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如秋淺嘗了一口,再三咀嚼後,卻蹙起了眉頭,司霆燁以爲是糖醋魚不好吃,忙問道,“如何?秋兒不喜歡吃?”
寧如秋頓了片刻,輕笑道,“也不是,就是味道跟家裡做的不太一樣。興許是一時吃不慣吧!”
寧如秋這般說着,心下卻不禁疑惑起來,司霆燁帶回的糖醋魚味道比較純正,然而青衣做出來的卻是酸甜中帶一股並不十分明顯的味道,像是一種中藥味道,由於這道菜酸甜味較重,若不是細心品嚐,根本不會發現還有另一種微不可聞的味道。
這些日子,寧如秋一直小心謹慎,青衣做的飯食她能少吃就少吃,糖醋魚也每每只嘗上一兩口,而她身子越來越弱的情況,不知是因爲這飯食中有問題還是自己由於吃下的東西太少,導致營養不良這才常常覺得渾身乏力。
次日,寧如秋在用午膳的時候,機敏的清宛似乎也發現了寧如秋對青衣的不同尋常。於是試探性的問起了寧如秋,“您也有些懷疑青衣的是麼?之前您讓我偷偷將青衣做的飯菜倒掉,是發現她做的飯菜有什麼不對勁麼?”
寧如秋拿着筷子的手驟然頓了一下,清宛時時跟在她身邊,怕是也瞞不住她了,只是隔牆恐有耳,寧如秋只是別有深意的望了眼清宛,清宛當即會意。
寧如秋垂眸,她雖然暫時想不到吳璃派那個青衣來燁王府的目的是什麼,但絕對不是純粹地來照顧她,一定還有其他背後的目的。
清宛四下裡巡望了一眼,確定無人後,才附在寧如秋耳邊,低聲說道,“既然您懷疑她在您的飯食上做了手腳,不如就讓宛兒去瞧瞧的查看一番,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線索!”
自己做這些事不方便,倒是讓清宛去也是個不錯的法子。思量片刻,寧如秋應下了清宛的提議,只囑咐她道,“不過你要小心行事,青衣的背景咱並不十分了解,別讓她發現咱們對她有所懷疑。”
青衣平日裡說話行事都相當謹慎小心,不該說的話,她從不會多言一字,做起事來勤快又利落,想事情也比較周到,倘若是自己的人,一定是個討人喜歡的丫頭,但寧如秋時刻提醒自己,她的主子是吳璃,她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聽鳳藻宮的指令,對她這個臨時主子,她有的只是客氣與本分。
清宛雖有時候還是衝動了些,不如青衣成熟老練,但清宛亦是有自己的長處,真正遇上事情的時候,人還算機靈,所有寧如秋也不是很擔心。
這日的黃昏殷紅如血,整個燁王府彷彿披上了一層薄透的紅紗。
王府院子的一處偏僻角落裡,傳出一陣低低的爭執聲。
“我來這裡並沒有要害任何人的意思,你也最好不要亂傳亂說,我是鳳藻宮的人,你要想清楚後果了!”一個女聲話音一落,便又有一個女聲冷哼一聲,“不用你提醒,但不管是誰的人,只要敢動了傷害王妃的念頭,我絕不會任由她胡作非爲!”
“你……”
爭執聲漸漸停止,輕
微的腳步聲瞬時融進了如血夕陽裡。
寧如秋房間裡,暗香幽幽。
寧如秋正擺弄着屋內的薰香,忽然聽見門外急促的敲門聲,隨後,只見清宛匆匆走了過來。
寧如秋心中一慟,放下手中薰香用的輕扇,目光向清宛銳利一掃,眨眼間,清宛已然快步站到了她面前,“我真的發現那個青衣不正常!今天下午,我想給您沏壺茶,豈料剛巧見青衣也在廚房,那會兒子不是準備晚膳的時候,於是我便偷偷看,發現她往飯菜裡不知加了什麼東西。”說着,清宛又想起方纔在院子裡,青衣察覺到廚房外頭有人,便一路追了出來,跟她說她並沒有要害寧如秋的意思,但不管她有沒有心要害寧如秋,她都必須將事情如實說給寧如秋。
寧如秋聽罷,動了動脣角,若有所思道,“果然是!”
那些藥是烈性毒藥的可能性不大,否則自己吃了一次怕是就命喪黃泉了,然而慢性毒藥也一樣可怕,它會一點一點吞噬中毒者的身體,直到將中毒者的身體徹底掏空,受盡折磨疼痛而死。
好在她之前還算謹慎,一切經過青衣手的東西她都儘量少接觸,飯菜儘量少吃,或是直接偷樑換柱,而自己最近越來越覺得身子疲乏,估摸着也是因爲青衣所做吃食中的問題。
“依宛兒看來,既然現在咱們發現了青衣圖謀不軌,來燁王府另有目的,不如咱們就直接拆穿她,或者找個藉口將她送回鳳藻宮!留她在您身邊遲早是一個隱患!”清宛見寧如秋並無多大反應,便有些急了。
“不妥,當面拆穿等於是當衆讓皇后下不來臺,送回去,皇后也一樣會起猜忌,況且她來王府這麼久了,也沒有痛下黑手,想必她們是另有目的,既然她做的飯菜有問題,以後我不吃就是。至於她的真正目的,咱們還是要繼續調查。對了,今日鳳藻宮和後宮中可有什麼動靜!”
清宛認同的點了點頭,被問及後宮之事,垂眸想了片刻才又道,“倒是沒什麼大動靜,只聽說皇上最近又常常往鳳藻宮了,都說是皇上最寵愛的仍舊是皇后娘娘!”
寧如秋眸色淡然,也許吧,畢竟經歷了那麼多。
夜裡,一望無際的黑色籠罩着整個國都城,月亮隱匿在一片烏青色的雲朵之後不願露出頭來,漫天星辰也被這濃稠如墨的顏色遮蓋掉了。
燁王府內,靜謐的似乎能聽見悠悠夜風掠過耳邊的聲音。藉着如墨般暗淡的光線,一抹微不可見的黑影在燁王府院子裡飛速穿行,少頃,黑影一閃,便瞬間消失在無邊夜色之中。
次日,天色將亮,太陽還未露出頭來,寧如秋與司霆燁便被一陣悽慘的叫喊聲吵醒,接着,便是院子裡吵雜的議論聲。
“王妃,王妃!不好了!青衣死了!”清宛站在寧如秋房門外,急急地對裡屋的寧如秋喊道。
青衣死了?
原本還有些意識模糊的寧如秋瞬間清醒了過來,司霆燁也捕捉到了房門外清宛的聲音,當即睜開
眸子,幽暗的眸底似有異樣的光亮一閃而過。
寧如秋與司霆燁匆匆起牀。
“到底怎麼回事?”寧如秋打開房門,凝眉問道。
清宛皺了皺鼻子,“今天一早有丫鬟發現青衣昨個夜裡突然暴病身亡。”司霆燁聽罷,星眉微攏,冷聲道,“帶本王去看看。”
青衣是鳳藻宮吳璃派來燁王府的人,如今在燁王府殞了命,定然影響鳳藻宮與燁王府的關係,然而心知青衣的死跟燁王府的人沒關係,青衣又不過是一個小小丫鬟,誰會將注意力放在一個丫鬟身上,更下次黑手呢?是有人蓄意想挑撥燁王府與鳳藻宮的關係亦或是這一切都是吳璃的自導自演,從而有藉口藉機生事?
司霆燁一番查探,發現青衣身體外部並未有明顯傷痕,且她的房間裡仍舊乾淨整潔,沒有絲毫與人打鬥的痕跡,也就是說昨晚到現在沒人來過她的房間。
據燁王府的丫鬟交代,她今日一早發現青衣的時候,她就是躺在牀上,表情痛苦甚至扭曲,身子弓着,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
司霆燁冷眸掃過屋內景象,心下越發的迷惑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青衣是突然某種惡疾死的?”司霆燁將自己的推斷如數講給寧如秋聽,寧如秋聽後,心下不覺一陣詫異。
司霆燁沉一沉眉,點頭道,“單從屋內景象來看,確實找不出什麼異樣的痕跡,而且問遍了府中所有家丁和丫鬟,從昨晚到現在府內並無出現什麼特別。”他亦是疑惑,但卻找不到任何證據來佐證自己的疑惑。
司霆燁雖是這般說,但寧如秋心中仍然覺得青衣的死定然有蹊蹺,一個平日裡好好的人怎會無緣無故就突然沒了,若說是暴病身亡,她更是不信,青衣之所以被吳璃派來燁王府照料她,就是因爲青衣熟諳懷孕之事,且對醫術也有一定的基礎,一個懂醫術的人又怎會不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呢?除非她明知卻不理會,是想死,要麼就是由於某種特殊的原因不得不死!況且昨日,清宛發現青衣在她的飯菜裡動了手腳,坐實了她先前對青衣來燁王府目的的猜疑,她剛一證實,今日青衣就突然暴病而亡,這其中不知是否有着某種千絲萬縷的關聯。
然而,一時之間,這件事恐怕也得不出什麼明朗結論來。
默了良久,寧如秋輕吐一口氣,悠悠地道,“青衣一死,鳳藻宮那邊不知會作何想……”
“無事。”司霆燁擡眸,遞給寧如秋一個安慰的眼神,“青衣因爲暴病而驟亡是幾十雙眼睛都親眼瞧見了的,鳳藻宮不能不分青紅皁白,故而也無話可說,若真是對咱產生猜忌了,那就只能說明青衣的死並不單純。”
寧如秋贊同的點點頭,眸光悠遠的望着某處,猶豫片刻後,才又緩緩吐口道,“昨日宛兒發現青衣在給我做的飯菜裡動了手腳,王爺覺得這兩件事可有關係?”
司霆燁聞言,神情詫異的轉過眸子,眸底一片訝然。
“竟有這種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