船自然是與預定的時間差不對的時候到了安慶,不過因爲從金陵出發的時間比較晚, 自然到安慶的時候也就很晚了, 天已經漆黑一片。所以說船雖然停下來了, 但是幾個主子都沒有下去。
顧啓珪派人通知了船上的幾人,就在船上休息,他已經着人去拉了席面過來。這幾日, 他們吃飯都是分開的, 雖然顧啓珪不反對大姐和張文麟相處, 但是啊,二姐就不行了,萬一到時候給他來一出‘兩女爭一夫’的狗血戲碼,他可受不了。
“怎麼不下船去,我記得這裡不是有一家有名的客棧。”顧擎把消息給到張文麟的時候,張文麟還很疑惑, 他在來之前, 還是瞭解了一下這個地方的情況的。
“都是主子的命令,張七公子如果想知道的話, 可以問一下大小姐, 我們是不大清楚的。”顧擎回道,心裡還想着, 就是知道我也不能貿然和你說啊。不過,就是老爺夫人來時也沒有下船就是了。
張文麟擡了一下手, 示意自己知道了, 顧擎就退了出去。
“主子, 這是表少爺的來信,”這廂,顧十六遞給顧啓珪一封帶有安珏然印記的信,“剛剛纔到吉城的,本來到了金陵,但是正好和咱們錯過去了,所以就立刻送這邊來了。”
這樣急?顧啓珪接過信,確實是安珏然的親筆信,就是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顧啓珪打開信,半晌之後,顧啓珪放下手裡的信封,臉上完全很是凝重。
雖說是加急的信箋,但是說起來,安珏然這封信寫得很是凌亂,和平時他規整的習慣完全不同,二來此信也不是告訴他重要事情的,主要就是說一些關於長寧王府的一些事情。但是,顧啓珪在意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新的末尾隨意提到的羅國要與大齊和平談判這件事。
最近,顧啓珪身邊總會出現和羅國有關的人和事,所以顯得比較敏感。況且,選在這個節骨眼上,不是說整個羅國的內亂都還沒有落下帷幕,怎麼還有閒心出使他國。再說,北部邊疆,一直都是羅國挑起戰爭,他還有臉來請求和平。
這是歸順強國?還是障眼法?顧啓珪不得而知。
安珏然之所以知道這件事情,是因爲禁衛府,現在滿朝文武都在與討論這個事情,朝堂還有分成了保守派和主戰派,各個意見完全相反,照這個進度,就是爹爹回到京城,這去北方的命令也得擱置。
不過,“在京中多安插人,過些時候,羅國的皇室恐怕會出使京師,盯着他們。”顧啓珪想想,“還是不了,京中這事兒咱們還是不要明目張膽的摻和,我寫信給珏然吧。”還是和安珏然說一下比較好,他總感覺此事不大好,卻又說不上爲什麼。
顧啓珪之所以爲這樣吩咐,主要就是他覺得這次朝堂戰爭,最終保守派還是會贏的,大齊重文輕武,這是不爭的事實,朝中也沒有皇帝太過信任且能說的上話的武將。再說,別國出使義和,是對大齊國力的認可,顧啓珪並不認爲今上會放棄這樣一個機會。
“順寶,今日咱們也不下去嗎?”顧啓珪還沒有回過神來,顧煙琪的聲音就傳了來,“我進來嘍。”
顧啓珪示意顧擎下去,才擡頭看向自家二姐“想下去走走?”
“倒也不是,就是覺得每次到了吉城這裡都急匆匆的,好像都沒有好好逛一逛呢。孃親說,這裡好像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好似都沒有見識過。”顧煙琪不是小孩子了,也沒有必須要下去看看,就是這樣說着。
“那明日上午,咱們在吉城好好逛上一逛,晌午過後再出發,這裡比金陵涼爽,就是晌午也不會太過炎熱的。”顧啓珪說道。
“不耽擱你的什麼事兒吧。”顧煙琪眼睛滴溜溜只轉,她內心自然是想的,但是看順寶好似很忙的樣子。
“不會,只是剛剛珏然來信了,吩咐了顧擎幾句,”顧啓珪解釋道。
“珏然那小子這幾個月抽條,長高了好多呢,穿上禁衛府的衣服,上次來家裡,我差一點兒沒認出來呢。”顧煙琪想想說道,這個小表弟真的長高了許多呢,再看看自家弟弟,顧煙琪沒聲了。
“這樣啊,”顧啓珪完全沒有察覺到顧煙琪的目光,自小珏然就長得像爹爹一些,也許身高也是隨了爹爹吧。
“既然這樣,我去告訴大姐,順寶以後可要早些休息啊。”顧煙琪說道,小小年紀就這樣勞累,啓珪不知道還能不能長高一些,這樣想着,顧煙琪內心淚流。
“好,我知道了,二姐姐回去休息一會兒,晚些時候我讓人把膳食送到你那去。”
“嗯。”顧煙琪施施然的離開了顧啓珪的房間。
顧啓珪完全沒有察覺到不對。
他們是在第二日晌午過後離開的,吉城是個不錯的地方,雖然比金陵還是不如,但是也是足夠繁華了。小女孩家逛街,自然是走一家看一家的,顧啓珪和張文麟都是陪襯。也許是在意料之內,在回碼頭的路上他們一行人又碰上了李維。
因爲知道了李維的心思,顧啓珪當機立斷的隔開了李維和顧煙琪,“三哥,你帶姐姐們先回去吧,我朋友好像找我有事兒。”顧啓珪只做不知道里面的道道兒,只想着趕緊的讓兩人分開。
“這到了吉城,怎麼能讓你們回碼頭用膳,這不就是‘悅來客棧’,我做東,去拉一桌席面,就當是爲你接風吸塵,也慶賀你院試成了案首。”李維忙攔住衆人,雖然有些醉翁之意,但是他的出發點也真是想爲顧啓珪慶祝的。
“李兄有心了,啓珪現在有女眷在身邊兒,實在不宜在一起用膳,再有,今日晌午過後,我們就要返回安慶,耽誤不得。等回安慶,我在‘聚福樓’擺膳,請你和周兄一起。”顧啓珪拱手。
看那名青年眼神一直似有還無的朝顧煙琪看,現在張文麟也算是知道眼前青年的用意了,看顧啓珪的樣子他是知道的,所以百般推辭,恐怕是不希望他們有過多的接觸。
李維還待再說。
“時辰確實不早了,我們姐弟今日確實是沒有空閒,等到了安慶再讓啓珪給你賠罪。”這話是顧煙琪說的,恰巧打斷了李維的話,她語氣很是客氣,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有些不耐煩了。
顧煙琪看了看頭頂的大太陽,她確實不耐煩好不好,攔着她弟弟不讓走,就算是安慶的天氣不會像金陵那樣熱,但是也很曬好不好,總之,她看眼前的青年不是很順眼。
“啊,好。”李維答道,有些不知所措,這還是顧煙琪第二次同他講話。
顧煙琪拉着自家姐姐的胳膊,衝李維微微俯身,走了過去。兩姐妹倆帶着面巾倒是看不出表情,不過,顧啓珪猜測,顧煙琪面巾下肯定是有點兒不耐煩的。
“那李兄,我也先告辭了。”顧啓珪並張文麟也趕快撤了。
“他這是……”張文麟看着前方十幾米遠的兩姐妹,問道。
“就是你想的那樣,還是長輩們先察覺出來的,就上一次見過一面,誰知道會這樣……”顧啓珪也很是無語好不好。
“我看煙琪是沒這個心思的,她可能還不知道。”張文麟只能這樣安慰。
顧啓珪冷哼一聲,卻並不回答了,本來他也是這樣想的,可是看剛剛二姐的樣子,其實是有些反常的。
對自己家裡的人,二姐自小大大咧咧,說話什麼的也多是不在意。而且,二姐還有些懶,面對家裡人,她總是給予全身心的信任,就是連腦子也不動一下的。但是這麼些年,參加過這些宴會,見了着許多的世家夫人,二姐從來沒有出過笑話,就可以知道,二姐並不是個蠢笨的。
雖然心思上單純些,但是二姐骨子裡是個驕傲的,她在京中雖然詩書不顯,但是一手的裝裱工藝卻極其精湛,她一直引以爲豪卻從來不曾在衆人面前炫耀過,因爲她不屑。
就剛剛的行爲,顧煙琪在外面絕對不會這樣做的,哪怕別人意識不到,但是自家人還是能知道的。
那麼現在,李維的舉動她到底意識到了嗎,顧啓珪不能確認。
“煙琪在煩躁什麼?”顧煙茗拉拉妹妹的手,柔聲說道,“那是啓珪的朋友,啓珪能應付的,就是熱情了些,也沒什麼。”
“我就是覺得天太曬了,他還在磨磨嘰嘰的讓人心煩。”顧煙琪回答道。
顧煙茗笑笑,拍了拍妹妹的手,沒再說話。就她而言,她是極其反對有這樣一個妹婿的,門不當戶不對的家庭,就算有一時的甜蜜,後頭卻實在很難存續下去。
但是她也意識到了顧煙琪的不對勁,她們自小一起長大,比誰都瞭解對方。
顧煙茗頓了頓說道:“要說起來,那位朋友確實是沒有眼色,啓珪今日一直很忙,連點兒空閒的時間都因爲要陪我們沒時間休息,那位朋友還要硬拉着去用膳,就跟誰想吃他宴席似的。”要說,煙琪自小和啓珪感情好,凡是誰惹了啓珪,煙琪總能暴露本性情,顧煙茗平時絕對不會這樣講話的,但是爲了試一試自家妹妹的態度,她如是說道。
“是吧,是吧。”顧煙茗的話音剛落,顧煙琪就說話了,看着顧煙茗,還一臉“我也是這樣想”的表情,“順寶可多事情了呢,雖然不知道在忙什麼,今晨我聽嬤嬤講順寶現在也是卯時不到就起身開始習書了呢。昨日晚上深夜都還亮着燈,不知道哪有這樣多的事情。不過,嘿嘿,沒想到大姐你也會在背後說人家這樣的話。”
“所以你剛剛生氣是因爲這些?”顧煙茗沒有理會顧煙琪的調侃,直接問道。
“不是,那個姐姐,你沒覺得順寶的那個朋友有些不對勁嗎,老是纏着順寶似的。就是在安慶,順寶不在家,他還經常去咱們家做客,說想看看順寶,明明第一次我就告訴他順寶去金陵參加院試不在家,後來,他還是去了幾次。”如此說着,顧煙琪又靠近了顧煙茗幾分,“你不覺得他像是話本里的男子老是糾纏另一個男子,好像斷袖似的。這怎麼可以,我當然是很不喜歡他了,要是順寶沒有訂婚倒還罷了,但是現在順寶可是聖上賜下的婚約,怎麼可以出這樣的岔子。”
顧煙琪頓了頓,“再說,我看順寶好似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所以可不能讓他帶壞順寶。”顧煙琪說的煞有介事,語氣甚是鄭重,完全不是開玩笑。
但是顧煙茗已經在風中凌亂,這是哪跟哪啊,她有些跟不上妹子的腦回路了,怎麼越扯越遠,所以在顧煙琪的腦子裡,李維是看上了啓珪?
“以後不要再看那些畫本子了,我會告訴孃親讓她安排嬤嬤,限制你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書冊。”顧煙茗說道,她現在還有些沒緩過來,這妹妹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哎,大姐你怎麼這樣啊。”顧煙琪沒轍。
“怎麼了?”顧啓珪和張文麟走近,就看到兩姐妹一個求情一個拒絕。
“沒事兒,我們趕緊回安慶吧。”顧煙茗說道,面色有些嚴肅,接着又對顧煙琪說道:“撒嬌也沒用,回家我就親自去和孃親講。”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顧煙琪妥協道。
留下顧啓珪和張文麟摸不着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