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生,不是我麥加不給面子。只是我給面子不代表某些人也給我面子…
麥加斜眼看了一眼面色已經恢復如常的黃白鳴,語帶諷刺的說道。
新藝城三巨頭之爭,嚴格來說應該是他麥加跟黃白鳴的矛盾,因爲自RR年之後,鬥狠鬥不過他,比人脈跟影響力也不如黃白鳴的石天已經低調退出了風暴中心,把大半的精力都投入了樓市炒房,尤其89年底他在澳門炒樓賺了不少錢後,自去年年中開始於脆連去公司的時間都少了。
以前有石天在時還好一些,至少多半時間都是他看黃白鳴跟麥加鬥,偶爾還能調和一下。但是自他一不管事之後,新藝城兩人的爭鬥反而越演越烈,到去年年底,兩人各自拉了一班人在外面拍戲,麥加提拔了新銳導演林嶺東大拍〔雲系列,爲自己腰包賺了不少私房錢。而黃白鳴的家庭賀歲喜劇更是壯大了他跟心腹愛將高志森的影響力,是賀歲檔期最強的搶錢機器。
兩人鬧到現在,新藝城已經到了停產的邊緣。只要有人稍稍一推,它就有可能分崩離析。而究其因由,嚴格來說新藝城的今天還是當年雷覺坤一手埋下的禍根。
7880年這幾年可以說是香港電影界的一個重要轉折點。正是這幾年裡,過度依賴傳統功夫片的香港電影走出了失去李小龍之後的陣痛期,成功摸索出了一套有別於硬馬,的全新電影套路,即引入十幾年來經久不衰的詼諧元素。新藝城電影公司的前身‘奮鬥影業公司,,就是麥加於19RU年邀請兩位好友石天跟黃白鳴聯合成立的。
奮鬥影業成立後,三人又靠着各自的關係,先後拉來了徐可、施南生、泰迪羅賓跟曾志韋四人,組成了七人小組。靠着羣策羣力,奮鬥影業很快一炮而紅,接連拍攝了多部熱賣電影大火,成功引得九龍大亨—雷覺坤的注意,先後三年斥資一億港幣入股,奮鬥影業因此改組成爲了新藝城。
新藝城的股份構成不算複雜卻又很複雜,雷覺坤入主之初本想斥巨資買下來,卻遭到了三巨頭的聯合抵制,其中尤以麥加反抗最是堅決。便使用了逐個擊破的辦法,重點拉攏不反對也不支持雷覺坤注資的石天,給出了其19公司股份。同時經過一番談判,最終同意了最強勢的麥加要求,兩人合資成立一家名爲‘香港影城電影,的皮包公司,共同持有新藝城股份（影城的股份爲金公主5,麥加49。
一番談判下來,最諷刺的一幕反倒是贊同引入雷覺坤資本壯大自己,卻希望把公司管理權依舊掌握在三人手上的黃白鳴只分到了的股份。恐怕雷覺坤自己也沒想到,他這一手‘高超,的資本玩法,爲新藝城埋下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麥加如此不給面子,雷啓正眼皮抽了抽,心裡的火氣一冒上來,不由對他惡感更勝。他這幾天來一直都在梳理金公主名下資產,連帶着新藝城三巨頭的矛盾也都被他理順了。在他看來金公主最值錢的資產或許是金公主院線,但最有潛力助漲公司上市之後股價的,非得新藝城莫屬。也就是說,不把新藝城的麻煩給擺平了,他的那份金公主上市圈錢計劃可行性並不高,或者說沒有一點也不誇張。因爲再這麼放任黃白鳴跟麥加鬥下去,新藝城停產是早晚的事情。香港股市雖然錢多,但不代表股民就傻,寰亞跟新藝城一個業績優良,一個內鬥不止,任誰都會看好前者,疏遠後者的。
目光依次從幾人面上掃過,伍兆燦事不關己依舊專注地看着面前的茶杯,石天擡頭看着天花板,彷彿所談的事與他無關一般。黃白鳴臉上倒是面色如常,像是沒有聽到麥加剛纔的諷刺一樣,只是認真看去就會發現,他握住茶杯的手上青筋暴起,顯然心裡憋着一口火氣呢。
“幾位……”雷啓正眉頭皺起,手指在會議桌上點了點,看得出主人的心情開始變差：“有矛盾可以調節,今天請大家來是探討如何讓公司更好發展,最近上市後股價暴漲的寰亞想必大家都看到了。我雖然才接觸香港電影業,但也知道寰亞下屬的幾個主要公司,無論德寶還是新亞,都是近幾年才建立的新公司,遠遠比不得我們金公主跟新藝城的品牌影響力……所以我很好奇,寰亞能做到的,我們爲什麼做不到？”
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來了嗎？
聽他終於不耐煩的提到了寰亞,黃白鳴跟關係不錯的石天對視一眼,彼此眼神交流了一番,又隱晦地看了一眼嘴角譏笑斂去的麥加,會議室內的氣氛頓時又恢復了死寂。
不說話總比針鋒相對好,雷啓正顯然很滿意這種效果,剛要繼續說呢,卻意外聽到伍兆燦驚訝一句：“雷生的意思,是準備讓金公主上市？”
新藝城算是金公主的子公司,而且發行嚴重依賴金公主,所以公司要上市,只有可能是金公主。
幾道視線齊齊落在了自己身上,雷啓正嘴角勾出了一道弧線,心情看上去轉好了一些,“不錯,早前香港股市並沒有娛樂股的概念,不過寰亞上市之後財經界開始盯上了香港電影產業,前幾天港交所的一個董事親自跟我聯繫,詢問金公主有沒有上市計劃……”
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不僅急性子的麥加眉頭一揚,就連黃白鳴跟石天臉色都是微不可見的起了變化。香港電影產業因爲太小,素來在本埠不受重視。就來投資拍攝電影的資金,也多是來自東南亞跟臺灣,近幾年來又有不少日韓資金跟本地黑金流入,反倒是香港本地資本極少青睞電影產業。這種情況,卻隨着寰亞的上市稍稍有了一些變化。資本的逐利性,讓他們在看到了有利可圖的時候會蜂擁而至,所以有了素來不正眼看人的雷啓正開始梳理金公主,有了港交所着人跟他詢問,金公主有沒有上市計劃。
“雷生想要上市,難……”得到了他的坑定回答之後,伍兆燦反而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確實很難,新藝城並非金公主的完全控股子公司就是一個麻煩之處。就算擺平了這一點,新藝城三巨頭的矛盾不能好好解決,這個定時炸彈一旦引爆之時,就是新藝城停產之日。
不過雷啓正顯然已經有了決斷,跟他的父親當初的決斷一樣。他也率先把目光看向了已經半退出風暴圈的石天,開口問道：“我聽說石生最近半年很少來公司,甚至還把手中握着的徐可工作室公司的股份也賣了,準備徹底離開電影業專營樓市投資是吧？”
石天一愣,沉吟了片刻還是點頭承認了：“不錯”
這幾年新藝城三巨頭持續內鬥、勞心傷神,加上麥加扶持林嶺東拍攝多部電影大賺,黃白鳴有高志森幫他拍片也是接連出產經典,反倒是自己幾年下來投資了多部電影不是虧錢就是勉強回本,早就讓他對電影的熱情散得七七八八,加上他這幾年在樓市反而賺了不少,離開電影圈已經是半敲定的事實了。
雷啓正聞言一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問道：“那麼石生,如果我願意私底下掏錢買下你手上的新藝城股份,想必你不會拒絕吧……”
他的話一落下,登時石天四人的目光全落在了他身上,桀驁如麥加、聰明如黃白鳴,一時之間也摸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感受着幾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石天有些猶豫。低頭思考了好一會才做出決斷來：“只要價錢合適,賣就賣了”
方纔聽雷啓正露出了讓金公主上市的計劃,說實話他石天也確實有些心動。只不過眼睛在身邊一左一右坐開的黃白鳴跟麥加兩人身上各自停留了一陣後,便打消了一點貪念。他很清楚,這兩位主的矛盾積累的有多深,這幾年三巨頭內鬥下來他們倆連全武行都於過,可不是雷啓正的一句．我個面子,就能調解的。
麥加麪皮抽了抽,看着旁邊做出了離開電影圈決定的昔日老友,擺在桌子上的右拳一握一鬆,骨節一陣噼啪作響,不過卻沒說話。倒是黃白鳴面色直接黯淡了下來,長嘆一口氣拍了怕他肩膀,目光不自覺得看向了石天另一旁的麥加。巧了,沒想到他這會兒視線也挪了過來,兩人打眼對視了一會,都看到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逝的懷念跟感傷,雖然很快都轉了過去,火藥味倒是淡了一些
雷啓正可不會管他們三人緬懷感傷,一聽說石天答應要賣。頓時笑容又濃了一些,“這就好,等會會議結束之後,這事我會跟石生好好談談。”
他這一副巴不得石天趕緊滾蛋的舉動讓一旁的麥加有些不滿,哼一聲道：“怎麼,雷生還惦記着我們新藝城的股份？要不要我把自己那點也賣給你？”
他那軟話加硬的諷刺讓雷啓正對他的不爽又重了一些,看了他一眼笑容也收斂了,淡聲說：“聽說新藝城內部幾位高層之間鬧了一些糾紛,今天會議一開始我就說了,我是來調和的。”
話說完他便轉頭看向了黃白鳴,眼神也和緩了一些,顯然比起桀驁不馴丨咄咄逼人的麥加,他更欣賞黃白鳴這種溫和性子。當下問道：“石生手上擁有19藝城股份,無論他開什麼價格賣給我,我保證以更低的價格把盤下來的這部分新藝城股份轉手賣給黃總監你,就是不知道黃總監你有沒有興趣呢？
“什麼？”
一瞬間不止黃白鳴驚呆了,就連一旁的伍兆燦、石天、麥加三人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伍兆燦倒也罷了,他雖然是金公主總裁兼雷覺坤心腹,但只是個年薪百萬的職業經理人。只是另外兩人就不一樣了,一聽到雷啓正開口突然承諾會盤下他手上的股份然後轉手以更低的價格賣給黃白鳴,不惜虧本的態度一瞬間讓石天有了留下來的念頭。而麥加的反應更是激烈,他激動的一下子站起了身來,幾乎下意識的就想反對。可話到了嘴邊時,他的腦袋突然清醒了過來,察覺到這或許是好事。
新藝城的三巨頭不合是早前雷覺坤留下的禍根,究其原因還是在他們三人的利益分配不均上。引入了金公主這個大股東後,他麥加一個人持有的股份卻超過石天跟黃白鳴之和,偏偏兩人對新藝城付出的也不比他少,尤其是黃白鳴更是新藝城內最累的一位,難免心裡不平衡,才造成了持續的衝突不止。這一次若是雷啓正願意吃虧,在石天出局之後,由他牽頭盤下他手上的股份賣給黃白鳴。這樣不需要他花一分錢,又能平息了黃白鳴的不滿,同時黃白鳴的股份就是增加了之後,也不過從9增加到了P%而已,一樣無法威脅到他在公司的地位。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爲呢
一瞬間腦袋裡轉過了無數個念頭,麥加臉上陰沉反覆了一陣,又重新坐了回去一言不發。
雷啓正始終盯着他呢,看到他的沉默已經猜到了麥加的決定,臉上笑容更濃,又催促着跟黃白鳴問道：“黃總監,你的意思呢？”
“這……”黃白鳴一瞬間大喜過望,以至於連眼鏡歪了一些都沒注意到。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他這才壓下了興奮地心情,盯着旁邊的老朋友石天說道：“如果阿天真的決定要出售新藝城股份離開了,那麼我願意接手”
他看着石天,石天也在看着他。聞言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方纔一瞬冒出留下來的年頭,很快就被他打消掉了。石天已經明白了雷啓正的意圖,他的那個所謂調解新藝城高層內鬥的計劃,完全是建立在自己離開的基礎上的。也就是說他石天不走,新藝城的矛盾不可能真正得以調解。
自己是非走不可了
他灑脫的笑了笑,雖然早在厭倦了新藝城的內部爭鬥而賣出徐可工作室的股份時,他就猜到了會有這麼一天的到來,只是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離開或許能解決了新藝城的內鬥問題。
“很好,那麼下面讓我們來談一談改組金公主跟新藝城的方案吧……”
風雲變動,受到寰亞的上市神話刺激,香港電影圈裡也開始風雲涌動、熱鬧非凡。
然而林孝智顯然還不清楚他這隻蝴蝶扇了扇翅膀,爲香港電影界所帶來的轟動。就在當外界還在爲寰亞集團的上市而鬧成一團的時候,他正在九龍銀行大廈自己的辦公室內,接待着一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