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死

地上的水跡幹了看不出來是正常的,可年畫眼睛部位雖然還是小洞,土牆後面的洞卻沒有了,高林指着年畫空洞的眼睛吃吃的說:你看,洞。。。

村長不在意的說:一準是那些頑皮孩子掏的,所以啊,高先生,我才難得大老遠去一次縣裡,申請個先生好好管教管教他們那。

難道昨天真的是自己夢魘或者夢遊了?也不是沒有可能,高林在書上看過,人如果忽然到一個與自己以往生存環境不一樣的地方,思維會因爲不適應性出現短暫的混亂。

村長又開始催了,高林決定還是去隨他去看看孩子們,走不走以後再做定奪。

再後來,高林就留下來了。

學舍和高林住的房子一樣大,村裡一共8個孩子,都是男孩,最小的8歲,最大的15歲,剛見面的時候都怯生生的看着高林,但高林在他們的眼裡看出了好奇,對新鮮事物的渴求。

高林喜歡孩子,是那種從內心深處發生的喜歡,他的女友兼同學範麗常笑他見了可愛的孩子總要過去摸一把,母性比女人還足,高林就會裝作抱怨的說:誰讓你不給我生一個。

範麗就會裝作惱怒的追打他,孩子的父母看了都會露出會心的微笑。

在高林的堅持下,村長把高林的住處改到了學舍裡,並且一再覺得不妥,因爲離學舍不遠就是一豬圈,高林和村長談話的時候,豬就在外面哼哼着,讓村長覺得很不好意思。

但學舍是除了村長,老太爺和高林的房子外最大的房子裡,在這也是沒辦法,何況高林也不介意,他想:古代都有人對牛彈琴,現在自己近豬教書也沒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以後會對這個決定有多麼後悔。

老太爺似乎那天等高林等傷了神,一下病倒了,高林幾次去探訪居然都在睡覺,連面也沒見上。

村長安排了一個叫小四的少年---也是高林的學生,照顧高林的住食,同時對高林說:高先生,你在村裡有什麼要求,只管跟小六吱個聲,我們肯定給您辦到,至少我們,只希望您能教孩子識字,還有就是,求您不要接近村後那條河。

千萬別接近!裡面不乾淨!

高林愣住了!村長見高林神色,連忙繼續說:您放心,我們這都用井水,說河裡不乾淨,也是我們的習慣問題,有了死豬死羊都扔河裡,水髒,不衛生,就這麼回事。

高林這才點點頭,問了村長最後一個問題:怎麼村裡我就沒見一個女人?孩子們的母親都哪去了?

村長沉默了一會,常嘆一聲:村裡窮啊,不知道的都叫我們清水鄉,知道的都知道惡水村的漢子沒婆姨,都耐不住,跑到村外去了。

能跑的一個不剩?高林話到嘴邊吞了下去,畢竟人家已經夠難過了,不適合再觸人家痛腳。

底下還有一個難題,就是高林發現村裡沒有教科書,一本沒有。

不過這個難不倒專科出生的高林,反正小學都是從漢語拼音教起,課本也就那點東西。

當然教一羣裡面有十五,六歲少年的學生ABC,有點怪怪的,但認識字總要從A這個字母開始的。

於是第一課高林點名後,就開始教一羣大大小小的孩子AAA的念,同時在當黑板用的造過油的木板上,用鉛筆寫了個大大的同音字:愛。

上半午要結束的時候,小四站起來問:高先生,這個愛字是什麼意思?

高林想了想,微笑着回答:愛,就是喜歡,比如,如果爸爸不愛媽媽,就不會生下小孩子,也就沒有你們。

高林說到這裡,發覺自己的話有歧義,臉紅了一下,沒繼續說下去,好在孩子們都沒聽出來,小四更困惑的問:什麼是媽媽?

高林差點跳了起來,第一個念頭是小四在故意搗亂,但看他那自然的眼神又不象,反過來壓住自己的疑惑,問小四:那你知道什麼是爸爸?

小四點點頭:當然知道,不過他很多年前就死了,然後我一直住在村長家裡。

原來小四是個孤兒,高林有點心疼這孩子,不想多說什麼,就指了指小四身後的楊小栓:就是和他媽媽一樣了。

小栓站了起來,認真地說:高先生,我們家沒有媽媽,媽媽是什麼,好吃嗎?

高林手一抖,鉛筆掉在了地上。

8個孩子8雙清澈的眼睛困惑的看着高林。

高林對着幾個孩子看了又看,點了和小四差不多大的楊小秀的名字,這是個有點靦腆,長的也很秀氣的孩子,問:小秀你見沒見過你媽媽。

因爲小秀這個名字很女氣,高林想會不會是他媽媽起的。

小秀看著高林,遲疑的說:。。。高先生您說的會不會是婆姨?

高林恍然大悟:對,對,就是你們爸爸的婆姨,也就是你們的媽媽,你們可不能叫婆姨,你們得叫媽媽。

8個孩子對望了一眼,小秀又遲疑的說:。。。可是,高先生,我們的爸爸都沒婆姨啊,惡水村的漢子沒婆姨,誰都知道啊。

高林瘋了,叫了起來:那你們是怎麼生出來的。

8個孩子異口同聲的說:從水裡來的。

高林怒道:亂說,孩子只能是由爸爸媽媽生出來,是誰教你們這麼胡說的事。

坐在最後面的楊小強站了起來:村裡的漢子都這麼說的,村長也這麼說的,陳老太爺也這麼說的,爲什麼先生你說的和他們不一樣?什麼是媽媽?

高林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他做夢也沒想到,人一出生憑本能就知道的問題,居然還要費這麼大勁解釋。

更荒紐的是,自己居然解釋不了。

班裡最小的楊小小流着鼻涕叫了起來:餓死啦,餓死啦,小小要餓死啦。

高林這纔回過神來,有氣無力的說:放學。

孩子們一涌而出,除了小四,都跑光了。

小秀出門的時候,回頭問了一句:高先生,你去我們家吃飯吧。

高林擺擺手:謝謝了,我待會要去找村長,就不去了。

小秀哦了一聲,看了看小四,又看了看高林,跑着走了。

學舍裡只剩下了高林和小四。..

高林看了看小四,問:小四你不回去吃飯?

小四說:我不回去,村長讓我就住這給你燒飯洗衣服。

高林哦了一聲,突然想起來:小四你住在村長家是吧?你先別燒飯,帶我去村長家,我要問個清楚。

小四邊淘米邊搖搖頭:今天村長一早就和大個出去了,這會估計在白水鎮買東西呢。對了高先生,你上課比上次那個宋先生好,他說話我們都聽不懂,不象你說話我們能聽清楚,就是不明白什麼意思。

高林背對小四擦着黑板,聽了小四的話暗叫一聲慚愧,其實自己在村裡講的並不是普通話,估計普通話村裡人至多能懂個半成。

好在自己的女友範麗是表演系的,學習專業就是配音,自己耳聞目染下也略懂,後來從遇見楊大個開始就一直默記他的語言,兩天下來基本能說的和村話差不多了。

突然高林醒悟過來,連忙問小四:什麼?你剛纔是說你們以前還有一位老師?村長怎麼沒有提過?

身後的小四沒有說話,高林回頭一看,小四手裡的淘米籃子掉在地上,溼米沾了一地,雙手緊緊的捂著嘴,驚恐的看着自己。

門外似乎有腳步聲漸漸遠去,高林開門一看,小六的背影正朝那片竹林走去,很快消失了。

再回過頭來,高林呆了,小四正在淘好米下鍋,見高林朝他看,問:高先生這有村長送的蠟肉,要不要一起放飯裡蒸?

地上一個米粒都沒有,剛纔的一切好像都沒發生。

高林試探了問:小四你剛纔說的宋老師是什麼時候來,又是什麼時候走的?

小四頭也沒擡:宋老師?哪個宋老師?我說什麼了剛纔?哦,對了,我問先生這蠟肉是放鍋裡和飯一起蒸,還是。

小四擡頭看着高林:還是和鹹菜一起燒?燒了就怕鹹口,先生你吃不慣。

高林瞪著小四,小四擦了擦臉上:怎麼了先生,我臉上粘了灰嗎?

高林搖搖頭:那你剛纔有沒有說村長出去了?和楊大個一起去白水鎮了?

小四驚訝的對高林說:什麼?他們出去了嗎?我不知道啊,我早上來的時候村長還在家呢,沒聽說他們要出去啊。

高林的臉沉了下來,盯着小四的臉不說話,小四無辜的看着高林,高林說:小四,老師不喜歡說謊的孩子,你有什麼事情瞞著老師?

小四急了:什麼啊先生,村長真的在家啊,不信我帶你去。

高林看着小四,隱約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再次對小四說:老師不希望你騙我。有什麼事情希望你告訴老師。

小四突然發起脾氣來,一下把鍋摔在了地上,米粒全部滾進了泥土裡:先生你不相信人 ,不相信人我就回去,你自己燒飯吧。

高林嘆了氣說:這樣吧,我和你一起回村長那去。小四出門就走,高林緊跟在後面。

村長家離學舍不遠,很快就到了。小四沒到門口就喊了一聲:村長高先生找你。村長立刻從屋裡奔了出來:歡迎歡迎,先吃飯先吃飯。

小四掉頭對高林說:先生我沒騙你吧,我就說村長在家麼。

高林看着村長熱情拉住自己的手,不得不懷疑自己剛纔開始聽到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村長髮現高林進屋後一直盯着小四,驚訝的問:高先生,小四做了什麼錯事嗎?

高林搖搖頭,對小四說:小四你出去一下,我和村長有點事情要談。小四答應一聲就出去了,村長不解的看着高林。

高林看小四關上門,回頭認真的看着村長問:楊村長,我總覺得你們村裡在保守着一個秘密,也許我是外來人,你們覺得和我透露不合適,可你要我教孩子們,不能我一邊說真話你們一邊說假話吧,這種教育方式對孩子們不好,很不好。

希望你確實的告訴我,村裡的女人們都哪裡去了?

村長沉默了一會,放下了手裡的菸斗:高先生,我記得我們討論過這個問題,我也記得告訴過你這個答案。

高林驚訝的看着村長,感覺這個本來象鄉下老農一樣的中年人突然充滿了威脅感,脅迫自己不要再多問下去。

高林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憤怒,有種被人家當孩子耍的感覺,站了起來:楊村長,,你以前說的根本無法解釋這個村裡女人們的去向,我覺得你不要把我當小孩看好不好?

村長又點燃了楊木菸斗:高先生,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好奇害死貓是吧?你知道我們村爲什麼叫惡水村,女人是禍水,敬而遠之,你就別太執著了。我們村只想要個老師,不是要福爾摩斯。

高林愣住了,面前這個村長哪裡是自己見過的憨厚老實的老農,很明顯這是一個有城府有文化的人,難道他以前一直在隱藏?高林擡頭朝村長眼睛看去,村長眯着的眼睛裡似乎有鍼芒一閃,刺到高林心裡去。

高林眨了眼睛再看,面前依然是個正彎腰抽着菸斗的滿臉皺紋的中年農民,擡頭後的眼睛也茫然無神。

高林沉住氣問:村長您剛纔的話什麼意思,你到底告訴不告訴我這村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村長惘然的看着高林:高先生您說什麼呢?哎,就顧聽您說話了,菜都涼了,吃飯,我們先吃飯。小四,快來給高先生盛飯。

高林不敢相信的看着村長,怎麼他和小四一樣說變就變呢?難道自己又產生了幻覺?在小四推門進來的同時,高林站了起來,說:

村長,我覺得還是不在你這裡上課了,我可能不適合你們這個村,我下午走,你到縣裡重申請個老師來吧。

村長爲難的說:高先生,是這樣,有件事可能你不知道,楊大個昨天上山放樹倒了腿,架不了驢,就是我同意你走也沒人送啊。

高林看着村長憤怒了:村裡就一個能趕車的?村長抖抖菸灰:那倒也不是,可小驢子拉磨傷了蹄,沒好把式過不了山道。

高林明白這根本就是威脅,冷冷的說:不行給我準備些乾糧,我自己趕路。

村長頭都不擡:那不行,大灰鬼們正餓着,你自己上路等於給它們送乾糧。

想到灰狼曾經和自己面對面的猙獰面目,高林不自覺的打了個寒噤,又急又氣,拍桌子站了起來:村長你這什麼意思,你這是限制人身自由,犯法的。

村長放下菸斗也站了起來:我說了,村裡的娃需要老師,來了,這麼急走幹嘛?

兩個人嗆了起來,一眨不眨的盯着對方,小四嚇的不敢說話,就在這時候,地突然抖了一下,門象被一陣風颳開了,高林回頭一看,差點叫起來。。。

門開後小秀跑了進來,回頭對門外招手:爸,爸,你看,這就是高先生。你讓他去我們家吃飯麼。

高林朝門口看的時候差點叫了起來,門外一個巨形壯漢正低頭側身努力穿進房門,進來房間站定後朝高林熱情一笑,露出森森白牙:你就是高先生那,我難得下山,聽小秀說你課上的可好,一定要請你回家吃個飯。

聲音在房間裡就跟炸雷一般,震的高林耳朵嗡嗡做響,哪裡還說出話來,小四和小秀早把耳朵捂起來了,只有村長皺起來眉頭,對巨漢說:猛子你怎麼下山來,你不在山上其他人放樹不受影響麼?

巨漢朝村長搖搖頭,也不說話,兩隻蒲扇般的大手輕輕將高林提了起來,也不管高林的掙扎,提着就往門外走,邊吩咐小秀:秀子快回去燒飯,吃了你爹還要上山呢。

小秀和小六連着村長跟在後頭喊:放下高先生,快放下高先生,巨漢一猶豫,門口衝進個人來,正撞在巨漢小腹上,把自己彈出去好遠,高林乘機掙扎着脫出身來,一看是小六。

小六氣急敗壞的爬起來,對着村長大叫:村長,小小淹死在了生泉井裡,井眼被堵啦。

除了高林,所有的人都緊張了起來,跟在小六後面跑去。

生泉井其實只是村中心一個八角型的古井,青磚砌成的井口上長着清幽幽的青苔,發出青碧的顏色,井邊已經圍了不少人,高林探頭往井裡一看,心裡沉了下去。

班裡最小的楊小小,就是放學時候吵了要回家吃飯的那個,慘白的臉仰天定在水面上,整個身子直插在井裡,一動不動,高林看得鼻子一酸,不想再看,但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還是仔細的看了看。

終於他發現了不可思議的地方:原來井水結成了冰,在這初秋的時候,井水居然凍了起來,把小小的屍體全部凍在了裡面。

高林回頭看了看,大部分村民都還穿着單衫,這種氣候井水怎麼能結冰呢?可小小也就離開學舍這麼點時間,要是井水在他來之前就結冰,根本就不能把他屍體包進去。

可是,是什麼力量讓井水在小小掉進井水裡,到村民們到來的這麼短的時間裡結了這麼厚的冰?高林正想着,卻覺得身後氛圍不對,連忙站起身來,發現村民們都在他身後冷冷的看着他,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

村長搖頭說:高先生,現在你真的走不了了,起碼在查出小小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前,你是走不了的。

高林又好氣又好笑:難道你們還懷疑我和小小落井有關係?我放學後就一直和小四在一起,從在學宿到村長家,小四都陪着我,你們可以問麼。

大家都看着小四,小四看着高林:高先生你說什麼?我不懂。

高林驚呆了,村民們的目光比剛纔更冷,轉回看着高林。

村長嘆了一聲:實話說,惡水村不會有哪個瘋子對生泉井下手的,現在出了事情,我們只有懷疑村子外來的的人了。

聽了村長的話,有的村民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高林又氣又急,卻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還是小秀父親吼了一聲:鬧什麼,都別鬧,反正誰也走不了,想辦法先把小小撈上來。衆人這才如夢初醒,村長和村民們瞪了高林一眼,都圍到了井邊。

可這個小井口稍胖點的人就鑽不進去,最後商量來商量去,把小四給放下去了,大家就看着他順着繩子爬下去,到了井底試探着站在冰上面,居然一下站穩了。

然後小四就半趴在冰上拿鑿子開始鑿小小身邊的冰,沒鑿幾下,小四突然怪叫起來,扔下鑿子就往繩子上爬,邊爬邊喊救命。

小秀爸爸趕快把繩子提了上來,小四凍的頭髮上都是冰屑,青紫着臉一把抱住小秀爸爸不放,哭了起來。

大家安撫了半天,小四才抽泣着說“小小身子下面,冰裡,有張臉,比人還大的白臉,在瞪着我。

大家都寒了起來,凝神往井裡看去,這才發現,確實有白影在小小底下露出,但被小小屍體遮住了,井口視覺又窄,隱約看不清楚。

村民們互相看了又看,臉色也都白了起來,小秀爸爸怒吼一聲,伸出大手就去扒井口的青磚,村長連忙一把抱住了他,叫道:楊猛你幹什麼?

小秀爸爸吼道:小小他爹跟我在山上沒下來呢,我不能讓他兒子死的屍首都撈不上來。扒了井,我看地下是什麼怪物。

村長氣急敗壞的喊:你敢,你看清楚,這是生泉井啊,你還讓不讓村裡活了。

小秀爸爸也急了:你們都抱着這口死井不放幹嘛,河裡的水不能碰,去山上啊,山裡有的是泉水,非要在這口井裡吊死啊。

村民裡一個年紀大的出來說話了:楊猛你這話不對,山裡有山裡的規矩,村裡有村裡的規矩,在山裡你說了算,下了山你就得聽村長的。

小秀爸爸大手拍着井,不說話,半天吼道:反正不能把小小就這麼丟井裡。

村長也吼道:你想動生泉井,我就去問問陳老太爺,准不准你動。

小秀爸爸聽了這話,想了想,才站了起來,回頭對小秀說:秀秀,你下去,把你小小弟弟身體弄出來。爸爸在這看着你,看什麼怪物敢動你。

小秀答應一聲,就要順繩子下去,村長突然伸手擋住了井口,看着小秀爸爸說:不行,小秀不準下井。

小秀爸爸怒道:井又不準動,人又不準下,你存心不讓小小爹安心是不是。

村長沒來得及說話,剛剛說話的那個年紀大的說:楊猛你還不懂村長的意思?小秀不能下井。

小秀爸爸回頭怒道:爲什麼?

年紀大的沒說話,村長低着嗓子半唱半吟道:天上不飄雪,水裡凍死人,一個蹊蹺死,餘下六個生。

高林聽了覺得村長的聲調跟給死人招魂似的,詭異的很,但村民們的反應可比高林強烈多了,帶孩子來的立刻把孩子拉到了身邊,摟在懷裡緊張的東張西望着,就連小秀爸爸也一把拉住了還想下井的小秀,苦澀的對村長說:開始了?真的開始了?

村長重重的點了點頭:開始了,就這樣吧,大家都回家,等冰化了再來撈小小吧。

村民們都沉默的轉身準備離開,突然一個人大叫:讓開,我要下井。。。

高林挺身而出,昂首對小秀爸爸說:猛哥,你拉住繩子,我下去,我不能讓自己的學生就這樣孤零零的凍在井裡,活着我救不了他,死了我也不能丟下他。

楊猛看着高林瘦削的身材,一拍巴掌:好,我就知道我家秀秀沒看錯人,高先生你來,我放你下去,井下要有什麼怪物你一拉繩子我就拽出你來。

村民們嗡嗡議論起來,那個年紀大的村民看向村長,村長點點頭:高先生不是村裡人,他倒可以下去,就是太危險了。到底井裡地方不大,有個萬一不好轉身。

說話間高林已經順着繩子鑽進了井底,看着小小在冰中死死的看着自己,張着小嘴,想起他離開學舍時幼稚的話:小小餓死了,小小要餓死了。心裡一陣酸楚,擡起鑿子狠狠的朝小小身旁的堅冰砸去。

一個時辰過去了,楊猛在上面看着高林的動作越來越緩慢,擔心的叫:高先生,高先生,你先上來歇歇,別凍僵了。高林擡頭朝楊猛看了看,顫抖着青紫的嘴脣動了幾下,沒說出話來,又繼續低頭鑿冰。

楊猛擦了擦溼潤的眼角,聽後面的村民交頭接耳的議論,站起來回頭吼道:誰要是再懷疑高先生什麼黑的白的,就是罵我猛子的兄弟,和我們山上二十八條倒山放樹的漢子做對。

立刻人羣鴉雀無聲,半餉,村長咳嗽了兩聲:這個,猛子。。。大夥也是對高先生不熟才誤會的麼,我們也很感動,很感動,你放心,放心。

正說着,繩子突然動了,楊猛連忙向井裡望去,見高林已經將小小的屍體綁在繩子上,自己卻靠在井邊一動不動,驚恐的看着腳下的冰。

井下冰深處,一張慘白而模糊的匾大的巨型人臉,白色的眼睛,白色的嘴,毫無生氣的瞪着井上的天空,散發出陰寒而淒涼的氣勢。

從井上看,人臉似乎正悄悄向上浮來,準備吞諤井裡的生氣。

楊猛一把把小小的身體和繩子提了上來,立刻把繩子又放了下去,衝井口大吼:快快,高先生,快拉住繩子,我拉你上來。

村長和幾個村民聽到叫聲有異,連忙也湊上井口,一看驚叫道:井鬼,是井鬼要出來了,快,快把人弄出來。

慌亂中不知誰拽住了楊猛的手,然後不知怎麼繩子掉下了井,井上所有的人都嚇呆了,村長第一個反應過來,衝着身後的人羣大喊:快,快去找繩子,救高先生出來。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鼓起勇氣說:村長,這是生泉井啊,除了原來的井繩,哪裡還有這麼長的繩子。

村長又氣又急,吼道:蠢材。就不能用短繩接嗎?村民這才恍然大悟,連忙四散了去找繩子。

站在井口的楊猛和附近幾個村民,清楚的聽到井下傳來卡拉卡拉的怪聲,井下的高林臉色煞白,身體搖晃了起來,迅速從原來站的地方轉移到了對面的井壁,而在原來站的地方,從冰口和井壁接縫的地方開始滲出水來。

楊猛急的要往井裡鑽,村長一把抱住他:千萬不能,你這一鑽,不但進不去,還得把井口給堵了。

小秀也拉住了爸爸的手,看着井底,眼睛滴出淚來。

高林已經又移到了井心,剛纔站的地方又滲出水來,堅冰似乎在迅速融化,高林在井下不得不隨時調節自己重心,隨着他的移動,冰塊慢慢旋轉起來,越轉越快,那張白臉就象張開猙獰大口,對着在冰上手足無措的高林狂笑起來。。。

好在這時候村民們已經結好了繩子,楊猛連忙把繩子垂了下去,叫道:高先生,快拉住繩子,我拽你出來。

奇怪的是高林看了看垂到身邊的繩子,又看了看冰底的白臉,臉上居然露出了遲疑不決的表情,突然,他附下腰,整個身子趴在了冰上,拼命的鑿了起來。

冰塊本來就在融化,高林這一舉動更加快了冰的碎裂,無異於自己找死,眼看就要掉下井水裡,楊猛急得直拍井磚,村長嘆道:完了,看來小小就是被井鬼迷下去的,我們真錯怪了高先生。

可惜這次又輪到高先生被井鬼迷下去了,唉,命那,命那。

說話間高林已經把最後一層冰鑿裂開來,井上的人只覺冰下的白臉也隨了冰塊的碎裂突然分裂了開來,隨即往水下沉了下去,更可怕的是高林也嘩的隨着白臉沉下來水。

楊猛恍惚見高林迅速在水中撈住了什麼,然後感覺繩子突然有了重量,水底下有人開始不斷的拽繩子,這一下比什麼都來的驚喜,連忙拼命往井上拉繩子。

立刻溼淋淋的高林被拉了上來,高林左手拉住繩子,右手懷抱着什麼白白的東西,上了井癱在地上,不停的咳出水來。

楊猛和小秀連忙幫高林捶背,村長興奮的說:楊大個說的不錯,高先生果然不是凡人,大灰鬼不敢吃他,井鬼也拉不走他。

高林突然喘息着擡起頭來,舉起手裡的東西嘶啞着吼道:不是井鬼,不是鬼,小小是被人謀啥的,證據就在這裡。

楊猛一把抓起高林手裡的白東西,左看右看,困惑的說,高先生,這只是塊普通的白石頭,山上多的是,你怎麼從井下撈出來的。

高林掙扎着站起來,拿過楊猛手中的白石頭,又找了地上井邊的兩塊青石,把白石頭放下面,兩塊青石放在白石頭上面兩邊,形成一個品字,然後在品字外面畫廊一個圓:

大家看,這就是我們看到的井下的那張白臉,井口象個人的圓臉,3塊石頭凍在了井水裡形成了人的眼睛和嘴形狀,而且在井面離井口太遠,加上光線折射讓人感覺井面晃動,我們就看到了一張活的怪臉。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搖了搖頭,楊猛抓抓頭皮:什麼只射,聽不懂,不過高先生,你說要不是有井鬼,怎麼在這個天井水會結冰。

高林不回答楊猛的話,盯着村長:村長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村長點點頭:我知道那張臉是什麼了,可我也不明白爲什麼井水會結冰。

高林把白石頭抱起,放到村長腳下:村長,你看這個。村長彎腰仔細摸了摸,又聞了聞,搖搖頭,問高林:什麼?

高林掉頭對楊猛說:猛哥麻煩你找一大盆水來,楊猛答應一聲就去了。高林又對村長說:這是天然硝石結晶,放入水中就會吸收熱量,形成堅冰。

村長搖頭道:怎麼可能,這種石頭我們山上多的是,我們怎麼不知道它有這麼神。

高林深吸一口氣:等猛哥回來我們就知道了。

過來半天楊猛才興奮的跑回來,手裡舉着一個大缸:我把我家秀秀洗澡的水缸拿來了,高先生你看行不?

高林點點頭,倒了一桶水進缸裡,又把石頭扔了進去,很快,缸裡的水凍了起來,冷冷的冒着白氣。

村民騷動起來,突然秀秀尖叫道:小小脖子被人掐過,小小脖子斷了。。。

果然大家在小小凍成青紫的屍體上發現了鼓起的淤腫,正是脖子中間一圈,隨着氣溫的身高,小小僵硬的脖子也垂了下來。

很明顯是有人掐死了小小,然後把屍體放進來佈置好的就要結冰的井裡,然後井水結冰將小小的屍體凍在了冰中,底下的石塊形成了井鬼迷魂的傳說。

如果沒有高林不顧一切的鑿出冰塊裡的石頭,等流轉的井水一融化,石塊掉落井底被淤泥掩蓋,任何人也發現不了井鬼的真相了。

楊猛摟着小小的屍體怒吼起來:是誰對這麼小的孩子下得了這樣的毒手,如果被我揪出來,我撕了他。

村民們沉默着,村長接過小小的屍體交給小六:猛子你別衝動,小小的事情交給我們去辦,你趕緊上山去通知小小他爹,還有,高先生,你要是還急了走我馬上安排人送你。

高林還在沉吟,楊猛一把拉過了他:高先生怎麼會走,我家秀秀還等他教了識字呢,不許走不許走,先到我家吃飯去。

村長搖了搖頭,先走了,村民也散開了,高林被楊猛拖到家裡,拿出來珍藏的竹筒酒,吩咐小秀去把醃的獐子割了,去竈堂加白菜粉絲燒了。

小秀看着高林,笑了一下跑到竈堂去了,楊猛端起杯子一個勁的勸高林,高林也覺得楊猛是個爽直的人,能說真心話,沒過幾杯就象楊猛吐出了心中的疑惑。

楊猛聽着高林問的話,臉色漸漸陰沉了下來,最後放下了杯子:高先生,你要是相信我這個人,就不要再打聽你懷疑的事了。

不錯,我們村裡是隻有父親孩子卻沒有女人,但真相卻與外面人物無關,也有不能說破的苦衷,可我發誓裡面沒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你知道對你也沒好處,高先生你就不要問了。

高林想了想,點點頭:好,我相信猛哥,不過我聽見村長看到小小屍體的時候說了句;天上不飄雪,水裡凍死人,一個蹊蹺死什麼的,大家都很害怕的樣子,是什麼意思,能不能告訴我?

楊猛長嘆一聲:這個倒能說,就是怕你不相信,事情是這樣的。。。。

正說到這裡,突然聽到竈堂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是鍋摔碎的聲音,然後是小秀歇斯底里的尖叫,楊猛和高林臉色都變了,迅速的衝出屋去。

竈堂裡,秀秀摟着頭,縮在牆角發抖,滿鍋的獐子粉絲撒在地上,一隻鐵鍋摔成了兩半,竈臺上,原來放鐵鍋的竈洞朝天露着,底下一具屍體奇怪的蜷縮着,被大火燒的烏黑,楊猛走上前去輕輕一碰,屍體被燒成灰的衣服飄落下來,露出被烤焦冒着熱氣的皮肉。

高林看到了屍體手上帶的一個銀鐲眼熟,猛然想起這也是自己班上的學生,叫狗剩,因爲名字不雅,自己還考慮給他改名來着。

還記得他學字特別大聲,就是字發音不準,他還有個孿生兄弟叫狼剩,是個悶不吭聲的孩子,看人的時候眼睛特別兇,兩兄弟的區別就是狗剩的手腕上有個銀鐲。

沒想到,就上了一堂課,這個孩子也被人殘殺了。高林已經出離憤怒了,呆呆的看着屍體說不出話來,只聽到身後楊猛苦澀的說:六個去烤火,一個被燒焦,小鬼裂嘴笑,連夸人肉香。

高林這才發現狗剩屍體的左手少了一塊,仔細一看,居然還有牙印。。。

這時候楊猛家的門口村民越聚越多,不一會村長也趕來了,寒着臉看着狗剩的屍體,忽然問小秀:小秀你家的竈臺是什麼時候填的柴火。

小秀邊哭邊想:我爹叫我燒竈的時候裡面柴火就滿了,我直接點火就燒,纔沒看竈裡,不然。。。

小秀沒說完就哭了起來,楊猛想都沒想就接着回答:柴火是我填的,我從山上回家見秀秀沒回來,不知道她是去上學了,怕她貪玩回來來不及給小小燒飯,就順手把竈填了柴準備自己動手。

村長點點頭:對了,小小爹在山上,小小也是住在你家裡,我倒差點忘了。

提到小小,楊猛臉更沉了:村長,我們得趕緊查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不然,還不知道要糟蹋多少孩子。

村長冷笑一聲:要問還要糟蹋多少孩子,那得問你,楊猛。

楊猛睜大了眼睛:村長你說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

村長不理楊猛,對高林說:高先生驢車已經套好,你要走現在就能走,我們村裡要處理村裡的事情。

高林聽了沒說話,低頭站在了狗剩的屍體旁邊:事是你們的事,學生可是我的學生,在這件事情明白之前,我不可能走的。

村長搖搖頭,繼續對楊猛說:猛子,你不要怪我懷疑你,你自己想,村裡孩子死的時候,可是從你下山時候開始的,高先生說的那種會結冰的屍體,是山上纔有的;第一個死的小小,是住在你家裡的,秀秀我問你,你放學後有沒有和小小一起回來?

小秀急了:關我爹什麼事,我爹纔不會殺人,我沒和小小一起回家。。。我。。。我去看高先生了,然後到那就聽到小四朝高先生髮脾氣,然後他們就去你家,我回家看到爹回來了,怕高先生吃虧,就帶他去你家喊高先生上我家吃飯。

村民們嗡的炸開了,村長尷尬的說:孩子話,孩子話,我怎麼會欺負高先生,不過就是說小小在你前面回家,而你爹早回來了在家裡等你們?

小秀叫道:不對,我回來沒見到小小,就爹在屋裡,然後我急了拉他去找高先生,沒問小小去哪就、、、、

小秀一下子說不下去了,臉色慘白的看着楊猛,楊猛的臉也白了,慢慢的說:我沒看到小小回來,我發誓。

村長看着他搖了搖頭:村裡離生泉井最近的就你家,你家又離我們別的人住的地方最遠,中飯的時候大家都在家裡不出來,你做了些什麼,我們也不會知道的。

而且,竈裡的柴火是你填的,狗剩的屍體也在竈裡,你怎麼說?

楊猛吼道:說?說什麼說?我幹嘛要做這樣的事情?我瘋了麼?

村長一字一頓的說:你沒瘋,你是貪!你想讓那首童謠的詛咒應驗,才能開山破水,找到那個東西。

村長又走前一步,一把抓起狗剩的左手:再說,村裡上下這麼多人,除了你還有誰吃人肉,有些事,你想忘,我們可忘不了,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惡鬼。

村民們一下子炸開了,不知不覺中已經把楊猛團團圍住,楊猛的粗眉也擰了起來,拳骨咯咯做響,眼看一場火併就要開始。

就在這時候高林毅然分開人羣,擋在了楊猛面前,高聲說:我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也不想知道你們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麼,但是,請大家仔細看看,高林指着狗剩屍體手上的牙痕:你們看,看清楚,這麼尖的犬牙洞,這分明是狗咬的,關人什麼事?所以更不會關猛哥的事。

楊猛不顧狗剩的屍體的餘燙,抓起來狗剩被咬過的手,詫異的說:這確實象是狗咬的印子,可也奇怪啊,惡水村裡早就沒有狗了。

高林這纔想起了剛進村時楊大個對他講過:村裡的狗因爲不斷的給那隻灰狼引去當野狗,剩下的也被村民們打死了,可怎麼看狗剩的手上確實是深深的狗牙印,深到直接挖去了一塊肉。

村長還是盯着楊猛:就算是村裡有野狗溜了進來,但狗總不能把屍體藏到竈洞裡吧,你還是脫不了殺人的嫌疑。

高林怒道:猛哥不是那種人,他撈小小屍體的時候,你們沒見他急的那樣?你們怎麼非要污衊他。

村長搖頭嘆道:畫虎畫皮難畫骨啊,高先生,你說他不是那種人,他可是餓起來能連親兄弟的肉都活割了來吃的人,如果不信,你問他自己。

高林當然不信,但一回頭看見楊猛的臉色,不禁大吃一驚:楊猛從光頭到額頭象蚯蚓一樣爬滿了一根根青筋,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嘴裡碩大的白牙森森支了起來,陰陰的看着村長,低低的吼道:那又怎麼樣,我吃了兄弟的肉又怎麼樣,你倒是再說一句試試。

村長立刻閉上了嘴,躲到了村民後面,高林連忙要拉住一步步向前走的楊猛:猛哥,冷靜一點。

楊猛一把摔開了高林的手,苦澀的咆哮一聲:不要拉我,他們忘不了,我也忘不了,只是。。。楊猛一指面前的村民吼道:你們誰還記得我們兄弟兩變成那樣都是爲了誰?你們怎麼有臉來譴責我?

村民們,連村長都互相看了看,慚愧的低下頭去,半響,村長低聲說:所以,你現在要報仇了,是嗎?你報仇就報仇,衝我們來,爲什麼要從孩子下手?

楊猛長嚎一聲,端起地上的碎鍋就要朝村長砸去,高林想阻止,卻被他一下推的遠遠的,好在小秀一把抱住了楊猛的腿,大哭道:小小和狗剩都不是我爹殺的,我爹不會吃人,我知道是什麼咬狗剩的,咬狗剩手的是狼,村裡沒有狗,但有狼。

楊猛愣住了,高林也愣住了,村長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皺眉道:小秀你說清楚,你到底知道什麼?村裡哪裡有狼了?

小秀抽泣了說:是狼剩,狗剩他哥狼剩,掏了大灰鬼的窩,帶回來只半大狼崽藏在村裡,村裡小孩子都知道,也都看過,狼剩說誰告訴大人就割了誰的手喂狼,所以我們沒人敢告訴你們。

這時候天已入夜,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緊似一聲的狼嚎狗吠,在村子四面八方響起,村裡人的臉色都變了,村長頓腳道:孽種,孽種,沒爹教的野種,這下可害死村子了。當時就不該收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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