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刀,他砍向了鎖他胳膊的男人。
這人嚇了一跳,屁滾尿流的後退躲避,差一點兒被砍到。
第二刀已經來不及了。
沈新一個箭步衝上去,趁着他一刀砍下去,力道用老,閃電般的擒住了他胳膊。
還是那句話,槍法沈新不一定行,但搏擊真沒問題。
“李石,你別亂來!”
沈新死死鎖住李石胳膊,用力一抖,菜刀落地。
李石奮力掙扎,尖叫道:“別抓我啊,讓我砍死他!”
這邊張開勝幾人要溜。
“站住!”
沈新一聲大喝,幾人一個哆嗦停下腳步。
被差點兒砍到的男人臉色煞白,指着李石道:“警察同志,你看見了啊,是他拿刀砍我的。”
沈新讓他閉嘴。
這邊李石還在奮力掙扎,發出一聲接一聲的尖叫。
“李石,你冷靜點兒。”沈新一腳踢開菜刀,然後把李石拉到懷裡,死死鎖住他。
直到感覺到他力竭,才稍稍放鬆。
“娃啊,別鬧了,你要是再出事兒了,老奶還怎麼活啊。”耿愛英掙扎着爬過來,拽着李石哭喊。
李堯也衝過來,抱住了哥哥。
李石啊的一聲尖叫,癱在了地上,胸膛快速的起伏着,任憑耿愛英抱住自己,只紅着眼,死死的盯着張開勝。
沈新一手還抓着他,另一手邊掏手機,邊指着張開勝幾人道:“都給我牆角蹲着。”
上回就來鬧過。
張喜,張德立他們還在所裡關着呢,又來。
除了張開勝,剩下幾人立馬靠牆蹲下。
張開勝滿臉不屑一顧,嚷道:“你他媽嚇唬誰啊,還有,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打他了,是他拿着刀要砍我們,小雜種,跟他爹一個樣,都是瘋子,該槍斃。”
身邊李石又要衝出去,被沈新死死拽住。
沈新已經撥通了朱秋偉的電話。
他最近,馬上就能趕過來。
直視着張開勝,沈新目光在噴火,一字一頓的道:“我再說一遍,靠牆蹲下!”
目光交鋒,張開勝終究躲開,磨蹭着蹲下。
院門口圍觀的村民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張開勝,人家一個孩子,差不多得了。”
張開勝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別他媽跟我說孩子,父債子償,我哥死了,我弄他怎麼了。”
他又囂張的指着人羣,喊道:“誰說的,你他媽有種當着我面說。”
手指所指,沒人說話。
張開勝這才蹲下,但嘴裡依舊沒閒着,扭頭道:“有本事就把我抓進去,過不了幾天我就出來了,嚇唬誰啊。”
“不過你們倆給我等着。”
他目光陰冷的盯着李石一家子,道:“小雜種,你爸也就是死了,便宜他了,但還有你,有一天算一天,你他媽活多久,我就弄你多久。”
“這話就我說的,你奶,你妹,你就看我做不做得到。”
李石啊的一嗓子,瘋了一樣的往前衝。
沈新死死抱住他,都顧不上跟朱秋偉這邊說話。
也不用說了,電話裡朱秋偉應該都聽見了。
“你放手啊,放手!”李石還在掙扎。
身邊李堯哭的更大聲了。
耿愛英腿腳不便,突然掙扎着爬向遠處的菜刀。
沈新連忙喊了一聲劉沙沙。
有些被嚇傻的劉沙沙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搶先一步拿走菜刀。
耿愛英掙扎着要起來,向劉沙沙伸手:“劉老師,你把刀給我,我老了,我砍死他,我抵命。”
劉沙沙嚇得連連後退。
張開勝還叫:“死老太婆,你來啊,我他媽就站在這兒,你來砍死我,我倒要看看你們一家子到底多有種。”
沈新恨不得衝過去,一腳把他踹暈,封住他這張臭嘴。
就在這時,付亮輝匆匆擠進人羣。
可算是來了幫手。
沈新連忙讓付亮輝他們幫忙,把張開勝幾人帶出去,先看着,別放走。
誰在場,自己可都記着呢。
不多時,朱秋偉一行急匆匆趕到。
闖進院子。
一地狼藉,菜刀丟在地上,房檐下,耿愛英死死抱住像石雕一樣站着的李石,李堯坐在她旁邊,抱着她胳膊啜泣不停。
看到這景象,不用問,朱秋偉就可以猜到發生了什麼。
他攥緊拳頭,輕輕一跺腳,轉頭走了出去。
張開勝等人被帶走。
朱秋偉和沈新湊在一起,扭頭看了眼祖孫仨,沉聲道:“這麼弄還會出事兒。”
沈新點頭,道:“朱隊,看看能不能讓法醫那邊來個人,給孩子老人做個傷情鑑定,我覺得應該能夠上輕微傷。”
再給張開勝他們定個尋釁滋事罪,輕微傷,恐嚇老人孩子,當場嚷嚷着要燒房子,肯定夠得上情節惡劣。
怎麼着也得判他幾個月,讓他知道後果嚴重。
在派出所,沈新見過太多這樣,嘴上囂張的不行,嚷嚷着大不了進去待幾天,出來了照樣弄你的人。
等他們真進去了,才知道什麼叫老實。
朱秋偉略一思索,點了點頭。這都動刀了,處理不好,回頭還得出大事兒。
他一邊聯繫法醫過來,一邊又去找了付亮輝,跟他商量商量,看看村裡能不能給些照顧。
孤寡老人,倆未成年的孩子,也不能不管啊。
走出院門,沈新一擡頭,看見了人羣中的段東強,正探着腦袋往這邊看。
看着這一切,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爽?痛快?
沈新目光銳利了一些,轉頭牽上一萬離開。
跑去村裡的養驢戶家要了些草料,讓一萬飽餐一頓,沈新騎着他繼續出發。
拐上公路,突然的,起了一陣涼風。
沈新擡頭,看見極遠的天際線上,陰影如黑雲壓城一般積聚着。
可能真的要下雨了。
沈新感覺到了急切,這雨一下,有些東西只會更難找。
“一萬,加把勁兒啊。”
沈新捋了捋一萬的鬃毛。
他扭頭,衝沈新一抽一抽的叫喚。
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
夜色籠罩大地。
一直到夜裡快十點,白家哨村口的情報組織才散去。
快到盤山公路的路邊,一萬臥在地上假寐,沈新蹲在旁邊,嘴裡咬着草杆兒,居高臨下,遠遠的盯着段東強家方向。
如果段東強被驚到了,有所行動,那隻能是深夜。
正盯着,遠處開來一臺轎車,在沈新身邊停下。
李孝文探出頭來,晃了一下手裡的打包盒。
汽車靠邊停下,熄火,倆人待在車裡。
李孝文看了天氣預報,眉頭擰的更緊了一些。
然後給朱秋偉發消息,讓他們抓緊時間。
朱秋偉他們可沒閒着,熬夜在找呢。
天氣預報,明天就要下雨。
這一守,就守到了凌晨快一點。
十一點不到,段東強家熄了燈,這傢伙睡了。
沈新倆人可不敢睡,輪流盯着。
李孝文先睡了,然後熬最難熬的下半夜。
沈新默默盯着,整個村子只亮着村口一盞路燈。
就在這時,沈新眼角餘光掃過後視鏡,看到了一道影子。
迅速扭頭。
就見盤山公路上下來一人,定睛一瞧,沈新臉色微變,蹭的一下開了車門闖了出去。
旁邊李孝文瞬間被驚醒。
夜色中,沈新快步衝了過去,可不就是李石。
他也看見了沈新,扭頭就跑。
兔崽子跑的還挺快。
但這幾天他捱了好幾頓打,跑的急了,腳下一扭,一下摔倒在地。
沈新一個箭步上前,摁住了他。
“李石,你想幹嘛!”
沈新壓住他,強行去掰他手裡的菜刀。
他不鬆手,帶着一絲哭腔哀求道:“你別管我。”
沈新用力,掰掉了菜刀,丟在旁邊,氣得直接給了他一巴掌。
這小混蛋,還真來了!
沈新特意留下來,一是盯着段東強,二就是防着李石腦子糊塗。
李孝文追過來,快速的撿起了菜刀。
一巴掌扇下去,李石愣了愣,然後瘋了一樣的扇自己,情緒失控的叫個不停。
沈新連忙摁住他的手,指着山上道:“李石,你爸從山上下來,犯了大錯,你呢?”
“我知道你很生氣,可這麼做不是辦法,你爸已經錯過一次了,難道你還要再錯一次?”
李石死死的盯着沈新,眼眶顫抖着:“那我能怎麼辦,你也聽見了,他們還要弄我妹,弄我老奶,我能怎麼辦,你告訴我,我能怎麼辦?”
“我想保護他們啊,可我鬥不過他們,我殺了他們,我賠罪,我妹還能活啊,不用再被人欺負了,我就這麼一個妹了。”
“我媽死的時候,就拽着我手,跟我說我是哥哥,我得看好妹妹,那我能怎麼辦?”
他瞪着通紅的眼睛,一聲聲質問。
然後崩潰了,夜色中,他嚎啕大哭。
三天時間,他終於哭了。
哭的歇斯底里,上氣不接下氣。
李孝文攥着刀,沉默的站在旁邊。
沈新也沉默了,緩緩起身。
李石突然抓住了沈新,已經哭成了淚人,顫聲哀求道:“我求求你,幫幫我吧,我沒辦法了。”
這一刻,他臉上只有無助。
沈新一聲嘆息,把他抱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