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倩敏感地發覺了她的變化,“杜秋鳴,你怎麼了?”
“沒什麼,想睡覺了,快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
“嗯。”杜倩答應着,剛要躺下去,卻停住了,依然坐在那裡,“杜秋鳴,有件事,有件事,我如果不說出來的話,會睡不着的。”
“什麼事呀?”杜秋鳴忽然發現她嚴肅的樣子,不禁心頭一顫,不會是又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了吧?可千萬不要這樣,我敏感的神經已經禁不住任何的風吹草動了。
“是這樣的,我剛纔看到你電腦裡的圖片,那些首飾都是你設計的是吧?”
“是。”
“這些你有沒有拿給公司的人看,或是給霍總看過?”
“有,在我還沒有來明大之前,我們是通過網絡聯繫的,當然有給他看過。”
“那你有沒有授權給公司。”
“還沒有,怎麼了,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現在也說不好,只是覺得有點像。”
“什麼?”此時的杜秋鳴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一時之間,睡意全無。
“杜秋鳴,我本來不想再打擊你的,可是,你把我當朋友,我也不能知道的裝不知道,眼睜睜的看着你被人騙而不敢言語一聲。”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杜秋鳴也有些急了,她知道,自己來明大,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騙局,任何意想不到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是這樣的,我陣子,也就是你還沒有正式到公司上班之前,你所設計的這些東西就有可能被盜用了,雖然我拿不準是不是你的,但我覺得很象,可能你的勞動成果已經被擺進櫃檯裡出售了。”
“什麼?”杜倩的話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擊得杜秋鳴一時腦子裡一片空白,這太不可思議了,怎麼會出現這樣的事,自己承認是遇人不淑,上當受騙,可這代價也太沉重了吧?那可是自己的心血呀,就這麼給人騙了去,自己還全然不知。
“我只是看着有點象,具體我也拿不準,明天你還是自己去賣場那邊轉轉,可能是我看錯了。”杜倩能夠理解她此時的心情,對於一個設計者來說,作品就猶如生命的一部分,把它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的愛護,被人偷走了,就意味着所有的付出都白費了。
“好的,謝謝你,杜倩。”杜秋鳴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心裡恨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只知道懷着一股熱情橫衝直撞,到頭來卻是頭破血流,自己怎麼如此的沒腦子呢?總是上當受騙,難道我就註定是個倒黴蛋兒?
這一夜,她想了很多,想到了離開明大,在這裡,她一無所獲,得到的只是那些無事生非,專看別人笑話人的白眼,唯一應該謝謝的就是眼前這個跟自己睡在同一張牀上的杜倩還有那位清潔大嬸,越是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人越有良心,越是那些看上去表面光鮮,其內心卻陰暗至極。
可是她又不甘心,在這裡,自己失去的太多了,就算是拿不回自己應得了,也要讓那個騙自己的霍總付出代價,絕不就這麼便宜了他,如果自己就這麼走了,說不定還會有更多象自己這樣的人上當受騙,當然,她杜秋鳴自認自己不是那麼風格高尚的人,最主要的還是爲自己出口氣,否則,她一定會憋出病來的,只要一想到霍總那噁心的嘴臉,杜秋鳴就恨不得立時將他扯過來,猛扇他一頓耳光,方解自己心頭之恨。
莫俊明,我真的應該聽你的,不要到這裡來,可是,現在太遲了,一切都晚了,命運是不可以重新選擇的,莫俊明。杜秋鳴在黑暗中伸手去摸放在牀頭上的手機,她想給莫俊明打個電話,可是,自己纔剛剛跟他在QQ上聊過,而且現在已經是深夜了,他一定睡着了,明天還有工作,吵醒他會影響到他的,最終還是放棄了。
清晨,杜秋鳴和杜倩一起去上班,杜倩發現她神情黯淡,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知道是自己多嘴讓她失眠了,象個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主動去買早點帶到公司吃。
上班後,杜秋鳴抽了個空子到賣場裡去,她想看看那裡有沒有自己的作品,她現在非常不願意在那裡看到自己的作品,因爲就算是那些作品被擺進櫃檯出售,設計者也絕對不會是自己,現在她想起秦設計師那目空一切的眼神,如果杜倩所說的都是真的,那自己到頭來還是做了別人的槍手,早知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留在金盛做呢。
杜秋鳴在賣場裡轉着看看櫃檯裡擺放的那些首飾,對她來說,從前這就是最好的享受,會激發她創作的靈感,可是現在,非但沒有這種感覺,還生出一股噁心,天知道這個可惡的霍總是從哪裡偷來的、騙來的別人的作品。
忽然,她爲之一愣,這個項墜好熟悉,她走近了,彎着身子隔着玻璃往裡看,是的,沒錯,這不就是自己設計的那款勿忘我嗎?居然都堂而皇之的擺在這裡賣了,爲什麼自己一點也不知道呢?做爲它的設計者卻被矇在鼓裡,這是一種怎樣的侮辱?杜倩說的沒錯,明大就是在做這種齷齪的勾當。
不行,我要找他問個明白,杜秋鳴轉身走向樓梯口,她沒有想到,此時正有一個人即將闖進她的世界,打亂她的一切。
一個體態豐滿的中年女人,左手臂上挎着一個手提包,一臉殺氣的走進賣場,她是引人注目的應該是脖子上那條筷子粗的黃金項鍊,和左手腕上那隻黃金手鐲,再加上一臉的濃妝豔抹,給人一種暴發戶或是地主婆的感覺,身上罩了件花花綠綠的裙子,走起路來,掛動風聲,一進賣場就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麼人似的。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她,正是負責賣場的主管,一個姓林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迎上她,“霍太太,您怎麼有空來這裡?霍總在樓上。”
被稱作霍太太的女人看了他一眼,“我找那個叫杜秋鳴的女人,她在嗎?”
“哦,是她呀?她在樓上的設計部。”剛說到這裡,恍然想起剛纔好像還看到過她,目光隨之一掃,發現正要上樓的杜秋鳴,用手一指,“那個就是。”還討好似的幫他叫住了杜秋鳴。
杜秋鳴聽見有人叫自己,剛邁進電梯的腿又撤回來,回頭尋找那個叫自己的人。
杜秋鳴看到那位林主管正衝自己招手,身邊站着個不認識的女人,還以爲是顧客,便向他們走過去。
“林主管,叫我有事嗎?”杜秋鳴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站定,微笑着向霍太太點頭致意。
“哦,是霍太太找你。”林主管從霍太太的氣勢上已明顯感到了殺氣,所以,還是趕緊撤退爲妙,轉而面向霍太太,“這位就是杜設計師,你們聊,我到別處看看。”說完就撤退了。
“請問是你找我嗎?我們好像並不認識。”杜秋鳴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便提高了警惕。
“你這個賤貨,狐狸精,敢勾引我老公,找死是不是?”中年女人輪起巴掌打在杜秋鳴臉上,繼而用力一推,將杜秋鳴推倒在地上。
杜秋鳴哪裡經過這樣的場面?當着全公司人的面被罵成是不要臉的狐狸精,她究竟做了什麼?要被人這樣對待?整個人摔在地上,並沒有馬上起來,她委屈極了,她很想堅強的面對眼前的一切,可是,此時她卻怎麼也堅強不起來了,淚水奪眶而出,那麼多雙眼睛在看着自己,而自己卻無力面對。
不,我不能就這樣認輸,我沒有做過,我爲什麼要受這樣的冤枉?該受到遣責的不是我,是霍總這個人面獸心的傢伙。
她忽然擦乾眼淚站起來,面對那個中年女人,“請問你是霍總的太太是嗎?”
“知道他有太太還勾引他?真是不要臉,你這種女人,仗着有幾分姿色,居然靠出賣色相往上爬。”
“霍太太,請你不要這麼快下結論,你可以讓你老公到這裡來,讓他當着所有人的面說清楚,我有沒有勾引過他,我杜秋鳴雖然只是一個小員工,但從沒想過靠這種關係往上爬,再說我對霍總那樣的老人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你可以把他當做寶,但不是人人都如你這樣。”情急之下,杜秋鳴把自己最想表達的想法說出來,她已經不怕得罪霍總了,那個老男人,三番四次的騷擾自己,他的老婆居然還找上門來,大不了不做這份工作了,也不要受這樣的窩囊氣,別人還以爲自己真的是那種爲了往上爬什麼都不顧的女人呢。
“哎呀,你還嘴硬,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就讓你死的心服口服。”霍太太氣急敗壞的說完就往樓上去找霍總。
杜秋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目光在賣場中掃過,不論是公司員工還中顧客都在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在他們眼裡,自己就是個另類,就是那個爲人不恥的小三。
杜秋鳴昂首挺胸,自己沒做過的,爲什麼要自卑?我倒要看看那個老人會說些什麼,她已經決定放棄這份工作了,所以沒什麼好怕的,現在要做的就是勇敢的面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她要在離開之前將那兩個打在自己臉上的耳光還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