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覺得是累贅,被孫永安扔棄的孫曉蘭一般。她當時的心情頗爲複雜,可是冷靜下來之後,發現裡面還有許多可以撿來用的東西,比如杯子、拖鞋之類的。
所以孫曉蘭拾掇拾掇了心情,經常跑到那個片區去撿她能用的東西帶回福利院。微微側過臉,她才聽到江寧溯在喊她,不知道喊了多久了,她一直沉浸在那股子混亂得不行的情緒之中。
“蘭蘭,你怎麼一直走神啊,你在想什麼呢?”江寧溯的笑容格外的苦澀。
“哦……沒什麼。”孫曉蘭收起了那麼混亂複雜的心緒,輕輕搖搖頭,想把方纔胡思亂想的腦海之中的畫面甩出自己的眼前。
江寧溯擡起手,想要撫摸一下孫曉蘭白皙瘦削的臉蛋,可是他擡到一半又垂了下去。
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他的蘭蘭已經不再把自己的想法和他一起分享,明明可以看出她有很強烈的心事,卻可以笑着對他說“沒什麼”了呢?
“蘭蘭,你的身體剛纔才經受了那麼強烈的刺激,差一點出了大事兒。我們別看這些節目了,早點跟我回去休息,好不好?”江寧溯微笑着,眉如遠山,眸如星輝。
孫曉蘭聽到江寧溯的話,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啊?我跟你回去嗎?”
她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一說出口,江寧溯星輝般閃爍的眼眸立刻黯淡了下去。
“怎麼我的蘭蘭不願意跟我回家嗎?”江寧溯高挺的鼻子突然像是被堵了一塊棉花在裡面一樣,吹不出來,吸不進去,特別難受,“你剛纔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前承認你是我的下屬,自然莫家主宅是回不去了……”
這也是他爲什麼非要逼着孫曉蘭當衆承認她是言小燕,是江氏企業的員工的原因。
江寧溯實在不願意再看見孫曉蘭多待在莫建生身邊一秒鐘。那種會失去她的強烈感受,他不想再多體會一次。“哦,對,莫家主宅是回不去了……”
孫曉蘭也垂下了眼簾,頗有些無奈,餘光瞟到了那個不遠處坐在性質特別高昂的肯尼迪的身邊,自己卻因爲落寞,和肯尼迪形成鮮明對比的莫建生。
“我們可以看完節目再走,這節目還挺好看的。”孫曉蘭忽然扯出了一抹讓人看了特別堵得慌的笑容。
江寧溯眼眸之中的星輝動了動。是因爲節目好看嗎?可是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認真看過一眼臺上那表演得特別用心的節目。
有中式的戲曲,這羣壓根聽不懂的老外還一臉“臥槽好好聽,好牛逼”的模樣。有流行音樂,是肯尼迪請的二線明星,本來這應該是特別能吸引孫曉蘭注意的節目,她曾經做了一年的電視臺助理,兩年的製片人。還有西方的芭蕾,優雅,自信,動人。
可是孫曉蘭卻連一個正眼的目光都沒有給到過臺上。
“你是真的想看節目嗎?”江寧溯又確認了一遍。
誰知這一次孫曉蘭興許是覺察到了江寧溯的哀苦情緒,一下子坐直了腰桿,雙手做好隨時鼓掌的準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臺上,發出特別渴求的光。
“當然啦!這節目多好看啊,你看你看,這個歌手唱得多好聽!”
孫曉蘭的這個反應,江寧溯內心越發難受。
她這般故意做出來的喜悅,目的就只是爲了多在這裡待一會兒,看一看不遠處的莫建生?連她自己的身體都不顧!
江寧溯想提前帶走孫曉蘭,一是不想讓身體不好的孫曉蘭太累了,二就是想讓她遠離莫建生,莫建生對他的威脅實在太大了!
可是孫曉蘭竟然爲了莫建生強打着精神,還要裝作一副好像很喜歡的模樣來看錶演!
“唉——”江寧溯微微嘆了一口氣,罷了,既然孫曉蘭執意多在這裡留一會兒,就讓她留一會兒吧。
“那,蘭蘭,一會兒結束了,你一定要馬上跟我回家。不要再逗留了,我已經請了私人醫生在家裡侯着,回去就給你檢查身體。”
江寧溯做了讓步,孫曉蘭一下子就高興了,連連地說“好呀好呀!”,他用乾淨清冽的眼眸望着她,別樣的情緒從心底蔓延出來,在舌尖化開,在他的口腔之中,泛出一絲絲苦味。
最後一個節目謝幕了,莫建生沒有做過多的逗留,立刻向肯尼迪告辭,然後轉身,大步走出了莊園。
因爲他們只開了一輛車過來,所以莫俊明走的時候把車留下了,他是打車走的。莫建生到停車場就馬上上車,一秒鐘也不願意停留,猛地踩了一腳油門,把車速飈到最高,瘋狂地開走了。
可是他並沒有直接開到市區,到集團總部,而是過了一個岔路,上了俗稱“死亡飛車黨的激情之地”的繞城高架,那裡經常不分白天黑夜都有一羣不要命的,自稱是在追逐自由,放縱青春的小青年飆車。
也正是因爲那羣飆車黨,這條繞城高架幾乎沒有其他的人會開車過來,就怕飆車的速度太快,還沒來得及避讓,就被撞上了!
莫建生雙目死死地盯着前方,手握着方向盤,也許是太冷了,郊區的地面上結了一點點兒冰的緣故,今天的飆車黨要比往日少一些。
地面有結冰!莫建生沒料到這個,鬆開了方纔一直加速的踩着的油門,調了一下手動檔,稍稍把車速降了一點。
誰知這時候從莫建生的車窗邊呼嘯而過一輛賓利,一個急轉的方向盤,就把莫建生的車別住了,逼停了他。
賓利也停了下來,搖下車窗,一個帶着墨鏡,頭髮染得一撮紅一撮白一撮藍一撮綠的小青年把頭探了出來。
莫建生皺了眉頭。連因爲工作需要,必須保持新潮的髮型,染新潮的髮色的遊索都沒這麼誇張,把頭髮染成調色板過!這個小青年的髮色簡直醜出天際了,按現在網絡的話說,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殺馬特!
嘲諷地看着莫建生的車,不屑一顧地說:“喲,邁巴赫這款古董車你是在哪個古董店裡淘換出來的?開不了最新最潮的豪車,就別出來招搖撞市啊!你在繞城高架上,把車速開得跟蝸牛一樣,丟不丟人?大叔,你老了就別出來飆車,擋道!快回去吧,你已經過氣啦!”
過氣?莫家纔不會過氣!他莫建生會拼盡渾身的力氣,爲莫家堅持到底,哪怕會死,他也要死在莫家終結的前頭!
莫建生一腳油門,方向盤一甩,猛地一下從離賓利的車頭還有不到五釐米處的地方擦了過去,瘋狂地加速,指示器上面的指針已經轉到了最大值,寒風呼呼地打在車窗和前玻璃上,聲音聽得特別可怕!
可是這一點點風的阻力根本制止不了怒紅了眼的莫建生,他心裡只有一件事,莫家不會亡!他堅決不會讓百年家族倒在自己的手裡!!
被莫建生開着車不屑地擦過去的小青年瞬間怒了,剛纔那個大叔開得那麼慢,現在又開這麼快,是想幹什麼,鄙視他剛纔說出去的話嗎?
小青年瞬間被點燃了鬥志,他堅決不允許有人這麼蔑視於他!關上車窗,也把車提高到了最大邁,瘋狂地趕追那個不要命一般,飛馳在前方的莫建生!
一時之間,小青年和莫建生你爭我趕,就在這別無他人的繞城高架上面卯足了勁兒,想要較個高下出來!
莫建生心中的怒火融化了他眼中常年累積下來的冰霜,像噴涌的火山一般,死死地盯着前方,透過前窗,盯着遠方若隱若現的大樓彷彿是莫家的前途一般,他要直奔着莫家的前途的方向而去!
高架有個向左的變道轉彎,小青年就在左邊,本來幾乎是並行的兩人,因爲小青年切了個近道,一下子超越的莫建生。
莫建生把這場比賽當做是爲莫家的前途而戰,哪能讓別人贏了去!
就在小青年正準備緩下速度,搖下窗戶嘲諷莫建生的時候,就被莫建生一個不要命地衝刺,猛地從小青年的車邊呼嘯而過,超越了他!
小青年一下子就懵了!這個老男人怎麼趁人不備啊!這不是勝之不武嗎?!小青年橫眉怒目,他怎麼能就這麼被這個老男人這麼不光彩地贏了回去?!
猛地一甩方向盤,死命地把油門往底下踩,殺紅了眼一般,彷彿一個如箭在弦,那一腳油門就是用盡全身力氣的一射,八百米穿楊而過,小青年的賓利“嗖——”地一下就飛射了出去!
莫建生正緊緊地抓着方向盤,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緊繃着,無論是身體皮表,還是心臟腎臟,無一放鬆之地。
莫家怎麼可能過氣,幾百年以來,一直都是上海的鼎盛家族,甚至最輝煌的時候還有傲居國內屈指可數的大家族之一!上海這麼多年,無一不是由莫家、令家和宋家平分秋色,共同把持着上海的經濟,這樣大的家族,怎麼可能就那麼輕易地毀在他的手上呢?
莫建生越想,越不自覺地把方向盤越捏越緊,手背上的青筋暴跳,粗漲了顯現出來,帶着一個受盡很多磨難的,但卻天生帶着王者之氣的男人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