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湘五老

五老因爲凌風老人有言在先,故而並不攔阻七煞離去,閔東源直待七煞形影消失於暗處之後,方纔冷冷一笑對凌風老人說道:

“閔某可否敬問一聲,五老仗恃着什麼要閔某俯首聽命?”

霹靂老人現聲說道:“閔東源,你敢食言背信!”

閔東源嘿嘿一笑,道:

“閔某記不得曾與你們訂過什麼信約,自然談不到食言背信否!”

風雷老人冷哼一聲,道:

“你認爲青城七煞已然遠揚,老夫兄始就奈何不了你嗎”

閔東源又是一聲嘿嘿,道:

“青城七煞脫身而去,是你們的承諾,與閔某無關,閔某卻未曾答應隨間你們前往五老村中,這一點希望你們仔細想想。”

說到這裡,閔東源話鋒一頓,聲調變爲冷誚的又道:

“當然,三湘五老名震天下,要是以力服人,自不懼閔某膽敢相抗,不過閔某部非武林無名之輩,見過江浪走過險途,你們必欲迫使閔某就範,怕要付些代價出來了!”

行雲老人這時突然開口對凌風老人說道:

“大哥,此予心術比那閔印相差太多,以小弟愚見……”

凌風老人中途揮手,阻住了行雲老人的話鋒,淡淡地對閔東源道:

“不錯,老夫承認道才你並沒有親口答應過什麼,老夫久聞你狡狹刁猾,毫無情義,剛纔只是有心一試真假,其實象你這種武林敗類,既能忘恩負義,殺叛武林帝君,老夫已應瞭然其餘,固念老夫兄弟與你淵源頗深,故而相試虛實再盡人事,如今人事既盡,閔東源,老夫兄弟還肯放虎歸山,養癰賜患嗎?”

閔東源桀驁獰笑數聲,道:

“老頭兒,即便你不肯放虎歸山,又能奈何得了我閔東源呢?”

凌風老人雙眉陡揚,對其餘四老說道:

“此予放歸江湖,必成大害,不可留情,只好養他一世“一世”後面還有‘’立即動手”四宇未曾說出口來,閔東源卻已迅捷無倫的撲向閃電老人,左手爲拳,右手爲掌,拳出“百步擊虎”,掌作“凌虛戮龍”無比的內勁捲起嘯響的風聲,勢如雷霆壓下。

閃電老人一聲冷笑,既以“閃電”爲號,此老動作之快可知,上步撩腕,摘星手硬搏戮龍掌,頓肘甩拳,擂天鼓迎敵百步功,硬搏實對,地上沙土霍地旋飛半空,兩聲巨響,閃電老人和閔東源各退三步,半斤八兩,難分勝負輸贏!

凌風老人適時揚聲說道:

“速戰速決,以五行運會功力擒此蠢徒!”

話到掌到,五老立即展開五行降法!

閔東源架開閃電手,霹靂震禪掌隨之壓到,忙甩步走拳封出一招,狂飈已經襲臨腰背,倒行蓮花步錯開風雷掌力,和風輕送已到胸前,抖臂揚手推開凌風的一擊,行雲真氣卻撞得閔東源倒退兩步,他尚未喘息換氣,狂飈再起,霹靂重鳴,閃電手倏忽壓到,雙膝間突降寒風,一股強勁無比的真氣已推到脊心,只逼得閔東源頭上青筋暴起,手忙腳亂,一連施展了五招“大力金剛手”,方始勉強穩住身軀。

凌風老人沉哼一聲,五老第三次合力發招,這次招法特殊,每人同式推出兩招,一奔閔東源前後左右擊下,一奔閔東源頭頂三尺地方打去,橫擊身軀的三招,閔東源以帝君絕學“神龍挪位”封出,不料頭上凌虛的一擊,卻是五行運合功力,五種真力相遇,立生奇特變應,旋出一聲搖曳動魄灼長嘯,化作一片透穿金石的勁風,霍地迅疾壓下,閔東源此時始知厲害,但卻已遲,拚集全力以“九回”掌勁迎上,仍然未能破五行風勢,被震的摔倒地上,一動不動!

霹靂老人飄身而到,舒臂伸身自地上抓起閔東源來,突聞凌風老人喝道;“五單速退,當心此子暗算!”

霹靂老人適正發覺閔東源行詐,慌不迭地電掣般收回右臂,卻已怪了剎那,臂肘地方已被閔東源五指抓中,立覺運轉失靈,隨即自封穴道縱出圖來,天滿星迅捷撕碎霹靂老人的右袖,變色揚聲喝道:

“五老當心,這小子竟然練成了‘天星毒爪’莫再留情!”

五老聞言懼皆色變,凌風老人厲聲對風雪、閃電、行雲三老道:

“困住蠢徒,等我發落!”

說着他閃身出陣,自身畔取出一粒神丹給霹靂老人服下,並轉對天滿屋道:

“揚兄請代老五護法療毒!”

話罷一隨身回陣,和其餘三老合力出掌不再留情,一招快似一招的打向閔東源要穴重地!

天滿星略爲盼顧,俯身捧起霹靂老人,遠出數丈之後,方始緩緩放下,雙星聰慧絕頂,防到萬一的變放突然發,所以先把傷者挪向平安地帶。

此時閔東源已經汗滴如雨,適才他已經身受五行真力震傷,否則霹靂老人必遭不幸,如今傷處奇病難當,四老圍攻又緊,眼見得將不支,突地一條怪異的黑影由空而降,來時無聲落時寂然,好俊的功力,怪影落時恰在閔東源身前,閔東源久戰神疲,竟然不分怪影是敵是友,忽地暴出五指以“天星毒爪”之力抓向怪影,怪影並不躲閃,翻臂獰腕,不但使閔東源毒爪抓空,反而擄住了閔東源的臂肘,閔東源才待拚力掙扎,怪影已用左手連着拍拿了閔東源三處要穴,閔東源立覺疲勞盡失,精神煥發,始知怪影並非敵,才待出聲道謝,怪影身形一旋,右手一鬆,已將閔東源扔出數丈,隨即沉聲喝道:

“火速逃命!”

閔東源恍然大悟怪影甩扔自己的用意,不再多言,如流矢般再次縱超,投射遠去,眨眼形影消失得無影無蹤。

凌風、行雲、風雷、閃電四老,雖然目睹怪影投落、擄人、拋扔等動作,無奈怪影行動太快,等四老發現不對的時侯,閔東源業已逃之夭夭,追趕不及,四老不由個個怒目視着怪影不瞬。

怪影長髮三尺,披散垂掩着整個的頭顱,正是五老心凜而懼的披髮怪人,天滿裡雖然立處較遠,卻已看清是誰,不禁揚聲告五老說道:

“哥兒四位要當心,這小子比閔東源厲害多了!”

五老中的四老,早已看出來者是那披髮怪人,從怪人救走閔來源的身法功力之上,業已暗自驚心不懈,再經天滿星示警,越發加了小心。

怪人站在當場,如一尊石像,動也不動,卻冷漠地說道:

“我不走,你們最好先看看受傷的兄弟,閔東源天星毒爪沒練到火候,卻也不同等閒,然後咱們是合是打任憑你們,我都無所謂。”

凌風老人沉思剎那,蹬了怪人一眼,轉身走向霹靂老人而去,其餘三老見凌風老人已走,遂也轉身到達霹靂老人的身前,此時霹靂老人右臂自肘至腕,腫約兩寸,正在提聚一身真力迫毒出體。

披髮怪人突然揚聲說道:

“若有腫漲,證明爪毒尚未蝕入血脈,此時萬勿解開所封穴道,否則真力一個不濟,必然無救,速用快刀削破皮膏,然後借他人真氣相扶,一面擠出墨水而見鮮血,一面解開穴道再以真力逼毒,最後塗抹靈藥生肌,然後每日子、午二時,行功療養,旬日即愈。”

凌風老人毫不猶豫,立即按照怪人所說行事,果然無恙,在凌風老人替五弟塗上丹藥之後,霹靂老人疼痛立止,已能行動自如,五老方始放下懸心,凌風老人暗示天滿星仍然照料老五,遂與其餘三老綴步走向怪人而去,怪人不待五老開口,已首先問道:

“九洲鏢局的那個小孩子,是被你們擄來三湘的?”

“這和閣下有什麼關係?”

怪發老人聳了聳肩,並沒有回答,風雷老人已接話說道:

“閔東源惡毒至極,你爲什麼救他逃去?”

披髮老人默默無語,仍未答話,凌風老人這才正色問怪人道:

“你可願意以本來面目和老夫相談?”披髮怪人冷淡的說“面目和心術毫無關係,有話請說好了。”

凌風老人雙眉一皺,道:

“你好象非常關心閔印!”

怪人淡然一笑,道:“不見得。”

凌風老人再次試探地說道:

“今夜你突然救走閔東源,使老夫兄弟不能不懷疑你和閔東源是素有交往。”

怪人哼了一聲,道:

“你們怎麼想法,我可管不着。”

凌風老人不由心頭一凜,他震煉怪人的態度奇特,好象對於下人和天下事,都存着厭惡的敵意,略以沉思,凌母老人打定主意,況聲說道:

“你可知道老夫兄弟是誰嗎?”

怪人平淡的說道:“你們不是三湘五老嗎?”

凌風老人道:“既知老夫兄弟是誰,竟敢多管老夫兄弟的事情,腿又是這樣的傲慢,你還想平安而去!”

怪人一笑道:“三湘五老不是老虎,吃不了人吧?”

凌風老人故作震怒的樣子喝道:

“說出你的名姓來歷,老夫兄弟或許網開一面,否則……”

怪人不待凌風老人把話說完,哈哈一笑,手指天滿星說道:

“杭州城外,人寰雙星曾經和我見過一面,當時我還奇怪他們兄弟怎麼會選我作了敵手,如今我已瞭然,那是你們三湖五老的主謀,現在我把在杭州回答雙星兄弟的話來回答你們五老,誰想知道我的名姓,請先使我口服心服之後再說,聽說三湘五老通敵概以五行之陣相搏,今夜願領高教!”

天滿星一旁微笑着說道:

“長頭髮的朋友,我們揚家哥兒們的賬,別硬往別人頭上扣,再說你今夜來晚了一步,霹靂老人傷勢未復,五行之陳難發全功,施出這種乘危索斗的乖巧,豈不太小家子氣麼?”

天滿星自怪人突然出現,救去聞東源之後,已知最後怪人必然索鬥五老,霹靂老人臂傷未復,五行運合之力大減,怪人功力之高,爲雙星生平所僅見,萬一搏鬥結局五老敗陣,非但五老一世英名盡喪,雙方必然成仇,所以他才接過話去,說明霹靂老人不能動手,而存心不使雙方今夜較技論武,不料怪人竟然聲明動手之間,決不踏臨霹靂老人的防區一步,知道大戰難免,不由無語可說。

凌風老人何嘗不知天滿星的用意,適才怪人奇特奧妙的手法之上,業已看到怪人功爲罕絕,招法詭奇,不過凌民老人卻另有居心,很願意借一場擠盡全力的搏鬥,摸清怪人的出身和門戶,因此當怪人把話說完之後,凌風老人立即答道:

“五行雖缺其一,仍能發揮全力,不必你自定規矩,不過老夫兄弟在和你搏鬥之前,必須聲明一事,老夫兄弟敗時,一切斷命從事,你若敗北亦然,願否?”

怪人聳貿一笑,道:

“你們不過是想把我也擄進五老村中,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我若敗北,非但一切聽命從事,並願終身不離五老村一步,至於你們敗時如何,就和我絲毫無關了。”

雙方話既說明,凌風、風雷、閃電、行雲四老,立即各自退後了三步,取四象方位,準備出手。

天滿星眼珠一轉,對怪人說道:

“咱們一戰,我們楊家老哥兒倆個是輸了,今天正趕上五老中的霹靂老人無法動手,人又恰好多我一個,你要覺得沒什麼關係的話,拿我當霹靂老人如何?”

披髮怪人已知天滿星的用意,一笑說道:

“五行真氣再加上絕龍三音掌力,恰是天衣無縫的配合,可惜仍然不足通我現露本門技藝,不信的話咱們就試上一試。”

天滿星老臉一紅,並未答話,卻飄身入陣頂替了霹靂老人的空位,怪人只淡然一笑,若無其事。

凌風老人這才神色在重的對怪人道:

“你我雖然無怨無仇,不過既然動手相搏,老夫兄弟卻是決不留情,所以你也應該施出一切功力!”

披髮怪人哈哈震聲笑了起來,繼之狂傲的說道:

“我怕當代武林之中,還沒有一個高手能當得我全力一擊!”

三湘五老和天滿星楊伯,聞言心頭皆是一震,當前的披髮怪人,目下雖然還是江湖中默默無聞的人物,但是五老和楊伯卻深信怪人是另有原故而隱藏自己的身份,因此對怪人所說若全力之一擊天下高手難敵的這句話,不認爲是誇大之辭,怪人出身及正邪尚不知曉,設若是和閔東源同樣的險詐、狠毒、狡獪,恐怕天下武林自此永無寧日了,故而五老等人無不震驚而恐懼。

披髮怪人察言觀色,業已瞭然五老和楊伯的心思,冷冷的說道:

“世上絕對沒有甘願作惡的人!世上卻絕少不熱中名利的人!世上更多自以爲善行卻往往是逼人作惡的人!熱中名利的易受誘惑,自然難免作錯事情而啓惡端;適巧此時再碰上那些自以爲是而衛道的人,結果逼得那些本來不壞而偶啓惡端的人,走上兩條道路,一條是被衛道之流所誅,一條是走頭無路乾脆作惡到底!不過這兩條路,都不是偶啓惡端的人所甘願走的,我說這些活的原故,深信你們心裡都很明白,我無熱中名利之心,但願你們也莫生自以爲爲是的心意!”

五老和楊伯聞言,羞紅老臉,慚愧不已,凌風老人誠懇的說道:

“閣下何不現出真正面目,而罷今夜的干戈呢?”

披髮怪人一笑說道:

“剛纔那一番話,和咱們既定搏戰毫無關係,請莫混爲一談。”

天滿星接話說道:

“你把我們這幾個老頭兒,比作迫人爲惡的僞善者,我不生氣也不願駁斥,不過你說你沒有熱中名利的心意,我老頭子卻實在不敢相信!”

披髮怪人哈哈一笑,道:

“任你天滿星有多麼聰明,也休想把我套在圈中,你信不信我熱中名利,是你的事,我過問不着,不過你這種以談吐問答,而拖延時刻的辦法,我確是佩服!”

天滿星本是居心迫使怪人出言反問,然後非但能夠套出怪人的來歷,並可避免今夜的這場搏鬥,不料怪人聰明絕頂,已知其意,天滿星不由搖頭無語,長嘆一聲。

凌風老人適時沉聲說道:

“老夫業已聲明在先,要以五行功力的全部威力對敵,閣下小心,請!”

披髮怪人也沉聲答覆道;

“五行有正反之分,順逆之別,老丈們也請多多謹慎留意,請!”

凌風老人神態肅穆而威嚴的對行雲、閃電、風雷三老道:

“五行大陣的絕頂功力,自昔日與武林帝君胡搏之後,數十年未曾施展,今夜難得碰上洞燭妙奧的高手,正好一試你我兄弟功力的進境,即按陣法發掌”

風雷老人首先發難,左掌拍出“風捲天地”一招,平地陡的飛沙走石,右掌一度一擊,雷聲殷殷作響,繼之雙手猛一絞揉,一股勁力挾雷霆萬鈞之勢壓到披髮怪人身前!

適時閃電老人凌虛在披髮怪人左右空處搞出兩拳,無風、無聲、無力,怪在雙拳擊臨怪人兩旁之時,突然擠向正中的怪人,此時拳風陡起,寒如冰雪,令人窒息,顫凜、麻木、無覺!

凌風老人忽地拍出左掌,暴彈右手五指,掌旋怪風,如隱斷鐵利刃,指炎如火,當之無物不焚!

行雲老人霍地仰頸哈比一口真氣,兩手順勢一推,頓時感到如布雲雨,天地昏沉,縱橫捲起一道白霧,吸力絕大,如江海倒流,若天雷沉地,使人無法掙擠阻擋。

天滿星楊伯卻只用右手食指,一曲一伸一點,不快不慢的一次又一次凌空點打披髮怪人的丹田重穴,看來似畫鬼符的道士,雖然鄭重其事,卻無多大效果,其實這卻是楊伯數十年功力的精華,將絕龍三音掌力集於一點,每指一下何止千鉤勁力,無堅不摧,無物不蝕,端的厲害!

五老功力超絕,看似發掌自分先後,其實卻按五行生剋之理中途混合,結果極寒忽變爲奇熱,和風陡化作狂飈,五種掌指功力探成了一股無與倫比的氣勁,含聚五種不同的威力,排山倒海般莊向披髮怪人!

被髮怪人一聲長嘯,身形旋飛,左掌甩擊,右掌挺送,霎時始出五掌,無一不是貫集五行氣勁發出,雙方掌勁相抵,立生奇嘯,平地陡起旋風,一陣沉悶的雷聲隆隆過後,一切靜止,剛纔的狂飈寒凜氣勁,有若夢幻,懼皆消失無蹤。

五老神色無不愕然,天滿星卻低吟出聲,披髮怪人適時冷冷地說道:

“你們不再攻我一招試試?”

五老彼此互望一眼,同時沉喝一聲,再次次上,天滿星卻忽地首先出掌,三聲奇響突然自天滿星的掌風中傳出,此老已動怒火,把絕龍三音的“滅絕神吟”施展出來,這是人寰雙星壓箱底的功夫,向不施展,因爲滅絕神吟過分狠毒,對敵之人聞之心神即失,頓忘一切,即便僥倖不死,也成了白癡廢人,除非這人懷具能夠剋制滅絕神吟的功力,或另有抵抗的絕技,今夜他和五老聯手,不料披髮怪人在一招之中,以正反五行的功力,將五老所發掌勢化解,眼見得五行真氣已不足競功,才施展出滅絕神吟,一試披髮怪人的神力。

五老此時所發的掌力,亦已壓向披髮怪人,目睹天滿星突然施展滅絕神吟,不由忽地紛紛退後,並且各自垂目靜心,因爲五老知道滅絕神吟的歷害,天滿星尚未將滅絕神吟練到精化的地步,對敵之時,非但故者必傷,就是自己的朋友,只要也在圍內,亦難避免!

天滿星只顧忿怒之下施展滅絕神吟對付披髮怪人,忘記事前末和五老打個招呼,瞥目五老紛紛縱退,不由的羞紅了老臉,所以五老退身迅快,否則不幸受傷,豈不更難爲情。

滅絕神吟共三響九音,天滿星楊伯所會不過一響三音,卻已足能獨步天下,稱尊武林!

此時那披髮怪人,哈哈一笑,右掌在胸前一劃一甩,以“五行歸元”之功,將五老所發拳力解去,隨即迅疾無與倫體的招出左掌,出掌已傳奇聲,叮咚三響,壓過了天滿星的滅絕神吟!

天滿星如受大力般倒退了數步,身形搖擺不止,似乎難以站穩,面色蒼白,喘息不停。”

五老立即上步換位了他,披髮怪人已沉聲說道:

“滅絕神吟乃天煞之聲,非遇大仇不可輕施,況你只不過習得三響之一,怎敢妄動無名,設若我再出一掌,你豈能逃死,看來楊舊多多,今夜只戰到此爲止,我非你們對敵之人,但不再以干戈相對纔好!”

說到這裡,披髮怪人向五老略一拱手,轉身大步而去。

天滿星和五老目瞪怪人遠去之後,方始吁嘆出聲,默默無聞的迴轉湖濱老店。

天樂星聽五老說完經過,暗暗瞥了閔印一眼,對五老說道:

“難怪青城七煞不讓閔東源前來,原來七煞已經暗下毒手,灑了七步化血散,由此證明閔東源是想殺了閔印……”

天滿星一旁接口說道:

“這個不用你說,誰都知道。”

天樂星一笑,道:

“披髮怪人和閔印準有很深的關係,自然和閔東源也有關係,要想……”

天滿星仍然不待兄弟把話說完,接口叱道:

“老二,你今天是犯了什麼毛病,說話顛三倒四的,披髮怪人和閔印要有關係,閔東源是閔印的伯父,怪人自然和閔東源也有關係,這還用得着你說!”

天樂星聳肩說道:

“你可知道閔印和怪人是什麼關係?”

天滿星和五老不禁同聲問道:“你知道?”

天樂星搖了搖頭,五老喚了一聲,天滿星卻哼了一聲,天樂星卻若無其事的說道;“天決亮了,咱們還是休息一下吧,這個小子還交給我看着好,我越來越喜歡這個小子了!”

天樂星所謂“這個小子”,自然是指着閔印說的,他話說完,抱起閔印拐到自己左間小屋裡去了,五老沒再理他,各自安歇,天滿星一肚子火氣發不出來,跺跺腳,順手拿起一把椅子,索興到院子裡去了。

天樂星把閔印放在自己牀上,悄聲說道:

“睜開眼吧小夥子,咱們倆個有件事情要商量一下。”

閔印放作惆然的神色,道: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聰明,你想幹些什麼,最好是說明白了。”

天樂星輕輕地關上了左間的木門,扣上拴,低聲正色的說道:

“你要不要弄明白那個披髮怪人是誰?”

閔印淡然說道:“目下我不必要知道這些。”

“小夥子,你可知道閔東源一心想要殺你?”

“您幹嗎突然改了稱呼,小子變成了小夥子啦,我說楊老英雄,閔東源想殺我的事情和披髮怪人是誰似乎沒有關係,您何必混爲一談?”

“小夥子,怎樣稱呼你看我高興,你說閔東源一心想要殺你的事,和那披髮怪人沒有關聯,這是你……”天樂星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了話鋒,側耳靜聽院外,似乎發覺了什麼!閔印悄聲說道:

“在您扣拴室門的時候,人家已經到了窗下,當您剛纔說到怎樣稱呼我隨您高興這句話的時候,人家就走了,臨走故意腳下帶出聲響,才被您發覺,我敢打賭,這位前來窺聽動靜的朋友,是那披髮怪人!”

天樂星道:“怎見得是他?”

閔印一笑,道:

“聽你們所說,關心我的人只有兩個,一是閔東源,再就是那披髮怪人,閔東源曾與五老動手,雖然巧被披髮怪人歷救,但我預料他不是五老五行陣下的敵手,適才這人自始至終未曾被您感覺,輕身功力自是勝過您一些,閔東源功力只不過和您或五老相同,絕無如此高超,故此我敢斷言。這人是那披髮怪客。”

天樂星眉頭一皺,道:

“即便是他,小夥子,你可知道他來意爲何?是作之敵抑或是友?”

閔印正色道:“決非故者!”

天樂星不服道:“這又怎見得?”

閔印一笑,道:“此人最早和你動過手,你不敵!不久又和五老及令兄動過手,他們也不敵!若是此人存傷我仇我之心,儘可光明正大的出手,如今此人只是一探而去,所以我說決非敵者。”

天樂星仍不心服,但卻無言可駁閔印,不由大聲說道:

“總之此人可疑,此人非常可疑?”

室外突然傳來天滿星的聲音道:

“老二你和誰說話,什麼人非常可疑?”

天樂星一吐舌頭,慌不迭的打開室門,天滿星正好已經走到門口,天樂星立刻說道:

“我睡不着,想起那個披髮怪人來了,此人的來意可疑,行蹤可疑,處處令人可疑!”

天滿星沉聲叱斥道:

“深更半夜不好好的睡覺,自言自語象患了‘失心疾’似的,左一個來意可疑,右一個行蹤可疑,也不自去照照鏡子,你這個神色扣態度比誰都可疑!”

閔印強忍着沒有笑出聲來,天樂星卻不答話,搖搖頭合衣挨靠着閔印睡下,天滿星長吁一聲也合衣而臥,閔印暗中一笑,坦然而臥,沉沉睡去。

醒來,閔印覺得似乎已在別人抱扶之下飛騎趕路,可惜除掉能夠睜眼直向前視而外,已然無法挪動手腳或身軀任何部位,他暗中冷哼一聲,並不焦急,首先提聚一口真氣,串行各個經脈穴道,立即知道在自己暗點穴道睡眠之後,又被“絕龍三音”手法封閉了兩處大穴,他一時無法判斷這是人寰雙星那個下的手、但他決發在下一站住宿的時候,要和雙星開個很大的玩笑。

馬馳飛快,閔印已然斷定所乘是雙星所有的兩匹龍駒之一,前面只有一騎奔馳帶路,是那凌風老人,閔印猜想自己身後的騎者,必是雙星之一,閔印當發覺穴道被封之後,已然施展“九環三化”神功衝破被封的經脈,如今閔印口服五老獨門神丹,功力何止倍於以前,馬弛不過許里路,他已恢復了自由,但他依然裝傻,並且暗以絕頂內功緩緩加重龍駒的負荷,因之在半個時辰之後,龍駒四蹄展馳已緩,慚漸被後面五騎追上,又隔頓飯光景,五騎已越前數丈,閔印自然也發覺自己是和天滿星楊伯共乘一騎,不由暗中窺笑。

適時天滿星楊伯突然呼出一聲暗號,五老和天樂星立即聞聲勒馬停蹄,天滿星低聲說道:

“今天這匹馬真是怪道,跑了沒有五六十里路程竟然累了,八成遭了宵小的暗算!”

五老尚未開口,天樂星已首先說道;

“要是遭了暗算,這人絕對不是宵小,至少是個半仙!”

天滿星怒聲叱道:“老二你胡說些什麼?”

天樂星道:

“你改變行程和方法,是晨間臨時決定購事情,暗算咱們這匹馬的朋友要不是個半仙,他怎會知曉內情?”

天滿星無言可答,凌風老人這時說道:

“要不要我和楊伯兄互換馬匹試試如何?”

天樂星接口道:

“毛病不是出在馬上。”說到這裡,他轉對天滿星道:大哥,咱們哥兒倆換一下吧。

天滿星一扶閔印,飄身下馬,天樂屋改乘龍駒,輕帶絲繮對閔印說道;“小夥子,你再施展‘定禪神功’,我這匹寶馬可要完啦,老實點,老頭兒有話告訴你。”說着扣馬奔馳起來。

閔印次了神功,道:

“這是誰的主意,點了我兩處大穴?”

“小夥子,昨夜你只顧安枕大睡,可忘了運行經脈、晨間凌風老人親自爲你服藥,是我搶先一步下手點了你兩處穴道,才掩飾過去,行前五老門下突然選來消息,前途有人埋伏相待,家兄臨時變更主意,因之無暇代你解開被封穴道,你不謝我,反而氣勢兇洶,真不夠朋友。”

閔印一笑,道:“你沒有其他的用意?”

天滿星悄聲說道:

“對付你可真不容易,不瞞你說,我有心一試你本身的功力,看你能否自動解開被封的穴道。”

閔印道:“滿意了吧?”

天樂星眨眨眼道:

“我奇怪你爲什麼甘願隨着三湘五老到五老村去,除非你有重大的原故。”

閔印並不答覆天樂星這句問話,卻低聲說道:

“快要追上令兄他們了,有話晚上再說吧。”

天樂星鄭重的警告閔印道:

“別看我治不了你,也非常喜歡你,可是你若要存心不良,我發誓拼死也要對付你!”

閔印卻也警告天樂星道:

“把你預備對付我的力氣省下昭,前面地勢險峻,兩旁已有武林朋友隱身,小心暗算是正經。”

說着,他們這匹龍駒已經追上了天滿星和風雷、行雲、閃電霹靂四老,天樂屋在馬匹首尾相連的剎那,沉聲對四老說道:

“兩旁草叢之中隱有人蹤,咱們來個出奇致勝反包圍吧!”

風雷老人聞言立即呼出暗號,前面的凌風老人立即勒繮停蹄,卻不回顧,目注前方似有所待。

天滿星催馬疾馳而到,和凌風老人並鞍立馬於道旁。

天樂星馬馳正中停步,霹震老人和閃電老人在天樂屋身後三文性足,行雲、風雷二老,卻撥轉馬頭對身後揚聲喝道:

“三湘五老有請埋伏道旁的朋友們,出面一會!”話聲中二老飄身離鞍,已守在道上。

在旁約隔七丈地方的草叢之中,有人答道:

“五老好快的消息,家主立刻就到,敬請稍候片刻。”

話聲乍歇,突地一支響箭射向空際,挾着一聲淒厲的嘯鳴,搖曳投向前途,久久始停。

剎那之後,前途遠處飛般馳來五騎快馬,在相隔凌風老人三丈地方停了下來,凌民老人目睹來者,不由的冷哼一聲,道:

“閔東源,昨夕僥倖逃脫,今又自投而至,老夫不會再放你逃去!”

原來這五騎馬上的乘客,竟然是那閔東源和青城七煞之中的四人,閔東源冷笑一聲,陰陰的說道:

“留下閔印,我放你們這七個老頭兒活命,否則閔某一聲令下,你們就要全作屈死的冤鬼了!”

天滿星昨夜幾乎身受滅絕神吟反震之傷,追本求源是爲了閔東源此人,如今不禁怒發,策馬向前一言不發猛地揚臂打出滅絕神吟中的“追魂”三音,閔東源不防天滿星突然發難,聞聲知警,慌不迭地飛身縱退三丈,可是青城七煞中的四人,卻皆披擊中,全身猛地一抖,頹墜馬下,那五匹駿馬,繼之紛紛倒臥地上,悲嘶陣陣死去,青城七煞卻尚能掙扎着勉強站起。

天滿星本待繼之再發一掌,但是當他看到七煞口鼻泛血掙扎顫抖的樣子,不由的動了側隱之心,垂下已經高舉的右臂,沉聲叱道:

“老夫本當再發一掌,乾脆打發爾等上路,姑念……”

他話尚未曾說完,閔東源突地震聲長嘯,隨聲自四面八方露出來了二十幾個武林高手,每人手中都拿了一根長有二尺粗若兒臂的黑亮鋼筒,那青城七煞中的四煞,此時也已退向閔東源的身旁,四人手中也都多了一根鋼筒,閔東源這時神色狠毒而兇惡的手指五老雙星叱道:

“本爵原想放過你們這幾個老而不死的匹夫、只索閔印一人,不料人無殺虎之心,虎有傷人之意,楊伯老賊竟敢以追魂三音傷我座下七煞四位兄始,這是你們這些老匹夫們自尋死路,休怨本爵心狠!”

閔東源說到這裡話鋒一頓,閔印卻趁此時悄對夭樂星道:

“老朋友,閔東源手下人等所拿的黑鋼筒內,要是我們閔家獨門‘七步化血散’的話,今天五老兄弟怕要慘死此地了!”

天樂星心頭一凜,急忙低聲問道:

“這羣匹夫各戴皮套護手,黑鋼筒內必然是七步化血散混合的毒汁,我們應該怎麼辦?”

閔印只簡單的說了一句話,道:

“何不把我交給他!”

天樂星聞言一愣,尚在猶豫,閔東源卻已揚聲對他包圍在四周的手下人喝道:“爾等立即……”

天樂星心中一動,知道閔東源是在下令一干手下,立即施放黑鋼筒中的東西對付自己七人,這時天樂星無法斷定黑鋼簡令是否七步化血散汁,但他卻深知萬一筒內果是毒汁,二十幾支同時噴射,水霧所布地域之廣,自己七人絕無法逃過此劫,於是不待閔東源話罷,立刻接口揚聲說道:

“閔東源,老夫有活必須先說。”他隨即一催坐騎趕向前去,和乃兄並立一處。

閔東源聞言停下話鋒,冷冷地問道:

“你有什麼話說?”

天樂星橫掃了閔東源手下人羣一眼,也冷冷地問道;“你這羣虎狼門下所拿鋼筒之內,可是放的七步化血散汁?”

五老相天滿星聞言,心頭不由的一凜,閔東源卻已獰笑一聲,道:

“你夠聰明,筒內所裝果是毒汁。”

天樂星若無其事的笑了一聲,道:

“青城七煞的四個兄弟,已經受了滅絕神吟的追魂三音重傷,只有老夫兄弟可以救他們四人不死,除非你正願四煞喪命,否則我想你斷無不救他們的道理。”

天樂星這幾句話說的恰當至極,七煞兄弟受傷的四人,聞言不由的個個看着那閔東源聽他如何答覆,其餘三煞,本在閔東源身後不遠地方隱身,這時竟也不知不覺的站了起來,因之泄露了形跡,佼五老雙墨又多了一份小心,原來閔東源在暗處仍然埋伏了高手,不問可知,另外埋伏的那些人,也是持有藏毒汁的鋼筒,看來今朝閔東源是打定將五老雙星斬殺殆盡的主意。

閔東源有多麼狡獪險詐,聞言哈哈一笑,道:

“七煞受傷的四兄弟,本爵自能救治,老匹夫,這一點出乎你的意料吧!”

天樂皇暗中不由驚心動魄,他並非因爲閔東源所說能夠救治四煞被迫魂三音功力所傷的那句話而膽寒,他比誰都清楚,追就算他和乃兄也毫無辦法可想,閩東源說他自己有救治之法,其實對四煞的生死漠不關心,這無異是閔東源表明了必殺五老和雙星的企圖,故而天樂星才驚心動魄!

但是天樂星卻不敢形之於色,更不能點破追魂三音功力傷人無救的事實,他略以沉思,仍然一笑說道:

“你認爲能夠自己救治四煞不死,用不到老夫,老夫樂得省省力氣,不過萬一四煞因此而喪命,那卻不是老夫兄弟應該負擔的責任了,此外老夫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閔東源冷哼一聲,道:“說吧。”

天樂星一指身前假作失去知覺的閔印說道:

“你不想要個活生生的閔印?”

閔東源心內一動,道:“想又如何?”

天樂星淡然說道:

“非常容易,我把閔印交給你,你走你的,老夫兄弟和三湘五老走我們的,咱們互不相干。”

閔東源沉思未答,五老中的凌風老人卻怒聲對天樂星喝道:

“楊二弟,這件事辦不到!”

天樂星陡地掌抵在閔印後心上,厲聲對凌風老人說道:

“辦不到也要辦,我楊仲自認在明暗重重埋伏之下,無法逃脫七步化血散汁的襲擊,那時候閔印這小子也是死路一條,我覺得爲了一個後生小子而喪命此地,是愚蠢愚笨至極的傻事,哪個要想阻攔我楊仲這個辦法,我楊仲就立即一掌先震死閔印這個小子,不相信的他就過來試一試看!”

凌風老人目睹天樂星掌抵着閔印的後心,不敢妄動,卻叱斥說道:

“老夫瞎了眼睛,交了你這種貪生怕死無仁無義的匹夫!”

天滿星就在天樂星的右鄰,此時沉聲向天樂星道:

“老二,你真要象你所說的這樣幹?”

天樂星一帶馬繮出去了丈遠之後,才冷冷地答道:

“我向來說一不二,大哥最好別管我的事!”

天滿星怒哼一聲,才待說話,天樂星卻已先一步對閔東源道:

“閔印是雙絕城主武林狀元閔子淵的孩子,武林帝君的愛孫,你要個死的閔印,非但未絕後患,反而迫令帝君再入江湖,天涯海角置你於死地,要是閔印被你活擄的話,只要你看管嚴謹面秘密,對帝君則可任意索求,自己也可放下是心,一舉二得,老夫不解聰明絕頂的西王子,今朝怎地糊塗起來?”

閔東源尚未答話,天滿屋楊伯一旁厲聲吼道:

“楊仲,自今之後,你我兄弟恩斷情絕!”

凌風老人也沉痛的說道:

“楊二弟,老哥哥求你三思而行!”

霹靂老人狂喊說道:

“楊二,此事你敢妄行妄爲,只要老夫三寸氣在,總有一天把你千刀萬剮!”

天樂星只以輕蔑的冷笑來作爲答覆,閔東源此時卻突然說道:

“楊仲,說說你交換閔印的條件給我聽聽。”

天樂星道:“咱們是君子相謀,必須磊落光明,首先把你另外埋伏的手下請出來再談其他。”

閔東源立即長嘯兩聲,不料除掉已現身形的三煞之外,竟然再無人影,閔東源眉頭一皺,對左旁四五丈外的一個手下喝道:

“顧平傷去探看一下第二、三兩批兄弟到哪裡去了!”

顧平恭應一聲飛縱而去,天樂星暗中心內一動,突然聽到胸前假作不醒的閔印用真力傳聲說道:

“事太奇怪,突然來了救星,閔東源暗中埋伏的那些手下,皆已被人制在,連七煞另外的三個兄弟也一樣不會動作了,老朋友趕快說話吸引住閔東源的心神,助暗中這位朋友一臂之力。”

天樂星聞言大喜,立即對閔東源說道:

“不管你另外兩撥手下是埋伏在哪裡,我相信你要不下襲擊的命令,他們是不敢動手的,所以咱們現在還是談下去,你認爲怎麼樣?”

閔東源似有很大的心事,漫應了一聲,天樂星越發知道閔印說的不錯,很快的提高聲音道:“西王子,請注意聽我說的條件!”

閔樂源雖在思索暗中埋伏的手下爲何不聽調令,不過他並沒有想到已然突來奇客制住了所有的手下,因此聽到天樂星星要他注意,立刻專心靜聽。

天樂星一字字故意揚聲說道:

“你吩咐手下緊圍着我,當我目睹家兄弟五老平安遠去之後,立即將閔印置於地上,那時我再離開,你認爲如何?”

閔東源眼珠一轉,道:

“楊伯已經不認你是兄弟,五老皆存殺你之心,你又何必爲他們打算呢?”

天樂星冷冷地說道;

“我就爲家兄弟五老及自身的安全,才決定把閔印交出來給你,否則我又何必?

至於家兄弟我與否,五老仇我與否,那是我和家兄弟五老之間的事情,不勞掛懷。”

閔東源屆頭一皺,沉思了片刻,示意七煞曾受重傷的四人退向右旁,然後揚聲對四周的手下說道:

“你們近前包圍!”

當他手下揚舉鋼筒對着五老等人行近的時候,閔東源纔對天樂星道:

“你退到後面,我決定答應你的條件,現在就放五老和令兄弟平安出去!”

天滿星和五老怒容滿面同時喝道:

“老大等人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閔印適時以真力傳聲,送達五老和天滿星的耳中,話聲是說:

“楊仲已得我所授計,故意如此無情,你們儘管走,別誤了我的大事,我保證楊鍾和閔印立刻平安與你們會合!”

五老和天滿星武技功力雖高,卻萬料不到暗中以真力傳聲的會是閔印,凌風老人首先和天滿星交換了一下眼光,繼之又和四位兄弟相互對望,不由的驚喜異常。

他在與天滿星其餘四老互視之下,業已瞭然四老等也同時聽到了暗中奇容的真氣傳聲;這種聽來字字震耳而人卻遠隱地處的罕絕功力,實令凌風老人驚心,天樂星突然變節貪生,竟是出於暗今奇容授意的脫身方策;凌風老人自是喜慰過望,於是立即一變話鋒道:

“閔東源,老夫等離此之後,願能再有機會和你重逢江湖!”話罷不待閔東源答覆,揮手示意天滿星及四老,各催坐騎馳去。

此時五老和天滿星卻無不懸掛天樂星和閔印的安全,雖然暗中另有奇客相助,但那七步化血散汁大以霸道,實在無法放心,只是多了自己六人,非但無益,反而有礙暗中奇客拯救閔印和天樂星,所以方始疾馳而去。

當他們遠出半里轉彎不久,迎面忽地閃出一個人來,竟然是那披髮怪客,五老和天滿星恍然大悟,不由的個個羞愧交併,料知傳聲之人必是怪客,才待拱手道謝,怪客已驚咦一聲,道:

“你們都已經脫險了,很好很好,放心去罷,前面另外一處理伏也被我毀啦!”

說着怪客身形一閃,如脫弦之箭疾投遠去。

五老等人互望了一眼,個個長嘆一聲,懷着羞愧不安的心情,再次催馬向前奔馳,突然霹靂老人勒紹停馬,揚聲喝道:

“莫非我們當真因有披髮朋友出來,就不再過問楊二兄弟和閔印的生死?”

凌風老人立令衆人停馬,恨聲說道:

“若非五弟提醒,我老頭兒要懊悔終生了,賢弟們擔代些,恩兄弟顧沉思心事而忘懷了其他,走,立即接應楊二弟去!”

六匹馬重又轉回,飛馳直前,凌風老人已決心這次誓將閔東源擒禁五老村中,廢其一身功力,免貽無窮禍根。

當他們轉折而回的時候,閔東源卻已遭遇了意外。

原來閔東源在五老等人遠去之後,立即吩咐天樂星將閔印放置地上,天樂星早已想好對策,故作嚴重的說道:

“此子被我獨門指法封死三處大穴,再過三個時辰就難活命,要不要我先將他的穴道解開?”

閔東源沉思片刻,道:

“好吧,不過我勸你莫再搗鬼!”

天樂星正色說道:

“你何不下令手下人等,再近前些小心戒備呢?”

閔東源冷笑一聲沒有答話,但卻示意手下又逼近了一些,天樂星看都不看他們,抱着閔印緩緩溜下馬來,從容的慢步走向路旁一株樹木之下,放下閔印,閔東源和十數名持着鋼筒的手下,步起步落緊隨天樂星身後監視,天樂星故作即將拍解閔印穴道的樣子,雙手按在了閔印的胸前,對閔東源道:

“此子功力甚高,所以我使他不致立即回醒,以便你得能從容應付。”

閔東源點了點頭,天樂星遂在閔印身上亂拍了三掌,長呈一聲站起身來,似甚勞累,閔東源才待俯身施展手法制住閔印,免生後患,不料斜後方突然傳來砰砰四響和重物滾墜的聲音,閔東源及一干手下不由的回身觀望,原來曾受追魂三音震傷的四煞,此時已五臟崩裂,倒地死去,手中所持的鋼筒,因之脫落而滾墜道旁,閔東源陡地大涼失色,沉聲向圍在閔印和天樂皇四周的手下喝道:

“火速噴射毒汁,立即後縱逃退!”

閔東源那些手下,個個身懷不凡的功力,聞聲知警,即欲噴射毒汁,天樂星卻比他們快了一步,雙掌一震,大聲奇響傳出,這次天樂星已然恨極閔東源,在極端危險中,全力發出“追魂三音掌”力,閔東源在目睹四煞慘死之時,曾瞥目注視了其餘三煞一跟,三煞對四個兄弟的慘死,竟然視若無睹,閔東源極端聰明,已知另外三煞業已被人所制住。

由此一端,閔東派想起適才下令二、三兩撥手下撤隊出面,竟無一人聽令之事,立即恍然大悟,繼之想到四煞慘死,在追魂三音功力之下,天樂星是楊伯之弟,自然也是個中高手,自己竟然大意志記此事,反而與一干手下立於死圈之中,所以才大驚失色,下令動手!

閔東源自己,卻在沉喝聲中飛射倒縱而出,適時追魂三音功力已經發出,那十數名江湖高手,竟然無一人能當這蝕心喪靈的罕絕掌法,一個個搖擺倒下,黑鋼筒兒滾了一地!

天樂顯好快的身手,探臂已將身旁的一人抓住,迅捷無倫推下這人的護手套兒自己戴上,就地下抓起一對鋼筒,登步疾射向閔東源而去。

閔印暗地睜眼掃了一下四方,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笑容,若無其事的又閉着眼躺在地上。

閔東源當發現真象喝令手下速噴毒汁傷敵之後,立即例縱撲向另外三煞的身前,三煞果然被人制住無法挪動,閔東源在百亂千忙之下,雙足猛登,又撲向另一處埋伏,這才發覺所有的手下,均落入同一命運,他在暴怒之下,揚聲對至今還站在四周的那十幾名手下喝道:

“火速集隊前來!”

那知這十幾名高手,在他全神貫注在天樂皇假作解開閔印穴道的同時,業已被人以凌空截穴的手法制住,此時任他喊破喉嗓也無法如願了!

閔東源這時佼臉已失紅潤,變作蒼白,猛一跺腳,向斜路上逃去,天樂星卻恰正繞追過來,走了個迎面,閔東源慌不迭地飛身而回,撲臥在一人多高的亂草叢中,當天樂星追臨草叢丈遠的時候,閔東源倏地站起,手中已經握着一個鋼筒,鋼筒正對着天樂星的前胸!

原來這片草叢之中,有三名閔東源的手下在隱藏埋伏,是故閔東源撲了過來,用意就在取得一支鋼筒。

天樂星自然不知閔東源的用意,直追而到,當他發現閔東源以鋼筒相對自己的時候,迅捷的也用鋼筒直對着閔東源的前胸,閔東源適才只顧探視一干手下,沒有看到天樂星已經奪得鋼筒,如今突地對面,不覺一愣,因此沒有噴出毒汁,天樂星卻也不敢莽撞,退已不能,進則危險,也只有持筒相峙,不言不動。

其實閔東源要在站起之時立即噴射毒汁,天樂星那時毫無防備,必難逃死,但是機會已失不再,現在只有進退不得的耗着時光。

兩個人誰也不敢稍失心神,毒汁無藥可醫,中則必死。

哪一個卻也不敢先發,因爲雙方功力至高,毒汁發出射的又遠,範圍也廣,絕對無法逃出圈外,一人若發,對手必然繼之發出,前後最多快上眨眼的一點時間,這點時間於事無補,結局不難想象,定是雙雙喪命!

天樂星在匆忙中奪得銅筒立刻追趕閔東源,自然無法仔細查看銅筒的構造,在突然和閔東源草叢相對的剎那,更是不敢怠慢舉筒相對,所以直到現在,他才凜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爲他至今不知怎樣使用手中的銅筒,他本來可以看上幾眼或者用手探摸一試,可是這樣無異告訴對方他不會應用鋼筒的事實,對於聰明至極,一望知自己的拙笨,當然不再遲疑的噴出毒汁將自己殺死,所以他一動也不動的在苦思如何應付這件棘手的事情。

閔東源自然不會知道內情,但是他卻也有他的顧忌,原來他在撲伏草叢之中取得銅簡的時候,沒有想到天樂星也拿着一支,認定出手功成,再加上時間所限,他並沒有摘取手套,毒汁並非自噴口注入,而是由握柄灌進,灌時自然萬分小心,筒外絕無點滴存留,握時自然不虞有其他變故,不過因爲內部構造奇特,無法手持過久,否則毒汁即將緩緩從注入地方陰出,手套即是爲此而備用。

現在他和天樂星彼此平舉相耗,對方戴着自己爲門下特製的手套,自然不虞毒汁陰出,自己卻是不敢沾染半點,因之內心焦愁萬分,恰與天樂星相同,表面不露絲毫聲色,暗地裡卻在思索如何打破僵局。

天樂星連連眨眼,閔東源不由緊張至極,雙手竟然有些顫抖起來,天樂星心中急煞,看閔東源的神色,大有噴射毒汁拼死的樣子,不由脫口說道:

“閔東源——你爲什麼不動手呢?”

原來天樂星在說出閔東源三字之後,懊悔不迭,一言失鎮可能喪命,於是改變了下文。

閔東源沉着的本領似乎勝過天樂星,聞言並不答話,其實他卻是在沉思天樂星這句話的用意,半晌之後,他仍然無法判斷天樂星突出此言的居心,方始反問道:

“你爲什麼也不動手呢?”

天樂星暗地裡喘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此時他已打好了答對的心意,哈哈一笑,道:

“閔東源,我老頭子自知無法逃開毒汁射出的死圈,不過卻也不相信你能夠逃開。”

閔東源神色陰沉並未開口,天樂星在冷冷地盯了閔東源一眼之後,故作詭詐的樣子又道:

“事實已擺在眼前,何必要我多說,聰明狡獪的西王子,要說連這一點都沒想明白,那個能信,大概你是另有陰謀吧!”

閔東源也不敢露出半絲怯意,故作淡然的一笑,道:

“無關重要的事情,我懶的多想!”

“毒汁一發則不可收拾,你怎說這是無關重要!”

“楊仲,說不說由你,休想套出我的半點心意!”

“閔東源,要我說可以,不過你必須垂下鋼筒。”

閔東源先是一愣,繼之哈哈呵呵的狂笑起來,最後陰險的說道:

“哦,這樣你一定非常高興,對嗎?”

閔東源話是這樣說,心中卻十分高興,天樂星提到垂下鋼筒的這件事情,這樣閔東源就不再恐懼毒汁陰出筒外,但他在天樂星沒有垂放鋼筒之前,自然不會考慮此事,才故意激將。

天樂星聞言正色說道:

“你這樣說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在你答應之後,當然我也要垂放下鋼筒。”

閔東源心中萬分願意,卻故意猶豫片刻之後才說道:

“如此確是公平辦法,好!我答應了。”

天樂星暗中甚喜,原來他因爲不識使用鋼筒的方法,纔想出了個援兵之計,閔東源竟然答應此事,他怎能不喜,於是兩個人同時動作,雙雙緩緩沉下彼此所持的鋼筒,鋼筒下沉之時,兩人注目彼此的動作不懈,緊張萬分,雙方皆存心機,互相防備着敵手暴然發難。

當兩人手中鋼筒懼皆垂下之後,各自吐出一口悶氣,如釋重負似的,因此半晌沒有聲音。

天樂星突然說道:

“這樣仍不公平。”

“楊仲,別忘了這是你提的方法!”

“那時我沒有考慮到一個特殊的問題。”

“楊仲,你在耍什麼把戲?!”

“我向以忠誠待人,等一下我要告訴你爲何不願首先發難的原因,話很多,非但會累,並且心神可能鬆弛,那時設若你趁我微失心神的時候,突然揚筒噴出毒汁,我勢難逃遁,所以……”

“你要怎樣辦呢?”

“辦法簡單,我們互相退後,中間相隔兩丈,那個若要暴下毒手,對方可以迅捷逃出死圈!”

閔東源聞言越發欣喜,開始之時他就想逃之夭夭,不幸略以遲誤被天樂星追上,如今,天樂星提出了互離兩丈之議,正是天賜良機,但他索性刁險,故作輕蔑的神色,說道:

“我答應你,倒看你想弄些什麼花樣!”

兩人又開始後退,這次仍然互相監視不懈,直到中間距離足有兩丈三四的時候,方始雙雙停步。

天樂星在閔東源止步之時,霍地舉起了手中的鋼筒,閔東源動作極快,鋼筒已直對着天樂星的胸腹,天樂星詭詐的一笑,把鋼筒舉到眼前說道:

“這東西夠重,拿久了必須活動活動,要不這條手臂會累!”

閔東源也故意輕甩着手臂,諷誚地說道:

“也許真的是英雄所見略同,經你一提,我也感覺到手臂酸了!”

天樂星明知閔東源狡獪多疑,若不使他深信自己是想突起發難、絕對無法仔細觀察鋼筒,閔東源果然因爲多疑而上當,沒能看出天樂星是別有用心,反而深信天樂星暴舉鋼筒是志在突下毒手。

第二次算謀相較,天樂星仍佔上風,他喜獲天助,兩手把玩了鋼筒片刻,已然發現噴射的卡簧是深藏在筒內,鋼筒似可扭動旋轉,但卻不知旋轉地方是否正是開啓卡簧的總紐,自然他更不曉得左旋纔對是右旋纔對,必須再仔細的查看一下,於是讚歎着說道:

“真正難得,這噴筒造工奪天出神,不說其他,單論能夠找到這麼多的‘三元磁鐵’而鑄成精鋼,已是難得至極了!”

天樂星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故意反覆瞧着鋼筒,他始終再沒發現其他可供按發黴汁的地方,只好垂下噴筒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

閔東源自始至終戒備不懈,但是當他聽到天樂星說到噴筒打造巧奪天工之後,神色陡地變作極端安閒,在天樂星話說完之後,額首微笑,道:

“見識之廣,不愧稱爲人寰雙易不過這些事咱們何妨有機會的時候再來談呢,現在我急欲一聽閣下所謂絕不首先發難施展噴筒的原由。”

天樂星目睹閔東源神色突然變作安閒自如,談吐也恢復了君子風度,對自己也改稱閣下,不禁心頭一凜,暗中自討道:

“莫非剛纔那一番話,露出了破綻,否則閔東源怎會變作這般神態?”

閔東源卻不等天樂星思索周詳,已再次說道:

“假若閣下對噴筒的事情非常關心的話,我們先談談噴筒也行”

天樂星越發不安,此時深知不能猶豫,一笑說道:

“老朽兄弟沒有‘七步化血散’此物,再談噴筒無用,還是說正經的吧。”

“閔某洗耳恭聽。”

天樂星暗皺眉頭,心憂如焚,但卻不能不立刻答話,略以思索,決定和命運一賭,遂哈哈一笑,道:

“記得老朽曾經說過,事情非常明顯,我認爲你已經死定了,因此,不必再和你同時施展噴筒而落個同歸於盡!”

閔東源菊地嘿嘿怪笑起來,笑聲不久始停,繼之冷誚的說道:

“閣下是說閔某是死定了?”

“當然!閔東源你怎麼不靜下心來仔細想想?”

“想想?哈哈……閣下要閔某想什麼呢?”

“想想你那些已死和未死的手下如何?!”

“啊!”閔東源一聲驚呼,神色陡變!

天樂星一字字斷玉斬鐵般說道;

“制使你下狐鼠的是誰?三湘五老和家兄弟在哪裡?”

閔東源驚慌的左顧右盼,雙目陡地一亮,臉上又現出了笑意,陰沉地說道:

“即便本爵已然被圍,你也休想活命!”

“閔東源,五老沒有殺你之心,我勸你……”

“老匹夫,本爵先勸你還是趕快和我一拚的好!”

天樂星聞言一愕,閔東源霍地獰笑一聲,道:

“來來來,咱們近前些,乾脆各自使用噴筒一分生死!”

說着向前邁了一步,天樂星不由的退了一步,閔東源又哈哈地大笑起來,接着猙獰陰森地又道:

“天樂星!老匹夫!楊仲!楊老二!嘿嘿嘿嘿,你會使用本爵獨傳的‘閻王令’嗎?”

原來噴筒竟是閔東源匠心精工設計,此筒內藏七步化血毒汁,稱爲“閻王令”,當之無愧。

天樂星不該說到噴筒的鑄造奇特,使閔東源霍然想起他所精製的“閻王令”,構造奇特,外人在一時之間決難使用自如,不由恍然大悟,天樂星爲何一再拖延時刻,不過他也因失神而忘記了暗中隱有對頭之事,是以當天樂星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神色一變,不由得左顧右盼,顧盼之下,他看見了臥於樹旁的閔印,眼球一轉,毒汁上心,這才點破了自己已知天樂星不會使用閻王令!

天樂星心有所懼,因此在閔東源邁前一步的時候,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自然心虛之情現露無餘。

閔東源既知天樂星不會使用噴筒,又知敵者人手衆多,當然不再遲緩,獰笑一聲將閻王令捧放胸前,直逼天樂星走來。

天樂星悔恨弄巧成拙,猛一跺腳縱出去兩丈,並且不管對否將噴筒對準閔東源,右手握柄向左一轉,並無毒汁噴出,迅疾無倫的又向右一旋筒柄,仍然沒有噴出毒汁,閔東源卻已到達相距天樂星丈五地方,天樂星雙眉一挑,將噴筒向閔東源打去,隨即用雙掌以全力發出了追魂三音掌,擊向噴筒,原來天樂皇認定追魂三音功力必可擊碎噴筒,那毒汁自然會由碎筒中濺散紛飛,仍有殺死閔東源的希望,不料此筒乃精鋼所鑄,非同凡鐵,雙掌之力只不過加速它擊向閔東源身前的快捷,卻未散碎,閔東源卻在一閃躲過未到的噴筒之後,到達天樂星一文之內。

天樂星驚懼之下慌不選的倒縱出去了丈五,在身形扭動的時候,臂肘霍碰了一下,天樂星神色一變,驚慌改爲奇特的歡欣,象是臂肘碰到的東西,足以保護自己安全似的那麼寬慰和高興。

閔東源自然是想殺死天樂星以解心頭之恨怨,不過最要緊的還是儘速逃離此地,他雖然也已看到天樂星在退縱之後的神情變化,卻認定這是天樂星故弄玄虛,想都不想,身形已高高拔起,撲了過去!

天樂皇當閔東源騰縱撲上的剎那,雙足猛蹬再次倒縱飛避,不過因爲時間上的差遲和倒縱距離的無法達遠,全身已經落在七步化血散毒汁的噴射死圈之內,但是他競不顧這些,全自全神貫注在閔東源緊握着噴筒的雙手之上,一眨不眨,似乎他的生死和閔東源的雙手,發生了不只一種的玄妙關連,又象是隻要盯住閔東源的雙手,自己就能不死似的。

閔東源早已打好了傷敵而逃的妥善辦法,目睹天樂星已在死圈之中,身形乍落立即獰笑一聲,握住噴筒正中的左手一緊,握住筒柄的右手一旋一抽,簡柄和筒身離開已有半尺,此時天樂皇恍然大悟到使用噴筒的方法,這種根據流傳已久小兒嘻戲所用的竹筒水管而制的噴筒,自己竟然沒有想到,實是該死,這時,閔東源嘿嘿冷笑了一聲,道:

“現在你會用這個玩意兒了吧?嘿嘿,可借你再沒有機會去拾另外一支噴筒來用了,天樂星,本爵立即送你到極樂世界,納命來吧!話罷,閔東源獰笑連聲,右手緊握筒柄就待壓下,置天樂星於必死之地!

豈料天樂皇沉喝一聲,道:

“未見得!”

只見他右臂向後腰一探而出,手中突然又握着一支噴筒,並且迅速無倫的一旋一抽,噴筒直對着也在死圈之中的西王子閔東源的胸前,這一次又成了勢均力敵的形勢了!

閔東源萬料不到天樂皇拾有兩支噴筒,驚愕之下,頓足暴退,縱出死圍,愣愣地看着天樂星楊仲。

其實,天樂星在追趕閔東源的時候,是順手抓了兩支噴筒當時並沒有想到局勢如此,因爲噴筒粗大,一手握住非常不便,也無法使用,才插了一支在後腰上面,適才退避,無心觸及,不由大喜,正好閔東源認定天樂星已是俎上之肉,可以任由自己宰割,生出辱弄之心,泄露使用方法,局面因之而變,這是巧而又巧的巧合,天心即是仁心,仁者壽,事雖意外,卻值得警惕!

閔東源一愣之後,忽地轉身疾射飛遁,天樂星對閔東源的心性,已極厭惡而凜懼,本來已經存着寧死除害之心,怎肯容他逃走,斷喝一聲迅捷追上。

閔東源卻直撲閔印臥處,閔印依然仰臥地上,閔東源在相距閔印五尺地方停步,噴筒對着閔印,沉聲向追到近前的天樂星道:

“你再向前走上一步,本爵就叫閔印死無葬身之地!”

天樂星腦中飛掠過一個念頭,哈哈一笑,道:

“閔印是你的侄兒,與我何關,隨你怎樣對他都好!”

閔東源似乎方寸已亂,竟然沒能答上話來,天樂星接着又說道:

“不過據我所知,閔印功力罕絕,怕……”

閔東源突地一聲斷喝,打斷了天樂星的話鋒,滿面猙獰的說道:

“這本來是我閔氏家族的私事,你和五老幾個老不死的東西卻偏偏橫裡伸手,多管多問,寄語五老,閔東源若不把他們五老化爲灰燼,誓不爲人!”說着猛一跺腳,竟然收轉噴筒,飛縱而起,似欲逃走。

天樂星這時方始放下懸心,雖然他知道閔印行動自如,功力奇絕,不過閔東源沒噴出毒汁,閔印當時恐難躲過。

如今,不料天樂星念頭尚未轉過,閔東源已騰拔出去的身形,在半空陡地一轉,手中噴筒霍他猛力壓下,大逢帶着奇特臭味的毒汁,自空中揚灑射到。

天樂星此時方知閔東源減恐當時下手難逃自己噴筒毒汁之一擊,故而施帶陰謀,凌虛暴下毒手,驚怒之下,天樂星竟然不顧本身安危,閉住氣息,封死穴道,猛力頓足追問閔東源而去,右手適時將噴筒平穩射出,繼之凌虛全力發出指功,擊在筒柄之上,因之大量的毒汁由筒內噴出,在閔東源身後的五尺地方暴時散開,恰好貉閔東源置在死圈之下。

閔東源在脫身天樂星噴筒威力之外,方始凌虛發出毒汁,認定必可成功,自己並能平安逃走,萬不料天樂星會不顧生死飛身追來,更想不到天樂星竟然以不妙的方法使自己也陷身毒汁死圈之下,不禁大驚失色,可是目下退避已遲,只好含恨長嘆一聲閉目等死,當然閔東源認定天樂星和閔印也難逃生,事實也是如此,不過天樂星在擊發噴筒毒汁之後,卻迅疾無倫的沉身下墜,意欲以身遮蔽閔印,在這危機一發的剎那,天樂星知道出聲警告閔印已遲,只有出此下策!

詎料天樂星身形尚未落地,橫裡突然遇到一股強勁衝力,竟將天樂星斜震出五丈以外,恰好脫出由空散射的毒汁死圈!

適時只聽到閔東源一聲悶哼,天樂星也正剛剛站穩,立即轉身回顧,閔東源競已脫身死圈之外,但卻臥伏遠處草地之上,一動不動,身旁多了一人,竟然是那功力罕絕的披髮怪客!

天樂星在驚愕之下,立即注目閔印臥處,那知竟已無蹤,不由一凜,身後突然傳來閔印的聲音,道:“老朋友,我沒事。”

天樂皇放心的一笑,回顧閔印就在丈外,奇怪剛纔怎麼沒看到他,隨即走近閔印問道:

“小老弟,這是怎麼回事?”

閔印不答所問,卻一笑說道:

“老朋友,扔出噴筒凌虛一擊,而使毒汁噴射的手法,令人拍突叫絕。”

天樂星眉頭一皺,正待開口,遠處那披髮怪客已大步走了過來,天樂星心中已對怪客敬佩萬分,從怪客披髮偶露的空隙之間,看到怪容雙目射出令人不敢相對的威凌,天樂量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暗皺眉頭,他無法判斷怪客的來意,只好小心戒備,以防發生變政。

披髮怪客在天樂星身前數尺之內停步,天樂星立即含笑拱手說道:

“今朝幸蒙閣下仗義相助……”

天樂星此時仍然不敢肯定,暗中制住閔東源所有手下的就是怪客,但因並無他人,是故存心一試,哪知話未說完,怪客已冷冷地接口說道:

“這不是爲了你們,而是我不能再容西王子爲惡害人,所以你不必認爲這是恩惠,不過你已成名多年,遇事對敵大可不必趕盡殺絕,迫人行險,閔東源當發覺手下被制之時,只想如何脫身,是你必欲置其於死地……”

說到此處話鋒突停,怪客沉重的嘆息了一聲,接着說道:

“我實在不應該怪你,閔東源行事確實的過份了一些,我對你在極端危險之下,拼死維護閔印的義舉,十分敬佩。”

天樂星平常談吐珠璣,現在他卻竟然不知如何答話纔好,披髮怪客此時聲調一變,道:

“以你拼死維護閔印之事看來;閔印似是已得你與令兄弟及五老的垂愛,他小小年紀獲此機緣,自是難得,不過若按適時發生的事情來說,此子心情過份聰慧而刻薄,因此我要問他幾句!”

天樂星迴頭看了閔印一眼,閔印毫無所懼的揚聲說道:

“說我刻薄正欲請教高明,閣下有話問我,敢不洗耳恭聽,不過我對閣下也有一個批評,那就是‘剛愎自用,是非不明’!”

披髮怪穿長髮倏地飛揚蓬起,剎那卻又恢復舊觀,沉聲說道:

“閔印,你本可救助天樂星脫出毒汁死圈之外,爲何不作?”

閔印冷冷地說道:

“是你搶先一步出手,怎能怪我?”

“你既然行動自如,何故裝作無法挪動?”

“這是我閔印自己的事情,閣下多此一問!”

“哼!閔印,杭州松林外面,你曾對閔東源說過,令祖迫你發誓不準和閔東源動手,對否?”

“不錯!”

“因此你想借天樂星楊仲之手,以毒汁將閔東源殺死對不?”

“不錯!”

“閔印,大丈夫行事應該光明壘落,令祖之諭必含情由,況閔東源乃爾伯父,殺之與爾何益、何得?”

“哼哼!我說你是非不明半點也不錯,請問閣下,難道你覺得閔東源作惡是對?

他還不該死?”

“閔東源即便是該死,也不該死在你的策謀之下!”

“如此說來,我閔印就該慘死在閔東源陰毒惡謀的手中下?”

天樂星一旁聽得兩人答對,此時不由接口將閔東源派人夜襲客棧,以七步化血散的毒水意圖殺死閔印等情說出,披髮怪客似是極受震驚的哦了一聲,聲調轉爲柔和的又對閔印說道:“我不知此事,錯怪了你,不過你仍然不該借楊二俠之手殺人,莫忘以德報怨和令祖的諭令!”

披髮怪客說到這裡,對天樂星拱手爲禮,轉身而去,走向閔東源身旁,天樂星卻低聲問閔印道:

“小老弟,是這個怪傢伙把我一掌震出毒汁死圈範圍來的?”

閔印點頭說道:

“是他,他爲了先救你,又不願閔東源慘死,將你救出之後,時間已來不及再救閔東源了,逼得他施出絕頂功力,一掌將閔東源震飛出去了兩丈,因此,閔東源身受重傷,他才恨我……”

披髮怪客適時竟然揚聲說道:

“你說的都對,不過我並不恨你,現在你不會懂,楊伯和五老已經返來接應你們了,我不願在此處再和他們見面,先走一步,閔本源一干手下,自會回醒,今後至盼你莫忘忠厚久長的古訓!”

說着,怪客挾起閔東源飛身而去,五老恰正一步趕到,不過怪客已然去遠,這才由天樂星和閔印二人,說明始末經過,自然,閔印仍舊隱藏起他故作受制的事情。

凌風老人瞥了閔印一眼,道:

“是那怪客拍你被封穴道的?”

閔印道:“我不知道,也許楊二俠曉得!”

天樂星楊仲對閔印露齒一笑,道;

“小哥兒,我老頭子這條命還不知道是誰救我的呢,你的事我哪還有心注意。”

閔印聞言心中一笑,天樂星連對自己小老弟的稱呼都改成了小哥兒,此老確是有趣,明知天樂星不願實說經過,又不肯虛言搪塞,所以故作不知不曉,但是閔印卻不能不提前事,因之神色一沉對凌風老人說道:

“老前輩名滿武林,杭州亂墳崗上突施指法的作爲,閔印實感遺憾。”

凌風老人神情鄭重而誠懇的說道:

“此處相距老朽兄弟的五老村已近,小哥兒可能容許老朽到時詳談原因,並致歉意麼?”

閔印自始故作受制,爲的就是要偵得內情,如今他自然不肯半途而廢,不過卻又不能慨然應諾,因此沉思半晌並未答凌風老人的問話。

天樂星早知閔印心意,笑嘻嘻地說道:

“小哥兒,我要是你,就毫不猶豫的一口答應下來。”

閔印自然知道天樂星話中之意,眨眨眼說道:

“爲什麼?”

天樂星道:“小哥兒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閔印故意左右顧盼了久久,方始皺眉說道:“我汲到過此處,想來距離杭州不會很遠!”

天樂星喜得閔印會心,於是笑道: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遠是不遠,端在個人靈犀一點,小哥兒,此處是三湖岳陽府區,杭州嗎……過去已經有不少日子了,要不五老怎說此處相距他們居所不遠了呢?小哥兒,你久居京華,既到三湘,何不稍留再去,況……”

閔印目睹天樂星突然中斷了話鋒,不由問道:“況什麼?”

天樂星神秘的一笑,道:“話說多了可就沒意思啦,總之,我要是你,決不糊里糊塗的來到,又糊里糊塗的回去!”

閔印故作沉思,天滿星楊伯一旁突然說道:

“也許小哥兒認爲五老和我兄弟將有不利你的意思,其實恰恰相反,只說五老兄弟好了,他們視若性命的‘一神丹’,你吃了不知多少……”

閔印接口道:“是誰給我吃的?繪我吃神丹干嗎?”

天樂星立即示意閔印,繼之說道:

“小哥兒你有內疾,五老偶然發現,所以用神丹來……”

閔印道:“我有什麼嚴重的內疾呀?”

凌風老人這時正色說道:

“小哥兒雖懷一身罕奇技藝,但卻生而有兩處經脈倒易,若無……”

閔印哈哈一笑,大步走近凌風老人身前說道:

“敬請老前輩細代閔印按探一下經脈,看看如何。”

凌風老人皺眉伸手,詎料按探之下,閔印非但已無經脈倒置的現象,並且試出閔印真力充沛的令人震驚,不禁愕然說不出話來!

閔印卻縮回手臂,道:

“不管怎樣,閔印對杭州之事仍覺遺憾,不過現在既然已到三湘,設不前往五老村中走走,非但虛此一行,也難以心安,只是閔印目下應系客人的身份……”

他話未說完,天樂量已知其意,哈哈一笑說道:

“我老頭兒的馬匹讓給小哥地乘騎,這總可以了吧?”

閔印頷首一笑,事已決定,人寰雙星共乘一騎,一行人立即催馬前行,順江水而南下,直達湘陰。

湘陰西北蘆林潭西二十四里處,有一座面水背山助世外山莊,就是三湘五老的族屆之地——五老村。

五老並非同胞兄弟,但卻同姓同族,如今五老村中,都是五老的子孫和同族晚輩及門下弟子。

五老的出身和門戶,目下已經無人知曉,因爲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自建五老村後,五老已經成名天下而隱歸山莊,晚輩們無人想到此事,外人自更問不到這些,五老兄弟又始終不提當年,至今已經成謎。

五老村中,雖三尺童子亦有三招五式護身武技,高手如雲,是放自建村伊始至今,不論江湖黑、白兩道或獨行巨盜,皆互戒相約避開五老村百里之外行走,因此湘陰西北一帶,終年不聞失盜之事。

凌風老人是五老之首,先是五老村中的村主,王老在村中後面,建造了五座同式的屆宅,名爲“星樓”,那是五老兄弟夫婦居住的地方,間或也有心中喜愛的孫兒輩來湊個熱鬧,至於子侄等人,各有居所,平日無事或未奉召喚,晚輩們都不敢踏入後面的“星樓”一步。

管理星樓的是五名老僕,每人管理一座,從不假手其他僕人,據說這五名老僕無不身懷罕絕的功力,但是從來沒人看過他們顯露一招半式,間或村內好奇的晚輩詢問其詳,這五名老僕只木然搖頭,如傻似癡並不回答,久之鹹認那是謠傳之言,五名老僕卻不去爭辯。

老僕人別看平日和氣隨衆,但在五老外出之時,對村中事務卻嚴肅處理,從不苟且,只要你犯了村規,老僕們決不留情,定請老夫人們按規處治,因之索日無人敢在這五名老僕人面前嬉戲。

五老素來不問子侄輩事,但卻無不知曉,賞罰公平,故而子侄輩無不肖者。

五老後面的星樓正中,設有一座石塔,塔高五丈,一向門窗緊閉,石塔除五老夫婦和五名老僕人外,晚輩等無人到過。

五老村的第一條村規,並非戒淫或戒殺,而是嚴戒族人不得擅自登臨石塔,否則立斷雙腿永也不得出村一步!說來這不能不算是件奇怪的事情。

凌風老人最愛的,是他那個孫女“彥瑛”,老人夫婦從來不叫彥瑛名字,而稱她作“漩兒。”

彥瑛俊美至極,聰明伶俐,行動快捷如風,一會兒東轉,一會兒西旋,老夫人說她象個旋轉不停的激水漩兒,是以後來乾脆叫她漩兒了。

漩兒得天獨厚,五老無不痛愛,因之她所得也多,十四歲年齡,在五老樹中已是數得上的一等高手。

星樓從建成到今天,能夠任意出進的晚輩,也只有漩兒一個人,這件事先時會使那五名老僕人非常不滿,不過五老卻認爲漩兒不比他人,不但功力深奧,並知分寸,未聽老僕之言。

後來五名老僕不知何故,非但不再反對漩兒到星樓遊玩,而且一日不見漩兒的影子,就派人去請,這情形看在五老眼中,無不會心暗喜。

三個月前的一天,五名老僕在清晨時候,突然擊鐘聚衆,聲言漩兒突得怪病,立令村中好手多人,各跨寶馬向五老報信,等消息傳到的時候,恰正五老和閔印橫生糾葛,才突出指力制住閔印攜之迴轉三湘。

如今,閔印已是五老村中貴客,在到達村中之後,五老請雙星相伴閔印沐浴更衣待茶,他們老兄弟五人卻立即走到後宅,探視漩兒的病症。

漩兒未到星樓養病,五名老僕擅作主張開了石塔的鐵門,除由他五人輪流侍候漩兒外,另有一名女侍陷着凌風老人的老伴在塔中照料一切。

五老聞知漩兒是在石塔養病,神色立變,怒目瞪了五名老僕一眼,立即登上石塔,相率而去。

事後,五老和五名老僕在凌風老人所居樓中秘談,五老中的霹靂老人,首先對五名老僕說道:“這事簡直是胡鬧,你們不是不知厲害,竟然慫着漩兒去冒這份風險,如今漩兒非落醜殘不可,這……這……”凌風老人擺手阻止霹靂老人,道:

“五友自昔日之失,發誓在本村爲僕,隱藏本身面目,這多年來,不論本村或是漩兒,都受益非淺,此次事情,五友雖然過份好強,不過這也確實是一個令人不甘放棄的機會,再加上漩兒功力已能應付,五友再全力維護,難怪前往冒險,一切是命,五弟徒怨五友,何補於事,現在急需作的是怎樣對漩兒說明未來可能行雲老人中途接口說道:

“大哥,這是必然的事,至多三個月,一定發生,還是先告訴漩兒吧!”

凌風老人嗯了兩聲說道:

“我知道,可是誰不希望突現奇蹟,否則我真不知道怎樣去對漩兒說明纔好!”

五老無不嘆息,那被五老稱爲五友的五名老僕之一,這時說道:

“當年主人曾有醫冶此疾的靈藥,不過如今卻在閔老賊手中,我想和拜弟們立即動身,查訪老賊下落,向他討取,此事凌民老人聞言突然面現笑容,道:

“天下事想來無不早已前定,閔老大的住處我們已經知道了,賢弟們火速沐浴更衣,咱們前廳還有客人呢。”

其餘四老也不由恍悟原因,個個面現笑容,五友不由的莫名其妙,急急問道:

“既知老賊住處,就該立即前往,現在任是什麼貴客,也不如漩兒要緊,莫非來客還能醫好漩兒的病症……”

凌風老人不待五友把話說完,接口說道:

“你們不必多問了,漩兒的救星可能就是前廳貴客,你們哥兒五個靜聽佳音吧!”

五友無可奈何的離開五老,迴轉石塔,五老飛快的沐浴更衣已畢,離開星樓走向前面待客廳中。

廳內相見,賓主落坐,雙星首先間及凌風老人心愛孫女的病況,凌風老人不答雙星所問,卻對閔印說道:

“小哥兒,武林帝君門中曾有一種名爲‘苦乳’的靈藥,小哥兒知道吧?”

閔印眉頭一皺,道:

“莫非這就是促我前來的原故?”

凌風老人急忙擺手,道:

“小哥兒萬勿誤會,老朽兄弟促駕至此是別有原因,靈藥是爲救我那孫女漩兒,方始動問。”

閔印神色一變,道:

“苦乳只有一個用處,難道令孫女是得了那種奇特怪異的病症?”

凌風老人點了點頭,閔印立即鄭重說道:

“令孫必須與人隔離,否則……奇怪呀?這種病怎會在此處發現!老前輩,苦乳並非急需靈藥,閔印身畔沒有帶着,不過閔印突然停下話鋒,沉思起來,有頃,閔印目射威凌的又道:

“令孫女得此奇疾多少日子了?”

凌風老人並未深思,立即答道:

“剛剛三個月。”

閔印冷哼一聲,道:

“老前輩既然心意不誠,請恕閔印之罪,對此無能爲力,並立即告辭。”說着站起身來,對五老及雙星略以拱手,邁步就走!

五老和雙星聞言大出意外,凌風老人立即攔阻閔印,道;“小哥兒罰我不誠,老朽不明所以?”

閔印道:“此疾感染之後,最快也要半年方能查出,三月時間,雖妙手仙醫亦難偵知,老前輩聲言令孫女染此奇疾只有三月,豈非別有居心?”

凌風老人聞言長嘆一聲,道:

“小哥兒着實厲害得緊,此事另有下情,仍請歸坐,容老朽一談始末如何?”

閔印一言不發再次入坐,凌風老人和其餘四者互相交換了一下目光之後,方始慨然說道:

“此事說來話長……”

閔印肅色接口道:

“設若事關前輩隱秘,閔印不敢越禮,只請說明姑娘得此惡疾經過,以便醫治就好。”

凌風老人道:

“距此不遠,有一地下‘鐵城’,是一位前輩昔日清修之所,與老朽兄弟淵源極深,不幸這位前輩爲惡徒暗傷,身染奇疾,等發覺之時,已難救治,彼時這位前輩的門下,除適有偷諭令外出未歸的六個人外,餘者亦皆感染此疾,於是這位前輩將鐵城封死,師徒多人生葬城中,城外留有遺囑,內有一事與老朽兄弟關係重大,是故老朽兄弟必須照遺囑行事,只因鐵城已封,通路斷絕,無法完成心願,含恨至今,此事我那孫女漩兒曾經聽到老朽兄弟議論,竟存前往鐵城一探之心,終於由五名老僕相助,打通南道而達鐵城之外,因而感染此疾,五名老僕當初曾經在那位前輩門下應役,所以……”

閔印霍地站起說道:

“前輩不必再說下去了,請即帶我前往探視姑娘的病體吧!”

凌風老人眉頭一皺,道;

“小哥兒莫非不信老朽的話語?”

“信不信現在都沒有關係了,閔印雖然沒有攜帶‘苦乳’聖藥,自信仍能醫逾姑娘,前輩旨在解救姑娘所染奇疾,閔印則以救人爲當前急務,難道不對?”

凌風老人無言可答,狠狠地掃了其餘四老一眼,閔印故作不知,天樂星適時問閔印道:

“姑娘患何奇疾,這般嚴重?”

閔印看了凌民老人一眼之後,答道:

“以五老所說判斷,定是‘麻瘋’!”

天樂星驚呼出聲,天滿星也不禁木愣一旁,閔印卻淡淡地問凌風老人道:

“前輩之意如何?”

凌風老人再次盯了其餘四老一眼,道:

“你們在這裡倍着楊大弟昆仲一談,我跟小哥兒後面去了。”

說着不待四老答話,已當先走下,閔印神色莊重的和雙星打個招呼,隨着凌風老人而去。

石塔中,五友悄靜的等待上面閔印診視洲漩兒以後的結果,神色之中現出希冀和焦愁。

半晌,閔印滿頭大汗在凌風老人引導下出現,一言不發離開了石塔,走進凌風老人所居星樓的客室。

雙星和其餘四老,也已在凌風老人和閔印登上石塔之後,由前面來到星樓,他們無法放心,急欲知曉姑娘的病況。

客室內鴉雀無聲,衆目完全注視在閔印身上,閔印自五友手中接過面巾擦掉額頭上的汗水,聲調嚴肅的說道:

“我必須實話實說,姑娘實是染上了這種棘手的奇痰,病象已現!”

衆人神色立變,五友突然對凌風老人說道:

“閔老大住在哪裡,我兄弟要立即動身前往討藥救人!”

凌風老人制止已然不及,只好怒瞪了五友一眼,閔印淡然問道:

“你們可是要找我祖父?”

五友剛剛說出“那不是你”這四個字來,已被凌風老人怒聲喝止,閔印卻未多想,搖頭說道:“來不及了,即現在我身畔帶着‘苦乳’,也來不及了!”

“這怎麼會?爲什麼來不及了?”

衆人不由紛紛動問。

閔印長嘆一聲,道:

“姑娘似是早見及此,曾經習練一種抗衡這種奇疾的功力,結果反中奇毒,如今再經奇疾侵入,導致敗血惡疾,目下雖有神醫,亦難再使姑娘的病體復原了!”

五友聞言神色慘變,立即向凌風老人說道:

“事若如此,是我們兄弟害了她,我們曾經傳她‘護身神煞’的功力,那時只記得者主人說過神煞可避麻瘋惡疾的話,卻沒想到其他後果,設若漩兒當真無救,我五友必將自決以贖罪咎!”

凌風老人本待罰問五友妄傳護身神煞的事情,目睹五友悲痛之情和哀傷的陳辭,反而安慰他們說道:

“起因爲善,怎怪你們,設若不幸,這是漩兒的運命和天意,我德薄所致,不必如此。”

五友聞言黯然,一時衆人無不都神色悽苦,俯首沉默無言。人環雙星低籲聲聲,閔印卻突然說道:

“你們先別悲痛傷懷,事雖極兇險,但是仍能挽救,只不過事情太難希望不大!”

五者猛地紛紛上步催問,五友更是急聲說道:

“只要仍能挽救,小哥兒,任多困難我等誓死也要辦到!”

閔印鄭重的說道:

“你們可曾聽說過‘雪山無骨蛇’這種毒物?”

五友立即答道:“知道,這是被武林中人公認爲天下十二絕毒之物的一種,此蛇無骨無味,但卻豫極。”

閔印額首道:“不錯,此蛇之毒可去奇疾,是必須覓得之物!”

衆人聞言不由面面相覷,作聲不得,緣因無骨毒蛇非但奇毒無比,產地又遠在雪山,尤其是非求而可得的東西,一時哪裡去找。

閔印不管衆人神情如何,接着又道:

“以無骨毒蛇熬湯,半服半用之沐浴周身之後,須有內功修爲極強的高手,不借以本身功力真氣引導,迫出姑娘體內餘毒,然後以內家丹丸培其元陰,始能活命,不過姑娘一身功力卻將再斷送,終身難再習武、這是辦法之一!”

天樂星獨具慧心,接口問道:

“小哥兒既說這是挽救姑娘不死的辦法之一,必然還有辦法之二?”

閔印額首道:

“不錯,另外還有兩個辦法,一是在此數日之內,巧逢真力修爲如昔日‘玄玄真人’般的奇客,以一身無敵真氣,硬將神煞衝破迫出一切內毒,姑娘自然得救!”

說到這裡,閔印竟然停下話鋒不再開口。

奇怪的是,五老雙星和五友等人,競也不再詢問,其實難怪他們,閔印所說的辦法,一次比一次難了,乍聽起來,在有限的日子裡,請到一位真力修爲罕絕武林的高手,要比找到一條雪山無骨毒蛇容易的多,但是五老等人都是成名宇內的前輩,深知昔日‘玄玄真人’功力世人難測,這種高手目下自然也有,不過人在哪裡?這人是誰?簡直比找一條無骨毒蛇還無處下手,毒蛇捉之即可,這種世外高人即便找到,也沒有把握請來五老村中,所以衆人明知閔印還有最後的一個辦法沒說,卻不敢詢問。

哪知這次五老等人卻把事情想錯,閔印停話不說最後那個解決的辦法,是礙難出口,事情本身卻不困難。

客室內沉默寂靜的怕人,大家似乎連呼吸也閉住了,天樂星首先忍耐不下,嘆息出聲,接着衆人一個個也長長的吁嗟聲聲,嘆息聲止,又恢復了窒息般的悄靜,閔印恍悟到衆人不作表示的原因,立即說道:

“最後的一個辦法,是暫時延長姑娘生命而聽候機緣降臨,辦法簡單,只是……

只是……”

衆人無不急忙接口問道:

“講講!講講!”

閔印仍有礙難,是故遲遲未答。

五友爲首老者,突然揚聲說道:

“只要能救得姑娘,任何代價老朽兄弟不借,閣下初言雖大羅神仙難救,繼之又說必需雪山毒蛇,然後辦法又云有二,老朽已然看出你的心意,你要什麼條件才肯救人,就痛快的說,老朽兄弟五穎人頭都可作數,其他更不必問,說吧!”

凌風老人當聽出五友語含激忿想要攔阻的時候,爲時已遲,只急得猛一跺腳。

閔印神色已變,才待開口,天樂星已誠懇地對閔印說道:

“小哥兒,楊仲願代五友向你鄭重致歉,心焦意亂關懷忒煞之下,望小哥兒擔代一二。”

五友爲首的老者也俯首低聲說道:

“老朽急而失性,閣下原宥。”

閔印不便再多計較,只把劍盾一揚作罷,但卻不再說話!

天樂星掃了大家一眼,霍地站起身來,走到閔印面前道:

“小哥兒請高升一步,我有話要單獨一談。”

閔印頷首作諾,二人推門而去,在院中一角低低談說起來。

凌風老人看在眼中,悄對天滿星道:

“這一點我們真不能不佩服楊二弟,也只有他能使閔印言聽計從”

五友聞言一愣,悄聲問道:“這娃兒是……”

凌風老人自返村中,始終無暇向五友引介閔印,此時說道:

“這是老主人的嫡孫,剛纔你那番話說得太不應該,我因時機未到,所以沒有談及家務,你卻焦急之下口不擇言,哼”

五友兄弟聞言,臉上立即從愁霧現出喜色,道:

“老主人昔日待人忠厚,我們深信小主人亦然,必能原諒我不知的罪過,不知爲什麼,我覺得漩兒能得救了,一切都好象又獲新生似的……”

適時,天樂星一個人走了進來,閔印卻仍留在院中,衆人無不知曉天樂星約閔印外面一談的原因,故而紛紛動問。

天樂星首先對大家鄭重問道:

“諸友請平心坦言,閔小哥兒是不是個施思望報的世儈?”

五友已知閔印來歷,首先讚許閔印爲人中之龍,是真正英雄,天樂星嗯了一聲,轉對凌風老人道:

“武林帝君有個獨特的功力,是‘小元九環’易筋動法,諸友何人精通?”

衆人紛紛搖頭,天樂星道:

“閔小哥兒精通此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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