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氏被谷老太太罵的臉上掛不住。
婆婆就會偏袒小姑子，不顧孫子的死活。
從前谷紅蓮跟着他們在南邊享福，吃二房的用二房的，婆婆怎麼不體諒她的付出。
賈氏不滿的刺道：“我姓賈不也嫁到谷家？既然嫁到谷家就是谷家的人，倒是小姑子以後不知道嫁到誰家呢？娘您一聽說我要當掉緞子您就覺得我是算計小姑子，可咱們家裡啥情況您比我更清楚。收了五畝地的麥子，還得賣掉一半還錢給谷大強，現在咱家拿啥買油鹽醬醋？瑞年拿啥買筆墨紙硯？難不成讓我舍着臉去孃家借？您總讓瑞年繼續好好唸書給您掙面子，讓瑞年殺一殺大房銳氣，可唸書的費用只靠一張嘴行嗎？”
“瑞年的筆墨紙硯已經用完了，這些日子都用毛筆蘸水在地上寫字。娘，您忍心讓您孫子以後都這樣唸書？這樣下去他怎麼中案首？”
賈氏說到谷瑞年用毛筆蘸水寫字心裡就難受，眼圈也紅了。
“現在不過是讓妹妹當掉緞子而已，又不是拿妹妹換彩禮。在咱們村裡像妹妹這樣大的姑娘，哪個不是爲了孃家兄弟侄兒定親索要一大筆彩禮？”
賈氏的話夾帶私貨，這是不滿谷紅蓮遲遲不定親。
她在家裡一天，就白吃白喝一天。
在賈氏眼裡，谷紅蓮吃掉的都是她兒子的她孫子的。
如果谷老太太和谷老爺子不攔着，她恨不得當天就拿谷紅蓮換彩禮。
谷瑞年跨進院子門，見賈氏和谷老太太掐起來，低下頭不語。
他覺得谷老太太眼界太低，投資他肯定比投資谷紅蓮划算。
谷紅蓮一個註定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能給谷家帶來什麼好處，能給谷老太太掙來誥命嗎?
小姑姑也真是不爲家裡考慮，一匹緞子都不捨得。
谷老太太氣的衝賈氏道：“咱們家還沒有到賣閨女的地步，你咋不拿小雪換彩禮？”
賈氏說道：“哪有姑姑沒有出嫁，就讓比姑姑小的侄女兒定親的道理。”
這不是回到清河灣，上門提親的都是莊稼人，不能掏出大筆彩禮，賈氏纔不願意便宜了對方。
谷老太太猛然提到小雪，谷瑞年就忍不住看向了坐在角落裡的谷小雪。
這個沉默成一道影子的妹妹，谷瑞年很少關心她。
此時仔細端詳小雪一番，發現妹妹大眼睛高鼻樑白皮膚，活脫脫的小美人。
只不過她的美被瑟縮的儀態和破舊的衣裳掩蓋住了而已。
如果好好打扮一番，這個妹妹絕對能成爲清河灣一帶的搶手貨。
上輩子，他的三個姐姐換來的彩禮供他一路讀到研究生，剩下的彩禮沒畢業就在省會買了房。
這一世的妹妹也應該用彩禮爲家裡做一份貢獻。
不同的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回報上一世的三個姐姐就穿到了這個鬼地方，這一世他若是發達了他發誓會將三個姐姐的遺憾都補償給小雪。
拿妹妹換彩禮一事，倒不是他自私，而是這個年代的女孩除了嫁人沒有別的出路。
妹妹若是靠婚姻能夠助他一臂之力，也不算是犧牲。
反正他以後發達了也是妹妹強有力的孃家靠山。
谷瑞年盯着小雪瞧。
在盤算要給小雪說一門好親。
耳朵邊迴盪着賈氏和谷老太太的爭執聲。
“這匹緞子也不是讓妹妹白當掉。以後瑞年有了出息，別說是一匹緞子，再多的金銀珠寶也能給他姑姑賺來。更何況以後瑞年是他姑姑娘家靠山，妹妹作爲谷家人不應該爲谷家興盛出一份力嗎?”
相比較谷老太太的情緒化指責痛罵，賈氏將道理掰開揉碎了說。
谷紅蓮懷裡抱着的緞子，氣的兩眼汪汪，她是絕對不可能當掉的。
“爹……”
谷紅蓮看到繼續搓麻繩的谷老爺子，委屈的喊了一聲。
院子就那麼大，谷老爺子自然聽到了婆媳倆的爭吵。
他贊同賈氏的想法，將緞子當掉換錢。
又覺得對不起小閨女。
畢竟小閨女從出生就嬌養着長大。
現在家裡沒錢，已經苦了她。
好容易有一匹緞子，若是當掉，確實對不起她。
不過，思來想去還是孫子的前程要緊。
於是擡起頭說道:“紅蓮，你嫂子說的對，你做爲谷家的人就該爲谷家興盛出一份力。這緞子交給你嫂子拿去當掉，你侄兒讀書要緊。”
谷紅蓮抱緊緞子啞着嗓子拒絕道:“我不。憑啥。”
谷老太太想說什麼，在谷老爺子凌厲的眼神中硬生生憋進了肚子裡。
谷老爺子平靜的說道：“紅蓮，你不是小孩子了，咱家也不是像從前那樣寬裕了。作爲瑞年的長輩，你應該替瑞年考慮考慮。你現在交出去的不是一匹緞子，而是成就瑞年的前程。”
“這緞子穿一季也就舊了壞了，還是當銀子給瑞年唸書比較好。瑞年以後有了好前程，也會孝敬你這個姑姑，以後有更多的好衣裳給你穿。”
谷紅蓮抱緊緞子，咬着牙，眼淚成串的往下掉。
谷老爺子一向不干涉她和嫂子之間的鬥嘴，一旦干涉就沒有任何迴旋餘地。
這匹緞子今天保不住了。
看到小閨女如此傷心，谷老爺子心裡很難受，他避開谷紅蓮的眼神。
谷老爺子說道：“紅蓮，你把緞子給你二嫂。這也沒有辦法的事，你放心，不用等到瑞年有出息，今年秋天賣了玉米我就給你扯新衣裳。”
谷紅蓮將緞子朝賈氏懷裡一摔，嗚嗚嗚哭着跑了出去。
賈氏鬆了一口氣。
谷老太太邁着小腳就要去追谷紅蓮，谷老爺子硬着心腸阻止。
“她之所以這麼小性，都是你縱的。她就在村裡，又不能丟，讓她自個好好想想。”
“你現在滿意了。”
谷老太太指着賈氏咬牙切齒，跑到屋裡坐着生悶氣。
谷老爺子對一旁的谷瑞年說道：“瑞年，你記着你小姑姑今天的付出。”
谷瑞年心裡不屑，一匹緞子算什麼付出。
他擡起頭，抿了抿嘴，眼神堅決的對谷老爺子說道：“爺爺，今天讓小姑姑傷心了。一個家的興旺，總會犧牲一些人的利益。小姑姑現在不理解，以後會理解您的。我發誓下一年我一定中秀才，等我考出來，我一定補償小姑姑。”
谷老爺子一臉欣慰的看向谷瑞年。
這個孫子是個有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