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門前,馬車早已在等候了,齊鈺護着虞茗上了馬車,兩人各站一邊,誰也沒說話。
虞茗在想着剛剛的事情,良太妃和齊鈺之間的問題已經存在了很多年了。在數十年前,宮中一次變故中,良太妃不知道經歷了什麼,突然離開了皇上身邊,連齊鈺也不管不顧地直接幽居在了深宮之中誰也不肯見。
當時的齊鈺大概也就十歲左右的樣子吧,他無法理解,去宮門外求過良太妃很多次,良太妃也沒有出來見他,最後皇上將齊鈺冊封爲了端王,在宮外給他建造了一座端王府。
從那以後,良太妃和齊鈺之間的問題就開始了,這麼多年過去,齊鈺還在爲良太妃當年受傷之後選擇拋棄他而介懷吧。小時候的傷痛留在心裡,不是那麼輕易能夠去除的,尤其是經歷了十多年的發酵,可能變得愈發的嚴重。
她原本不想參與到他們母子之間的,可是每次她和齊鈺一起出現,良太妃看她的眼神就讓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冷意,不知道爲什麼她好像把她不能和齊鈺和好的原因歸結到了她身上。
虞茗看了齊鈺一眼,他的臉色略微緩和了一些,“我在上品軒定製了一尊金佛給太妃娘娘做生辰禮物。”
這和他有什麼關係?齊鈺眼眸轉動看向她,深邃的眸子裡帶着一絲冷意,“你沒必要討好她。”
我不討好她,她對我就不只是現在這樣了,虞茗勉強地笑了笑,“到時候請王爺幫我送給太妃娘娘吧,就……”頓了一下:“就說是我和王爺一起送的好了。”
齊鈺看着虞茗端起的笑臉,覺得有點難看,冷哼了一聲,“你的東西自己去送。”
虞茗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眸子變得深沉幽暗,撇着齊鈺俊美而冰冷的臉,“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很虛僞?明明不喜歡還偏偏要湊着臉上前去討好別人?”目光裡有點無奈地轉移到了一邊。
“如果你願意放我走,我也不想這樣。”有的人的生活註定如此,不想擁有權力的人,永遠是他給別人臉色看。
“你的意思……”齊鈺冷凝下來的目光看着虞茗,渾身散發着一股冰冷的氣息,“是本王逼你的?”
“沒有。”虞茗微微搖了搖頭,眼中恢復了淡然,看着他輕聲說:“這是我自己的生活。”語氣悠揚的彷彿是從很遠傳來的。
冰冷如利劍一般彷彿帶着殺氣的眉緊緊皺了起來,他很不喜歡虞茗的這句話,這話彷彿是在說她的生活完全是她自己一個人的,而和他們這些生活在她身邊的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齊鈺想說什麼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虞茗挑開簾子,正要扶着柳綠的手下車,齊鈺先走了下去,對着她伸出了手。
虞茗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們需要在外人面前演戲,便將手放到了他的手中,手上傳來的溫度讓虞茗有點不太適應,而是熱的,不是冷的呢。
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昂首挺胸地站在了齊鈺身邊,她可是個王妃呢,一瞬間她整個人好像就變了,一股貴氣渾然天成般地散發了出來,微微勾着的媚眼不只是有勾人的媚態,更有一種強勢的威嚴,讓人不敢多看。
看着周圍偷偷打量的目光裡帶着的意味,讓齊鈺有一種滿足感,嘴角略微地彎出了一個弧度,隨即又很快地隱了下去。
進了店裡,老闆帶着幾個店員向着他們跪了下去行禮,“參見王爺,王妃娘娘。”
齊鈺略一擡衣袖讓老闆起身,虞茗掛着盈盈的笑意,“我想看看屏風。”
“王妃娘娘這邊請。”店老闆見虞茗買東西居然是讓王爺陪着來的,果然王妃如傳言中的那般受王爺的寵愛啊。
虞茗跟着老闆上前,齊鈺跟在了她後面,像是護衛一般地守在她身邊,她一回頭就能看見齊鈺在那。
虞茗掃了一眼,這裡的屏風都還不夠好,微微搖頭,“還有更好的嗎?我想裝裱一副春夏秋冬八葉的畫。”
店老闆聽着一頓,隨即說:“裡面這一張娘娘應該會滿意。”說着就去了裡面招呼着把那張七彩琉璃翠屏搬了出來。
當這張屏風搬出來時,屋子裡所有的屏風一瞬都變得五光十色了,屏風中彷彿有瑩瑩的水在流動,光彩奪人。
“王妃娘娘,這張屏風是用南州的七彩琉璃石雕琢而成的。”店老闆等大家從驚歎之中回過神來後,上前在虞茗身邊笑着說,“也是出自名家之手,之前一直沒人出手,小的怕放在外面碰壞了,就搬去了裡面。”他還以爲這屏風根本沒機會賣出去了呢,端着笑臉看虞茗。
虞茗上前仔細地看了看,這屏風是不錯,應該能讓太妃娘娘滿意。她轉頭看向齊鈺:“王爺覺得怎麼樣?”
若是他覺得好,太妃娘娘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吧?
“不錯。”齊鈺冷冷地吐出兩個字,面無表情。
店老闆端着笑臉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乾笑着看向虞茗:“王妃娘娘要這張屏風嗎?”
“多少錢?”虞茗輕擡起眼看向老闆問。
店老闆伸出兩根手指頭:“兩千兩。”
真巧,虞茗嘴角扯了扯,示意柳綠去付錢。柳綠有些肉疼,想到回王府後能去管家那裡報賬,纔好了些。
正當柳綠要把錢掏出來的時候,齊鈺身邊的侍衛先她一步付了錢,老闆拿着銀票點了點,剛好兩千兩。
柳綠退了回來,看着虞茗,小姐,王爺付錢了。
我看見了,虞茗疑惑的目光投向齊鈺,一邊從柳綠那接過來銀票放進了寬袖裡,齊鈺只冷冷地向店老闆吩咐,“送去王府。”
“好叻,小的一會兒就差人把屏風送到王府去。”店老闆一陣點頭哈腰地把他們送了出去。
虞茗被齊鈺扶着重新上了馬車,“我們現在去哪兒?”他昨天是說想帶她去什麼地方吧?
“你想去哪兒?”齊鈺反問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不是他要出門嗎?難道沒什麼事?“王爺沒什麼事要說?”
齊鈺沉默着沒說話,挑開簾子和車伕說了一聲,虞茗聽着愣了愣,隨即問:“王爺要去釣魚?”
“嗯。”
虞茗面上露出喜色來,那她是不是可以去附近遊玩一番了?去年她就想去徐州的周徐河旁邊的一個桃花林看看,這個時候的桃花應該開的正盛吧?
曾經很多人和她說過那片桃花林的景色迷人,只是一年前她一直沒工夫去,後來就耽誤了,沒有桃花的桃花林去的也沒什麼意義。
馬車緩緩動了起來,虞茗沉浸在興奮中過後,突然明白過來,齊鈺這是爲了帶她去看桃花林,釣魚只是個藉口,這男人……
虞茗瞥了他一眼,齊鈺也正看着她,四眼相對,都是一愣,虞茗感覺車內的氣氛變得有些不自在了,移開了目光。
齊鈺的視線還落在她身上:“你和玄風見過了?”
“嗯。”都已經見過兩次了。
“他沒和你說什麼?”
“說什麼?”虞茗轉頭看向齊鈺,覺得他說話的方式好像有點不大對,語氣有點彆扭,臉色還是那麼冷。
玄風說過什麼?除了講了些他這一年大概有些什麼經歷之外,就沒別的了吧。
齊鈺見她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閉上了嘴巴,不再說什麼,車內又重新恢復了安靜。
虞茗從他的問話裡嗅到了些不一樣的氣息,玄風一定是和他說什麼了,而且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而是後來玄風找她的那次,她當時就感覺玄風有點不對勁,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那個時候他突然離開是去找齊鈺了?可昨天晚上齊鈺來找她,也沒見齊鈺的神色有什麼不對,還是玄風是今天早上或是昨天后半晚和齊鈺說了什麼?
等到了那片桃花林,虞茗就把這個問題暫時跑到了腦後。
他們實在周徐河下的車,當時柳綠看他們來的是這裡就已經有些激動了,看齊鈺扶着虞茗下了車,就立馬上前到了虞茗身邊,不停地看着她眨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侍衛拿了釣具過來,“本王去釣魚,你在附近逛逛吧。”齊鈺看着她說,然後就去了河邊。
“是,王爺。”虞茗應了一聲,還保持着理智。
等齊鈺走遠了些,虞茗就帶着柳綠往那邊的橋上走去,這個方向是在桃花林後面的入口。這個入口在郊外,因爲靠近徐靈山,百姓們都知道徐靈山上還有刁民在,所以很少有人來這邊。
虞茗看了看,一個人影也沒有,帶着柳綠走快了些,走過跨過周徐河的木橋,向着那片桃花林而去。
尚未走近,已經能從空氣中聞到一陣桃花的香氣,眼前是一片輕粉色的桃花,讓人眼花繚亂。
“好美啊!”柳綠在虞茗身邊驚歎了一句,追隨在虞茗身後走近了桃花林中,虞茗不忘叮囑她不要走得太深了,怕和另外一個方向的人碰上。
粉色的花瓣鋪了一地,人一走近,桃樹上也會落下一陣花瓣雨,飄落在周圍,如臨仙境,亂花漸欲迷人眼,估計也就是形容這種場景了。
難得出來一次,虞茗也放下了身上的擔子,脫下鞋提起裙襬歡快地在林中奔跑着,帶動着一陣飄落的花瓣飛舞在她身邊,一絲純淨的笑意在她臉上如花一般地綻放,粉色的花瓣摩挲着她的臉頰,相近的顏色幾乎分別不出那個是她的肌膚,那個是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