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起皇宮的一系列變故,不禁叫人唏噓。
孫佳敏被打入冷宮,而孫太妃也因爲參與此次事件,與秦白時苟合,被一同打入冷宮,孫太妃心高氣傲,聽聞一被打入冷宮,就開始大鬧,精神一度處於崩潰邊緣。不久前還風光一時的姑侄二人,如今終得報應,以悽慘結局黯淡收場。
暮色暗沉。
晚膳後,寧如秋偎在司霆燁肩頭,坐在院子裡靜享着夜的寧靜與安詳。
司霆燁溫柔地一下一下撥弄着寧如秋的長髮,長髮掠過指尖,便只覺一陣絲滑觸感,佳人在懷,司霆燁禁不住心苼盪漾。
俯身在她耳邊,吐氣如蘭,“秋兒……”
“恩?”正揚眸望住滿天繁星,思緒飄離的寧如秋,下意識應了聲。
“等咱們的孩子出世了,朝廷上穩定了,咱們就找一處世外桃源,過隱居的日子好不好?”
寧如秋聞言,微微一愣,幽幽收回目光,深望着司霆燁,“皇上還小,你可放心的下?”
“可你喜歡與世無爭的生活,我想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生活。”司霆燁溫柔的語氣,滿含深情的目光仿若一道暖流緩緩劃過寧如秋的心頭,他能這樣想,她就已十分歡喜。
“如今朝廷尚未徹底安定,隨時有變故也未可知,等咱們的孩子出世了,看看情勢再決定吧!”
司霆燁揚手將寧如秋散落胸前的發撥在耳後,語氣裡盡是寵溺,“好,都聽你的。”
翌日,清早。
司霆燁早早就帶着寧如秋趕往皇宮。已經有些日子沒離開過燁王府的寧如秋竟覺得心裡歡喜,總算是能吐出透透氣,長時間憋悶在王府,真差點讓她到了抑鬱。
馬車搖搖晃晃,踏過一道道青石板街,寧如秋坐在馬車裡,時不時撩開簾子張望着外頭,道路兩旁的風景,此時天色還未大亮,夜裡的濛濛霧氣還未完全散去,盤繞在綠意植萃間平添一股清新的涼意。
司霆燁略有些無奈的看住寧如秋,“這會兒還涼,身子彆着涼了!”
“好不容易得空出來一躺,你還不許我好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啊?”說着,寧如秋回眸望了眼司霆燁,一臉‘我偏不’的表情。
司霆燁見狀,眉間浮笑,“好了,隨你高興還不行?不過這件外衫披上,你不怕冷,咱們的孩子可怕冷!”
司霆燁與寧如秋來到皇宮的時候,小皇帝身子虛弱,正躺在龍榻上,面色看上去甚是不佳,太醫在身旁給他把脈診斷。
司霆燁與寧如秋見狀,一顆心瞬時提了起來。
“皇上身子如何?有無大礙?”太醫收了收藥箱裡的工具,司霆燁關切問道。
太醫朝司霆燁與寧如秋行了個禮,這才道,“皇上身子本質上並無大礙,只是有些營養不良,聽伺候皇上的嬤子說,皇上胃口時常不佳,吃下的食物並不多,再加上……”
太醫正說着,忽的頓住,望了眼司霆燁,眼神裡似有某些顧慮。
寧如秋望了眼在龍榻上安靜躺着的小皇帝,又低聲對那太醫道,“你繼續說就是。”
太醫點點頭,又道,“先前秦白時與孫佳敏等人好似
在皇上心裡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因而皇上的問題多半是心理原因造成的。”
原來如此,寧如秋不禁微蹙起眉頭,饒是他再努力表現出一副堅強的樣子,也畢竟只是個幾歲的孩童。
司霆燁坐在龍榻邊,望住雙眼緊閉着的小皇帝,神情略顯擔憂。
不多久,朝廷上陸續有大臣聽聞小皇帝生病,便紛紛前來探望。
偌大的寢宮裡,不時有大臣相互低語起來,許是略有些吵雜的聲音影響到了小皇帝,少頃,便漸漸醒了過來。
“臣等願皇上萬福金安。”一衆大臣見小皇帝醒了過來,一齊跪拜道。
小皇帝睜開眸子,便見司霆燁與寧如秋正坐在自己身旁,又見龍榻前正跪着一衆大臣,“你們都起來罷!”說罷,又轉頭對身旁神色擔憂的司霆燁道,“皇伯伯我能跟你商量一件事麼?
司霆燁正了正神色,“你說吧!”
說着,司霆燁將小皇帝的身子扶起,半躺在靠枕上,此時偌大的寢宮裡,安靜地出奇。
小皇帝垂眸,抿抿有些乾涸的脣瓣,低低的聲音自他口中緩緩溢出,“我不想當皇上了。”小皇帝的聲音極低,卻被在場的司霆燁以及所有大臣聽的一清二楚。
衆人無不皆驚。
寧如秋眼裡亦是一片訝然,須臾,收了收眼底的訝然,輕聲地道,“咱們之前不是說好的麼!爲什麼現在又不願意做皇上了?”
寧如秋話音一落,在場衆人的目光紛紛集中在小皇帝身上,皇上乃是一國之君,皇上的人選關乎到江山社稷,怎能說不當便不當的?
小皇上許是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話會在衆人間引起莫大的波瀾,躊躇半晌,終是下定決心,“我年紀尚小不說,且身子羸弱,自問沒有治國平天下的才能,諸位愛卿扶我坐上皇位,無非是看在父皇的份上,但我不想因此霸佔着皇位,一國之君的位置應該由一個又能力有擔當的人來坐。”說罷,小皇帝擡眸定定望住司霆燁。
司霆燁聽罷,眸色複雜。
回想起這些時日一來,小皇帝身心的微妙變化,寧如秋忽然覺得也許只有真的如小皇帝所說,他纔可能卸下心裡的包袱,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一衆大臣,仍跪在地上,一時間卻面面廝覷,不知該如何反應。不論文臣或是武官,長篇大論的家國道理皆是裝滿腹中,若是往常,言辭說起教來侃侃如流,但此刻卻是語塞,不知如何開口。
一個幾歲的孩童能聽得懂他們說的那些治國精髓的道理麼?有興趣聽他們講述典故,明白作爲帝王肩上的責任與得失麼?
寢宮裡,是久久的沉默。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臣等相信待皇上年紀再大些,便會發現您現在所擔心的問題不過是杞人憂天,況且,臣等會在您身邊,盡心輔佐,故而還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尚書大人一席話落,衆臣立時附和道。
“我知尚書大人的一番心意,但我心意已決,諸位愛卿不必再多言,皇位一事,我倒是覺得除皇伯伯之外,無人能勝任。”
一衆大臣見小皇帝推出新皇人選,便知其心意已決,
多說亦是無用。
司霆燁聽罷,厲聲駁斥,“皇位一事,豈能如此兒戲,你是皇室血脈正統,是先皇唯一的皇子,理應代父將天宏國發揚壯大!”
小皇帝聞言,略顯蒼白的臉蛋上神色更加暗淡,黝黑的眸子裡少頃便已淚光漣漣,“您與父皇同出一脈,當年若不是您全心扶持,父皇也不會當上皇上,如今這皇位也頂多算是還於您了。”
司霆燁幾次前往邊境賑災,平定內外憂患,更是除了秦白時與孫太妃等奸人,讓天宏國重新恢復了正常秩序。他出衆的能力及謀略,深深令人折服,此時又聽小皇帝極力讓司霆燁坐上皇位,一衆大臣心下紛紛贊同。
“既然皇上心意已定,臣等再說也無用,至於新皇人選,臣以爲確係非王爺之外無人能勝任。臣懇請王爺,擇日登基。”
“臣等懇請王爺,擇日登基!”衆大臣又一次異口同聲地請求。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寧如秋看看意見出奇一致的大臣,又看看小皇帝期盼的眼神,最後將目光落在司霆燁身上。
他也正望住她。
四目相對,司霆燁眼底的擔憂與糾結被寧如秋看的分明。
他昨日承諾她,等朝廷安定了,等孩子出世了,他便帶着她尋一處與世無爭的雅山淨水之地,與她過逍遙自在的隱居生活,可此時……
正當他猶豫之際,卻見寧如秋淡淡開口了,“既是皇上與諸位大臣的請求,王爺應了便是。”語氣淡然,而淡然深處的絲絲無奈無人聽得出來。
不論決斷力亦或是治國謀略,他的確是新皇的不二人選,先皇之時皇室本就子嗣單薄,放眼如今的皇朝之中,也唯有司霆燁一人出身正統,有資格繼承皇位。
她又如何能自私的將他據爲己有呢!
司霆燁幽邃的眸子深望着寧如秋,眼底的情緒被一片黯然遮蓋。
此時,衆大臣之間站出一個着深色宮服的年輕男子,他的聲音渾厚而有力量,神色坦然地掃了一眼在場衆大臣,後又毫不怯懦地直視着司霆燁,語氣不卑不亢道,“王爺不要再猶豫了,如此國之大事,切不可過多耽誤,若連您都不肯接下這個重擔,試問整個天宏國誰人有資格有能力擔起這個重任呢!”年輕男子言辭切切,話音一落,便將衆臣的目光吸引了去,寧如秋亦是不例外。
上下打量一番眼前年輕男子,卻是極爲陌生,印象中從未有過這人的痕跡。
不過有些年紀稍大的大臣認出了他,他的父親是司霆燁父皇在世的時候,封的唯一一個異姓王呂鶴,而他便是呂鶴唯一的兒子,呂靖遠。
當年呂鶴爲人本就低調,被封爲王后,爲了不引起皇室的猜忌,更是低調了,在朝中鮮少與大臣來往,家族關係也十分簡單,這呂靖遠是司恆青剛登基的時候,提拔上來的官員。呂靖遠不大喜官場,也與朝上大臣私交甚少,反而更樂於無憂無慮的生活。
司霆燁自是認得他,目光落在他身上,略有些詫異。
“既是皇上有心退位,本王便接下這重擔就是。”
而後,一衆大臣一番商定,最後確定司霆燁登基大典一個月後舉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