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後,應該是在附近走訪的陳超一行人,便匆匆趕到。
見面之後,確認沈新等人沒有行動,才安心。
肯定要等張漢成過來再說。
他把沈新拽到旁邊,從頭到尾,仔細問了一下具體的情況。
沈新這邊說完,那邊張漢成已經火急火燎的趕到了。
“有門兒。”
陳超衝沈新使了個眼色,快步迎了上去。
一行十餘人,張漢成帶頭。
沒見劉寶青,任海光他們,應該是去別的地方調查,來不及趕過來。
“說情況。”
張漢成表情冷峻,但眼底壓抑不住的興奮。
他是專案組副組長,三天限期破案,壓力可想而知。
如今有發現,怎能不振奮。
沈新把自己的推測說了一下,也就是當時追蹤嫌疑人的路線問題。
張漢成站在高處,向下面的公路,還有遠處的工地張望了一番。
又扭頭看了看後面的石塘山,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地圖。
他擡頭望向杜勇,然後道:“動機上是不是有些問題,殺黃偉立之後,爲什麼又要殺許瑞林?”
很顯然,這些老江湖一下子就想到了同樣的問題。
杜勇應該也在想這個問題,道:“只能說許瑞林和黃偉立之間,真有我們還沒有調查出來的關係。”
“要麼還有一種可能,許瑞林說謊了,他目擊到了什麼,然後沒有跟我們說,可能選擇去敲詐胡月琴。”
張漢成想了一下,搖頭道:“不對,你記不記得,筆錄裡寫的有,趙存勇是最後一個離開的人,我們也確認過了,那許瑞林不可能目擊案發過程。”
“除非他去而復返,或者說在案發之前,他就目擊到了什麼,等案發之後,又慢慢想明白了,然後才招來了殺身之禍。”
“也不對。”
他繼續搖頭,道:“你看胡月琴是僱兇殺人,而站在許瑞林的角度,他並不知道這個情況,我們也從未對外公佈過案件細節。”
“所以他沒有理由懷疑胡月琴是僱兇殺人,然後再想到去敲詐,從而被殺害。”
杜勇點點頭,兩撇眉毛擰的更緊了。
邏輯上說不通。
“先找人吧。”張漢成擺擺手,示意不想了。
把人抓到,確認有嫌疑,再問原因不遲。
說完,又拍了拍沈新肩膀,笑眯眯的道:“小子,你真是個福將。”
在他看來,能把積壓多年懸案破掉的,肯定是沾了點兒運氣。
他也顧不上多說,帶人直奔項目部。
項目部有人。
烏泱泱進來一堆便衣的警察,把人嚇了一跳。
一查,是有範磊這個人。
通過勞務公司,一個多月前進的工地。
也就是過完年,工地剛開工之後。
他在工地上幹雜工。
張漢成問道:“你們現在不都有門禁系統嘛,進工地都要刷臉,查一查,他現在在不在工地。”
項目經理連忙叫來人查詢。
結果並不在。
今天沒有範磊的出入刷臉信息。
然後昨天案發也沒有。
再往前查,19和20號這天,同樣沒有他的刷臉信息。
而這幾天並非週末,再說就是週末,工地上也不會放假的。
只有請假,去幹自己的事情。
張漢成默默捏緊拳頭,範磊的嫌疑還在增加。
略一思索,張漢成道:“聯繫你們管宿舍的,讓他去找範磊,就說考勤出了問題,讓他來確認一下。”
說完,又衝陳超擺擺手。
陳超會意,立刻帶着沈新等人下樓等候。
沈新和趙天星站在一起。
趙天星默默唸叨,說最好凶手就是範磊。
他昨天微信步數快三萬步,一回來直接躺屍,怎麼叫都叫不醒。
不想,幾分鐘之後,範磊沒等來,張漢成等人下樓了。
人不在宿舍裡。
問了工頭,說這兩天請假了。
張漢成帶着衆人,烏泱泱的去宿舍,快到門口了,想起了什麼,連忙叫沈新去牽奧丁。
通過氣味來辨認,應該是眼下確認範磊嫌疑的最好方法。
沈新連忙牽來奧丁,跟着衆人進入宿舍。
範磊住F排,一層109室。
六人間。
現在工人都上工了,屋裡沒人。
宿管指着最裡面靠窗,右手邊的這張雙人牀,說這就是範磊的牀鋪。
屋子裡擺了六張雙人牀,中間就留了兩米寬的距離。
下面睡人,上面擺東西,然後牀邊,牀底下,擺的也到處都是。
味兒也挺大。
張漢成進門,看了看,然後把牀上的被褥抱了出來。
被窩裡的氣味兒最足。
“奧丁。”
沈新拽着奧丁交代,讓他理解現在要幹嘛。
【知道】
等聽見他心聲,沈新才牽着他上前,讓他聞範磊的被子。
所有人都緊張兮兮的看着。
味兒真的很大,奧丁簡單聞了聞,然後應該是思索了一番,才衝沈新汪了一聲。
張漢成急切的問是什麼意思。
沈新激動的衝張漢成點點頭:“就是他。”
奧丁的心聲是【一樣】。
那說明氣味是一樣的。
兇手就是範磊。
“YES!”
張漢成激動的猛一揮拳頭。
在場衆人都激動。
限期破案,每個人壓力都很大。雖然人還沒到案,但只要鎖定了他,那這案子就等於是破了。
“小沈,你立大功了!”
張漢成指着沈新,激動的喊了一聲,立馬掏出手機,打電話,聯繫人,來現場進行勘察。
杜勇也立刻安排陳超,帶着人找宿管,工頭,詢問範磊去哪兒了,平常跟誰關係好。
當然,還要安排人去找姚倩,範順喜他們。
沈新同樣激動,狠狠的揉了揉奧丁的腦袋,猛誇他。
張漢成快步往外走,邊走邊指着奧丁喊道:“給奧丁買吃的,好吃的啊!”
每個人都振奮,有一種黎明刺破黑暗的感覺。
等劉寶青趕過來,更是直接抱住奧丁,狠狠親了幾口。
這奧丁以後就是新區分局的寶貝了。
確認了嫌疑人,那接下來就容易多了。
一臺臺警車趕到。
孔令志和趙鴻傑都來了。
這陣仗,把現場的工人,還有項目部的人着實嚇了一跳。
沈新硬是成了大功臣,都插不上手,這邊趙鴻傑他們剛誇完,那邊任海光已經趁陳超不注意,拽着沈新拉關係,說回頭一定要讓沈新給他們新北分局訓練幾條好用的警犬。
還說沈新就是新北人,這更應該了。
現場在範磊的牀底下,找到了釣魚箱和魚竿。
問了他同宿舍的人,說範磊大概是一個月前住進來的,人挺老實,平常沒什麼話。
然後下班喜歡去釣魚。
問過,就是去石塘水庫。
那這很可能就是去踩點了。
然後前天25號夜裡,他回來的很晚,都快凌晨兩點了,其中一個刷手機的舍友沒睡,還隨口問他釣了多少魚啊,這麼晚纔回來。
而同樣的,19號那天,他一樣是很晚回來。
他的電瓶車也找到了,就是一輛黑色的,踏板式電瓶車。
和監控視頻對比一下,就是這臺車。
連摩托車頭盔都找到了。
那到這兒,基本上就可以確定,範磊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張漢成他們已經開始佈置抓捕方案。
因爲已經找到了姚倩和範順喜,然後兩人並不知道範磊的下落。
由於範磊住在工地,很少回家,夫妻倆不怎麼聯繫。
最重要的,範磊的手機號碼顯示是關機狀態,昨天就關了。
張漢成有理由懷疑,範磊現在可能要潛逃。
如今已經聯繫鐵路等公共交通,查範磊的購票信息。
都是實名制,他只要買票,肯定能知道。
連帶着,還查了他名下的微信,查他的使用記錄,付款信息。
如果打車離開,肯定會有消費信息。
還可以查路網監控。
他昨天和今天請假了,然後最後一次有人見他,是昨天上午十點多。
那從這個時間點開始,查監控,有天網系統,可以快速的鎖定他的行蹤。
現代社會,可以說只要知道了嫌疑人是誰,幾乎沒有抓不到的。
都在忙活,沈新愣是閒了下來。
用張漢成的話說,沈新的任務就一個,看好奧丁這個功臣。
等技術這邊做完勘察,沈新也趁着機會,進入範磊的宿舍查看。
範磊的東西已經被翻了個遍。
他牀鋪很簡單,一牀鋪蓋,一條被子。
被罩應該都沒洗過,挺髒的。
尤其是他的枕頭,白色的枕套上,頭的位置幾乎就是黑的。
環視一週,沈新的目光落在上鋪半箱勁爽方便麪上。
這應該是最便宜的方便麪了。
他衣服不多,有一個小號的電飯煲,一些洗漱用品,兩個盆。
這應該就是範磊的全部家當。
聽他的舍友說,範磊極度節儉。
就比如這吃的,宿舍有食堂,8塊錢一餐。
菜式不好,像雞腿都是鴨翅根,蔬菜也都是最便宜的。
8塊錢一餐,這個年代,也不能要求太多。
而因爲做的難吃,很多工人都是在外面買着吃。
就範磊,8塊錢一餐都不怎麼捨得吃,平常就是下兩包泡麪,或者煮點兒米飯,就着鹹菜吃。
有人問過他,怎麼這麼省,這麼大年齡了,也吃點兒好的啊。
他說是孩子還沒結婚,未來用錢的地方多,自己賺的也不多,省點兒給孩子留着。
而看眼前這一切,沈新可以想象,範磊日常生活中有多節省。
再想到範順喜不學無術,社會上瞎混,沈新就不免感慨。
這時,沈新目光注意到牀上,範磊的一個小包。
可能平常裝一些趁手用的東西,現在也翻過了,然後有兩個白色的塑料藥瓶。
沈新湊近了看了看。
一瓶是碳酸氫鈉片,另外一瓶是布洛芬。
都是便宜的,瓶裝100片的那種。
沈新手機搜了一下,碳酸氫鈉片主要是中和胃酸,緩解胃疼的。
再加上止疼藥,考慮範磊又長期吃的不好,估計是有一些胃病。
正想着,外面有人叫自己名字。
是耿柯。
匆匆來到宿舍外,張漢成衝沈新招招手,然後表情嚴肅的道:“小沈,我們查了附近監控,並沒有發現範磊的蹤跡。”
“他沒有騎電瓶車,而最近的公交站,距離這邊有三百米,我們也查了昨天那個時段所有的公交監控,沒有發現他。”
這是條上山的斷頭路,路口並沒有監控。
不遠處的丁字路口倒是有。
“而宿舍門口的監控,的確拍到他昨天上午10點17分,提着一個包離開了。”
“走訪發現,有人看見了範磊,拎着包,往山上去了。”
“所以他可能還是步行翻山逃離,沈新,從昨天到現在,超過24小時了,你覺得有沒有可能通過警犬,追蹤到他的翻山逃離路線。”
圍繞石塘山,把所有監控翻一遍,應該會有發現,但需要時間。
眼下最便捷確認路線的方式,還是警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