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兒不怕。”蕭景煜鄭重的說道:“爲了煜兒已經賠上了許多性命,煜兒必須強大起來。強大到不會再有人爲煜兒犧牲,煜兒要用自己的力量保護所有的人。”
“好。”唐韻點了點頭:“這幾日我會帶你回去蕭王府,到時候你會有一個新的孃親。但,自此以後你會過着與從前再不相同的生活,你準備好了麼?”
蕭景煜眨了眨眼:“是不是隻有煜兒乖乖聽話,便能從新娘親那裡得到變強大的力量?”
“算是吧。”
“那煜兒已經準備好了,煜兒要保護好大姐姐。您是娘用生命護着的人,煜兒便也不許人傷害你。”
唐韻勾脣一笑:“謝謝你,大姐姐相信一定能看到那一天。”
“這個……。”她將拿手帕包着的腿骨塞在了蕭景煜手裡:“是你娘剩下的唯一的東西。”
“什麼?”蕭景煜好奇的將手帕打開了來,燈火下森然的白骨嚇的他一哆嗦,手裡邊的東西便當啷一聲落了地。
唐韻也不說話,只管冷眼瞧着。
“大姐姐說,這個是……。”
“沒錯。”唐韻淡淡說道:“怕麼?你既然選擇了復仇,以後的日子便會比今日見到的東西可怕的多。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是最不可怕的東西。”
蕭景煜咬了咬脣,蹲下身子撿起了地上的屍骨:“大姐姐,有什麼法子讓我將我娘日日帶在身邊麼?煜兒要時時記住這個感覺。”
唐韻眯了眯眼:“也不是沒有法子,明日叫秋綵帶你去個地方。那裡頭有人能夠將人骨雕鑿成任何你想要的物件。而且他們手藝極好,除非你自己說出來,絕對沒有人能猜得出那些物件原本的樣子。”
蕭景煜立刻點了點頭:“好,那現在就去。”
“不行。”唐韻卻搖了搖頭“你現在只有一件事情要做,那便是好好的睡上一覺。”
“可是我並不困。”
“不困也得睡,只有充足的睡眠才能叫人變的聰明。只有聰明的人才能更快的變的強大。”
“好。”蕭景煜抿了抿脣:“煜兒去睡了。”
“如今誰伺候煜哥兒呢?”唐韻立刻高聲問了一句。
話音剛落便看着秋晚領這着個圓臉的丫鬟走了進來:“奴婢扶柳見過郡主。”
唐韻飛快的打量了扶柳一眼,她年齡看起來並不大隻有十二三歲。身上穿着五品宮女的宮裝,眉目中卻很是沉穩。於是便暗暗點了點頭。
“伺候煜哥兒回去歇着吧。”
“是。”
“既然國師大人將你撥給了煜哥兒,此刻起他便是你的主子。若是伺候的主子不盡心,做下人的一定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扶柳臉上沒有半絲的怒氣,立刻應聲說道:“奴婢不敢。”
唐韻便淡淡哼了一聲:“去吧。”
扶柳這才帶着蕭景煜躬身退了出去。秋晚直到了這個時候才朝前湊了幾步,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眸光閃爍不定。
“有什麼話就說。”唐韻最見不得她這般憋得要死的樣子。
“郡主怎的跟煜哥兒說了那麼些機密的事情呢?就不怕……”秋晚咬了咬脣:“他記恨上了您,將來成了禍患?”
“你不懂。”唐韻嘆了口氣:“在今日這種境況之下他臉上竟沒有半絲懼色便足以說明這個孩子與旁的人不同。至少他的心智極其的成熟,絕對是個可造之材。”
她聲音稍稍頓了頓:“無論是徐氏的死還是三伯母的死都多多少少與我有些關係。這些事情若是我今日不告訴他,而是等有一日他從旁的人口中聽到了,纔會真的對我生出了芥蒂。到了那個時候可就真成了大麻煩了。”
秋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雖然她並不理解唐韻話裡頭的意思。但莫名的便覺得她說的都是對的。
“煜哥兒,真是叫人心疼。”她幽幽嘆了口氣。
“今天的心疼若是忍過去了,將來總有一日會叫旁的人加倍的疼。”
秋晚張着嘴,好半晌方纔哦了一聲。爲什麼覺得小姐自打老王爺過世以後說的話,越來越叫人聽不懂了呢?
“蘇怡那個賤人,絕對不能便宜了她。”
“這個你放心。”唐韻眼底有冷光一閃:“我自然不會叫她好過。但凡動了三伯母的,無論是不是人,都別想好過!”
秋晚聽得便又是一驚,什麼叫是不是人?害死了張三太太的,還有不是人的麼?
還沒等她想明白,唐韻已經離得遠了。
於是,她只能壓下心頭的好奇快步跟了上去。等她有一日終於明白了自家小姐話裡頭真正含義的時候,着實震驚了一把。
等唐韻回了自己屋子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樂正容休也不知去了哪裡,只有小安子恭恭敬敬守在了廊檐下。
“郡主可要用膳麼?”
唐韻搖了搖頭,前一日連番變故她又滿腹的心事,哪裡能吃的下東西?
小安子便笑着說道:“大人說了,若是郡主不餓的話,便請好生歇息着。他沒有回來之前,您哪裡都不許去。若是……。”
唐韻眼瞅着小安子光滑的臉蛋上染上了一抹紅暈,下意識的便覺的不好,那老變態一定是又說了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了。
“行了,你不……”
“大人說。”哪裡想到還沒等她一個字出口,小安子已經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若是您不肯乖乖呆在牀上的話,他便叫您連着三日都只能老老實實呆在牀上。”
唐韻:“……。”
說好的節操呢?
“我知道了。”唐韻深吸了口氣,她對樂正容休可是熟悉的很。那人說的出絕對做的到,如今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他便能作出更不要臉的事情來。
“你們都出去吧,我要睡覺了。”
小安子眉開眼笑的說道:“奴才告退。”
說着話,一把扯着已經被樂正容休的放肆言論深深震驚了的秋晚迅速退了出去。
“秋晚姑娘。”小安子一邊細心的替唐韻關好了門,一邊扭頭朝着秋晚輕笑着:“您是郡主貼身的大丫鬟,有些事情便要學會習慣。”唐韻聽得一頭黑線,那大妖孽不要臉的變態性子,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習慣。
她慢慢躺在了牀上,原本想着自己怎麼都不可能睡得着。哪裡想到腦袋剛一碰着枕頭便有一股倦意襲來,功夫不大便真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仍舊是一片明亮。
“丫頭,醒了?”
唐韻眨了眨眼,一側頭便看到了牀榻邊站着的鶴髮童顏的老人。
“老國師?”
她是沒有睡醒麼?明明記得自己如今是在雲山書院裡頭樂正容休的別院裡頭,怎的能看到老國師?
“小休休怕你身子虧損的太厲害,特意將我老人家給請了來。你不用太意外。”
唐韻輕輕哦了一聲,便立刻坐了起來:“您來了,怎的也不讓丫鬟叫我起身呢?這麼見面可也太失禮了。”
“叫你起來?”老國師笑容頗有些詭異:“那也得能叫的起來。”
唐韻皺了皺眉,什麼叫能叫的起來?這話聽着似乎大有深意呢。
“你的枕頭是小休休叫人拿安神香特意薰過的,不睡足了兩日,神仙也叫不醒你。”
唐韻便黑了臉,難怪她一沾着枕頭便睡着了。原來,老變態在枕頭上動了手腳。他不知道自己有好些事情要做麼?居然叫她睡這麼久!
“你也不要怪他。”老國師慢悠悠捋着自己的鬍子:“他可是爲了你好。他長這麼大我可還從沒有見過他對旁的什麼人這麼好過呢。”
唐韻便抿了脣瓣,樂正容休要是突然對什麼人好,那一定便是琢磨着改日加倍的從你身上討回好處來呢。
她纔不是個那麼容易被人給迷惑了的傻丫頭!
“伸手,叫老夫看看你的脈搏。”
唐韻便乖乖的伸出了手去,老國師屈指按上了她的脈搏。唐韻小心得盯着他的面色,他卻一直閉着眼到底也看不出是個什麼情緒。
“老國師,韻兒的身子是有什麼問題麼?”
“恩。”老國師緩緩說道:“你出生之後經脈被人強行封住原本是習不得武藝的,但是小休休用他的內力打通了你的經脈,並在短期內助你武功大成。這些都用的是非常手段,終究會傷了你的根基。雖然有火魂那孩子給你盡心的調理,但前兩日那一場惡戰幾乎叫她的調理功虧一簣。好在,老夫來的及時。”
“所以,韻兒現在實際上已經沒有事了,是麼?”
“暫時看起來沒什麼大礙。”老國師認真的說道:“但你以後必須得仔細些,藥不可以斷了。否則只怕……子嗣上會相當艱難。”
“那我就放心了。”唐韻長長舒了口氣,不就是不能生孩子?她從沒有打算嫁人,又哪裡需要孩子?
“放心?”老國師挑了挑眉:“這事情可絕對不能叫人放心呢!”
唐韻眼看着他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意味深長了起來,便覺得心裡頭咯噔了一下。
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