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啓珪看着船下漸漸後順的水花,等着顧擎帶來的消息。
越往南走, 顧啓珪越發明顯的感覺到從南向北這個國家多樣文化的集合。不論建築, 服侍衣着,還是風土人情都個各有各的不同, 充分展示着大齊朝的地大物博。
近幾朝才逐漸發展起來的江南,現在已經變成了其他地區望塵莫及的地區, 並且還在一直欣欣向榮的發展着。
“少爺, ”身後響起一個少年的聲音,隨後顧啓珪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厚厚的斗篷。
顧啓珪回頭衝他笑笑, 這是老磨從莊子帶來的那幾個人中的一個。
顧啓珪讓顧擎把他們都安排在自己身邊當值,作爲自己的內侍, 想看一看他們的表現。
如果看着還可以,顧啓珪是不介意留下他們的。當然了, 他自是不會留下這些個少年都當他的內侍的,他也不需要, 還是要看各自的性格適合做什麼。
他們都已經十七八歲的年紀, 成親了也未可知,性格心態基本已經定型, 顧啓珪不想也不可能去強行改變一個人的認知。
隨着七八天過去,這性子就漸漸顯露出來了。
眼前這個少年, 是老磨的兒子磨石宇,和他爹爽朗的性格不同, 是個頗爲內斂的少年。
和其他少年比起來, 小兩歲的他不善言辭, 做事卻是面面俱到。
“今日,怎麼想起到我這邊兒來了?”顧啓珪笑了笑,問道。
石宇是不常出現在他面前的,據說他能來這邊兒,也是老磨一意孤行的結果。正因爲這樣,在這羣少年中,隱隱有被欺壓的趨勢,處於弱勢的少年。
“我想跟着少爺。”磨石宇擡起頭來,看着顧啓珪,堅定的聲音。
顧啓珪回過神來,就聽見了這麼一句話,他是有些驚愕的。這孩子平時話不多,是有些極其內斂,甚至可以說是極其令人忽視的存在。
“和你爹爹說了?”顧啓珪問道。
“阿爹,定是同意。”磨石宇說道,本來就是因爲這事兒,他爹爹才帶他來的,爲了讓他有個好出路。
“好,等到了吉城,記得收拾東西,跟我去安慶。”顧啓珪笑着說,他倒是很喜歡這個孩子。
“去你爹爹那幫忙吧,我這兒沒事兒了。”顧啓珪跟磨石宇說道。
少年離去的樣子,罕見的有些開心的情緒夾雜在裡面。
顧啓珪笑笑。
“主子,二爺那邊兒回話,讓少爺不用顧慮他們,聽話音,是要下船的。”這時顧擎走過來,回稟道。
“嗯,我知道了。”顧啓珪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後就轉頭面向磨石宇,用眼神問道。
“您不下去看看嗎?”顧擎問着自家主子,看着自家主子對下船滿不在意的樣子,他有些好奇,看七爺對這裡還算感興趣,怎麼不下去看看。
這都在船上待了七八天了,主子愣是沒有下船一次,但是每次都記得去問問二皇子。
“我就不了,等回頭再說吧。”顧啓珪淡淡拒絕。
隨着日子的推進,離他縣試的時間也慢慢近了,他並不想因爲任何事兒而分心。雖然他覺得自己自制力沒問題,但是他絕不允許其他任何意外發生。
但是,等縣試結束,他需要大把的時間去拜訪親朋,這些親朋可不都是在安慶,到時他可以趁機好好逛。
再說了,他並不想在江南出任何風頭,不論是因爲縣試,還是其他。顧家最近風頭太勁,他實在不需要有任何盛名。
從目前的事態看起來,當今這位皇上,可不是像看上去那麼慈眉善目;也不像當初表現出來的那樣,雖然朝堂有諸多紛爭,但是,皇上所做的都是爲了百姓。
這段時間,顧家出了不少事情,因爲爹爹的緣故,應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現在的皇上對顧國安還算信任。但是,無論如何,皇上不會需要第二個顧國安,他也不是爹爹。
所以,這次科舉,顧啓珪只求通過。
顧啓珪這會兒時間,腦袋轉了很多圈。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船就到了金陵城的渡口,慢慢停了下來。
顧啓珪站在船頭處,看着老磨他們一個個下船。
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1900’,那個生於船,死於船的‘1900’,一輩子都沒有下船的他,當時是怎樣想的呢。一直到現在,顧啓珪還是不懂。
“不下去看看?金陵還不錯。”身後傳來二皇子沐灃的聲音。
“二爺,”這已經到了江南的地界,在幾乎可以確定沐灃沒有危險的時候,顧啓珪改了口,‘阿兄’,顧啓珪可沒有這麼大的心思,稱二皇子爲兄。
“金陵城繁華,和京很不一樣,好玩的不少,怎麼不下去看看?”沐灃當然注意到了顧啓珪稱呼的變化,乍一聽還有些彆扭,卻沒有說什麼。眼前的這個孩子最是重禮,就是嘴上喚他‘阿兄’的時候,也是帶着十足的尊敬的,糾正是糾正不過來的。
“縣試過後,我就要開始拜訪各家,到時候也有機會的。”顧啓珪回答說道,當然這也是一個原因。
“那今日,我也不下去了吧。”沐灃學着顧啓珪扒在船舷上,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與車馬。
“二爺?”顧啓珪疑惑,這是怎麼了?說不去就不去?
沐灃也是突然不想去了,沒意思。到了金陵,人生地不熟的。反正,那事兒,雀自己也能辦。如此想着,沐灃心安理得的沒有下船。
兩人靜靜地站着,都沒有講話。
後來,沐灃乾脆着人拿來了棋盤,兩人坐在船頭博弈,倒是別有意境。
兩人的棋局持續了整個下午,結束時,還都頗有意猶未盡的意思。
那天后,船上的人還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船還在行駛之中。
不過,金陵城後,他們就沒再經過比之更大更繁華的渡口。
顧啓珪自是更沒有心思下船了,主要是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緊張的,和底氣自信無關,他自前世就有考恐症,也就是‘考試恐懼症’。他的症狀主要是在考試前,到了考場倒是沒有這麼緊張了。不過考前這一階段是煎熬就是了。
兩天後,船平安的到了顧啓珪此行水路的最後一站——吉城。
“爺,朱府來迎接的人已經在岸邊等着了。”老磨進來報,他是很少做通傳這樣的事兒的,主要是這次來的都是朱府的下人,都是他熟識的。
“先請進來吧。”顧啓珪說道,看來朱府是收到了孃親送來的信箋。
不一會兒,一個身着尋常灰衣,印有朱府標誌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表少爺,我是朱府的下人,奉夫人命來迎請您過朱府別院居住?”
這位夫人應該指的是自家外祖母了,顧啓珪想着,對這位從未見過的外祖母,他是一直充滿期待的。
但是,他現在當然不能直接去,安慶有他的本家在,還有,顧宅矗立在哪裡,他哪能過家門而不入。
“這次就不必了,我這段時間住在顧府也方便。”顧啓珪頓了頓,“還是謝謝外祖母,讓她老人家費心了。等縣試結束後,我便登門拜訪。”
送走朱府管事的,顧府的接船的人才姍姍來遲,顧啓珪自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的,給他下馬威?可這顧家大宅,可不是他們過說了算的。
安慶這邊兒,是顧府祖宅,自是應有嫡長子才能說了算的,這可是爹爹的領域。
皇宮
沐邱把奏摺扔向身着一襲黑衣的文清,呵斥道:“你就是給我查的這些,這些天過去了,你還是一點兒線索沒有。”
文清跪倒在地上,沒有說話。他其實也想不通,怎麼會一點兒線索都沒有。這整個京城他都翻了個個,還是沒有任何蛛絲馬跡,這也太蹊蹺了。
“我現在極度懷疑你的能力。”沐邱平復了一下心情,沉聲說道。
他就是想知道五國山水圖真跡在哪裡,不放在自己手裡,總覺得不放心。
這話兒重了些,文清不敢再沉默下去了,他當然不能反駁,只能說:“臣無能,臣定會加快……”
“這些賊子肯定已經出京了,你準備怎麼辦?”沐邱並不想聽他的保障。
“臣……”文清猶豫,他也知道,這賊子肯定不能在京中了,可是,四方守衛竟是一點兒不知道嗎?
已經出京?不知道爲什麼,文清腦海裡浮現出了顧啓珪的樣子,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印象頗深。
“臣準備擴大搜查範圍,多方打聽。”文清說道。
沐邱沒有評價,也沒有再說什麼。衝文清揮揮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文清閃身出去了。
文清剛離去,沐邱身後就出現一個一襲黑衣的男子,氣質中透露着危險。
“二皇子正跟着玄景大師在江南,兩江總督的人跟着保護,不宜靠近,但是二皇子一直都在。”聲音中也透着高冷。
沐邱點頭。
“最近二皇子手下的人在找大夫,應是花離又病發了,玄景大師無能爲力,最近他們在接觸神醫吳柳先生。”黑衣人繼續說道。
“幫他們,不論什麼藥,多麼罕見名貴。”沐邱說道,對二兒子沐灃,他最是虧欠。
“吩咐下去,不用緊盯着,隨時注意着就好了。”他有些慶幸,這事兒十有八九不是灃兒乾的
“是。”黑衣人回答,漸漸消失了身影。
這是他的影衛,能力自是不凡的。
整個大殿之上,沐邱一個人坐在上座,孤獨將長伴隨着他。
他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