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去哪兒?”孫曉蘭慌亂地躲閃開莫建生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心虛地問着。
“到了就知道了,走吧,相信我。”說着,莫建生率先邁開大長腿,頎長的身影迎着夕陽走在孫曉蘭的前面,被夕陽拉得瘦瘦長長的影子打在孫曉蘭的身上,卻稍稍錯開來,讓她白皙地有些病態的臉頰迎接着冬日暖陽,暖入心扉。
爲孫曉蘭開了車門,又小心翼翼地用手掌擋在車門框上,預防她撞到頭。待她坐好之後,又爲她繫上了安全帶,全程像是在呵護着一個珍寶,生怕她傷到分毫。
堂堂莫氏集團的冷峻總裁竟然會細心至此!莫建生在孫曉蘭錯愕震驚的目光注視中,淡定地打開了駕駛座的門,坐上去,發動了車,穩穩地往目的地開去。
路上遇到紅燈,停下來等待的時候,目光不自覺地瞟到了左手無名指上,孫曉蘭給他戴上的情侶對戒。
那裡明明是婚戒的地方!雖然是他霸氣地不由分說,讓孫曉蘭給他戴上的!但是看着這類似宣告在一起的物件出現在了他們兩人的手上,嘴角還是不自覺地上揚着。
果然如莫建生猜測的那樣,孫曉蘭真的是第一次來遊樂場玩!
現在她已經完全接受了第二次換心之後的心臟,估計她的身體還以爲是孫易衫的心臟,所以排斥反應不是那麼強烈吧!
儘管他被誤會了,但是隻要孫曉蘭能夠好起來,他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莫建生的左手指頭輕輕蜷着,大拇指不住地摩擦着鉑金的戒指。他的心裡一直以來都有一塊特別遺憾的缺角,四年前在教堂給孫曉蘭留下的殘暴戾氣的印象太過深刻,根本沒等到宣誓,交換戒指的那一刻,他就奪門而出。
現在,無名指上的戒指雖然不是特別璀璨奪目的,但是氣質溫煦,能夠切合孫曉蘭的性格,他們帶上了這對戒指,也算是填補了他心中的那個缺角。
不過剛剛孫曉蘭在詢問他爲何會帶自己來遊樂場的回答上,差點說漏了嘴呢!
言小燕哪有什麼心臟問題,她大學軍訓參加與否,莫建生壓根就不知道,胡謅了一個藉口,只是想讓孫曉蘭少一點擔心。
索性,孫曉蘭打內心還是願意相信他的,並沒有產生過多的懷疑。
還好,孫曉蘭現在還在他的身邊,哪怕是以言小燕的身份存在。如果這最後一層僞裝被拆穿的話,只怕是孫曉蘭會覺得自己再沒有任何留下的藉口,而選擇離開了吧!
莫建生知道紙包不住火,但就是自私地希望那一天遲一點,再遲一點。希望孫曉蘭多一點時間待在自己的身邊,無論她想做什麼,他都會承受。
很快,目的地就到了,孫曉蘭越發錯愕。
看着正在重建的地方,已經晚上六點鐘了,冬天又黑得比較早。但是施工隊的工人們還在開着高瓦數的大燈緊張地工作,就像任務特別的緊,離規定期限近了一般。
這裡是——殘疾兒童特殊福利院。孫曉蘭時隔三年再次邂逅江寧溯的地方。
一場大火,燒死了張院長,也燒得孫曉蘭毀了容,死了心,扔下了對她來說意義非凡,曾經是莫建生拿自己的身體去護佑的白色公主裙的芭比娃娃。
更是她這一年來,反覆做惡夢,夢到自己葬身火海的地方!
莫建生帶她來這裡是幾個意思?如果他知道自己帶的是孫曉蘭來這裡,那麼就是故意在勾引起她往日的悲痛咯?
如果不知道,按照寧溯哥哥給的言小燕的資料,應該是不知道這家福利院的存在的,莫建生更加沒理由帶她來這裡!
孫曉蘭有滿肚子的疑惑,正打算開口問那個看着施工隊的工人飛快地工作着,入了神。忽然,莫建生的電話鈴聲響起。
接聽了,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嗯,老錢,我還在休假,明天回去上班。怎麼了?”
莫建生口中的老錢,孫曉蘭以前聽說過這個人,爲人特別忠厚老實,還是上一屆莫氏集團繼承人執權的就一直在爲莫氏集團付出的人。
“總裁,您明天怕是沒辦法直接來上班了,先去B市的紅霞峰看一看吧,那邊的林子出了問題。”
老錢的話不禁讓莫建生眉頭一皺,B市的紅霞峰是莫氏集團早些年就承包下來的一座山。像承包山這種投資是需要很長時間來經營,前期只是一味地投入,根本見不到什麼收益,直到中後期,才能看到到底是虧損還是盈利。
而紅霞峰昨年年末剛剛的收入支出圖走向剛剛回揚,據會計報表統計,莫建生已經在這個項目上投入了上億的資金,能不能回本,甚至賺錢,就全看今年了。
所以,整個集團的董事都把目光緊緊地鎖定在紅霞峰項目上,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問題。
“嗯,我明天一早就去B市。”莫建生和老錢又交代了幾句其他的話,就掛斷了電話。
“看來你明天不能如願以償地對我進行辦公室誘惑了,”莫建生對上孫曉蘭那雙滿是疑惑的眼眸,揚着戲謔的笑容,“明天一早我們飛B市,去檢查紅霞峰的林子。”
辦公室誘惑,這個詞眼把孫曉蘭說得瞬間臉紅。怎麼說得她好像打算在辦公室裡對他動手動腳呢?!
孫曉蘭衝莫建生翻了個白眼,嘟囔着說:“我、我我纔沒有期待辦公室誘惑呢!不就是B市嗎,明天早上我跟你去就是了!”
莫建生微微側過身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施工隊處,雙眸中厚厚的冰層似乎產生了一道裂縫,如春風般的笑意從縫隙之中噴涌而出,蔓延開來。
孫曉蘭也看着施工隊,剛剛羞澀的表情不復存在,一道寒意瞬間從心底涌上了雙眼,溼潤了眼眶。
這裡,是讓孫曉蘭差點丟了生命的地方,更是讓她浴火重生的地方。
一個月之前,孫曉蘭纔回國時,這裡還是一片廢墟,被燒焦得完全辨認不出原來的模樣,可是,現在纔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施工隊竟然完成了拆遷,和一部分的重建。
而且現在已經初具規模了。孫曉蘭的內心很複雜,這裡對於她來說,印象實在太深刻了,說不清楚她看到這裡在重建是什麼感受。
刻畫着她生命歷程的地方被銷燬了,猶如她死後餘生一般地重建着。
“這裡曾經是一片廢墟,被燒焦得不成樣子,很多小孩子見到都會做惡夢。”莫建生看着已經完全沒有了曾經被燒過的痕跡的前方,淡淡地說着。
“過去一年時間,我也拿它來折磨着自己,警醒着自己。”孫曉蘭一挑眉,畢竟是第一次殺人嘛,連上海的王者莫建生都會後怕。
“既然不安,爲什麼拖了一年的時間,到現在纔開始重建?”孫曉蘭冷豔地笑着,“我知道這裡離市區太遠了,這麼偏僻的地方,政府完全沒有斥資重建的必要。但是你不同,你堂堂一個可以隨便控制上海金融圈的男人,爲什麼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計劃重建這裡?”
他究竟是看着那片被燒焦的廢墟得意自己終於弄死了她呢,還是爲他弄死了帶着孫易衫心臟存活的人而愧疚?
孫曉蘭眉頭微蹙,這兩個答案她都不願意從莫建生的嘴裡聽到。
“我以前一直以爲,這裡是……我亡妻的葬身之所,覺得如果讓人破壞了這裡,就是抹去了她生命的所有印記。”莫建生的話讓孫曉蘭有些吃驚。
亡妻?是說的她嗎?還是她身體裡的……孫易衫的心臟?
忽然心臟有些隱隱作痛,大概是在提示,他可從來沒有把目光爲她停留過,何必自作多情認爲他的難過是爲自己?
孫曉蘭不禁冷笑了一下,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哦?那你爲什麼現在想通了,要重建這裡了?可別說這是政府的工程,政府可是完全沒有這個必要重建這裡,況且,這附近也沒有任何‘市政施工,請車輛行人繞行’的標誌。”孫曉蘭銳利地問着,完全不顧鼻子酸楚的難受。
“對,”莫建生微微笑着,眼眸中的暖意愈發濃烈,“因爲我現在知道了,我以爲的生命終結,是另一個新的生命篇章的開端。”
孫曉蘭錯愕,她看着莫建生的笑容愣了幾秒鐘,莫建生見身邊的人沒有反應,側過頭:“不懂?”
“嗯。”
“不需要懂,陪在我身邊就好。”莫建生低沉的嗓音淡淡地說着,聲音被突來的寒風吹散在空中。
孫曉蘭打了個冷戰,莫建生立刻解着自己的西服要拖給她穿。
“不用,我回車上坐着就好,車裡有空調。”孫曉蘭拒絕了,轉身就往車邊走,她心裡不舒服,一直都是。
那一聲亡妻,她甚至內心還有一點小雀躍,萬一是他承認了自己的存在的意思呢?但是,莫建生一聲讓孫曉蘭陪在他的身邊,再一次提醒了她,他愛的,從來不是她。
“哐當——”一聲巨響迫使孫曉蘭挺住了開車門的手,驚訝地轉過頭,看見施工隊長很焦急地吆喝着人去救一個被一大塊花崗石砸到的工人。
那個工人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直接被花崗石砸暈了,連叫都沒來得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