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慢着些。”常公公說道:“不跟着老奴走,您能找着人麼?”
前頭纖細柔美的身軀立刻就站住了:“那你倒是快着些。”
“好吧。”常公公閉了口,總算瞧明白了。眼前這人分明便沒有將他說的話給放在心裡,只怕連耳朵裡面都沒有放進去。
她如今滿心滿眼的都是樂正容休,哪裡能將旁的聽進去了?
也罷,他今日來的目的便是要將人帶到樂正容休面前去,不管是怎麼個帶去的方法,總歸目的是達到了。
“那個宣王妃。”
“恩?”唐韻一愣神終於明白過來到底爲什麼自己一大早就覺得不對勁。
自打踏上了東嵐的國土,她便已經嚴令了所有人稱呼她爲公子。但今日一醒過來秋扇叫了她一聲小姐。再之後,便是常公公的那一聲宣王妃。
普天下的宣王妃只有那麼一個,這個稱呼卻並不常用。平日裡在北齊尚且沒有人這麼稱呼她,何況是在另一片海天大陸上的東嵐。
能夠突然這麼稱呼她,只能說明樂正容休已經出現了。
“昨日裡海東青軍那一番鬧騰太上皇已經受了驚嚇,皇宮裡頭也已經元氣大傷。所以,還請宣王妃勸勸國師大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吶。”
“哦。”唐韻捏了捏眉心,終於回過了心神:“我師父,他幹什麼了?”
即便他什麼都不知道,從常公公的表現來看大約也猜得出來。那老妖孽一定是又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了。
“那一日他破開地道進來的時候已經在皇宮裡頭殺了不少的人,您又沒說一句話就暈了過去。當時他便下令將宮裡頭所有的宮女和太監都給抓起來了。”
唐韻眉心一動:“哦。”
聽起來是樂正容休能夠乾的出來的事情。
“之後他就叫自己的人將所有的宮人都給圍了起來,說只要你不醒。過一個時辰就殺一個人,到現在已經死了十個了。”
“十個?”唐韻擡眼:“我已經睡了這麼久了啊。”
常公公:“。”
這個是重點麼?爲什麼人與人的溝通就這麼困難?
“不能再死人了。”常公公正色說道:“剩下的那些都是宮裡頭忠心耿耿的老人。”
“忠心耿耿的老人?”唐韻脣角勾了一勾,笑容中便帶着些微的冷意:“那一日在大殿裡頭的死士哪個不是忠心耿耿的老人?公公莫不是忘記了小青子?”
常公公給噎着了,眼看着神色間帶出了一絲淡淡的惆悵出來。
“小青子打小入了宮,剛來的時候又瘦又小總被人欺負。但那孩子骨頭硬,特別能忍。我便將他給帶在了身邊,哪裡想到。”
唐韻朝着他看了一眼,都說宮裡頭是個沒有人性的地方。常公公將一輩子都給扔在宮裡頭,卻偏巧叫小青子給觸動了心裡頭最軟的那一塊。明面上他是收了小青子當徒弟,實際上大約是將他給當了兒子在養。驟然間見着他背叛了自己,怎麼都接受不了。
“公公不必再說了。”唐韻說道:“我自有計較。”
她緩緩垂下了頭去,樂正容休的法子一貫簡單粗暴。以殺止殺素來有效的很。
這一次表面上看起來他是爲了給自己出氣,實際上又何嘗不是在爲了東嵐處理禍端?
“公公,您可算回來了。”
入宮的馬車剛挺穩便看到一個小宮女一溜小跑着過來,氣都沒顧上喘剛想要說些什麼便看到一旁站着的唐韻。於是面色立刻僵硬了下來:“宣王妃。”
唐韻忍不住朝着她看了一眼,自己長的很恐怖?妹紙你臉上的驚恐還能表現的再明顯一些麼?
“有什麼話就快點說。”常公公皺着眉,什麼時候了一個個還這麼冒冒失失的。
“公公快想想法子啊。”常公公一句話成功的叫小宮女忘記了恐懼,擡起頭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裡頭要要殺了麻姑。”
“麻姑?!”常公公吃了一驚:“這也這也太。”
“宣王妃,對不住了。”
他只朝着唐韻匆匆點了個頭便跟着小宮女一溜小跑着走的遠了。
唐韻默了默,她這是被拋棄了的節奏麼?
“王妃請隨奴婢這邊來。”
唐韻側目看去,漣漪正站在離自己十步之遙的花樹下頭衝着她福了福身子。
“奴婢帶着您去見國師大人。”
“有勞了。”
漣漪只微微勾了勾脣角,便只管低着頭領路。她的話一貫不多,這會子似乎越發的沉默。
一路分花拂柳,拐進了御花園。今日的御花園卻又與往日不大一樣。
東嵐的皇宮素來講究的是個素淨雅緻,今日御花園的地面上卻鋪着足有兩指厚一層厚厚的紅色毛氈。一腳踩下去便如踩在了雲彩上一般的柔軟。
而御花園的上空此刻正飄着馥郁的一股子香氣。那種香氣極其的均勻,透着毫不掩飾的富貴氣息。便如幽暗宮廷中腐朽的奢華,雖然並不叫人打心眼裡頭喜歡,卻欲罷不能。
唐韻只在毛氈上頭略略頓了一頓脣畔的笑容便擴大了幾分。這個陣勢和排場,若不是樂正容休來了她都不能信。
“奴婢有句話想同王妃講。”漣漪突然開了口:“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唐韻:“恩?”
你不是東嵐的女官麼?聽這個意思怎麼感覺像是被樂正容休給收買了?這麼替他說話,到底是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們皇上知道麼?
等唐韻再想從漣漪眼中看出什麼來的時候,那人已經低下了頭去:“王妃請。”
踩着鬆軟的毛氈唐韻緩緩走進了御花園,儘管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還時叫眼前的情景給驚了一下。 щщщ ¸тт kan ¸C○
御花園正中的花木叫人給砍掉了不少,愣是手工給開出了極大的一片空地出來。而在花團錦簇之間的空地上拿柴火支着碩大一口漆黑的鍋。上頭濃煙滾滾,顯然裡頭的東西已經給煮開了。
穿着黑衣繡彼岸花的五魂衛正押着麻姑站在大鍋的邊上。
然而,離着這裡不到百步停着架奢華到了極致的四爪金龍步攆。步攆上垂下了極長的雪白而近似透明的香菱紗,遮去了海邊夏日大部分的陽光。
兩個體態妙曼姿容秀美的宮女手裡頭各執了一把象牙骨的團扇,一下下緩慢卻極有規律的扇着風。
而最惹眼的卻是步攆上白衣妖嬈的絕世美男。
那人拿單手拖了腮,一雙酒色的瞳仁半眯着,膚色卻欺霜賽雪的白。幾乎比他身上千金一寸的天雲錦的袍子還要白上三分。只要這個人在這裡,即便是東嵐皇宮裡頭珍惜的花木都瞬間失了顏色。
唐韻咂了咂嘴,妖孽就是妖孽。
白色原本是極其乾淨而素淡的顏色,能將穿着的人襯的清雅而脫俗。玉青書喜白衣,月白色的衣裳將他襯托的謫仙一般美好。然而,同樣的顏色穿在了這人的身上,卻硬生生給添出了那麼幾分妖嬈出來。
不過,不可否認。樂正容休什麼時候見到都是叫人極其賞心悅目的。
“過來。”一眼瞧見了唐韻,樂正容休半眯着的瞳仁深處漸漸幽深起來。如玉長指輕輕勾了一勾,瑰麗的脣瓣邊便浮起意味深長的笑容出來。
魅惑而危險。
那個姿勢美則美矣,卻分明是美麗的妖孽在勾引着無知的凡人,一步步踏向未知的深淵。掉下去,便是萬劫不復。
唐韻微微一笑,步履輕盈,對那人周身上下的危險氣息似乎半絲不見。一步步緩慢而優雅地朝着他走了過去。
直到走在了那大妖孽的身邊,那人卻仍舊拿單手託着腮,半眯着酒色的瞳仁盯着她瞧。臉上的神色不喜不怒,似乎眼前這個是個初見的陌生人。
“師父。”唐韻款款一笑:“徒兒好想您呢。”
忽如一夜春風來,絕世的美男牽了牽嘴角,微微揚起的淡笑能醉了春風。
“上來。”
大掌在自己身邊柔軟的狐皮墊子上拍了拍,唐韻巧笑倩兮傾身坐了上去。將柔嫩的嬌軀半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
那人卻並不似往日一般分分鐘便將軟玉溫香抱滿懷,仍舊是那麼一個慵懶的姿勢。酒色的瞳仁在身邊美人面頰上緩緩掃過,帶着淡淡的疏離。
“師父,徒兒真的很想你呢。”
唐韻在心中嘆了口氣,這麼久不見,這人又開始傲嬌了麼?想想與那人春風一度,之後招呼都沒打一個提上褲子就跑了,一別就是數月。心裡頭是真虛啊。
“師父。”唐韻扭着身子往那人懷裡頭鑽了進去,素白的指尖在他胸膛上打着圈:“您倒是跟韻兒說說話呢。”
“你想我?”樂正容休側目看着她。
“恩。”唐韻用力點頭。
“爲師竟然看不出呢。”樂正容休脣畔含着淡淡冷笑。
吧唧一聲,唐韻在他玉白的面頰上印上了大大一個香吻。
“滿意麼?”清美女子盯着男子面頰上清晰的脣印笑的志得意滿,不管你滿不滿意反正我是滿意了。
“不滿意的話韻兒還可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