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穆天野還在幼兒園。
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與穆老一起住在A市大學，而他的幼兒園當然也是當時A市大學的附屬幼兒園，因爲是多年知名的學校，儘管只是一所公立幼兒園，每年都有不少學生慕名而來。
“……那天，天氣很好，小朋友們都在午睡，我睡不着，一個人跑到陽臺上折飛機，那是爸爸新教我折的，機翼很寬的一種機形，飛機飛得很平穩，我趴在窗臺上看着它在半空中盤旋……”說到這裡的，穆天野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來，我就摔了出去。”
當時，穆天野所在的班級是中班，教室在三樓，樓下是一處開避出來的小花壇。
幸也不幸，他沒有死，頭卻撞在花壇邊的圍石上。
寧小菲的心臟都疼得縮成一團，想想那麼小一個孩子，從摔出去到落地的那短短一瞬，心中又怎麼樣的恐懼。
“怎麼會這樣的，難道……沒有護欄嗎？”
穆天野輕吸口氣，“當時我趴在護攔上，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寧小菲只氣得小臉漲紅，“這……這不是謀殺嗎？那孩子呢？！”
“沒有人知道是誰。”穆天野聳聳肩膀，“那時候的幼兒園沒有監控。”
寧小菲張了張小嘴，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心疼地握緊他的手掌，感覺到她的心情，穆天野側臉向她一笑，表示自己沒事。
“從那以後，超過三層的窗戶……我都不敢靠近，坐飛機我也從來不坐窗邊。”
寧小菲皺着眉，輕聲詢問，“你腦後的那條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的？”
穆天野輕輕點頭，“一共縫了19針。”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傷痕早已經癒合，如果不用手觸摸，幾乎感覺不到，也只有像寧小菲這麼親近的人，才能知道他身上有這樣一個秘密。
鼻子一酸，寧小菲的眼淚就淌下來。
那麼小的孩子，縫19針，想想就可憐。
“哭什麼！”穆天野伸手將她拉過來，輕輕擁住，“好了……不說這些了。”
這麼多年，哪怕是對陸離，他也從來沒有提起過這些細節。
這是第一次，想要向一個人傾訴，看她一臉淚水的樣子，他哪裡還忍心再說。
接過他遞過來的紙巾擦掉眼淚，寧小菲重新擡起臉。
“不，我要聽你說完。”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穆天野將她拉過來，坐到自己腿上，“其實外傷並不嚴重，主要是大腦內部出血……當時我在牀上躺了整整一個多月才清醒……”
提起那些沉年舊事，穆天野的語氣依舊很平靜，平平是在閻王爺殿前走了一圈，在他嘴裡似乎不過就是刀割破手指那樣的小傷。
“我摔傷的時候還是春天，等我再醒過來的已經是夏天，我記得當時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我爸還有……她……我哭着求她，她還是走了。”
那個畫面穆天野一輩子也忘了，當他一點點地睜開眼睛，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楚，眼睛裡看到的卻是一對陌生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