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澤看着他筆挺的背影,在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終於將這尊金身佛給送走了。
只是接下來他就鬆不下來這口氣了,顧子煜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話說的輕鬆,喪子之痛哪裡那麼容易就痊癒的。
要不然怎麼說自古以來醫生都是最危險的職業。這種豪門望族就知道威脅。
“果然啊,有錢能讓磨推鬼啊。”
高澤感嘆一聲還是認命的拿起內線電話,通知專家小組來他的辦公室開會。
要命,顧夫人這場喪子之痛的火要是發不出來,到時候顧子煜的這張怒火就要燒掉半個A市了。
顧子煜從高澤的辦公室出來,回到病房。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常助理站在走廊上等着他,常助理手裡還抱着一摞文件,顧子煜看着這一摞文件,皺着眉道“有什麼事麼?”
常助理知道安怡現在的情況,沒有重要的事情,常助理是不會拿公司的事情來煩他的。
“有。”常助理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最近我們公司的好幾筆已經敲定了的合同都在馬上要簽約的時候變卦了,特別是房地產和冶金方面更是如此。”
“繼續說。”
“我調查了一下,搶走我們生意的都是銳利重工。”常助理停了停,“我懷疑跟丁瑜小姐有關。”
“銳利重工……”顧子煜將這個名字在舌尖上轉了一圈,然後指着常助理問道,“衛忱呢?他怎麼處理的?”
“衛公子已經派人去查了,但是衛公子讓我先向您彙報,他懷疑這次集體的變卦不是偶然的,應該是銳利重工早就安排好的,衛公子擔心今後還會有更嚴重的情況。”
顧子煜點點頭,“事情我知道了,讓衛忱繼續查,有結果了及時告訴我。另外你告訴衛忱,房地產和冶金是銳利重工的主打產業,不用跟他硬碰硬,能攔下來就攔下來,攔不下來的也沒關係,看好油氣田和遠洋航線。”
“好的顧總。”常助理將手裡的一摞文件放在一旁,然後小聲說道,“這一週幾乎每天銳利重工的丁然都會來,起先是去辦公室找衛公子,後來就是兩個人去外面咖啡館說話。每次都要談一個小時左右。”
顧子煜一挑眉,“你懷疑什麼?衛忱麼?”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的朋友裡顧子煜要是還有一個人能夠完全的信任的話,這個人一定是衛忱。
衛忱不會背叛他,不僅僅是他的家世和財富的龐大讓他不足以被任何的條件所打動,更重要的是,他和衛忱都明白,對方是唯一的,獨一無二的,除去這個人,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與自己相配,那時候就真的只剩下了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常助理連忙搖搖頭,“我哪能懷疑衛公子,我是怕衛公子扛不住。”
顧子煜笑了一聲,拍拍常助理的肩膀,“丁然找衛忱去突破?讓衛忱跟丁然去打太極吧。”
現在最讓顧子煜憂心的並不是公司的事情,而是安怡。
但是他也清楚,如果沒有第三世紀,沒有他現在的地位,那麼他就護不住安怡。
“告訴衛忱,銳利重工的經營方向單一,他要是真的欺人太甚,就跟他耗着,我們有油氣田和遠洋航線兩個搖錢樹撐着,耗也耗的死銳利重工。”
常助理點點頭,又跟顧子煜說了一些近期的決議,顧子煜沒有什麼反對的意見,就快步離開了醫院。
常助理剛剛走,安怡就從病房裡走了出來。
“常助理?”
“恩。”顧子煜攬住安怡,“出去走走麼?”
“常助理來了,是不是公司有急事叫你回去?”安怡隨口問道。
“怎麼會這麼問?公司有衛忱,沒什麼事。”
安怡笑了笑,“常助理可以說是A市最好的助理了,現在這種時候沒有重要的事情他纔不會來觸你的黴頭呢。”
“你倒是瞭解他。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銳利重工截胡了我幾筆生意,衛忱讓他來問問,我們是打殘他還是打死他。”
“你怎麼說?”
顧子煜:“我說看衛公子高興了。”
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安怡支撐着臉,看着顧子煜說道,“在這裡呆着也沒意思,說說吧,怎麼回事,我也開心開心。”
顧子煜禁不住笑了笑,然後伸手颳了一下安怡的鼻子,“你啊。”
“截胡不就是銳利重工出更高的價格買走你的原料,或者出更低的價格來賣相同的產品麼。”
“是啊,丁老頭子這回下了血本的,他兩個招數都用上了。”
安怡皺了皺眉頭,“那豈不是很難搞?”
“丁老頭子的意思就是給我兩個選擇,要麼我出更高的價格購買原料然後出更低的價格賣,將我的利潤壓榨到最低甚至賠本。要麼我就放棄這個市場,被他整個吞掉。”
“你怎麼給衛忱的主意?”
“看衛公子的心情了。”顧子煜說道,“衛忱要是心情好,就直接暫時不插手房地產和冶金了,讓丁老頭囂張一陣子,反正第三世紀的重點盈利本來就是油氣田和遠洋航線,丁老頭不知道這層原因,所以他會特別的暴躁,怎麼都搞不垮我。”
安怡來了興致,繼續問道,“那要是衛忱心情不好呢?”
“要是心情不好,那就跟丁老頭子槓一槓,只要衛忱一退讓,丁老頭子必定前進,要知道這裡是A市,丁老爺子的銳利重工所有的工廠都在B市,想要向A市銷售就要支付一筆不菲的運費,而我們則不需要計算這筆錢,所以到最後先賠本的一定是丁老頭,我想衛忱將他逼到這個地步。拖着他,直到拖死他。”
“你們這麼狠啊!”安怡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看着顧子煜說道,“丁老頭子要是不上當你們怎麼辦?”
“他不會不上當的,丁老頭想用金融手段來打壓我就說明他現在的想法已經不太正常了。看我上鉤了他當然想要把我吞的更乾淨。”
“那你覺得衛忱的心情是好還是不好?”
顧子煜一挑眉,“雖然他現在美人在懷,但是從小到大應該也沒人在衛忱手裡搶走過東西,更何況搶他東西的還每天各種騷擾他,所以我估計衛忱的心情應該是相當的不好的。”
“那我是不是應該爲銳利重工默哀了?”
安怡仰着頭看着顧子煜,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好像綴着星辰,亮晶晶的。
顧子煜像是被蠱惑了一樣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睛,然後回答道,“是的,夫人。”
安怡笑了一小下,然後挽着他的胳膊說道,“子煜,我有一件事想問問你。”
“你說。”
“子煜,你是不是有吃掉銳利重工的打算?”
“你怎麼會這麼問?”顧子煜摟住安怡,“是他們先來挑釁我的。”
“我知道。你現在是不是有這個打算?”
顧子煜垂着眼睛,然後十分真誠的說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顧子煜看着在他懷裡低頭不語的安怡,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願意我這樣做麼?”
安怡吸吸鼻子,然後擠出一個笑容來,“不是,其實我想跟你說的是,吃掉銳利重工吧。”
她擡起眼看着顧子煜,大大的眼睛裡有掙扎也有難過,“我知道這樣是不對的,安寧的命,丁瑜已經抵還了,我不能再把怒火撒到她的家人身上,可是……可是我……我真的不甘心。”
安怡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真的不甘心。丁瑜再豪門貴女,在我心裡面都沒有安寧來的重要,我想到安寧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我心裡的恨就在沸騰,我沒法顧恕丁瑜,甚至她的死都沒辦法平息我的怒火。”
“我不知道我怎麼變成這樣了……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顧子煜笑着將安怡抱進自己的懷裡,他的嘴脣靠着安怡的耳邊,“安怡,你做的沒錯,你想的也沒錯,人並不是生而平等的,丁瑜生的好,所以她撞了人可以拖到自己的家裡,在家裡將人殺掉再扔出去。她可以在美國用活人做病毒實驗。這個人不值得原諒和顧恕。”
顧子煜親親安怡的耳朵,“你說的對,安寧的命就是比丁瑜的來的值錢。這些天來你一直不動聲色,不說也不做,我真的很擔心,我知道你的怒火沒有散乾淨,所以今天我還在跟高澤說,我說一定要把你心裡頭的這份闇火燒出來,現在你說出來了,我就放心了。”
“所以你沒有錯,你也沒有變,你這麼想是正常的。既然她的死不能平息你的怒火,就讓整個銳利重工來吧。”他的眼睛垂着,常常的睫毛像是太陽的陰影,遮蓋住漆黑的雙眸,“我會用盡一切的手段,來讓你心安。”
“子煜……”
顧子煜薄薄的嘴脣微微勾起,安怡就在他的懷裡,她還是這麼的善良,會爲了內心的殺意而恐慌,覺得自己變了。
安怡不知道顧子煜有多喜歡這樣的她,她不是這個人間的救世主,她不會像瑪麗蘇小說的女主角一樣會無限期的去原諒傷害她的人,她有慈悲心腸也有修羅手段,這纔是他的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