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婆子還想替春旺回答，春旺麻溜的坐了起來，問蘇夫子道：“夫子，我要是撒謊，明天真的不用來了嗎？”
蘇夫子點頭稱是。
春旺立馬說道：“沒撞。”
羅婆子腰桿挺了起來，說道：“我就說我孫子是被冤枉的，蘇夫子您教的學生怎麼會撒謊呢。”
蘇夫子再次問道：“你真的沒有撞？”
春旺堅定的說道：“沒撞。”
蘇夫子笑了，說道：“那行，你明天繼續來上課。”
佟華瓊剛想說蘇夫子怎麼能被一個孩子繞過去呢，看到春旺的臉色就覺得只怕蘇夫子在套路春旺和羅婆子。
春旺愣住了，不是說不說實話他就不用來了嗎？
他撒謊了啊，蘇夫子怎麼看不出來呢，怎麼還要他繼續來上課呢。
鬼知道他多麼討厭去私塾。
至今握筆的姿勢都沒有學會，大字更沒識幾個，蘇夫子講的他更聽不懂，每天他在課堂上都昏昏欲睡。
偏偏他奶奶和爹對他念書寄予厚望，他奶總是督促他好好唸書，逼着他念書到二半夜，每天嘮叨要考秀才舉人以後當大官，砸鍋賣鐵也要供他去盛京唸書。
等到他考出來了，奶奶和爹就跟着他吃香喝辣。
他每天聽到這番嘮叨他都煩死了。
他早都不想念了，每次一有這個念頭，奶奶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爹則舉起棍棒。
他不想念書，他想從軍，想當大將軍。
爲了讓他好好唸書，每天雞蛋管夠，時不時就捉雞讓他吃，可是耀祖上回給他說，就算他不進私塾，作爲羅家的獨苗他也可以吃這些。
他覺得耀祖說的對，那他幹嘛還要念書吶。
他在私塾每天都惹事，早都想讓蘇夫子把他從私塾攆出去，蘇夫子就是不開除他，他歸結爲蘇夫子是怕他奶。
“那啥，蘇夫子這事情不能這樣算了，您瞧瞧我孫子被打的渾身是傷，您得做主讓他們賠錢。”
蘇夫子信了孫子的話羅婆子自然高興。
不過光相信還不行，還得讓佟寡婦賠錢。
只要蘇夫子開口，佟寡婦就不可能不賠，羅婆子都想着要賠多少了。對，就賠五兩銀子，她可是聽說了劉鐵鐮的侄子在桃花甜品當着管事一個月就五兩。
蘇夫子笑眯眯的說道：“好啊，既然這樣，那就讓小龍賠春旺一箱子書。我這個作夫子的沒有約束好學生，那就罰我每天晚上去你家給春旺講課。”
羅婆子雖然不高興，但覺得也行。一箱子書可不便宜，可算是從佟寡婦身上咬掉一塊肉了。
其實重點不是賠償，重點是讓村裡人瞧瞧蘇夫子是偏幫着春旺的。
她家春旺得到蘇夫子的青眼，都給春旺開小竈了，春旺以後肯定有大出息。
春旺一臉懵，啥，不僅沒有將他逐出私塾，還開起小竈來了。
那怎麼行。
春旺爬起來戰勝心裡對蘇夫子的恐懼，說道：“蘇夫子，您剛纔不是說撒謊我明天就不用上私塾？您怎麼說話不算話呢，我剛纔撒謊了，你咋還讓我上私塾，還要來家裡給我開小竈。”
“作爲夫子您說話不算話。”
佟華瓊笑了，蘇夫子也是有點腹黑在身上的。
他要開除春旺，羅婆子不是好相與的，蘇夫子若是因爲春旺欺負同窗品行不端開除他，羅婆子會不依不撓的來私塾鬧事。
若是春旺當着衆人承認有殺人的傾向，那麼蘇夫子開除春旺就順理成章。
畢竟他小小年紀藏着殺人的心思，今天能殺陳素芬，明日就能殺同窗，誰家願意孩子身上有着這麼大的雷。
開除春旺的後果就不僅僅是蘇夫子一個人來承擔了，而是全村但凡有孩子在私塾的村民一起承擔。
村裡人絕對容忍不了羅婆子來私塾鬧事。
“春旺，你意思是你剛纔撒謊了，實際上你撞了漫兒娘？”佟盼弟驚訝的問道，又強調，“你咋能撒謊呢，你要是撒謊可就不能來私塾上課了。”
春旺說道：“是的，我剛纔撒謊了。”
羅婆子想衝春旺屁股上踹幾腳。
沒腦子的東西，硬咬牙說沒有，蘇夫子還能怎麼着他，反正又沒有人瞧見。
她不明白孫子咋忽然不打自招了。
“春旺。”羅婆子厲聲呵斥。
春旺急着對蘇夫子說道：“夫子，我剛纔確實撒謊了，我確實撞了漫兒娘。我早上看到漫兒娘在路上，故意使勁撞她。”
佟華瓊問道：“你爲何要故意撞漫兒娘？”
春旺說道：“我奶奶說你壞，我姐和我娘在你們家幹活銀子不往家裡拿，都是你挑唆的。小龍和漫兒在私塾多管閒事，每次我和別人打架，他們都要教訓我。漫兒娘活該替你們受過，漫兒娘和她肚子裡的孩子若是被撞沒了，你們肯定傷心。”
村裡人倒抽一口冷氣，這孩子沒救了。
那麼小就心思歹毒，比昔日全村第一惡霸徐四還惡毒。
他這是奔着讓人死來的。
饒是佟華瓊也對春旺小小年紀就滿不在乎要殺人的態度震驚了。
佟華瓊恨不得上去將他踹飛。
羅婆子對於孫子說了實話絲毫不見慌亂，她還是覺得都是佟華瓊和一窩崽子的錯，陳素芬順利的生下了孩子，她家春旺就不該被追究。
但當着佟華瓊的面她不敢說。
“你剛纔爲啥撒謊？”佟華瓊繼續問道。
春旺腦子一抽，說道：“因爲夫子說撒謊就不用來私塾了。這破書我早都不想念了，所以我才撒謊說我沒有撞漫兒娘。”
轉而對蘇夫子不服氣的說道：“夫子，您平時不是火眼金睛的嗎？咋到了這事上就看不出我撒謊了呢。”
吃瓜村民隨即用眼神審視蘇夫子。
就是，你當夫子的咋就看不出來春旺撒謊了呢。
開除他呀，必須開除他呀。
蘇夫子還能說啥，嘆了一口氣說道：“既然你承認你撒謊，那麼從此之後私塾就不必來了。”
這正遂了春旺的願。
他恨不得就此給蘇夫子磕頭。
羅婆子不願意，拉着蘇夫子說道：“不能呀，我是交了束脩的，前天我還給了你一袋子面呢。”
蘇夫子一臉正色：“光天化日之下，不要拉拉扯扯，你的束脩和麪蘇某自然會還回去。”
羅婆子就要撒潑，在私塾門口一口二鬧三上吊，被圍觀村民架住了。
“奶，你不是想讓我好好唸書以後當大官給你掙誥命嗎？不用讀書也能，我以後當大將軍。”
春旺呼哈幾聲，還在地上翻了一個滾，覺得自家奶奶今天太煩人了，阻擋他當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