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麼辦,當務之急是不能讓村民們吃到放在戲班子的馬車上帶回來的水果和壽桃。高林問楊大個:帶回來的東西放哪了?楊大個想想:在村長家呢吧,正在分呢。
高林拉着楊大個就往村長家走,剛出門,就看班主在不遠處站着,看高林出來,笑眯眯的迎過來:高先生去哪裡啊?
高林沉了下去,還沒回答楊大個就搶了說:去村長家,高先生說去村長家。
班主哦了一聲:找村長啊,正好我還想問他點事,一起去吧,隨後不等高林答應,就加進了行列。
楊大個路上又說了幾句什麼,高林想着底下該怎麼辦,沒聽進去,班主看着高林,忽然問楊大個:大個子你還記得你去買壽桃時候從客棧出來的那個穿裙子的女人?
楊大個想了一下:記得記得,好漂亮的,我當時嘀咕,這麼冷天穿裙子不冷嗎,一看就知道城裡來的,洋氣哦,估計是到鎮上找人的。
高林的手抖了起來,班主笑眯眯的看着高林,問楊大個:你看我們高先生長的也帥哎,配那個女孩子我覺得挺好。
楊大個也看了看高林的臉,大驚小怪的說:哎你別說是挺配,對了,我那時候回頭看見那女孩跟你們班裡趕車那大漢後面走來着,去哪裡?
班主哦了一聲:她是去鎮上找男朋友的,我好心,就讓班裡趕車的給她帶個路,送一下,現在應該跟男朋友在一起了吧。
楊大個讚道:班主你真是好心,班主嘿嘿一笑:那樣水靈的女孩誰不愛惜啊,只希望她的男朋友也愛惜她纔好,就怕多情女子遇上負心郎,哎,高先生,你說是不是啊?
楊大個發現高林臉色蒼白,好心問高林:高先生怎麼了?是不是身上有暗傷?還是回去休息吧。
班主拉住了高林:到了到了,來了還是進去看看村長吧,沒準有什麼話要說呢。
高林狠狠的看了班主一眼,走進了房間,最壞的事情發生了:村長剛開始忙着帶人分從鎮上帶回來的食物,從箱子裡把水果壽桃拿出來,一盤盤的放好,指揮村民們端上壽宴。
高林的血凝固了起來,他想起了死去的楊鋒,當時楊鋒從戲箱裡出來,是不是就是要傳達這樣的一個信息:戲班有鬼,讓大家提高警惕?
難道世界上真的有鬼,可就做鬼楊鋒也忘不了這片土地上的人,那自己應該怎麼做?
高林一手攔住了端着盤子要出門的村民:等一下。
村民們都看着高林,村長驚訝着問:怎麼了?高先生?班主臉上堆笑湊了過來:怎麼了高先生,難道你想用我送你的鋼筆寫幾個字在上面?可惜啊,這裡沒墨水的。
高林沒理他,指了指村民手裡的盤子裡的水果:沒洗乾淨!村民驚訝的說:很乾淨了啊。
高林沒理他,接過了盤子:這麼重要的壽宴,要慎重,不能讓大家拉肚子吧,來來來,大家跟我學,要洗乾淨。
村長贊同的點頭:對,高先生說的對,要洗乾淨,一定要洗乾淨。
班主來回踱着步,沒說話,高林邊使勁洗水果邊問楊大個:大個兄弟你怎麼有點不仔細,你看這壽桃水果,都壓扁了,說明放你驢車上的袋子亂擱了。
楊大個急了:怎麼能呢,我擱的很仔細的,你們現在拆的是放戲班馬車上的零碎袋子吧,你看,那個袋子放那,袋口扎着,裡面不鼓你們看到沒有,那是那天晚上我拿了幾個水果壽桃給楊鋒,我自己紮上的死結,你們看到沒有。當時拿的就馬車上的。
高林笑了起來:這樣啊?村長,我建議你先把那堆大個放驢車上的袋子拆了,裡面的水果壽桃好看一點,你說壽宴上總不能上看起來有破損的食物吧?彆氣了老太爺!
這堆反正你們洗好了,不浪費,給我學舍裡和戲班裡的各位送去,我要些水果就好了,村長你說怎樣。
村長遲疑了說:這樣不好吧,破了的東西給各位。。。高林拿起洗乾淨的一個蘋果要啃:挺好,沒事,對吧,班主?
班主一把奪下了高林手裡的蘋果,擦了擦放進口袋,打着哈哈說:沒事沒事,挺好挺好,那這個蘋果我先收下了。村長看着笑着的兩人,困惑的說:真沒事嗎?
高林笑了搖搖頭,沒事,哎,大個你把驢車趕來,我幫你把水果壽桃送班組裡去。
班主笑着點頭:那我替班裡的謝謝高先生了,先回去安排一下,走了走了。
楊大個去趕驢車,高林守着一堆食物,班主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對了,村長明天的戲我幫你點吧。
村長問:怎麼,有拿手戲?班主從牙縫裡擠出話:對,霸王別姬!
當然班主說演霸王別姬只是對高林的威嚇,畢竟壽宴是不可能演喪戲的,但這樣已經夠高林膽戰心驚了。
最終高林還是怕激怒班主對範麗不利,沒敢去戲班,把原本準備拉去戲班的食物全倒進了學舍門口的豬圈,楊大個驚得目瞪口呆,高林告訴他這是自己在山上聽山神爺吩咐的,自己就是不相信才從山上摔下來,必須保密。
楊大個一直對高林敬若天人,無條件的選擇了相信。
本來高林還想去找狼剩問問情況,但心亂如麻,最後躲在學舍裡翻來覆去一夜,到凌晨才閤眼。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戲鼓已經響了。
小六被派來請高林去戲場,高林沒說什麼就跟去了,戲場上大聲大聲的叫好,五哥見高林坐下,連忙介紹:今個戲是老太爺親點的,有名的定天山。
講的是唐初大將薛仁貴率軍前往天山攻打突厥,面對突厥幾十萬大軍,手挽定天弓,弦上射日箭,連射三箭。
第一箭射死了突厥左軍師,第二箭射死了突厥右賢王,突厥幾十萬大軍俯首稱臣,有道是將軍三箭定天山,壯士長歌入漢關,英雄了得。
高林聽了連連讚歎,突然想起來:不對啊五哥,不是說三箭嗎?還有一箭射了誰?五哥尷尬起來,顧左右而言他,經不起高林再三詢問,吞吞吐吐的說:最後一箭。。。薛仁貴勁用大了,射日箭飛過天山,射中了自己率軍趕來支援的兒子---薛丁山的喉嚨。。。。
高林不禁啞然,眼看臺上的薛仁貴做勢挽起來一張沒有弦的花弓,懷抱滿月,斜着身子對着臺右的山上,邊唱邊做拉弓姿勢要射。
臺下轟然喊好,薛仁貴拉弦的手一鬆,臺下又是一聲好,眼看薛仁貴拉起來第二弓。
忽然村民後排有人高喊:停下,停下,不能射,快停下。高林等坐在前排的愕然回頭,看見楊平站在凳子上揮舞雙手:讓他停下,不能讓他射。
前排的沒反應過來,臺上拉弦的手再次一鬆,這次高林看明白了,後排邊上的一個山民隨着臺上薛仁貴射箭的動作,忽然喉頭象被箭射中,捂着喉頭格格倒下,血沫從指縫中流出來。
旁邊的人驚呼讓開,露出楊平旁邊的一個山民已經捂着喉頭倒在地上,喉頭也一樣涔出血來,楊平焦急的朝高林揮手:擋住他,擋住他,絕對不能讓他射第三箭。
高林回頭看戲臺上,扮演薛仁貴的戲子正唱得投入,搖頭晃腦的沒看臺下,拿着花弓對着遠處的山拉起了第三箭。
高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臺上的薛仁貴手上拿的是張戲弓,連弓弦都沒有,射的方向又是右邊的山峰,要說能射死臺下的人豬都不信,自己如果就這麼撲上去也太離奇了。但他每拉一次弓臺下就死一個人是事實,如果讓他再射一次會死的是誰呢。。。
楊平已經分開人羣衝過來,村長已經搶在高林前面往臺上爬,但臺上的薛仁貴已經搖頭晃腦的射下了第三箭。
時間瞬間停止了,聰明的村民不是立刻趴在地上就是拿起盤子凳子擋住了要害,高林一隻手拿起水果盤擋住自己喉嚨,一手拿起一個裝壽桃的盆子擋住了已經睡着了的陳老太爺腦袋,村長趴在戲臺上眼睛感謝的瞄着高林。
臺上的薛仁貴目瞪口呆的看着臺下的人趴的趴擋的擋,寧靜片刻後,趴下的人發現沒事情發生後紛紛站起,正拍打身上灰的時候突然空中傳來一身慘叫。
村民們連忙又趴了下去,但高林手中的盆子盤子都落在地上,心迅速冷卻下去。
是後臺,慘叫聲是從後臺傳來的,難道班主關於霸王別姬的恐嚇是當真的?那樣範麗。。。高林不敢繼續想下去,象野獸一樣低吼着躍上戲臺往後臺奔去,心裡發誓要是範麗有個萬一非吧那班主剮了不可。
後臺戲班一堆人在圍着什麼,高林吧人一路推開,還好出現在眼前的不是範麗。
是那個唱楊八郎的小生,還沒有完全死去,和臺下兩個村民一樣捂着喉嚨,血從指縫裡涔出來,喉頭格格做響,一把拉住蹲着的高林的手。
高林感覺小生掙扎着在自己的手裡畫了兩個圈,頭一歪不出氣了,拿開小生捂着喉嚨的手,喉頭被什麼東西射了一個小洞,血正慢慢流出來,但奇怪的是傷口沒有兇器,高林摸了一下,傷口異常的發冷。
村長,楊平,還有幾個村民推着吵鬧的薛仁貴進來了,薛仁貴一進後臺就摔戲袍:班主,這是什麼跟什麼,這戲還怎麼唱。。。突然看到躺在地上死去的小生,吃吃的說:這,這,小李這是怎麼了?
班主朝薛仁貴看了看:死了,站在我們前面好好的,突然倒下死了。
幾個村民吧死去的兩個村民屍體也擡了進來,和戲班小生的屍體放在一起,薛仁貴被大家盯得發毛,急了:你們都看我幹什麼?難道和我有什麼關係?
村長和楊平對望一眼:你難道不知道,你在臺上每拉一次弓,底下就會有人的喉嚨被射出一個洞?
薛仁貴吧手裡的花弓舉起了:天地良心,這弓是沒有弦的啊,你們看這是能射死人的弓嗎?而且,就算這弓能射箭,傷口的箭呢?你們誰看見箭了?
而且,薛仁貴一指躺在地上的小生,箭總不能拐彎,射到後臺來吧?
周圍的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高林慢慢站起來:誰說沒有箭?有傷口就有箭,薛仁貴和其餘的人同時問:箭呢?
高林問村長:你還記得當年井裡的冰?村長點點頭,高林吧村長的手摁到屍體的傷口上,村長跳了起來:冰冷,你是說?
高林點頭:對,這傷口就是冰造成的,有可能是冰棱,也有可能是冰箭。冰遇血融化,所以,找不到兇器。
薛仁貴慌亂起來:有箭也不是我放的,不是我放的,高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箭不可能是你放的,但傷口有兇必然就有放兇器的人。。。
楊平也仔細察看了傷口,臉色有些奇怪的看着高林,高林問:平哥,有什麼異常?
楊平在高林耳邊低語::不是冰箭,是冰刺,冰箭不會這麼快就融化的無影無蹤,也不好使。而用吹筒吹出來的刺,細而且短,但吹出來威力可大。我們山裡都會這個,含在嘴裡,乘獵物不注意就吹出來,很難防範。只是沒人想過用冰做。
村民們和薛仁貴吵了起來,高林對村長說:不可能是薛仁貴,當時他在臺上,可以說是最沒有嫌疑的,薛仁貴感激的看着高林。
高林把楊平的話告訴了大家,村長疑惑的問:高先生你的意思是?
高林點點頭:不錯,我覺得當時兇手就在我們臺下人中間,我們注意力都被臺上的戲子吸引了,所以他只要隨便一掉頭,從嘴裡噴出冰刺,射中目標,我們都會以爲是和臺上薛仁貴的射箭有關。
班主冷冷的說:這麼說,不是我們班裡的人射死了你們村裡的人,而是你們村子裡有人害死了我們班裡的人。現在怎麼說?高老師是知書達理的人,你評評這個理,怎麼辦?戲還唱不唱了?
所有的人都看着高林,高林看了看班主,又看了看村長,把在場的人都掃了一遍:我覺得首先應該要找出兇手。
村裡的舒了一口氣,班主看着高林:那誰去找?找到後怎麼辦?村長立刻接話:我們去找,找到後總會有個交代的。戲還麻煩班主唱下去,我們保證提高警惕,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戲酬加倍。
班主猶豫了片刻,答應了:不過明天的戲得換,原來老太爺點的 活捉子都 ,只有小李會唱,現在人躺下來,唱不了。
村長說:這好辦,今天麻煩班主還繼續唱下去,壽宴不能停啊,好在老祖宗睡覺了,不然驚動老祖宗,怎麼了得。
事情已經定局了,該唱戲的唱戲,該看戲的看戲,但臺下已經人心惶惶,沒了喜慶的味道,都東張西望,深怕從哪冒出什麼刺破喉嚨。
高林看着臺上,心卻不在戲裡:憑直覺,這次的死亡一定和班主有關,可爲什麼戲班裡也會死人,這太沒道理了。如果是班主幹的,他殺自己人幹嘛?這樣不是自己急着暴露自己嗎?還是他有不得已的原因不得不下手?
演楊八郎的小生在自己手裡畫的兩個圈是什麼意思?他想告訴自己什麼?他爲什麼要告訴自己?難道和那天戲臺上一樣,他又被楊鋒的鬼魂上身了?
正想着,聽到身旁五哥長嘆:可惜可惜,老太爺就愛看 活捉子都 這場戲,居然不演了,居然不演了。
高林好奇的問:活捉子都 到底是場什麼戲,這麼好看?五哥你給我說說。
五哥來勁了:說起活捉子都,可不是個簡單戲,話說過去有個姓鄭的皇帝跟人家打仗,手下兩個大將,一個叫公孫子都,一個叫穎考叔。穎考叔打仗厲害,公孫子都嫉妒啊,就用暗箭射死了穎考叔,但到了慶功宴的時候,穎考叔的冤魂出現,活捉那個狠心的子都。唉,你沒看過,好看那,那演員會變臉。
高林驚道:變臉?五哥說:對,變臉,吹口氣,花臉變白臉,再吹口氣。白臉變紅臉,而且上面畫的都不一樣,稀罕吧?
高林沒接話,想着事情,五哥沒想到高林反應不強烈,有點訕訕的,自說自話:我那時候覺得稀罕那,專門請那變臉的戲子回家吃飯,酒一多,套出來了,你知道怎麼變的?
高林緊張的問:怎麼變的?五哥看高林在意,高興了:那個戲子說變臉有四種,分別是‘抹臉’、‘吹臉’、‘扯臉’”,還有一種傳說中的“運氣”變臉。那個活捉子都呢,就是用的吹臉。
高林不說話,聽五哥說下去:吹臉啊,就是在別人不注意的地方擺一個很小的盒子,裡面裝着顏色粉末,演員到時做動作掩護,趁機將臉貼近盒子一吹,粉末撲在臉上,立即變成另一種顏色另一張臉。但說了簡單,做起來可難。
高林想來想,搖了搖頭:還是不對,五哥那抹臉扯臉是什麼做法?五哥說:“抹臉”和吹臉一樣,也是變臉色的,把化裝油彩塗在臉上,到時用手往臉上一抹,便可變成另外一種臉色。而扯臉就複雜了, 要提前將臉譜畫在綢子上,剪好,每張臉譜上都系一把絲線,再一張一張地貼在臉上。絲線則系在衣服的某個順手而又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到時候在動作的掩護下扯下來,想變什麼樣子就變什麼樣子。
高林一拍桌子吧昏昏欲睡的老太爺嚇了一跳:我明白了,哪是楊鋒的鬼魂,原來是這樣。但他爲什麼要提醒我們呢?也許這就是他被滅口的原因。
當然後面的話都是高林在心裡想的,沒有說出來。
事情漸漸明朗:看來這個曾經僞裝成老乞丐的班主對惡水村是蓄謀而來,在村裡早就有了內應,而自己進村正如一堆**包的引線,被他不動聲色的點燃。
可笑自己居然還一直執着的追查真相,以爲在聲張正義,實際上是如被點燃的引線,步步進逼,引爆班主暗中埋伏下的事件**,炸掉一個又一個對班主可能構成威脅的人物。
首當其衝的就是楊猛,雖然不知道班主是怎樣在暗中殺害了那些孩子,但無疑他是深知楊猛心中的魔障,並利用楊猛的對兄弟的愧疚在血淋淋的童謠殺人事件中引發了幻覺,在高林不懈的追查下誤以爲自己心中的魔障突破了自己的控制,殺害了孩子們,從而愧疚甘願受了酷刑,不再成爲班主最大的威脅。
同時山民和村民的矛盾猜疑也被進一步擴大,在這種不和諧的氣氛下,自然沒人有心情去注意從他們車裡被帶來的食物,食物裡無疑有什麼詭異而厲害的東西,他的目的就是把村民一網打盡,如楊鋒一樣詭異死亡。
但料不到的是楊大個在村口遇見了楊鋒,將食物給了一部分給楊鋒,楊鋒也是個厲害人物,班主怕不給引起楊鋒懷疑,給了又怕村裡人因爲楊鋒的死因產生懷疑,於是讓人冒充楊鋒在山上對高林下手,從而讓村民吧注意力從楊鋒的非自然死亡集中到楊鋒對高林下毒手這件事的前因上,從而把衆人的視線轉移。
這也是高林能夠從鼯鼠的包圍中逃生的原因,本來吹哨的人就不打算讓高林死亡,而是讓他活着回去告訴大家他受到的襲擊,從而讓大家對楊鋒產生懷疑,從而不會把楊鋒詭異死亡的真相和戲班子進村聯繫起來。
雖然一切最後都會水落石出,但班主追求的就是時間,只要給他兩天時間,等車上的食品上了宴席,屠殺成功,什麼真相都沒有了,他可以悠哉遊哉的帶着寶藏離開。
高林雖然是他無意中發現的最好棋子,但高林一起和村民暴斃,對班主來說,是絕對不會心痛的,當然當班主在鎮上發現不放心來尋找高林的範莉時,立刻捕捉了範莉,並將她作爲以防萬一,可以要挾高林的最後一顆棋子帶進了村。
這是一個多麼心狠手辣而老謀深算的人,但終究人算天算,雖然暗算楊猛的計劃得逞了,但他最大的伏槍---車上的食物,卻被高林破壞,成爲了豬食,自己佈下的最得力的棋子卻破壞了自己最後的計劃,想必他一定氣的抓狂。
高林在仔細思考:範莉落在班主這樣的人手裡當然是危險的,但只要班主的陰謀一天不得逞,範莉就是他用來要挾高林的最得力的棋子,高林忽然明白了,自己要做的,就是要繼續隱瞞班主的真正面目,只要班主的真面目不被揭穿,班主就必須一天留着範莉來威脅高林,反過來班主必須保證範莉的安全,範莉一旦出事,高林無所忌憚,就肯定會告訴村民真相。
這樣高林在救出範莉之前,還不的不幫班主掩蓋,但是高林同時還得不能讓班主陰謀得逞,這不僅僅是良心問題,一旦班主陰謀得逞,第一個要下手的可能就是壞了自己大事的高林,範莉的下場更不敢想像。
現在高林知道在救出範莉之前,自己成了電影裡的雙面間諜,在剩下的八天裡,痛苦的煎熬纔剛剛開始,底下自己如履薄冰,每對班主和村民的一方偏頗都可能引發軒然大波,造成嚴重後果。
如果強悍無畏的楊猛在多好,高林就不需要去挑這個擔子,可惜他已經遭了毒手,而自己就是被別人利用擊中楊猛心臟的那顆子彈,但現在已經不是愧疚的時候,爲自己,爲村民,高林都已經脫不開這個圈子了,就象臺上的戲,既然開了場,就必須一直唱下去。
現在的高林,經過短短5天地獄的磨練,已經不是5天前剛進村時的滿腔熱血的青年了,想擊敗班主,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大腦,不管做到做不到,都必須去做。
高林擡起頭來,看着臺上,戲劇依然在表演,那個演楊八郎的小生爲什麼要僞裝成楊鋒的鬼魂從箱子裡出來,無疑他是想傳達信息,告訴大家楊鋒死的不服,讓大家迅速去查明楊鋒死亡的真相,可是他是在向誰傳達呢?
難道,就象村民裡有班主的內應一樣,他也是什麼人在戲班裡的伏底?這樣就可以解釋楊八郎的死亡了,按照班主的一貫作風,每殺一個人,他都要拉陪襯做掩護攪亂大家的視線,那被冰刺射中的兩個村民就是他的煙幕彈,實際他的目的,就是要殺死楊八郎這個內鬼。楊八郎的那兩個圓圈,一定是相當重要的關鍵,可是自己解不開啊解不開。
但高林通過楊八郎的死想到自己底下該怎麼做了,既然自己沒有班主那樣的老謀深算,那學習班主好了,當務之急,高林也是揪出班主潛伏在村民裡的內鬼。
五哥還在惋惜看不到變臉,高林忽然想起來:下一場變臉戲可是陳老太爺點出來的,他僅僅是爲了自己的愛好,還是看出來什麼,來點醒夢中人?
高林突然想起陳老太爺曾經看着宋先生的筆記本時的那句淡定的: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一百歲的老人,該有着怎麼的人生經驗,如果他不是想他看起來的那樣惺忪蹣跚呢?他會不會什麼都知道。
想到這裡,高林倒吸一口冷氣:如果老太爺知道班主的目的,那範莉的下場,他想都不敢想。
高林偷偷瞄向老太爺,老太爺正專心的對着光查看捏着的一顆蜜棗,慢慢的放進嘴裡,似乎感覺到什麼,無比慈祥的露出沒牙的嘴,朝高林笑了一下,又轉頭看戲。
難道一切只是巧合?否則老太爺知道有人要害村子爲什麼不告訴村長他們?高林松了一口氣,想:現在只能從童謠裡留下的最後一個孩子,狼剩入手,也許,能掌握真正的兇手的情況,就能瞭解內鬼的開始。
從今天開始,和自己有關的戰鬥才真正開始,高林邊想邊起身去找狼剩。。。
公告:
原螭戲第五章爲酒後塗鴉,爲嚴格要求自己 ,現重寫如下,希望大家支持:
那個演楊八郎的小生通過自己擅長的變臉戲法,僞裝成楊鋒死後的樣子從箱子裡出來,就是想讓大家因爲驚詫而去迅速尋找楊鋒,救下拿着有毒食物的楊鋒。
他這樣做當然不是班主的示意。楊鋒拿走帶進村的食物是意外,班主怕引起楊鋒懷疑,纔會讓人冒充楊鋒在山上對高林下手,但又讓高林回去告訴村民有人吹哨,懷疑纏住楊鋒,當然班主也不知道楊鋒已經吃下了食物。
但班主要求的就是時間,只要給他兩天時間,等車上的食品上了宴席,屠殺成功,什麼真相都沒有了,他可以悠哉遊哉的開始挖寶。
那爲什麼楊八郎要通知村民們?他是在幫誰的忙?
但不管他是在幫誰的忙,無疑被班主發覺了,所以楊八郎纔會在後臺詭異的死亡。
高林再次想起了詭異的童謠兇殺案:
天上不飄雪,井裡凍死人---楊小小死於山裡獨特的硝石取冰。
六子去烤火,一子被燒焦---楊狗剩被輕易折斷的可怕臂力。
誤進獸穴裡,見子葬熊腹---楊小四身後那條被山斧劈開的巨熊。
青天白日裡 惡鬼搶頭顱---滴着楊小強頸血的那根土蜘蛛絲。
宋先生肩頭的那根這種名爲跳三跳的灌木刺。
現在又是楊八郎喉頭的那根被吹管吹出的冰刺扎破的洞,又是山民慣用的手法。
本來以爲必然是楊猛所爲,但活下來的狼剩已經親口證明在山上看到了兩個楊猛,那真正的楊猛當然是被人栽贓陷害了,無疑班主深知楊猛心中的魔障,並利用楊猛的對兄弟的愧疚在血淋淋的童謠殺人事件中引發了幻覺,在高林不懈的追查下楊猛誤以爲自己在幻覺中殺害了孩子們,從而愧疚甘願受了酷刑,除掉了最大的威脅楊猛
但班主能這麼瞭解村裡曾經的一切,他是不是在村民裡有內應?還有他身邊必然有一個和楊猛很相似的殺手,否則怎麼讓大家懷疑到楊猛身上。曾經高林以爲這個人是當年從山洞裡逃脫的楊剛,但楊剛的骷髏已經在山洞裡被發現。
那這個神秘的人是誰呢?
還有 :有子爬樹高,松鼠啃剩骨----楊小全,楊鋒的兒子,楊鋒當然不會對自己兒子下毒手,那能吹哨指揮鼯鼠的,當然又是那個殺手,這可是連楊猛都不會的本事,他怎麼會呢?
無奈力不逮 此子永長眠----楊晚晚,楊晚晚被埋在宋先生旁邊,難道只是巧合?更可能的是:宋先生就是那個殺手殺的然後嫁禍給村長,同時山民和村民的矛盾猜疑也被進一步擴大,在這種不和諧的氣氛下,自然沒人有心情去注意從他們車裡被帶來的食物,食物裡無疑有什麼詭異而厲害的東西,他的目的就是把村民一網打盡,如楊鋒一樣詭異死亡。
自己就是被班主點燃的導火線,步步進逼,引爆班主暗中埋伏下的事件**,炸掉一個又一個對班主可能構成威脅的人物。但班主也沒想到最後***吧自己精心準備的食物炸成了豬食。
想到老奸巨猾的班主和他身邊的那個神秘殺手,高林心真的慌亂,楊猛不再來,自己怎麼對付這樣的兩個人呢,怎麼救出範莉,他現在能找誰幫忙?
楊平?楊平會幫忙的,但對付得了班主和那殺手嗎?村長也許比楊平有城府,但他有楊平可靠嗎?
七天戲,明天是第三場,這臺戲,能唱到最後一天嗎?
按照班主的一貫作風,每殺一個人,他都要拉陪襯做掩護攪亂大家的視線,那被冰刺射中的兩個村民就是他的煙幕彈,實際他的目的,就是要殺死楊八郎這個內鬼。楊八郎的那兩個圓圈,一定是相當重要的關鍵,可是自己解不開啊。
底下的戲,還要死多少人?
五哥還在惋惜看不到變臉,高林忽然想起來:下一場變臉戲可是陳老太爺點出來的,他僅僅是爲了自己的愛好,還是看出來什麼,來點醒夢中人?
如果老太爺不是象他看起來的那樣惺忪蹣跚呢?他能不能幫助自己?
高林偷偷瞄向老太爺,老太爺正專心的對着光查看捏着的一顆蜜棗,慢慢的放進嘴裡,無比慈祥的露出沒牙的嘴笑了一下,又繼續看戲。
。。。。算了。。。只有靠自己了,不會再出現象楊猛那樣能幫助自己的人了,想到楊猛,高林想起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問清楚,正站起身來準備去問狗剩,突然人羣騷動起來,遠遠的走來兩個人。
由於對着光,高林只看清楚前面走着的是帶着銀鐲的狗剩,狗剩昂首挺胸的走着,身後跟着一個高瘦的男人,穿着休閒西服西褲,明顯是村外的衣服。陽光刺着高林的眼睛,看不清他的面目。
男人手插在褲兜裡,有點聳肩,頭隨着跨步微微的點着而顧盼,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滿不在乎的感覺,不遠處楊大個牽着驢車縮頭縮腦的不敢過來。
高林聽到身邊的議論越來越大了,似乎都在說着:他怎麼回來了,他怎麼會回來?高林看向村長,才發現村長面如死灰,嘴脣微微顫抖。
最奇怪的是,楊平和幾個山民的臉色也充滿了畏懼,象看到了傳說中鬼怪,楊平見高林看着自己,牙一咬,上前把高林拉在了自己後面,低聲說:高先生你千萬不要和這個人說話,待會你能走一定要先走。
高林沒醒悟過來,那個男人已經到了戲臺前最後一排凳子那裡。。。
近處高林看清了這個男人,四十出頭年齡,看起來或者更年輕一些,穿着的很講究,臉上帶着很熱切的笑容,感覺是個很熱情的人,不知道爲什麼周圍的人怎麼會這麼畏懼他。
男人見大家看着他,帶着笑吧衆人也迅速而銳利的掃了一遍:各位,想我沒有?
村長罵道:楊盛,你怎麼會回來?記得當年你走的時候說過這輩子不會回村半步?
那個叫楊盛的男人笑着搖搖頭:楊進,我們年紀都不大,怎麼你都開始健忘了?我當年是這樣說的,有楊剛楊猛在,我陳盛,
男人指指自己:記住,我不姓楊,這輩子不會回村半步!楊平,看着我幹嘛?不認識了?我當年是不是這麼說的?
現在楊剛呢?楊猛呢?你讓他們出來啊,出來象當年一樣趕我走啊!怎麼,出不來吧?
楊盛猛的一腳踢走面前的一張長凳,向前跨了一大步,一腳踏在面前的另一張長凳上,環視了一下衆人:你們看,我可沒跨半步,我現在跨的是一大步,有誰有意見嗎?
高林不知道怎麼回事,想上前說話,楊平死死的拉住了他,楊盛朝這裡瞄了一眼,沒說話站起來繼續向前方走來。
村長迎上去擋住了楊盛:楊盛,你不要太囂張,別忘了,當年你走了,你的兒子可是我們村裡養大的。
楊盛笑了,把已經落在身後的狼剩拉到面前:哦,對了,我還欠村裡人情呢,小剩,告訴大家你叫什麼名字?
狼剩說:楊狼剩,楊盛啪的一個耳光打在狼剩的臉上:再說一遍?
狼剩不敢吭聲,楊盛彎腰摸着狼剩的臉,柔聲說:兒子,叫你狼剩那是罵你爹我呢,知道不,你們兄弟被人家叫狼剩狗剩,就是罵你爹是狼是狗,知道不?記住了,你姓陳,不姓楊,陳老太爺,就是你親生的曾爺爺,記住沒有?
你叫陳剩,是從面前這些伯伯叔叔們手裡剩下來的小命,不是他們騙你的從狼窩狗窩裡抱來的,知道不?
對了楊進,楊盛一把抓起狼剩的手腕:,我記得我兒子手上的手鐲還有一隻,那帶手鐲的人呢?交給我,我也好還你的人情。
村長的頭低了下去:陳盛,狗剩不是我們害的,你別算我們頭上。
陳盛看着低頭的村長:讓開,你擋着我的路了。別逼我現在就翻臉。旁邊的五哥連忙拉開了村長。
陳盛就這麼一直走到了陳老太爺的面前,單膝跪下:爺爺,盛兒回來了。老太爺扭頭不去看他。
陳盛站起來,吧狼剩推到陳老太爺面前:太爺爺,這是您曾孫子,本來有兩個,現在只剩了一個,雖然當年沒您同意,楊剛楊猛兄弟也不敢逐我走,可現在您的親曾蓀,我的親兒子,被人家殺了一個,您就別再裝糊塗了,您告訴盛兒,盛兒應該怎麼做?
陳老太爺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流出了渾濁的淚水,陳盛鞠了個躬,拿起了戲文單子:明天的戲文我替老太爺點了,臺上的聽好了,明天給老太爺演 :殺楊。。。演得賣力點。。。
村長再也忍無可忍,怒道:陳盛,老祖宗的壽辰,有什麼恩怨不能先放下,殺楊,你這麼說是想殺誰?
班主也出來了,陪笑道:這個戲是萬萬不能演的,不吉利不吉利啊。
陳盛不理村長,盯着班主:殺楊 不能演嗎?不能演村裡怎麼死了這麼多姓楊的?我看你敢演,我看你就象個唱白臉的,白臉曹操,專殺楊修!專喜歡殺姓楊的!你有意見?
班主的臉色終於變了,村裡人轟動起來,五哥對村長和旁邊幾個人低語:陳盛倒不是亂說,真有 殺楊 這齣戲,講的是曹操殺楊修的故事,就是不知道他這時候點這戲是什麼意思。
班主忽然笑了:你說什麼?怎麼說的我們班裡跟鬼子進村一樣,是專門來殺人的?這玩笑開大了。
陳盛不理班主,轉頭手指點着村長和楊平:我看你們不應該姓羊,應該姓豬啊。屠夫殺到家門口了還忙着吃食,所以楊猛要先死,他在就能看穿,心裡有鬼的人就不敢進村,你們,兩頭豬加起來趕不上楊猛這頭牛。
用你們豬腦子想想,一出事戲班就進村,戲班一進村更連着出事,一切能和戲班脫得了關係?我知道楊進你總是糊爛泥,一心只想平安過了壽再說,告訴你,等過了壽,村裡人早死光了。
還是,根本就是你們和外面串通好的,請來這些人來殺人,想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所有村民都議論了起來,看向村長和楊平,村長和楊平被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卻分辯不出來,又把懷疑的目光投向班主。
班主再次笑了:這位兄弟說話厲害,就是帽子扣的太大了,我不知道你們村子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要是你們不喜歡我們繼續唱下去,我們走還不行嗎?沒必要爭的面紅耳赤吧?閻五,佈置馬車,通知大家收拾收拾,不演了,我們出村。
陳盛繞到栓在戲臺柱上的馬旁,指着馬說:就是它帶你們進村的?班主盯着陳盛:你想幹什麼?
陳盛沒回答,摸了摸馬頭:好馬,可惜了。班主沒明白,問:什麼可惜?
轟的一聲,從陳盛手中傳來一聲巨響,馬悲嘶一聲癱在地上,頭頂一個血洞汩汩。陳盛抖了抖手中槍口的青煙,這纔回答班主:死的可惜。
班主怒吼一聲,要跨步向前,陳盛把槍口對準了他:這叫手槍,你有意見?
班主僵住了,戲班後臺的人都聞聲而出,陳盛掏出一把鈔票撒在馬屍上:現在走不了了,我想讓你們繼續把戲唱下去,有沒有意見?
班主沉聲說:這位叫陳盛的兄弟,你說你們村裡死人,就一定要扯到我們這些外人身上,你有什麼證據?你沒證據憑什麼就殺了我們的馬?
陳盛微微一笑:證據?我說話不需要證據。我殺了你的馬嗎?是你的馬嗎?你看,陳盛指指馬屍上的鈔票:這麼多人都看到了,是我買了你的馬。我買了它我殺自己的馬怎麼了?
你喜歡證據,你就給我看看證明這匹馬是你的證據,陳盛撿起一張鈔票,對着班主的方向晃了晃:看清楚,每一張鈔票上都有我的名字。
陳盛吧鈔票扔回馬屍上:不要說馬,殺了人我也買得下,你有意見?
班主愣在當場,陳盛回頭對村民們揮手:今天的戲結束了,明天演 殺楊,大家繼續來看,楊進,你還不把我爺爺扶回去休息?
陳盛說完繼續掉頭對班主說:你們也收拾收拾,明天好有力氣演戲,我挑明瞭說,要是誰夜裡有辦法走,我也不攔,過得了狼羣,在鎮口還有我的人等着,凡是不是村子裡的人,剩下五天裡,誰出去誰死,誰有意見?
高林看着班主的臉都變白了,突然有些想笑:昨天還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的班主,今天忽然變成了板上魚肉,事情真太出乎人意料了。
也難怪村長他們這麼畏懼這個叫陳盛的人,就出現這麼短時間他已經完全控制了局面,而且每走一步都把對方逼的死死的,一點餘地也不給對方留。
如果陳盛能幫自己救出範莉多好,但陳盛怎麼看也不象是楊猛那樣讓人放心的人,很明顯的心狠手辣,無恥囂張,怎麼能說服他幫着自己呢?
正想着,高林忽然愣住了,陳盛的背後,一個高大的身影正慢慢走來,象一朵烏雲向陳盛頭頂籠罩過來。。
瞬間高林的錯覺是以爲看到了楊猛,但這個身影雖然和楊猛酷似,近看卻和楊猛截然不同。
這是一個披着長髮,遮住了整張臉的男人,但奇怪的是走路的時候毫無生氣,給人一種漂浮的感覺,要是剃個光頭,高林真不得不懷疑是楊猛的幽靈在白天出現了。
陳盛沒有回頭,但臉上卻第一次露出了緊張的神色,連着向前走了好幾步,才轉過身來,正和長髮男人相對。
片刻,長髮男人蹲下身去,摸着地上的馬屍,伸出手把鈔票拂到一邊,雙手把馬扛上肩頭,站起來看着陳盛。
沒走的村民都被長髮男人的神力驚動了,山上吹下的風撩起了男人的長髮,村民們驚呼起來。
長髮下是一張佈滿刀疤的臉。沒有眼瞼,沒有鼻子,沒有嘴脣,也沒有耳朵,看不出這人的年齡,也看不出他的表情,整張臉就和傳說中的惡鬼一模一樣。
陳盛的眼睛亮了起來,將槍對準了長髮男人:放下,馬是我買的,你有意見?
長髮男人點理點頭,扛着馬大步朝陳盛走來,班主連忙插到了兩個人的中間,先對長髮男人說:閻五,回去,這是沒你的事。這馬命算我們賣了。
班主又從地上拾起鈔票,捲了三張給陳盛:這位兄弟,馬命算你買了,但這馬肉我們不賣,馬肉的錢,你收回去。
陳盛推開班主,繞着一動不動的長髮男人轉了一圈,用鼻子在男人身邊嗅了又嗅:熟悉,你有我熟悉的味道,楊猛,不對,也不是楊剛,你是誰呢?是誰呢?
陳盛突然將槍推在長髮男人背上,大吼:說,你是誰?
長髮男人依然不動,班主賠笑說:這是我們戲班趕馬的,叫閻五,你就別指望他說話了,早些年他被綁過票,舌頭被剪了,說不來話。閻五,你把馬扛去埋了吧。
那個叫閻五的男人不理陳盛,扛着馬向戲臺後面走去,陳盛咪着眼睛看着男人遠走,慢慢的放下了槍。
班主四處打着哈哈散了場,只有高林的心提了起來:很明顯了,這個叫閻五的男人肯定就是出沒在村莊裡的那個殺手,一切條件他都符合,但他是怎麼能在戲班沒進村前就潛入村子的呢,他怎麼對村子裡的一切這麼熟悉?
最奇怪的是,以陳盛的眼光,一眼還看不出閻五就是殺害自己兒子狗剩的兇手?他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
不管怎樣,現在最有力量幫自己救出範莉的人非陳盛莫屬,總得去套套近乎,何況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問狼剩,高林見陳盛也要走,連忙跑過去攔住了他,對狼剩說:小剩,你待會到學舍來下好不好,老師有些事情想問你。
陳盛把狼剩拉到自己身邊,親切的摸了摸兒子的頭,朝高林笑笑,一字一句的說:
他,不去!你,讓開!你,擋了我的路。
高林一下愣住了,陳盛繼續盯着高林:你,有意見?
一個人衝了上來。。。
楊平衝了過來,一把拉開了高林。高林還沒明白過來,陳盛朝楊平冷笑一聲,毫不停留的從高林原來站着的位置跨了過去。
高林看着楊平,楊平擦了擦頭上的汗:好險,好險,高先生,你千萬不要靠近這個人,這個人是瘋的。
高林怒道:我就不信他能拿槍打死我,楊平沉吟了一會:這麼說吧高先生,我沒看過他拿槍打死人,但當年他被楊猛兄弟趕出去的時候,我們都不知道當時村裡到底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裡。
凡是山裡所有能殺人的方法,都是這個人創出來的,老實說,當時那個童謠殺人的時候,我和猛哥都懷疑是不是他回來了。
不過這個人雖然心狠手辣,翻臉無情,但有個好處,說話算話,一言九鼎,他說過有楊猛兄弟在不會回來,那就不會回來。所以我們排除了他。
高林驚道:以前他在村裡殺了很多人嗎?那這樣的人,你們當時怎麼能放他走啊?
楊平苦笑着手一攤:不放他走怎麼辦?留着他是禍害,想殺他不被他殺就不錯了,當年還是楊剛用計逼他立的誓,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誰被趕出村呢。
看着高林一臉迷茫,楊平說:走吧,高先生,我們回你學舍,慢慢說。
路上高林從楊平嘴裡知道了這個叫陳盛的人的過去。
楊平說:這個人,是陳老太爺的親孫子,從小就聰明,也有手段,我們和他一起長大,都聽他的話,本來那時候村民不怎麼上山出山,山上危險大,山外騙子多,大家都怕吃虧,等他到了十幾歲的時候,帶着我們往山上跑,漸漸摸出來一整套打獵的技術,又壓住了山外鎮上的人做生意,村子才漸漸興旺起來。
高林注意到楊平從來不叫陳盛的名字,而總是稱呼他那個人,忍不住又問:平哥你怎麼不叫他名字?
楊平嘆息說:就這樣叫吧,剛纔見面時我差一點喊出一聲盛哥來,好在改了口,當年我和楊剛楊猛楊鋒他們從小就是這個人的小跟班,到了大了啊,一聲盛哥已經不知不覺叫了25年,唉,都是出了四十的人了,不知道他的頭髮怎麼還沒有白。
楊平的聲音有些滄桑,高林才發現楊小小才走幾天,楊平頭上已經白了半邊,心裡有些酸,岔開了話題:那他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大家的事情,才被趕出了村?
楊平低頭走路,一會回答:他這個人,什麼都出衆,時間長了就漸漸看不起人,所以,最恨人家擋他的路。
高林沒明白:擋他路又怎麼啦?誰沒有個不同意見啊?
楊平擡起頭來:問題就在這,當年擋他路的,不同意他意見的,都死了。
高林一下停住了腳步,楊平也默默停了下來,過了一會說:其實當年他說的都是對的,就是他走了,我們山上還是按照他當年說的那一套做,但當時他太急了,比如當時他準備伐木,讓村裡年輕人都去建石臺,村裡幾個老人不同意,沒幾天老人們不是癱了,就是死了。
高林驚道:他下的手?楊平點點頭:對,你該記得宋先生怎麼死的吧?有兩個老人就是那種死法。還有的也和山裡的方法有關。
高林問:那是怎麼發現?楊平搖頭:沒發現。高林再問:那大家怎麼知道是他下的手?
楊平深吸了一口氣:是我告密的。
高林驚訝了:你告密的?楊平點點頭:是,還有最後逼走他的楊剛楊猛,我們三個當年是最支持他的,四個人是最好的兄弟。
高林正要問下去,突然看見小秀在學舍門口張望,看見自己連忙跑了過來:不好了,不好了,高先生,狼剩他爹,那個高個子壞人,跑到我家趕我們出來。楊德不讓,結果,結果。。。
不等小秀說完,楊平先竄了出去,高林緊隨其後,但到小秀家的時候,高林已經被楊平拉開了距離,楊平搶先進了屋。
等高林進屋的時候,楊平正吧倒在地上血跡斑斑的楊德扶起來,高林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象楊平說的那樣,這個陳盛是瘋的,但自己怎麼一直沒聽到槍聲呢?
陳盛正在水盆裡洗手,狼剩不說話給他遞上毛巾,陳盛洗完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楊猛的房子我住了,還有誰有意見?
楊德**一聲,高林連忙也蹲下去查看他的傷勢,楊平低聲說:沒中要害,但暫時行動不了了。
高林邊揭開楊德衣服邊問:子彈打哪了?楊德咬着牙說:不是槍,拳頭打的,這人好厲害,我幾下就被他打倒了。就捱了幾拳,不知道怎麼就是動不了身。血是鼻子裡流出來的。
陳盛擦完手,吧毛巾扔回給狼剩:左邊往上數第四根肋骨,右邊第往下數第七根肋骨,被我打斷了,找老五給他接吧,一個時辰接不好,就廢了。
楊平憤憤的看了陳盛一眼,和高林扶起楊德往外走,陳盛突然在後面說:受傷的,可以走,楊平,你也可以走,村外來的,留下,誰有意見?
三個人都停了下來,楊平怒道:你不要欺人太甚,陳盛冷冷的說:那就都不要走了。
高林吧楊平推了出去:沒事,平哥你先走,我正好要找狼剩爸爸談點事,留下最好了。
楊平不放心,高林微笑說:怕什麼,好歹我也是狼剩的老師,我又不擋別人路,沒事的。
楊平扶着楊德一瘸一拐的走了,高林在陳盛對面坐了下來,陳盛吧面前的一杯茶推給了高林,高林端起來喝了一口。
陳盛看着高林喝下茶,突然說:你有事情要求我?高林差點把茶嗆了出來:你怎麼知道?
陳盛不接高林的話:我可以幫你,前提是,你能爲我做什麼?
高林不得不順着他的話說下去:我一個村外來的人,我能幫你做什麼?
陳盛冷哼道:就是村裡的人才不可信,你能幫我做的很簡單:找出楊猛。
高林驚道:你找他做什麼?陳盛冷冷的說:找出來,殺了他。
高林連連搖頭: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有多大仇,不過猛哥已經被施了人俑酷刑,對你沒威脅了,你沒必要還這樣恨他。
陳盛低聲道:楊猛活在我面前,我不怕他。他要是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纔不放心!我讓你找,你有意見?
高林搖頭:我不能再害了猛哥,何況,我也找不到。
陳盛突然伸手將高林面前的茶杯扇到了地上:那我也不會幫你,你可以走了。
高林尷尬的說:你可以聽我說,猛哥真的對你沒威脅了,你聽我說,我只想請你。。。
陳盛站了起來:我沒好奇心,也沒時間,我讓你走,你有意見?
高林垂頭喪氣的說:要不你讓我想想,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找到楊猛。
陳盛點點頭:可以,你找不到楊猛,就沒有人找得到楊猛了。
高林還是忍不住:可我覺得你真的沒必要趕盡殺絕,猛哥已經成廢人了。
陳盛笑了:趕盡殺絕?陳盛指指門:楊猛的兒子,剛纔就是走這門裡出去的。
高林的心一動,似乎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但仔細去想,又什麼都摸不到,陳盛低聲說:我不殺他,他遲早會殺我,楊猛這種人,永遠不會廢的。
高林迫切的想找到剛纔心頭閃過的感覺,但怎麼也觸摸不到,狼剩過來拉了拉高林的手,低聲說:高先生,走啦。
高林恍惚走了出去,突然驚醒,回頭看陳盛,陳盛站在屋裡也正看着他。
這天夜裡,小秀從楊平家拿了張牀鋪在學舍裡,高林心亂如麻,怎麼也睡不着,突然聽見外面的豬圈裡似乎起了異常的動靜。。。
豬圈裡的動靜越來越大,豬哼聲變得慘烈了起來,本來高林還以爲是豬食沒喂足,沒放心上。但隨後就想起了自己扔進豬圈的那些壽桃水果,心立刻緊張起來。
豬哼聲越來越大了,驚醒了合衣而眠的小秀,睡眼惺忪的下牀就要開門看看,高林連忙跳下牀把他拉住。
小秀沒回過意來,問高林:高先生,幹嘛,豬餓了,要餵食。。。話沒說完,砰的一聲,什麼東西重重的撞在了門上,差點把門閂撞斷了。
淒厲的豬叫聲在門口響了起來,嘩啦,窗戶玻璃碎了一個,一個豬頭使勁的朝窗戶裡擠,卻被木欄擋住,豬眼裡閃着狂暴的紅光。
緊接著一排窗戶都碎了,圈裡的豬羣都撲上窗戶撞着木欄,想衝進房間來。
還有不知道幾隻豬在使勁撞着門,勁道大的出奇,門縫不停的張合,幾次都有豬鬃被夾在門縫裡,眼看門閂就要斷了。
小秀嚇得哭叫着拖着高林的衣角:高先生,
不好了,不好了,豬圈裡的豬成精要吃人了。。。高林顧不上理他,推倒牀頂住大門,拿起房間裡的掃帚掉轉掃帚頭朝窗戶裡邊鑽邊哼的最兇的一隻豬頭捅去。
結果掃帚把一下被那頭豬咬住了,喀喇一聲嚼斷了,兇猛的在嘴裡咀嚼着,咀嚼聲刺激了別的窗戶口的豬頭,所有的豬不約而同的啃起窗戶上的木欄起來。
高林後退幾步,呆呆的看着屋外瘋狂的跟中邪了一樣,極力想擠進屋子的豬羣,想起了從楊鋒身上詭異爬走的東西,現在,如果豬羣衝進房間,自己和小秀會怎麼樣? шшш ¤тt kΛn ¤CO
高林打了個寒噤,不敢想下去,掃帚不能用了,高林的視線落在了小秀的那張小牀上,又見一個豬頭啃斷了中間的木欄,半截頭已經伸進了窗戶。
高林提起小牀往排窗上砸了下去,落在牆上砰的一聲,塵土飛揚,豬羣吃了一驚,被砸中鼻子的那隻豬象見到屠戶般嚎叫起來。
正好窗外月亮出來,所有的豬象是聽到了同伴的嚎叫受了刺激,一起對着月亮嚎了起來,高林驚慌的看着面前詭異的一切,如果是狼嚎村裡早有人跑來了,可是就算聽見豬叫誰又會半夜跑到這麼遠的學舍來查看?
如果沒有人來,今夜小秀和自己的下場不堪設想,豬羣在嚎叫過後啃的更起勁了,很快一隻豬前半邊身子都擠進了窗戶正要跳進屋子裡。
小秀拿起摔落在地上的一根牀腿想把那隻豬從窗戶裡戳回去,卻被豬嘴使勁拱了個跟頭,一時爬不起來,高林連忙把他攙扶起來,就這瞬間,看見窗戶裡的豬已經一隻接一隻跳落屋內,就手把小秀推上了旁邊的衣櫃,自己也迅速翻了上去,只覺腳底一涼,鞋底被撲上來的一隻豬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