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夫,和離吧
沐景又看向夏媽媽,夏媽媽早就猜到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立刻道:“我知道事情輕重,自然不會亂說,夫人,怎麼了?”
採蓮也說道:“我也沒有同任何人說起過,有人問夫人是同王府的大娘子一起出去的,怎麼回來是和九爺一起回來的,我只說夫人後來和九爺一起到酒樓裡吃了酒。”
沐景點頭,事實上她並不覺得這事是從她幾人嘴裡傳出去的,當時知道的應還有個駕犢車的車伕,但趙曄連採曦她們都交待,自然會特地吩咐那車伕,而駕車之人會清楚主人的行蹤機密,往往都是爲人穩妥的,自然不會亂說話,那這話又是怎麼傳出去的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個:林依媛。
她扔下了自己,雖不知道後來自己情況如何,但後來趙曄跑到她家中要人了,她自然知道自己是失蹤了的。
原以爲她不過是想那心狠女子對付自己,沒想到她還以此詆譭她名譽,消息能在短短几日就傳得這樣盛,一定是有人有意爲之的。
採月知道是什麼事,小聲拿主意道:“夫人,沒事的,不如等九爺回來再辦法吧。”
沐景嘆氣,“也只能如此了。”
突然覺得自從趙曄在汴梁城門下救下她,她就成了個麻煩不斷的人,總要他來解圍。
她是一心在房中等趙曄回來的,卻沒想到在趙曄回來之前,王府就下了“召見令”。來遞消息相請的又是之前來過的翡翠,且仍然是隨着速度快地馬車過來要一點不耽誤載她走,沐景小心地問是因何事,她只笑笑,說道:“婢子不能說,九娘子去了就知道了。”
沐景心中暗自忐忑,將其餘人留在家中,只帶了採月一同出去。
看看天色,比上次早多了,沐景不由暗歎二夫人考慮周到,這次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讓趙曄過來救她。
那爲事實的傳言她要如何解釋?死撐着說自己一直與採曦她們一起,然後又讓下人們先回,自己同趙曄在外面酒樓裡喝酒喝了醉了纔回的麼?那他們這對夫妻也太放浪形骸了些,可就是這樣放浪形骸也比她失蹤半天的好,她倒是願意,但二夫人不一定信。趙家與那林依媛又算是親戚,到時候找她過來一問……
此時沐景開始慶幸自己是妻不是妾,棄起來不那麼容易,要是妾,說不定此去就是個被掃地出門或是被賣與牙人的結果。
這一次去王府,她比上一次還忐忑。
今日天氣又是個陰沉的,那時候的一場大雪之後連番又飄了幾天雪,地上雪就沒化過,下了馬車後沐景也無心情看王府景緻,往二夫人院裡去都有些奔赴刑場的感覺。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先死不承認,就說自己一直與採曦夏媽媽在一起,然後又在外面恰巧碰到了趙曄,便讓下人回來,他們兩人在酒樓裡用了飯。只要二夫人不立刻叫來林依媛對質她都還有回去喘一口氣,與趙曄商討辦法的機會。
“九娘子,這邊。”
翡翠領沐景到正房堂屋旁的次間,似乎那裡暖和一些,二夫人先在那裡問話,可聽着裡面好像不只一人呢?
翡翠先挑簾進去,沐景聽到她在裡面說九娘到了,同時心中早已大吃一驚。因爲翡翠那挑簾的瞬間,她看到了裡面並排坐着的兩三個女人,不認識,但都眼熟,似乎是奉茶那天見過的,此時都看着堂上方向,臉上帶着笑意,且她還真的聽見了裡面說話與歡笑的聲音。
看這樣子不像是要審問的呀,難道是她搞錯了,那傳言還沒傳到二夫人耳中?
“九娘子,進去吧。”正在她如此揣測時,翡翠出來道。個公也容。
沐景與她一起進去,擡首看堂上時,心中陡然一震。
堂中上首之位上,坐着兩人,而坐在更尊貴之左首的,不是二夫人,而是……她那日在智賢大師屋後看到的貴夫人!
沐景只覺腦中“轟”的一聲,立刻就想起那時次日早上所做的惡夢,一個光頭美男子拿着刀朝她逼近,她全身無力,退無可退,而這女子就在旁邊笑着。
小曼……她是小曼……
“九郎媳婦,快過來見過惠容公主。”二夫人第一次在看她時露出如此慈祥溫和的笑容。
沐景腦中又“轟”了一聲,她是公主,她竟是公主!
“趙沐氏見過惠容公主,公主富貴吉祥。”沐景走到堂中,在惠容公主面前跪了下來。她自己從一個庶民一下子成了皇親的妻子,身份上本已是人上人的,可現在碰到的卻是堂堂正正的公主,她現在的地位,不是與趙曄的祖父一樣麼,趙曄雖是宗室子孫,卻是與皇帝隔了好幾代的,連二夫人都要屈居右首,她自然要跪拜。
惠容公主的聲音沒有那日她聽的輕,也沒有那日聽到的嬌,卻仍是悅耳的,帶着幾分端莊,帶着微微的笑意道:“這便是九郎親娶媳婦啊,快起身,都是自家人,九娘子不用拘謹。”
沐景在心中叫苦,心裡卻努力告訴自己無事無事,自然自然,道了聲“謝公主。”這才站起身來,又朝二夫人進禮道:“侄媳婦見過二嬸。”
二夫人點頭道:“公主知道九郎娶了親,想見見你,我才讓人去那邊叫了你過來。”
惠容公主笑道:“我行到附近,偶然想到安國公得了座珍貴的香山子送與了夫人,一時興起便過來看看,又想到還未見到咱們這趙家的新媳婦,所以說要見見九娘子,九娘子別一直低頭,倒是擡起頭讓我看看呀。”
沐景躲無可躲中,依言擡起頭來。
惠容公主看着她,她也垂了眼,悄悄看她。這公主也有一副姣好的面容,大概二十五六的年紀,細眉長眼,小巧鼻子,明明是十分嬌俏的模樣,可那眉眼間卻偏偏有着一副不可逼視的氣勢,她與趙曄有個相同之處,便是愛微擡着下巴。
不知是心虛還是怎樣,沐景總覺得這公主看自己時眼中雖帶着笑意,可那笑竟是越看越假,更多的卻是審視。
“九娘子倒是生得端正,還與九郎有幾分夫妻相呢。”惠容公主說道。
沐景含笑低頭,“公主誇讚了。”隨後又
“九娘子也坐下吧。”
聽得此言,沐景如獲大赦,立刻就致了謝後退幾步轉身往下面的位子上去,卻聽後面說道:“聽說九娘子那天與大娘子一起去相國寺玩了的,我也去了,竟是沒見到你二人。”
沐景站在位子旁,只覺得自己身體都僵硬了。
相國寺……她竟偏偏提了相國寺!
“公主也去了嗎?我那天沒聽說公主有去呀?”與沐景隔不了幾個位置的陳氏驚訝道。
見有人回話,沐景便只輕輕一笑,坐了下來道:“是啊,公主也去了麼?”
惠容公主看向沐景:“去了,不過也是同你們一樣的打扮,一樣的出行車子,其實我無事時也愛去逛相國寺玩,只是沒讓人知道而已。”
爲什麼她只看自己不看大嫂?爲什麼?爲什麼?在陳氏繼續說着什麼時沐景只如此想着,不敢太過注視公主,也不敢低頭不看她作出心虛模樣。uikp。
“那裡熱鬧,我又無事,自然也會去逛逛。我聽說相國寺裡有個智賢大師,佛學識聞無比淵博,偶爾會給人講禪,我也想去看看,卻一直沒機會,你們去過麼?”她又說話了,又看着自己,臉上依然帶着一成不變、並不那麼真實的笑。
沐景已確定,自己被懷疑了。
陳氏回道:“我倒是去過一次,沒想到那智賢大師竟那樣年輕,講的禪意也確實讓人深思,後來怕身邊人笑話,就沒去了。”
“哦?笑話什麼?”
陳氏掩嘴又是一笑,“公主不知道,那智賢大師不只年輕,還生得英俊,一舉一動又閒適好看,我只去了一次便被幾個玩得好的笑話不是去聽禪,是去看他的,我一生氣,就不去了。”
惠容公主也笑起來,移目看向沐景道:“九娘子新婚,更怕人笑話吧?”
沐景笑回:“是怕人笑,而且我也聽不懂什麼禪。”
已有媳婦發覺這公主特別青睞沐景,不住朝沐景投來疑惑又不屑的目光。沐景則早已心神不寧,如坐鍼氈,一邊想着自己被車撞或是被刀捅的情形,一邊強作鎮定。
“九娘子倒是實在,其實我也沒怎麼聽過禪,說不定也不聽懂,到時候寧願去屋後站着也不願聽呢!”惠容公主笑道。
沐景陪着她笑,心裡卻恨不得奪門而逃。這公主是如何知道的,到底是如何知道的,難道自己那天在智賢大師屋後丟了東西麼,且那東西還明明白白寫了自己的名字?
不……沒這東西,她的頭釵耳環什麼的也都沒掉,難道是她被人發現了?那天有人正登在高高的佛塔上?有人爬在樹上,看到她在智賢大師屋後蹲着?
不知道,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這條命恐怕要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