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午後,雪暫時停了,洞窟內光線稍亮。
白彎彎翻出一塊鞣製得還算柔軟的鹿皮,又找出幾根打磨光滑的骨針和搓好的獸筋線。
她坐在火塘邊,將鹿皮攤開在膝蓋上,笨拙地比劃着幼崽的尺寸,然後用骨針艱難地戳刺。
她希望至少能親手爲孩子們做點什麼,哪怕只是一件小小的獸皮裙。
針尖剛刺入獸皮邊緣,花寒的身影就出現在她旁邊。
“彎彎!”他立馬靠近過來,一把將那鹿皮和骨針撈到自己懷裡,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這個費眼睛,而且你看這骨針多尖,萬一扎到手怎麼辦?放着我來,我來給崽子們做!”
“花寒,我總要自己學着做的。不能事事都靠你們……”她伸手想去拿回來。
“爲什麼不能事事靠我們,我們就在你身邊,彎彎,你可以試着依靠我們……”
說着話的時候,他的桃花眼亮晶晶的。
白彎彎不傻,這些天花寒表現得太明顯,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對自己的心思。
她不討厭他的一些小心機,可是她還沒有做好再接納一位獸夫的準備。
因爲她身邊的獸夫已經夠多了,再多,獸夫們都得打架了。
她只好轉開視線假裝沒聽出他的潛意識。
花寒眼底的光芒暗淡了幾分,真是個狠心的雌性……可,誰叫他就喜歡她這樣的呢?
花寒認命地呼出一口氣,低頭開始給幼崽們縫製皮裙。
忽然,他眼皮動了動。
白彎彎又被搶了活兒,只好去整理獸皮。
等她整理好獸皮時,剛繞過火塘,就聽到一聲極力壓抑卻依舊清晰的抽氣聲:“嘶!”
她循聲望去,只見花寒握緊手裡的獸皮,衝她微笑。
白彎彎的目光落在他蜷縮藏起來的手上,一言不發,慢慢朝他走近。
“手伸出來,我看看。”
她的話,讓花寒握着獸皮的手握得更緊。
“我看看。”她重複了一遍。
花寒漂亮的狐狸眼閃了閃,“彎彎,沒事的。”
說着,白彎彎用力卻又不失溫柔地抓住了他試圖藏到背後的手腕,拽到自己面前。
獸皮落地,而花寒則握着拳頭,他還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彎彎,崽崽們需要你……”
白彎彎頭也沒回,手指微微用力,強行掰開了他緊握的拳頭。
眸色微微一凜:他那骨節分明、佈滿薄繭的手指上,尤其是食指和拇指,赫然布着好幾個深深淺淺的針眼,其中一個最新的傷口還在緩緩滲出一顆圓潤的血珠,在火光下顯得格外殷紅。
旁邊還有幾處明顯的紅腫,顯然是反覆扎刺留下的痕跡。
“你……”白彎彎眉頭一皺。
花寒被飛快地抽回手,用另一隻手的大拇指胡亂抹掉血珠,俊美的臉上露出安撫的笑容。
“嗨,這算什麼?我皮糙肉厚的,一點都不疼,真的!你看,我多給崽子們做幾件,熟能生巧,很快就學會了……”
他急於證明自己,又要去拿那骨針和獸皮。“別動!”她再次強硬地握住他受傷的手指,這次力道更重,不容他再躲閃。
她拉着他走到火塘邊光線最好的地方,假裝從獸皮裙裡翻出金瘡藥。
她低着頭,用乾淨的軟布蘸取一點藥膏,指尖帶着微涼,輕柔地塗抹在他那些細密的傷口上。
她的動作專注而輕柔,長長的睫毛在火光映照下投下小片陰影。
花寒所有的聲音都卡在了喉嚨裡。
他只能怔怔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臉龐。
火光跳躍着,爲她柔美的輪廓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專注的眼神,比任何獸世珍寶都要動人。
她離得那樣近,他甚至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草木清香和幼崽身上特有的奶香混合的氣息。
每一次她輕柔的呼吸拂過他受傷的指尖,那微弱的暖流卻彷彿帶着燎原的火焰,瞬間竄遍他的四肢百骸,直抵心臟。
心,像被一隻滾燙的手緊緊攥住,每一次跳動都沉重而灼熱。
一種前所未有的衝動和渴望,如同甦醒的熔岩,在他胸腔深處洶涌澎湃,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
他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變得幽深,如同不見底的寒潭,裡面翻涌着熾熱而執拗的光。
彎彎,這輩子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經歷多少艱難,我都要成爲你的獸夫!
我要光明正大地照顧你,保護你和你的幼崽,賴在你身邊一輩子!
“好了。”
藥膏塗好,白彎彎輕輕吹了吹他的指尖,試圖讓那微涼的藥效更快滲入。
她蹲得太久,猛地站起身時,眼前驟然一黑,一陣眩暈襲來,身體不受控制地踉蹌了一下,眼看就要向後栽倒!
“彎彎……”
緊接着,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瞬間環住了她。
花寒幾乎是本能地將她整個撈進懷裡,緊緊抱住。
那懷抱帶着雄性灼熱的體溫,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瞬間將她包裹。
白彎彎臉頰撞上他堅硬溫熱的胸膛,屬於花寒的、混合着冰雪、松木和淡淡血腥氣的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讓花寒心跳失序,臉上瞬間飛起紅霞,手也不自覺收緊。
白彎彎一怔,察覺到他的動作,拍了拍他的手臂,“花寒,我沒事了,鬆鬆手……”
然而,箍在她腰背和肩頭的手臂非但沒有鬆開,反而收得更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如同擂鼓般狂野的心跳,一下下撞擊着她的耳膜。
花寒低下頭,灼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那壓抑了太久、醞釀了太久的渴望,終於衝破了所有顧忌,帶着破釜沉舟的顫抖和孤勇,清晰地在她耳邊炸響:
“彎彎!”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像被砂紙磨過,“我喜歡你!讓我成爲你的獸夫,名正言順地照顧你,守護你,還有你的幼崽們,好不好?”
最後三個字,輕得像嘆息,卻又重如千鈞,將他整顆滾燙的心,毫無保留地捧到了她的面前。
洞窟裡只剩下火塘木柴燃燒的噼啪聲,和他沉重如雷的心跳,在寂靜中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