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存義剛從外面應酬完回來,接上郗願之後便往家的方向駛去,一路上看着自己女兒的臉,驚覺居然越發像她的母親,再不是小時候那個長得像自己的小肉糰子了,出挑了也漸漸沒了像自己的樣子。想到郗願的母親,郗存義便忍不住握緊了方向盤,那個曾經爲自己誕育了一個女兒的女人居然選擇自殺---這種極端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和他們一起吃的什麼?”
“川菜。”
“去青島怎麼樣?”
“很好,”
兩個人的對話終止於此,郗願側身倚靠着座位,把臉轉過去,她的眼睛盯着窗外。街道上的霓虹都在歡迎這個年節的到來,雖然沒有了煙花的熱鬧,可是廣場上聚集的人羣卻絲毫不會掩蓋新年的氣氛。這場熱情洋溢的盛宴在慢慢積蓄,等待着新年鐘聲敲響時的歡愉。
郗存義看着慢慢睡去的女兒,覺得她離自己又遠了一些,這許多年來的情感一時涌上心頭,他一直認爲自己隱瞞的很好,父親、丈夫、這兩個角色明明自己處理的很好,現在看來,自己的女兒正在慢慢抽離出自己的世界,就像許多年前郗願的母親一樣,突然的闖入,決絕的離開。
郗存義的車技很好,車子平穩開進家門時郗願還在睡着,大門啓動的聲音還是驚醒了郗願。郗願慢慢睜開雙眼,看着屋中刺眼的燈光想起剛剛在車上和父親的對話,心裡不免一陣難過,父女關係處成這樣也是夠了。就在郗存義停車的功夫,郗願偷偷拿着一瓶酒就回了房間。
匆匆忙忙的新年還是來了。年三十的早上,郗願拉開窗簾讓陽光狠狠的灑滿整個房間。昨天晚上的小酌起了作用,她不沉沉的睡了整整一個輪迴的時間。走下樓區看見餐廳裡盛美茹已經在忙碌,郗存義和郗望在客廳裡摘菜,郗願看着眼前的三人居然萌生了加入他們之中的想法。
郗望率先看到走下樓的郗願,手裡的芹菜葉還沒來得及扔進垃圾箱,就急急的起身打招呼,“姐,姐新年快樂。”
郗願在樓梯上停住腳步,“笨蛋,明天才能說新年快樂。”
郗望嘴硬到,“我這是祝福早早到。”
郗存義隨手拿起大蔥敲了一下郗望的腦袋,“你怎麼不祝你姐下個世紀快樂。”
郗願聽到居然難得笑了一聲,郗存義也看呆了,自己的女兒居然會笑了,而且是那種開心的笑,對着自己!
郗存義起身往廚房走去,“快吃點東西吧,早飯給你留了,還熱呢。”
郗願看着走向廚房的父親以及還在摸自己被大蔥抽過的腦袋的郗望,她也覺得這個早晨比剛纔拉開窗簾時的陽光更加美妙了。
早飯過後,盛美茹說什麼也不讓自己洗碗,郗願閒着無聊加入到了摘菜的陣營,看着一地的東西,郗願實在想象不出以盛美茹的廚藝會折騰出來什麼年夜飯,以往的年夜飯都是直接在飯店預定,難道今年盛美茹的廚藝突然開竅了嗎?
“姐,你放心,我媽現在可能折騰了,”郗望大概看出了郗願的顧慮。
郗願拿着一個小板凳坐進一堆菜裡,指了指腳底的一小片地方,
“三個人吃飯,你媽媽準備作多少菜?”
“不多不多,初步計劃是12個,”郗望淡定的擺擺手,“前提是成功出菜的情況下12個。”
郗願回頭望了一眼餐廳的方向,心裡想着,“折騰吧,盛女士大概今天開心的很。”
摘菜的時間無聊且腰痛,郗願郗望把陣地轉移到了屋子外面的空地上,裹好衣服搬着小板凳一邊曬太陽一邊幹活。小區里路過的鄰居也是難得看到這副“景觀”都停來打招呼,隨口閒扯兩句,看看常年見不到人的郗家大女兒怎麼今天難得出來曬曬臉。郗望自然知道這些鄰居的意圖,一邊摘菜一邊給姐姐打着掩護,把一些無聊的問題懟了回去。郗望看着自己弟弟的舉動,一方面屬實感激,另一方面又覺得沒什麼必要了。
午飯大家簡單吃了一些,下午三點開始全家齊力準備晚上的年夜飯。年夜飯自然是盛美茹承包了,關於年夜飯的餃子問題剩下的三個人挑起“重擔”。郗願做飯算不上精通,簡單的東西還是可以的,她負責捏水餃,每一個餃子裡都放上一個蝦仁,這是郗望點名要吃的餡。郗願突然地想起自己在青島吃過的海鮮餡包子,她捏餃子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怎麼了?”郗存義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她的動作,
“沒事,想起了外婆之前教我怎麼捏餃子花邊,”郗願手指捏了幾下餃子邊,“可是我怎麼也學不會,”她無奈的一笑。
“年後記得去看看外婆,”
“嗯。”郗願點點頭回答到。
折騰了一下午之後,一家人終於吃上了年夜飯,郗望看着眼前一桌子的飯菜也忍不住感慨,“媽,你報的速成班真是沒有白花錢。”飯桌上郗存義還沒有動筷子,郗願只是聞着飯菜的香味就覺得肯定比之前的廚藝進步不少,“盛阿姨,辛苦了。”
盛美茹聽到郗願的話居然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圍裙還沒來得及脫下,她的手指直搓着圍裙的花邊。
郗存義拿來一瓶紅酒,郗望還是未成年只得眼巴巴的看着。郗望給三個人倒上酒後,自己也倒了一杯飲料。
“快快,大家舉起酒杯,”郗望很是迫不及待,三個人舉起酒杯。
四隻高腳杯碰撞的聲音,很是清脆好聽。
“吃飯吧,”郗存義說完之後,郗望開始擼起衣袖準備大幹一場,郗望的嘴角還在回味剛纔的紅酒味道。她的手裡酒杯不曾放下,隔着玻璃看着電視裡放映的畫面,她忽然覺得這一年居然是這樣就結束了。
酒杯的紅搖曳着熒光的色彩,模模糊糊的樣子一時讓人很陶醉。郗願輕晃幾下酒杯,很想一口灌下去。自己不是酒鬼,倒也很想放肆一下。
等到郗存義的目光看向郗願酒杯時,他也很是詫異,酒杯居然空了。“不要喝的太急,”
“我只是覺得好喝,”郗願回到,
“要再來一些嗎?”郗存義詢問到,雖然他很不想自己的女兒喝太多酒。
“不了,再喝就醉了。”郗願捂住酒杯口,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小酒量。
“爸,新年快樂。”許是喝了酒上頭的原因,郗願的臉頰泛紅,嘴裡蹦出這樣一句話。
郗存義拿着酒的手頓了一下,剎那間竟涌出一股心酸的感覺,“新年快樂,”他拍拍郗願的後背,“明年,你要好好的。”
“會的,”郗願聽着父親的話,也心裡泛出一陣酸楚,“明年應該會好好的。”
晚飯結束後,郗望捧着吃的圓圓的肚子往門口走去準備好好消消食,走的時候不忘拉上喝的有些迷糊的郗願。
雖然是禁止放煙花的地方,可是小區的孩子還是買了幾盒聲音不大的響炮,郗願拿着鄰居家小朋友送的煙花棒發呆。剛纔出門時,她一下子酒就醒了,倒不是冷風吹的緣故,空氣裡的味道變得和家裡不一樣了,她也就清醒了過來。
“嘭”的一聲,一下子把郗願從發呆的狀態里拉回現實,郗望回頭拉着她的胳膊給她指着方向,“姐,你看,你快看,有人在放煙花。”
“不是禁止放煙花嗎?”
“估計是誰忍不住了,哈哈,膽子真大。”郗願簡直是個人來瘋的性格,晃的郗願有些痛。
那場放肆的煙花只有幾束,郗願帶了手機出門,趕緊拍下來。等到自己手裡的煙花棒也燃盡的時候,郗望開始嚷嚷着消化完了要回家吃水果。郗願看着自己的弟弟,雖然已經長得很高到底還是小孩子的性格,自己小時候或許帶着他去看過煙花,時間太久記不清楚了具體哪一年。記憶力只留下郗望拉着自己的手嚇的直往背後藏的慫包樣子,時間過得真快,怎麼一下子就變了許多。
郗願沒有回家,而是坐在家門口的臺階上。她突然祈禱郗望今天的時間可以過得再慢一些,這樣自己可以快樂的更久一些。她總是從心裡不肯原諒很多人,也逃離了很多人的記憶,這一刻她真正的祈禱可以留住暫時的快樂。
手機裡的煙花圖片不算清晰,她捧着看了許久,倒不是多麼漂亮,而是留住片刻的歡愉。看着客廳裡那三個人在沙發上看春晚的樣子,郗願知道任何人的悲喜都不是相同,只是這一刻的歡樂比什麼都重要。她起身往家裡走去,外面的小孩子們漸漸散了,溫度也低了一些。
北方的小城就是這樣,白天越是溫暖的陽光,夜晚的冷就越是難捱。
這裡的習俗是有守夜的,過了12點之後要趕早吃第一碗新年的餃子。郗願本身沒有熬夜的毛病,可是爲了守夜也只能強打精神。就在她看着晚會節目馬上要和周公會面的時候,郗望不知從哪裡抽出一根擀麪杖,敲着樓梯的欄杆“佟佟”直響。嘴裡還和電視裡的主持人一同倒計時,“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郗存義看着眼前像發了瘋一樣的小兒子,很難得沒有脫下拖鞋來抽他,盛美茹一如既往很是寵溺的看着自己寶貝。郗願被聲音震的腦子疼,很想扔一個抱枕過去砸他,但是又不想破壞這個氣氛,“你這麼激動幹嘛?”
“必須激動哇,姐,我離成年又近了一步,”
“原來是這樣,小屁孩永遠都有一個先成年的夢想吧。”郗願搖搖頭,成年人可一點也不希望長大。
最後是郗望吃到了餃子裡的硬幣,郗願本來也不祈禱什麼,每年她都沒有吃到過。老規矩,郗望把硬幣扔進郗願的碗裡,“姐,好運分你一半。”
“謝謝,”郗願端着碗低頭看着那枚硬幣,雖然每次郗望都是這樣說,可是命運這個話題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躺在牀上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郗願居然沒了睡意。手機裡傳來大家道賀新年的祝福短信,郗願朋友實在是掰着手指頭都可以算明白,回覆了幾條祝福之後打開手機飛行模式準備睡覺。
初一的早上根本不用鬧鐘就能醒來,被吵醒。這裡流行拜早年,一般過了6點鐘就會不斷有客人過來,郗望自然是被郗存義挖起來見拜訪客人的那一個。郗願關着房門都能聽到人說話的聲音,她艱難的試圖從牀上爬起來,可是晚睡早起對她生物鐘的破壞太大,起牀失敗。
看着手機裡幾條未讀的消息,是大學裡之前舍友發來的消息,還有幾個高中時候的同學,還有......阿剛,不過讀起來像是羣發的祝福。郗願雖然撇撇嘴有些失落,還是發了一條祝福過去。
從青島回來家沒幾天,怎麼倒像是過了許久一樣,那種離別之時悵然的感覺又涌了出來。她四肢無力攤在牀上,看着手機列表裡的消息確認沒有漏掉什麼,其實本來也沒有幾條,更不會漏看什麼。阿剛的祝福有了,景辰呢?她看着自己臥室的燈,“算了,沒有也好。”
在牀上輾轉許久,聽着樓下依舊不斷的笑聲,郗願還是起牀了,並且化好淡妝,打扮合宜。
樓下前來祝賀的客人看見郗願下樓,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說一些恭維的話。實在是郗願從來不參與這些場合,這些人中很多見都沒見過她。還是郗望衝着她喊了一聲姐姐,大家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郗存義的大女兒。郗願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很出彩的漂亮,化個妝也只能算是一般好看的模樣,她心虛的聽着別人對自己的誇讚一時間覺得寒毛直立,後脊發涼。
郗望自然是開心的不行,誰不希望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姐姐呢。自己也是難得看見姐姐初一下樓來參與這種場合。
這些人不愧是交際的人才,沒一會兒功夫就旁敲側擊的問出來郗願的年齡,大學,專業,郗願實在招架不住,這馬上就有苗頭開始給自己介紹男朋友了,她藉口去衛生間趕緊離開這裡。
郗望看着離開的郗願,也是捂嘴笑,直衝着剛纔的那位客人說到,“叔叔,你可真是嚇到我姐了,”不過私下裡確實他也好奇,自己將來的姐夫會是什麼樣子。
郗願直接奔回自己的房間,看着鏡子裡微微發紅的臉頰,她發誓再不和剛纔那位大叔說話了。郗願拿起手機給打電話,約好上門的時間,拿着包從側門趕緊溜走。
外婆家說不上有多遠,但是也需要開車走一段時間才能到的地方,在臨縣的一處環境僻靜的地方,那裡公交不通,只能舅舅家的表哥過來接一段自己。
郗願折騰到外婆家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正好趕上午飯的時間。看着身材瘦小的外婆還固執地在廚房忙碌,郗願眼眶發熱,直衝進廚房抱住這個老人家,“外婆。”郗願的臉蹭蹭外婆的衣領,老人家轉身看到眼前的外孫女一時有些恍惚,怎麼和她的母親越來越像,以至於她冒出一句“小朵”。郗願也愣了一下,舅媽趕緊過來打圓場,“這是郗願,你外孫女呀。”
郗願看着舅媽的眼神,舅媽嘟嘴示意了一下,郗願也趕緊轉移話題,“外婆,你的團圓糕做好沒有?”一邊扶着老人家。
“好,好是小願啊,”老人家的手也搭上郗願的手,“正做着呢,知道你愛吃。”
郗願笑笑沒有說什麼,外婆是南方人,家鄉那邊的習俗是吃團圓糕。老人家每次都是親自動手準備,只是愛吃這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母親。舅舅說自從母親死後,家裡人本該年三十晚上吃的團圓糕改成了初一吃,等郗願過來一起吃。
郗願看着外婆的精神狀態有些擔憂,飯後舅媽安慰她,“老人家到了這個歲數,有些糊塗是難免的事情。”
郗願算算外婆的年紀,78歲。看着剛纔外婆走路時候的樣子,即使她再不想承認,外婆到底是到了這個年紀。
外婆家裡還保留着母親的房間,即使後來舅舅家重新在前院翻蓋了新房子,外婆還是更願意住在老房子裡。郗願每次回來都會住進母親的房間裡休息,看着已經老舊的房間,她覺得母親留給她本就不多的記憶也在慢慢消散。鏡子裡那張越來越像自己母親的臉,大概是唯一值得高興的地方。她記得剛纔進門時外婆錯認她的樣子,實在是驚喜又很難過。
手機突然想起,把她從悲傷的思緒中拉回來,是郗存義來電。
“在哪裡?”
“來看看外婆,”郗願忍住抽泣,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老人家還好嗎?”郗存義不方便過去探望,每年只能通過郗願得到關於老人家的消息。
“很好,”
“多陪陪外婆,”
“嗯,知道。”
掛了電話之後,郗願看着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的房間一時情緒崩潰,許久了,她對着這個房間不曾這樣哭過,看着牆上已經泛黃的舊跡,想着母親未出嫁時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她的手指劃過幾處舊痕,“媽,我真的好想你。”
舅媽本是想過來問問郗願需要什麼,聽着房間裡郗願的壓抑的哭聲她也捂住了嘴,自己嫁過來早,郗願的母親待自己很好,她也想象不出一個那麼好的女人爲什麼選擇自殺來懲罰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郗願還那樣小,不知道什麼是死亡,什麼是離別,更是還來不及好好記住媽媽的樣子。
舅媽沒有再打擾郗願,這個小世界的時光留下來給她。
在外婆家一直住到初四,郗願再不捨得離開也要告別了,她臨上車前緊緊抱了抱外婆,貪婪的聞着外婆身上的氣息,舅媽在一旁取笑,“這麼大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撒嬌,放假就過來吧。”離別的時候郗願再一次回望舅舅家,看着門口站着遲遲不肯回去的三個人心裡滿是感激,母親的過早離世並沒有讓自己和這個家斷了聯繫,相反未能給予母親的愛都轉嫁到了她的身上。昨天晚上自己像小時候那樣和外婆躺在一張牀上,外婆的懷抱還是那樣安心且溫暖。
表哥自然看出了郗願的不捨,“放假就過來,住多久都行。”郗願卡着窗外應聲回道“嗯”,便不再說話。
她不知道這一次的離開意味着什麼,心裡突然有了不安的情緒。
回到家之後沒過兩天學校就傳來了消息,於靈珊親自打電話通知郗願返校。雖然學校裡已經有些人知道了開學後交流學習的名單,可是學校公示的時候還是引起不小轟動。這名單裡面的人大部分是各自學院的第一名,剩下的就是拿過競賽名次的人。郗願夾在她們中間顯得有些遜色,不過還好有教學獎加持倒也不會太掉鏈子。雖然在校級大羣裡大家也是議論紛紛,可這樣的事如果不是名單裡面的人有大的違紀行爲也就這樣定了。
公示一天之後,大家雖是衆說紛紜,可到底也沒有改變什麼。名單上的人都被輔導員親自通知提前返校,郗願第一天就回來了,離學校近的好處就是這樣,另外在家裡呆着也確實沒什麼意思。
三天之後,大家陸續到齊,校長很是重視這次活動,特意在報告廳開了一場大會,大會之後各自學院的領導再給各自學生開小會,宗旨就是:好好表現,不能丟人。
郗願開大會的時候也得到了一張名單,上面算上自己有22個人。名單上面詳細寫上了各自屬於哪個學院,手機號碼,就連微信暱稱都標明瞭。郗願想起於靈珊的話,着重看了一下傳媒那邊學生的聯繫方式,先把手機號碼存起來。沒想到大會結束之後就有人建了一個羣把二十幾個人拉了進來,大家又各自改好名字、專業,羣主是數學專業的一個人,很不要臉的把羣名改成了“一個在當地較爲榮耀的組織”。
郗願第一次覺得手機裡的消息這樣多,不停的有好友申請發過來,她只能一直抱着手機。
慧欽如看着郗願的樣子發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手忙腳亂的郗願。兩個人雖然不是一個班級,但是二人互相都知道對方,是郗願一次也考不過的大神。
慧欽如眼裡的郗願話不多但是很穩重,雖然不同班也能偶爾見到,甚至能從自己老師的嘴裡聽到這個學生的名字。導員通知她和郗願一同代表文院的時候心裡也高興了很久,她很怕文院領導隨便塞過來一個關係戶,然後作甩手掌櫃。郗願簡直就是“心安”的代名詞,慧欽如看郗願的眼神裡都透露出“慈祥”兩個字。
郗願還在不停的加人、改備註、回消息。慧欽如很好奇,這些人自己微信裡早有聯繫方式,怎麼郗願一個人也沒有,“你之前一個人也不認識嗎?”
“聽過,”郗願擡起頭,
“額,好吧。”慧欽如服了,郗願大概是零交際的類型。
學校爲了這次交流會進行的更加順利,特意準備了對方學校的詳細資料,爲了讓自己學校的學生出了校門不至於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看什麼都新鮮,所以分類別給學生培訓了兩天,包括校史、專業、獎項、就連校領導和各專業的優秀教授頭像都印了出來,頭像下面就是各自的成果。郗願抱着一摞資料開始猛記,發揮自己的專業優勢,真是知道的是要去交流學習,不知道的還以爲去收購這個大學。
在學校裡呆了幾天之後,學校領導一聲令下,大家帶上行李就浩浩蕩蕩的出發了,22個學生加上一個學校副校長外加一個辦公室主任。學校這次簡直是大出血,給每個學生都定了高鐵票二等座。郗願的行李不多,她看了一圈好像大家都是簡單帶了一些行李,都打算到目的地都重新購置物品。慧欽如和郗願坐在一排,看着郗願四處看,“怎麼了?是忘記帶什麼東西了嗎?”
“沒什麼,”郗願收回目光,“大家帶的行李好像都不多。”
“對,都準備過去採購呢,”慧欽如拿起一個耳機,“要6小時纔到,聽歌嗎?”
郗願接過耳機戴上,裡面傳來一首熟悉的老歌的音調,
“每顆心上某一個地方
總有個記憶揮不散
每個深夜某一個地方
總有着最深的思量......”
和着音樂,郗願和慧欽如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