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小護士再次被喚來,走在過道里,遠遠的,她就看到一道西裝革履,俊拔挺直的身影,斜斜倚靠在雪白牆壁上。
男子微昂着頭顱,指間煙氣繚繞,他蹙着英俊的眉宇,渾身上下籠了一層亮光,是過道里擠進來的陽光在他身上留下的剪影,看起來很落寞憂傷,卻又透出一股讓人心顫的俊美……
這樣一個矜貴俊美,能令全世界女人爲之尖叫的男人,到底是誰讓他那麼憂傷落寞呢?是病房裡的那個女人嗎?
小心翼翼從他身旁邁過,小護士簡直要爲他打抱不平了。
“記住,一定要督促她吃早餐,注意給她腳底換藥!”低沉磁性的男聲在頭頂驟然炸開,小護士一怔,隨即點頭如搗蔥。
“是……是……楚……楚總……”擡眸,乍然近距離見到帥到人神共憤的立體深邃俊臉,甚至還有若有若無的男子淡淡清冽氣息,小護士心頭一顫,呼吸頓時不暢起來。
楚瑾彥眸裡露出一抹疲倦,他無力地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多年後,即使小護士已爲人妻人母,她仍然清晰地記得這一幕,記得這個強大男人靠在醫院長廊裡的落寞憂傷……
後來,她抱着自己牙牙學語,不到一週的孩子,指着電視財經頻道里清俊凜冽的矜貴男人,對着懷裡孩子喃喃低語:“寶寶啊,媽媽可是認識這個男人哦!媽媽當年還曾和他說過話呢!”
楚瑾彥在過道里待了整整兩個多小時,直到慕思瑤出現在了醫院裡,他才離開。
二樓特級VIP病房過道里,楚瑾彥抿着脣,一身凜冽而來。
南翔宇提着一個大的儲物袋,擁着喬雅瑩把病房門帶上,然後走了出來。
喬雅瑩已然出院了。
她原本就沒什麼大礙,在醫院待上這一晚都是勉強。
喬雅瑩今天換了一件淺綠色雪紡長裙,長髮用一絲帶鬆散地挽着,看起來很是清新怡人。只是,她心情並不好,臉色也不好看,一邊面頰,一看之下還有些紅腫。
見到迎面而來的楚瑾彥,喬雅瑩黑眸裡閃過驚喜,她掙開南翔宇,疾步上前,欣喜道:“彥哥,你終於來看我了?”
楚瑾彥並沒有言語,周身的凜冽不曾消散一絲一毫。
“大哥……”南翔宇早就憑着本能,捕捉到男子的來者不善,他大步迎上,擡手想要阻止,卻已然晚了一步。
因爲,下一刻,喬雅瑩的尖叫聲已響起:“啊?彥哥,你幹什麼?我好疼……”
聽着房門“砰”的一聲,隨後幾個白大褂和一個病人被趕出了不遠處的一個病房。
再然後“咣噹”一聲,那房門就又被關上了。
被驅趕出來的病人哼哼唧唧,很是不滿,南翔宇看了,立即撥打了紀昱南的電話。
紀昱南匆匆趕來,好不容易安撫了病人,並讓下屬給他換了一套更舒適高檔的病房。
等到一切都安靜下來時,紀昱南和南翔宇並排靠在了那病房一側的牆壁,紀昱南遞了南翔宇一根菸,兩人很快抽起。
煙霧繚繞……
良
久,才聽到紀昱南嘆息般開口:“翔宇,不要擔心,老大此刻是不會怎麼樣小瑩的。”
“我知道。”南翔宇猛然吸了一口煙,再昂首徐徐吐出菸圈,俊臉埋在煙氣裡,朦朧瀲灩,過了許久,他纔再次開口,“三哥,那女人真是韓紫蘿?”
紀昱南側臉看看他,遲疑一下,還是點了一下頭:“是,已經確認,她就是韓紫蘿,而且,老大也已搞清楚,她七年前到底遭遇了什麼……小瑩,今後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三哥的意思是,她七年前曾有過什麼不好遭遇,而她的不好遭遇,竟還是……小瑩造成的?”南翔宇臉上起了變化,卻也壓不住他眸底的一抹震驚。
“哎……大概是吧,具體情況我不清楚,昨晚,老大在她房裡陪了一晚……小瑩,希望她好自爲之吧。”彈彈指間燃盡的一小截菸灰,紀昱南幽幽說道。
“那我……不行,我不能讓小瑩和大哥單獨待在一間房裡,他失控下會把小瑩……”南翔宇心頭一慌,扔掉菸蒂,就欲撞門。
“別,翔宇,你冷靜點。”紀昱南一把扣住了他的肩,“放心,這次老大不會怎樣她,畢竟,一切都是猜測……”
南翔宇看他,後者給與了他安心肯定的目光。
南翔宇蹙眉想了想,終究還是轉身,一臉黯然,再次靠在了雪白牆上:“對,你說的對,大哥這次應該不會對她怎樣。”
紀昱南鬆開了手,轉身也重新倚在牆上,他再次嘆息一聲:“只希望小瑩以後不要再做蠢事了,否則,真不知以後會發生……”
病房裡,很安靜,窗臺上的一盆水竹,綠意蔥蘢,隨風擺動,送來縷縷清香。
房裡的男人,臉色太難看,渾身寒意,好似能把幾丈之外的任何生物凍僵。
喬雅瑩皺巴着小臉,輕揉着自己發紅的手腕,噘嘴嘟囔着:“彥哥,你一晚上不來看我就算了,大白天的一來就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這樣啊?”
男人墨瞳沉沉,瞅了她好大一會,才驀地開口:“喬雅瑩,別給我裝了,你讓人調查過她?你很早就知道她是韓紫蘿,對不對?”
喬雅瑩聽着他的問話,身子一頓,停了幾秒,她緩緩擡起頭,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他,眼裡盡是委屈和驚愕,她再也顧不得手腕上的那點疼了:“彥哥……你昨晚還說相信我……現在,你卻懷疑我?你是心疼她了?你是來興師問罪了?”
“還裝?!”楚瑾彥隱忍着怒意,再次一把攥了她手腕,“你敢說,昨晚不是你把她拽進泳池裡?你敢說,不是你故意把碎玻璃渣撒在草叢裡,引她故意踩上去?”
“不是……”喬雅瑩驀地用力甩開他桎梏,美眸裡噙着淚水,她看着他,倒退着身子:“楚瑾彥,你太傷人心了,你太令人失望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昨晚被那女人推進池子裡,危在旦夕……我一晚上都在病房裡苦苦等你……你不來也就罷了,一來就這樣對我興師問罪……我喬雅瑩是那麼卑鄙的人嗎?你怎麼可以這樣懷疑我?你怎麼能聽信那女人的胡言亂語?”
她看起來很傷心,雙眸裡溢滿着
晶瑩液體,水霧漣漣,楚楚可憐,像極了一個受盡委屈,惹人憐愛的受傷小動物……她看起來很受打擊。
楚瑾彥看着她,忽然覺得以前他們對她的疼愛,是多麼的不值。
他從來不知道,整日跟在他們身後的小丫頭,卻是個這麼會演戲的小女人。
他心裡忽然就涌進了無盡悲涼。
“小瑩,你知道她七年前有多慘?她爸爸在那場綁架中被歹徒害死了,而她,如果不是被人從海里意外救起,她真的就無法生還了……小瑩,如果你真把我放在心上,就主動告訴我七年前的實情,好不好?只要你主動坦白,我看在過去,看在逸臣的面子上,會選擇原諒你……然後,你做的一切,所要承受的後果,都由我來承擔,這樣好不好?我只要你的主動承認。”楚瑾彥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他一臉的痛楚和真誠。
他想過了,想了幾乎一整夜,這就是他想到的結果。
“不……她爸爸死了?你胡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什麼綁架?什麼歹徒?彥哥,你還要往我頭上安多少罪名?你有證據嗎,你這樣亂說?”喬雅瑩聽了瞠大美目,揮着小手,她難以置信的哭喊。
“……”楚瑾彥真的僵住了,他也徹底無語了,悲痛情緒充溢整個胸腔,他真的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去走?
昨天,他聽了慕思傑所說的,關於韓紫蘿七年前的那些遭遇,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心疼他的小蘿,他真的沒想到,那個簡單愛笑的女孩,七年前竟然會遭遇那麼慘痛的經歷。
當時,他氣憤悲痛之下,真的好想立刻揪出綁架案的幕後主使,甚至想着把他碎屍萬段,都不足以彌補他的小蘿所遭受的身體上和精神上的傷痛。
可聰明如他,卻也從慕思傑的描述中,可悲的發現,那幕後主使,最大的嫌疑就是喬雅瑩。
這樣一個發現更令他痛心疾首,糾結萬分。
昨晚,睡在病房裡的大牀上,他摟着牀上女子,他痛苦糾結了一整晚,他幾乎一夜沒閤眼。
直到黎明漸曉,他才做出這樣一個決定。
過去的,已無法改變,傷害既然已經造成,再怎麼去處置那幕後主使,也已無法挽回韓爸爸的生命。
所以,只要喬雅瑩能主動承認,主動認錯,那他,是會代替她,來償還她對小蘿的傷害,他要用自己的一輩子,用自己滿滿的愛,來撫慰彌補這個滿心身傷痕累累的女子,他要用自己的愛來化解小蘿心中的恨……
可是,現在,看着喬雅瑩歇斯底里的表演,看着她死不認錯的頑固模樣,楚瑾彥,心裡也確確實實是受傷了一把。
難道,她真要逼他調查出七年前的真相,拿出確鑿證據擺在她面前,她纔會承認嗎?難道,她真的要逼自己出手嗎?
“彥哥,你真的真的太令我失望了。你竟然這樣懷疑我?我喬雅瑩在你眼裡就是那樣一個女人嗎?我很受傷,彥哥,我不要再看到你!”此刻,喬雅瑩已然淚流滿面,一副心痛欲絕的模樣。她哭喊着,跑到門邊,拉門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