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來呀!來追我呀!懷宮。”女孩搖着手,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燦爛。

“丫頭,你站住,等我來捉你,嘿嘿!”男孩寵溺地假裝要捉她。

“傻瓜,我纔不要乖乖地站住,有本事等你捉到我再說。”她揚着驕傲的鼻子根本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裡。

“好呀!你別跑,等我捉到你就別跑。”

他們在庭院中追逐着,笑聲在風中揚着,一幅美如圖畫的愛情正在上演。

女孩跑累了賴在男孩懷中喘息,俏麗的短髮像雜草般散亂,男孩溫柔地將手伸進她的亂髮中,輕輕地爲她梳理,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懷宮,你會愛我一生一世嗎?”

擡起爲她梳理的手,輕輕釦敲着她的前額,望着她喊痛的表情,他一笑,眼中包含着柔情,“當然,我駱懷宮今生絕不負藍可蝶,若違此誓罰,我願孤老終身。”

“懷宮,你還記得以前你在庭院裡對我說的話嗎?”

可惜你食言了,而我也整整地離開了臺灣,離開了你七年……這算是對你做出的懲罰……吧

她自言自語的聊起她和他曾經的事情,談着兩人小時候的趣事,講着她還在學校的時候,如何的飛揚青春,輕鬆地說着以往的惡作劇。

說着說着,不知爲什麼,她的眼眶溼潤了,聲音微啞的輕輕說到,“你醒來好不好,我已經原諒你了,不怪你了,你睜開眼睛和我說說話好嗎?”

上一次她懦怯的從他身邊逃開了,只因她不想極欲埋葬的過去被揭開,只因她好怕一幕幕已逝的畫面會不顧一切跳出她的內心,浮上她的腦海,令她幾乎喘不過氣。

這一次,她同樣的害怕,卻不想咆哮,不想向天嘶,不想吼出滿腔的憤怒,不想發泄,她……只是靜靜地訴說着過往。

而他也沒有像上次那樣,想要去追自己,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聽着,要不是呼吸平緩的胸口上下起伏,宣告着他還活着,可蝶真的以爲他會和死人無恙

“但是,他要是一直就此這麼沉睡的話,他很可能就此變成植物人!”匆匆從值班室趕來的主治醫生先是對着懷宮做了一個簡單的檢查,隨後在臨走之前,醫生以嚴肅的神情留下話

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在他的耳邊不斷地說話,或許他在潛意識裡等聽到他最思念或者最在意的人說的話,他就願意醒來

植物人……“駱懷宮,你醒來,只要你醒來,我就告訴你一件事……告訴你一件我埋藏在心裡好多年的一件事……只要你醒來……”

第一次,她感到了無力,第一次,她眼中流露了一絲脆弱

“我要怎麼做你纔會醒來”不要你死,不要你死,不要你死……

想到他也許就此會死亡,傷心似水地漸漸涌至她的心房,將她淹沒,令她不能呼吸,胸口窒息欲裂,這是他對她的懲罰嗎,不要……於是她憤怒的大吼着:“你說過的,你會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愛我,寵我,不會傷害我,可是你知道嗎,你現在卻想用死亡,用這世上最大的傷害來傷害我!”

死亡是最大的傷害,沒人阻止得了,也無從遏止,它是最可怕的分離,沒有重聚的一天,將人的心狠狠撕扯兩半,再無痊癒的能力。

“懷宮,不要讓我恨你好嗎?”俯下身,可蝶的雙手摟向他的頸項,將臉深深地埋在枕頭上面,悶悶的聲音由胸腔發出,像是幼獸的嗚咽。

她告訴自己不要哭了,但止不住的淚不斷流下,像潰堤的洪流涌出眼眶,奔流不止地溼了衣襟。

聆聽着讓她心碎的低喃,心很難過,包裹着憂傷的同時也讓她明白,他不僅是她曾愛過的人,更像她血脈相連的親人,陪伴她走過青澀的歲月,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她知道,他將是她永遠都無法忘懷的愛人。

“你說過,我是一隻蝴蝶,稍一不留意,我就要飛向天空,所以你要是再不醒來,我就要飛走了哦!”

一隻憐惜地手,輕輕地撫上可蝶烏黑髮絲,一抹幾乎不可聞的話語在可蝶的頭頂幽幽地揚起,“別……哭……不放手……絕不放手……你是我的……我死也不放開……”

身一僵,她緩緩地擡起頭,注視着那雙不知何時張開的深幽潭瞳,“你——”

淚水瞬時模糊了可蝶的雙眼,讓她看不清駱懷宮臉上的笑意。她擡手抹了抹臉,再看向駱懷宮時,她彷彿又看見了從以前那個把她放在心底深處的男人。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恨你!”抹去眼角的眼淚,可蝶靜靜地看着他雙眼,好一會兒才含恨的說道。

她該氣他、惱他,好像就這麼將拳頭落到他的臉上,可是望着他一臉的蒼白,望着他一如既往的深情表情,她卻什麼也沒做,握緊的拳頭鬆開了,搭放在他肩上,垂首抵着寬厚胸膛,忍不住心中澎湃的情感,嗚咽的哭得像個孩子。

“對不起!”懷宮含笑撫着她臉上的淚,雖然聲音聽上去氣若游絲,但他的臉上表情卻是既滿足又安慰,“哭一哭也好,你就盡情的哭吧,我的小女孩,我會在一旁守護,就像從前。”

不顧自己的傷勢是否疼痛,駱懷宮硬是坐起身,將輔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抱進懷中,表情平靜地擡起可蝶的頭,沉靜的黑瞳只是靜靜地看着她,看着此時顯得悲愴的雙瞳。

“走出你的城堡吧,今後我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了!還有就是……我欠了你一句話,一句遲到了七年的話……對不起,蝶兒,對不起!”

可蝶更加哭得泣不成聲,抱着他將頭深埋在他懷裡,上下抖動雙肩抽噎着,七年前流不出的淚,一夜盡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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