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端仲裁所的觸角無處不在,在桑特拉平原上,兩大帝國的交戰戰場上,異端仲裁所的接應人員也能夠準時的出現在接應地點。
魔法水晶和達克,唐言都交給了全身縮在黑大衣內的異端仲裁所接應人員手中。
此時的達克,雙手雙腳外加口耳眼舌全部被挖掉,除了一點點觸覺外,他已經不可能再提供任何的消息,黑衣人猶豫了一下,似有些懼怕唐言的狠:“你這樣會讓人誤會害怕他說話。”
唐言哼笑:“我就是不想讓他說話,我可沒那閒工夫去應對翻供的傢伙,告訴你們上面的人,我唐言辦事最不喜歡讓人不信任,也最怕一些絮絮叨叨的麻煩,所以,下不爲例。”
一腳踢開地上的石頭,捆綁嚴實的一名在蒙特里亞加入第三大隊的士兵掙扎着出現。見到同僚,那名士兵身份敗露也不再是畏畏縮縮,眼中充滿了淡然和冷靜,身爲異端仲裁所的一員,他不擔心自己的安全,也不相信有人敢對自己做什麼,監視一個外圍成員對他來說太過稀鬆平常,別看這位是什麼中校大隊長、伯爵,在異端仲裁所內,他什麼都不是。
“這件事……”黑衣人剛想擺出一點姿態,就驚呼一聲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和震驚,就在他的眼前,唐言用那把沾滿了鮮血和骨頭渣子的手斧,直接砍入了監視者的腦袋,整個斧面否砍入腦袋中,臨死之前那名士兵還不敢相信唐言敢真的動手。
“你!”黑衣人怒指唐言。啐了一口的唐言看着黑衣人,淡淡的說道:“看好人,老子辛辛苦苦抓回來的叛徒要是在你們手裡出點什麼事,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擔心這條瘋狗繼續發狂的黑衣人轉身就要走,唐言的聲音又幽幽傳來:“牛掰的是異端仲裁所,不是你們,所以你們別招惹我。別覺得上面會替你做主,老子是世襲伯爵,要錢有錢要人有人要實力有實力,只要老子忠心於仲裁所,你們這樣的,老子殺多少都不會有人說什麼。”
倉惶。
用這兩個字來形容黑衣人離開時的狀態很準確,害怕之餘更多的是不相信,不相信之餘又覺得唐言說的沒有錯。在異端仲裁所內也不是真的大家平等一心只爲了教廷辦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權勢的紛爭,或許,他說的很對。
埋下一顆種子,唐言期待它發芽的那一天,他的野心可不止在異端仲裁所當一名爲了換取權勢辦各種事的劊子手,既然選擇了從在古切洛走出來,選擇了放棄富家翁的貴族生活,走上了這條路,他就要走到最好,成爲張開雙臂四周只有風吹過,腳下有無數人膜拜的人。
………
“燒!”
伴隨着唐言一聲令下,一個有着近五百人的新兵訓練營被焚燃,二百多具屍體之外還有二百多個在火中掙扎咆哮的馬頓新兵。
雪莉說唐言錯了,可當唐言從地牢內解救出被這些新兵折磨的幾十名匈羅士兵時,雪莉含着眼淚,依舊說唐言錯了,他該有更好的方法解決問題。
幾十名身上有着各種各樣傷勢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俘虜,拿着弓箭強弩,等不及大火將那些折磨他們的傢伙燒死。
雪莉除了流淚,只能漠然的看着這一切,在唐言出現前的幾個月,她已經看到了真正的戰爭,在戰場上她懂得什麼是理想什麼是現實,也真正的看到過殘忍,她覺得自己只要做好份內的事就好了,可每當她看到唐言那雙眼睛,都會想起在帝都普約爾出發時,自己對他說的那些話,而此刻雪莉就覺得他的眼中盡是對自己的挑釁,似乎時時刻刻都在問自己:“我是對的還是你是對的?”
戰爭是沒有對錯的,只有國界,你身上穿着屬於匈羅帝國的軍裝,就該放棄道義的制高點,爲了國家而戰鬥。正當雪莉給唐言的行爲找了一個不錯的理由時,對方又有了新的行動,繼續顛覆着雪莉心中對於善良的認知。
“我的隊伍不收留廢物,像你們這樣被俘虜的人還有很多,我要救,但不能都救,我不能爲了不拋棄戰友的美德而讓更多的人陷入絕境。他們因爲我而來到了這裡,沒有後援沒有補給甚至連睡覺都只能一兩個小時的輪着睡,我不能拿他們的生命來成全不拋棄不放棄戰友的美名。爲了救出更多的人,爲了保存更多的人,至少需要你能夠獨自騎馬或是能夠被綁到身後揹着,剩下的,我只能說一聲抱歉。一分鐘時間,能動的自己找馬找兵器找食物,勉強能動的自己找一個人馱着你,在我的隊伍裡,你如果拖了後腿,對不起,爲了活着能夠戰鬥的人……”
“爲了更多活着的人!”漢克不會讓所有事都唐言一個人扛,不等他將更爲殘酷的話語吐出口,猛的吼了一聲,用態度告訴所有人,我們活着,是因爲我們擁有一個真心爲我們着想的指揮官。
“爲了更多活着的人!”詹森。
“爲了更多活着的人!”馬德魯、洛克、拉里、肯尼……
“爲了更多活着的人……”所有的人。
“爲了更多活着的人。”聲音不大,可卻用那沙啞的聲音和行動,震撼了所有人,讓無法被這種悲壯氣氛所感染認同的雪莉瞬間被擊潰所有防禦,她突然間覺得自己懂了一些,一些屬於真正勇士的東西。
一個渾身是血顯然剛被折磨完的匈羅士兵,撐着最後的意志拿出弓箭連連射出幾箭,在大火徹底吞噬了馬頓新兵後,他身體內支撐的力量沒有了,癱在地上,聽着唐言絕不慷慨也不激昂的講話,雙手努力的在地上撐着,試圖給自己身體增加一些力量,站起來,站起來同這些人一起去戰鬥,一起去報仇,一起去營救更多的人。
很少人知道他的名字,他不怕死,他想站起來是覺得跟着這樣的隊伍很過癮,當兵沒有真正的振臂高歌一回,真的很不爽。
撐起身子無果,他用盡全力力氣拿起一根箭,高舉着手臂用沙啞的聲音跟隨着大家一起喊:“爲了更多活着的人。”然後,猛的揮下,箭穿過他的胸口,留下的是一條臉上帶着笑容的生命,一個用生命來捍衛了軍人勇悍的士兵,帶給所有人的震撼是空前的。在這之前,死人對於戰場上滾過幾回的老兵來說早已司空見慣,今日還在一起把酒言歡明日馬革裹屍,還從未有過一個人的死,能夠給這些老兵造成這麼強烈的震撼。
箭的力量沒有穿過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口中不斷溢出鮮血沒有瞬間死透的他,衝着下馬走過來的唐言笑了笑,想要說什麼已經沒有力氣說出口。
唐言緊緊握住他的手,說出了將死之人想要說的話:“下一生,我定然會帶着你,馳騁在這屬於我們的戰場上,殺盡所有敵人。”
他笑了,輕輕的合上了眼睛。
無憾!
我定然會帶着你,我定然會帶着你……
唐言的話迴盪在空氣中,所有人都看到沾滿了自殺士兵鮮血的手,握拳,生硬卻帶着無比堅定的在胸口敲了敲,用心來發誓,用印在胸口的鮮血來告訴所有人,眼前的男人,是我的兄弟戰友值得生死相依的對象。
唐言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唐言的隊伍番號,短暫只有幾分鐘的交集,他們互爲知己。
“爲了更多活着的人。”
接連數聲,一個個傷重自知必然成爲拖累的人,鼓起了被折磨許久都不曾涌出的勇氣,在悲壯的口號聲中,看着飛舞漫天的黑灰和熊熊大火中掙扎咆哮的馬頓士兵,他們笑了,在笑聲中,終結了自己的生命。
有人想要上前阻攔,被唐言擡手製止,那一個個倒下的身影讓他的眼眶溼潤,所有跟隨着惡棍在上經歷了這一日的士兵,都在未來站在了軍隊的巔極,回憶錄中每一個人都將這一天比作他們生命重生的一天,他們第一次看到惡魔的眼淚,第一次看到惡棍的脆弱,第一次懂得了放手要遠比緊緊握住難得多……
“我們如果現在返回,拼死,我也會帶上他們,這些真正的英雄該被我們所有人牢記。可我們不能,爲了更多活着的人,爲了我們所有人,請認得他們的人,將他們的名字,書寫在這裡,我第三大隊的軍旗,就是這寫滿了所有英雄名字沾滿了他們鮮血的戰旗!”
唐言抖出一塊巨大的白布,沾染每一個人的鮮血,用黑色的魔法染料在上面書寫上一個個名字。
老三用一杆長槍擔當旗杆,將那還有部分是白色的血旗,高高舉起迎着平原上呼嘯而過的春冷寒風,怒吼一聲:“啊!!!!!!!”
唐言揮舞菜刀,刀鋒所指,隊伍所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如同他們的大隊長一樣,留着滾燙的鮮血,發出一聲聲怒吼!
“我還可以戰鬥,我不會拖後腿,兄弟,你把我綁在馬上,給我一把劍,殺一個敵人我死的值,殺兩個不枉我當一回怕死鬼!”
被譽爲馬屁精的小隊長洛克,看着眼前雙腿斷掉陳舊傷勢已經癒合卻沒有能力自己行走的被俘士兵,探手,蹲身,將他背在身後:“我們,一起,並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