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冥界一別,周時杳無音訊。
姜七等了五天,去找衛真,在周時的家裡碰頭。
衛真也是一臉頹唐,無力的說道:“我也聯繫不到他,夫人說他閉關了,可我總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勁。”
如果周時是閉關,不可能瞞着衛真的。他消失了這麼久一點音訊都沒傳出來,只能說明周時根本沒有醒過來,華清封鎖了消息。
姜七坐在沙發上,盯着眼前的杯子看了很久。
白澤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樣子,急了:“你羽翼未滿,自身難保,絕對不能這個時候暴露在人前。華清野心極大,如果讓她知道了你跟周時的關係,一定要將你除之而後快。”
衛真聽到白澤的話,也有點慌了,“姜……姜七,我拜託我父親打探一下消息。你千萬別犯傻,夫人那個人看起來溫柔高貴,其實眼裡容不得沙子的。”
姜七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被拋棄的姜家旁系,跟姜家隔着血海深仇。
華清圖謀甚大,她不可能讓周時跟這樣一個身份低微,又複雜的人在一起。
如果周時不要妖族,那她根本不擔心。
她怕的是,華清控制不住周時,採取極端的手段。
姜七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慢慢說道:“我有分寸。”
她做的決定不會改,衛真跟白澤沒有再勸。
……
長城的密林深處有一座封妖塔,關押着許多嗜血妖族,殺不掉,也收服不了,只能日漸磨滅他們的意志跟妖力,在漫長的時光中痛苦死去。
封妖塔深埋在地底,封妖師工會也會將一些罪大惡極的妖族關押進來。
沒有一隻妖能逃離這裡,這裡有最嚴苛的守衛,妖族在這裡無法使用藥力,只能困死。暗無天日在時光中等死,很多妖族選擇兵解,主動消散魂魄。
“七七,你總是提這種要求。”姚斌心都快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掌心汗津津的。
姜七跟在他身邊,低聲說道:“讓您爲難了。”
姚斌擺了擺手,沒再說話。
這片密林的夜晚幽深而寂靜,深秋的季節草木凋零。
姚斌走在一條小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到了地方。
在長城底端的一個小房間,姚斌遞過一張紙。
裡面坐着的人拿掃描儀在上面掃過去,八個印章顯現出來。
姚斌搞到這麼一張調查令,花了三天時間。他雖然盡做一些雜事,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人緣極好。而且這次有一個契機,司家死了兩個人,都跟妖族有關。
這個燙手山芋姚斌主動接了過來,纔有這麼個藉口進入封妖塔。
“行了。”裡面的人把紙遞給他。
姚斌伸出手去,對方在他的手背裡按了一下,出現個紅點。
姜七也伸過手去,同樣出現一個紅點。
微型炸彈,防止有人劫獄。
“注意事項跟你說一遍。”
“三層以上不能上去。”
“死了不負責。”
“只能待着三個小時,出不來就永遠留在裡面。”
冷漠又機械化的語言。
姚斌立馬說道:“明白明白。”
對方從房間裡出來,穿着黑色的柔軟盔甲,胸口有封妖師工會的金色徽章。
“站過去。”
姚斌拉着姜七站在一小片空地上。
對方嘴脣一動,空地上騰起亮光。
下一刻,姚斌跟姜七消失在了原地。單向傳送陣法,用一次就報廢。簡單便捷,安全係數很高。
……
“真他媽不是人待的地方。”姚斌站在封妖塔的第一層,罕見的爆了一句粗口。
他往下看過,中空的封妖塔看不到盡頭在哪裡。
幽冷陰暗,從四面八方涌過來的窒息、窘迫、灰暗能讓人崩潰。
充滿頹廢氣息的地方,總是讓人難以忍受。
廢棄的房屋,醫院的停屍間,垃圾焚燒場。
這些都意味着,死亡,終結。
而封妖塔,聚集了所有的灰暗,上百倍升級負面情緒。
就好像在密不透風,四周無牆的房間裡待着,閉着眼睛想象一下,都會覺得窒息。
姜七對這座封妖塔很熟悉,因爲她來過無數次。
只能沿着石頭的階梯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偶爾穿過的罡風,能在皮膚上留下深刻的印記。這座封妖塔歷史不可考究,能囚妖族永生永世。
“您在這裡。”姜七擡手撫摸了一下欄杆,透徹的涼意傳過來,她的指尖已經泛白。玄鐵,吸收了地下無數年的陰氣,她輕聲說道:“如果我沒有按時回來,您自己離開。”
姚斌只是甩甩手,“快去快去。”
姜七擁抱了他一下,朝着臺階往下走。白澤從她的口袋探出頭,連它這種經歷過風浪的上古神獸,都對這種地方敬謝不敏,毛都豎起來了,爪子緊緊的扒着衣服。
姚斌往外探頭看着,姜七轉了個彎兒就不見了。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搓搓臉,苦笑着嘆氣:“師傅啊,您這個孫女,真是讓人發愁。”
幾天前找到他,單刀直入問他有沒有辦法進入封妖塔。姚斌當時腦子都蒙了,沒來及的思考。 姜七立刻說道:“那我先走一步,來日再見。”一分一秒都不浪費時間。
姚斌蹭的竄起來,拉住她,急了,“我沒說不能去啊,你以爲那是帝都大學的宿舍啊,想進就能進。你這孩子,總得給我個思考的時間吧。”
姜七歉然一笑,“抱歉,我有點急。”
“能進是能進的。”姚斌在腦子裡飛快的轉動着,在思考怎麼進,又問她:“總得告訴我,進去做什麼吧。”
封妖塔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血債累累的大妖,屍骨,陰魂,什麼都有。
姜七坐得筆直,又說了一聲抱歉。
姚斌看嘆了口氣,禮儀真是分毫不差。一出門,他就馬不停蹄的去辦手續,拿到通行令就帶着姜七過來了,熱水都沒喝一口。
……
姜七走到第一層,能聞到腐朽的味道,還有從暗處傳來的,窺探的目光。
關押在第一層的,要不是死去很久的,要不是新來的。有活着的,意味着長城外的戰事,從未停歇過,死亡在悄無聲息的進行着。
白澤貼在她的身上,難受的挪動着,有點後悔的說道:“當初我就不該告訴你周時關在這裡的,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