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戲

但明顯村長和楊猛的心事已經不在孩子的身上臨,低語了幾句,安排山民和村民繼續陪小栓爸爸搜查,拉上高林就回去了村子。

到了村子天已經漸漸亮了,這是高林進村的第三天,這天早上,高林見到了陳老太爺。

高林以爲自己看到了傳說中的壽星,從來沒見過這麼慈祥的老人家,看了起碼有90歲了,個子已經長縮了,只起到高林胸口以下高,銀白的鬍子直飄灑到凸起的肚皮上,聽到小六說高先生來了,掙扎着拄柺杖爬起來顫巍巍的來到了大堂裡。

說實話,高林也曾經對這位一直沒有露面的老祖宗有懷疑,畢竟沒見到的人有太多的作案時間,但這次見面徹底打消了他的懷疑:這老人能殺孩子?孩子不殺他就不錯了。

但看得出村長和楊猛對老太爺是無比尊重的,村長恭恭敬敬的說:老祖宗,這就是高先生。陳老太爺眯眼看了面前的人半天,忽然拄柺杖向楊猛走了過去,讚歎道:高先生長的真是雄偉啊,老頭子都看不清你的臉了。

楊猛尷尬的彎下腰:老祖宗,我是猛子,高先生在那邊。老太爺連聲哦哦:是猛子啊,你哥呢,剛子哪去了?沒一起來麼?

村長慌忙把老太爺攙扶到高林面前:老祖宗,高先生在這呢。村長手剛鬆,老太爺一跤跌進了高林懷裡,高林慌忙把老太爺扶了起來。

老太爺拉着高林的手不放:這先生有神哪,長得有神哪,避邪,避邪。高林尷尬無比:自己一來就遇見這麼詭異的殺人案,避邪不敢說,引鬼是一定的,但路上就聽村長說了:怕老祖宗傷心,這些孩子死去的事情自然不能和老太爺講。

所以也就問候了幾句,不敢多說,老太爺就跟拾了元寶一般支着沒牙的嘴呵呵的盯着高林不放,看的高林很不好意思,好在村長拿了宋先生的筆記本湊到老太爺面前:老祖宗,煩您老人家神看看這個。

老太爺把臉趴本上看了半天搖搖頭:啥?看不清,上面什麼東西?村長拉過老太爺的手在他手心畫了個六芒星的圖,最後在手中心輕輕一點:您看是不是這個。

老太爺臉上的笑容象被人一下剝去了,陰沉的問:哪來的這個?村長垂手答道:村外傳進來的。

老太爺眯着眼睛看了看門外的天,又看了看門外的地,突然笑了起來:來就來唄,該來的總要來的,該誰的就是誰的,管不了那麼多,猛子,前天夜裡我看見你哥了,剛子比你孝敬啊,你忙的一年到頭也不下山看看我。

村長和楊猛對望一眼,楊猛垂手道:老祖宗說的是,猛子不孝。以後一定常來。

老太爺說了幾句話,漸漸眼睛眯了起來,村長連忙站起說:那我們就告退了,不打攪老祖宗清修。老太爺不說話,一看,已經睡着了。

三個人躡手躡腳的走出了房子,高林奇怪的問:猛哥,你哥不是。。。不在了麼,怎麼。。。楊猛陰沉了臉不回答,村長搖頭說:老祖宗年紀高大,發過了,有的話不能聽的。

高林沒來得及再問,搜巡小栓的村民們回來了。。。

村民們一無所獲,小栓爸爸的臉陰沉的象要吃人,看了看村長,又看了看楊猛,最後對高林微微一點頭,憤憤的離開人羣獨自走去。

楊猛和村長對看一眼,面上都有了憂色,高林想追上去,被楊猛一把拉住,村長搖頭說:不怕楊剛叫,就怕楊鋒鬧,平靜了10幾年的村子又要多事了。

高林看向楊猛,楊猛嘆了口氣:小栓他爹楊鋒,是腦子一根筋的那種人,他認定了的事情,九條牛都拉不回,十條虎攔路他也要把事情做了,如果小栓。。。

楊猛張了張嘴,沒說下去,高林說:也能理解,畢竟小栓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做父親的當然心裡堵着,不過我看小栓他爹不是很執拗的樣子,說話待人也很客氣。

楊猛搖搖頭:不發作時沒什麼了,要是發作。。。村長悶哼接道:會咬的狗不會叫,張嘴的時候咬死狼,發作起來夠嗆。

高林覺得這樣背後說人不好,沒就着這個話題討論下去,正好山民們擁着楊小強和他爸爸過來了。

除了小秀,小強是最後一個能在大家保護之下的孩子了,看着他,村長和楊猛犯了難,總不能就這麼一輩子圍着他把。

楊猛說話了:小強交給我吧,跟我們上山,我讓楊德和楊平日夜守着他,三天一換班,身邊不離2個人,看誰動得了他一根汗毛。

村長笑了:好,就這樣,交你看着,反正三天後你們還要下山,那時帶小強回來再交給我們。

楊猛不解的問:下來幹嘛?村長搖頭道:難怪老太爺說你不孝,三天後,十月二十三,老祖宗一百歲,你不帶放山的漢子下來賀壽?

楊猛啊的叫了起來:日子都到了麼?糟了糟了,我還沒準備賀禮呢,趕快回山去安排。回頭對高林說:高先生你可別急了走,好歹等老祖宗過了壽。

高林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琢磨着十月二十三這個日子,好像在哪裡聽人提過,但怎麼也想不起來。

村長也挽留高林:高先生,村裡發生這麼多難過的事情,孩子們也都不在了,但我們還是當你是先生,你要走,我們不敢留,但要看得起我們村,就留下來,我今早已經安排楊大個去鎮上請戲班子回來,唱個七天七夜,讓老祖宗高興高興,你留下吧,有事過了壽再說。

高林朝村長點點頭,擡起頭來,對楊猛說:猛哥我隨你上山,我對小強不放心,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我還是陪着他的好。

楊猛哈哈大笑:兄弟你放心,你說兩個山民輪流看着,還能有什麼意外,反正童謠最後一句也不清楚,我們也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你也別太多心了,當然你要跟我們走我們還是歡迎的。

高林搖頭道:我倒不是擔心最後一句,還有第二句:青天白日裡 惡鬼搶頭顱,這最兇險的一句沒應驗,不知是應在小強身上還是在失蹤了的小栓身上。

楊猛說:好,你跟我們走,就是惡鬼也不敢青天白日出來吧,要是小強在山上少了頭,帳儘管算我頭上,你們就把我當奪命的惡鬼給孩子們償命。

高林聽了一笑置之,村長看了看楊猛,又看了看高林,搖頭回家了。

這時天也亮了,稍微休息,九點多額時候楊猛和山民帶着高林,圍着小強上山了,同行的還有堅持要跟着高林的小秀。。

昨夜高林隨衆人蒐藏小四隻走到半山腰,因爲是晚上,沒看清山上的道路,總之是黑莽莽的一片,而現在白天走在山道上,陽光透過枝頭未落的枯葉,印出地上不停晃動的光點,灑在各人身上,風從林間掠過,旋起秋意帶飛地上的枯葉,高林不得不伸手拂去不斷貼上額頭的黃葉。

這是下半截山頭的情況,底下越往上高大的樹木越少,等到了山頂的時候,只見一排零星小屋座在石土地上,幾朵白雲從屋後飄過,高林驚回頭看到山下村莊的屋子就如巴掌大小,才發現自己已經爬的這麼高了。

衆人這才散開,把圍在中間的楊小強露了出來,楊德遞給小秀一塊羊肚毛巾,小秀接了過來,又遞給了高林:高先生,你擦擦汗。

高林答應了接過來,楊猛指着連着山頂,因爲沒有樹木而露出來的光禿禿的唯一山道,笑着說:兄弟你看,把小強放峰頂上,找個兄弟守着這條道,再留個兄弟陪他旁邊,看惡鬼怎麼下得了手,還青天白日取頭?怎麼能哪。

小強要往屋裡跑,楊猛一把把他拎了回來,吩咐楊德:先把屋子檢查一遍,別一夜沒回來,裡面藏了什麼東西。

楊德帶人徹底查了一遍,楊猛才滿意的把小強交給了他們,高林看山民們戒備這麼嚴密,心也放了下來。

楊德和楊平陪着小強在山頂,楊猛拉了高林去山腰看山民們放山,到了山腰,樹木濃密的地方突然一聲轟雷般的巨響,一棵參天大樹簌簌着倒了下去,嚇了高林一跳。

楊猛哈哈大笑,隨着笑聲樹木倒下的地方合了一聲裂石穿雲的吼嘯:反。。。山。。。倒。。。嘍。。。,拖的長長的尾音一直傳到了遠處的雲裡去,高林這纔看見樹林裡幾個山民將衣服束在腰間,露出一身野性的肌肉,提着斧鋸站在新鮮的樹樁前,斷下的巨大樹幹一路滾落,枝葉不斷折落在地,最後終於停在半截埋在地下的一排巨石前。

高林深深被面前的一切震撼住了,倒山的漢子身上散發的陽剛之氣徹底消去了昨天發生的詭異事件留在他心裡的陰影,他深信在這片堅硬的山石上,任何邪惡也不會生根,楊猛不知道高林心裡的想法,但看到他讚賞的眼神依然高興,介紹說:這是要給老太爺賀壽搭戲臺專門反山截下的木材,要是平日,截了樹,拖上山,順山倒進後山下的江裡,等木材在水裡泡韌了,賣的錢,就是村裡日常的主要收入,至於吃的喝的都是村民們自己養了種了,所以旱澇保收,日子很好過。

高林明白了,原來惡水村不需要出山就可以和外界進行互補交易,但他突然想到村長和他說過村裡的女人因爲窮困而集體出山的事情,這和楊猛介紹的差別也太大了,正想好好套楊猛的話,突然感覺腳下一抖,似乎整個山也動了動,嚇了一跳。

楊猛怒道:楊新你過來,是誰又在底下放山炮,不是說過以後不準炸山了嗎?怎麼又炸?

那個會扎兔子的山民楊新跑了過來:是以前埋的啞炮自己響了吧?我們哥幾個都在這呢,沒人下山洞。

楊猛揮揮手讓他繼續幹活,高林突然想了起來,問楊猛:猛哥,你真把我當兄弟,就告訴我,明明你對**這麼精通,幹嘛在村裡見了硝石說不認識?你到底害怕什麼,這也不敢認那也不敢認的。

楊猛看了高林半天,長嘆道:兄弟,今天我就把我害怕的事情都告訴你。。。

楊猛:16年前,我還沒有秀秀的時候,我,大哥楊剛和山民們生活在山上。

其實我們山民也都是村裡出來的,都是相對年輕力壯的村民,等我們老了,開不動山的時候,我們也要回到村裡去,由更年輕有力的來繼續開山。

所以山民村民一直都很和睦, 不過是住的地方不同,感覺還是一村人,楊剛和我是雙胞胎,長的一樣,脾氣也一樣,都是直來直去的人,大哥爲人正直,公正,是我們共推的首領,就是村裡也沒一個不愛戴他的,村長當時比我們大十來歲,是在外面見過世面回來的人,爲人處事是很周到的,和我們兄弟感情很好。

但在那一年,發生了一件事情。所有的關係都被顛覆了,從此村民和山民心裡有了猜疑,以後定下來上山隨山,進村隨村的規矩。

這座山裡,本來是沒有惡水村的,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一月,從山外來了一羣人,來到了這裡,從此沒有離開,這就是我們惡水村的前身。

相傳我們的祖先來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還帶來一筆寶藏,不知道埋藏在村裡哪個地方,本着寶藏傳子不傳女的意思,有女嬰就送出村,男嬰就留下來,漸漸外面有個惡水村有男無女的傳說,可笑的是,我們這些繼承了寶藏的惡水村的男人,卻沒一個知道那傳說裡留給我們的寶藏是什麼樣子。

但我們也沒有介意,反正也用不到這筆寶藏。。。高林打斷了楊猛的話:猛哥你等下,你說的我有地方不懂,女嬰送出去我能理解,可嬰孩是怎麼生下來的,他們的母親難道也生了孩子就被你們送出去了?

楊猛搖頭道:兄弟你是馬上要走的人,何必知道那麼詳細,這裡面沒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也只是對你說個大概,重點不在這裡,你聽我繼續說啊,

高林點點頭,楊猛繼續說:但16年前,冬天提前到來了,河水提前結冰了,我們的木材沒有及時賣出去,被關在了河裡,大雪提前下了起來,山道不能通車,莊稼爛在了地裡,過冬的糧食也沒有預備好,村裡眼看就有一場饑荒。

火燒眉毛了,村民和山民結合起來開了一個會,最好決定只有派村民步行衝過冰雪封住的山道去外面買糧食。

但沒有車,能拿多少東西出去換呢,何況木材沒賣出去,手裡也沒現錢,於是大家都同意了找出寶藏,拿寶藏換糧食救命。

但寶藏的情況只有陳老太爺知道,我還沒出生的時候,當年村裡楊陳兩家大姓,在一場瘟疫中,大人裡除了老太爺活了下來,其餘全部死絕,,現在你看到的亂墳崗,聽說那時候堆的都是橫七豎八的死人。

就是陳老太爺活下來後,腦子也變得時靈時不靈,但就這樣他一個人依然把活下來的孩子---我們的父輩甚至爺爺輩撫養大,所以村裡對他是極其尊重的。

但老太爺始終說不清楚到底寶藏是怎麼回事,就記得一個六角星圖----高林一下子想起來宋先生的筆記---最後沒辦法,大家只好靠自己猜,最後還是楊平提到,在我們山上,炸山的時候,他見過在後山的一個石壁上,有個六角星的圖案。

於是大家都聚合在了後山,真的找到了那塊石壁,用藥炸破後,出現了一個石洞,當時大家很興奮,以爲找到寶藏了,搶着想進去,這時候陳老太爺阻止了我們,他象想起來什麼,死活不讓我們進,說裡面有惡鬼,進去後就是詛咒的開始。

當時陳老太爺還想起了那首流傳下來的童謠:被鬼追逐的孩子,說童謠纔是找到寶藏的關鍵,如果解不開童謠,進錯洞,不但找不到寶藏,還會放出禁錮的惡鬼,給村裡人帶來災難。

老太爺還說當年那場瘟疫,就是解錯童謠,進錯洞遭到了惡鬼的詛咒。

但童謠最後幾句連老太爺自己都記不清楚了,誰又能解的了?於是夜裡,大家又瞞着老太爺打起了寶洞的主意,但又怕老太爺的話是真的,最後我們兩兄弟爲了大家,站了出來,決定探洞。

同行的還有3個山民,但他們最後都沒有活着出來。。。

高林緊張的問:裡面發生了什麼?楊猛看着遠方不說話,眼神卻迷茫起來,喃喃的說:小洞,石壁上,山洞頂上,地上,一個個的小洞,鬼的眼睛,洞裡好多鬼的眼睛,楊林死了,楊永死了,從來不信邪的楊虎也死了,身上都是洞,數不清的洞,我也死了,不,我沒死,哥哥救了我。

高林看着楊猛咬牙切齒的表情有些害怕,沒敢喊他,聽他繼續自語:哥哥拖着我拼命往回跑,惡鬼在我們後面追着,好多鬼啊,摸着我的鞋子,鞋子掉了,冰涼,潮溼的小手,洞裡的眼睛,眨啊眨的眼睛,哥哥在叫:封了石門,封了洞口,它們在我們身上,不能讓它們出去,封了洞口啊。

我聽到村長在叫:聽楊剛的,封了洞,封了洞,快,快,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想讓他們住手,我要出去,我不要留在這個鬼洞裡,但哥哥死死的拉住我,我爬不出去,我看着最後一道光線隨着最後一塊石頭的轟然落下而泯滅,我想哭,但哭不出來。

我恨楊剛,我恨死楊剛了,是他讓外面人封了門,是他拉住了我,我想掐死他,我想活活掐死他,但我的腿沒有知覺了,我掙扎了卻爬不起來,突然,黑暗中一隻手緊緊的握住了我的手。

是楊剛,我豪不猶豫的一口咬了下去,對着他的手咬了下去,我聽到旁邊的惡鬼在吃吃的笑,我感覺到哥哥的全身在劇烈顫抖,但他一句也沒叫出來,任憑我撕咬着他手上的肉。

片刻以後,哥哥哭了起來,我聽到我那頂天立地的哥哥,鐵一般的漢子,他在哭,我感覺到一滴滴滾燙的淚珠落在我脖子上,我清醒過來,我在幹什麼?我在咬着我哥哥的肉啊,我瘋了麼,我變成惡鬼了麼?哥哥忍着劇痛說:猛子,是哥對不起你,是哥不該拉你進來,你要覺得痛快,你咬,哥不還手,你咬。

高林被楊猛說的震動了,他突然想起,剛進村的那一夜,牆畫上的洞,黑暗裡低低的私語聲,落在地上潮溼的被子,難道世界上真有不爲人知的惡鬼?

高林沒有多想,因爲他突然聽到楊猛在抽泣,象孩子一樣抽泣:哥哥說,兄弟,我們要麼一起死在這,要麼,哥一定要讓你活着出去,我聽到哥一隻手揮舞捲成一團的衣服,一手拖着站不起來的我,向前走,不斷的向前走,走到了沒法走的地方,前面沒有路了,哥哥扶我坐在盡頭的石壁上,我們都看不到東西,哥哥擋在我面前,揮舞着衣服擋住黑暗中那無盡襲來的惡鬼。

不知道多久過去了,狂暴的惡鬼漸漸平靜了下來,我們在黑暗裡得到了安靜,不知道多久過去了,每當我餓的時候,哥哥就餵我點肉,告訴我那是他殺死的惡鬼身上割下的,

我被扭住的腳漸漸好起來,哥哥卻一天比一天寡言,他每天都用拳頭砸着石壁,終於當我站起來的那天,哥哥拉着我到了一處石壁前,對我說:猛子,現在我發現了兩條路,一條現成的路在另一個方向,我決定由我去走;一條就在這空心石壁後,你用力砸開,自己出去,你這麼大了,也不能總讓我照顧你把?

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一直陪伴着我的哥哥說的話,那麼冷血,說話的時候一點感情也沒有,我知道自己已經被拋棄了,我憤怒的一拳拳砸着石壁,感到手裡砸出的血順着手腕慢慢流下去,滴在腳面上,感到血液裡的親情就這麼隨血滴去,哥哥就站在我身後,也不說話,只有沉重的呼吸,我不知道站我後面的究竟是我哥哥,還是僞裝了的惡鬼,我就這麼拼命砸着,砸着。。。

終於石壁破開了,裡面卻還是黑暗,又一條黑暗的路,我絕望的癱在地上,哥哥拎起了我,把我扔進了洞裡,我聽到了什麼東西折斷的聲音,然後是哥哥冷冷的話:孬種,這是最後一條鬼的胳膊,也是你以後唯一的乾糧,拿着它,滾。

我咒罵:楊剛你這個畜生,你沒人性,你不會有好結果的,你走,你走,我沒你這個哥哥,楊剛沒有說話,我聽到他跌跌沖沖的腳步聲遠去。

憤怒的火焰驅使我拿起鬼手一直往前走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當我將抓在手裡的手臂啃的只剩骨頭的時候,我突然一腳懸空,黑暗中感到身子一直沉,一直沉,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後來,村民們在水裡救起來,我才知道。。。楊猛擦去眼角的淚水,苦澀的說:我才知道。。。我手裡那根骨頭,是我哥哥的臂骨。。。

高林的手顫抖起來,楊猛輕輕的說:這時候我才知道,爲了救出我這個弟弟,哥哥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從此,我活在這裡,不光是爲我自己,也是爲我哥哥活下去。

但村民們都不相信我的話,他們認爲是我爲了出來,對哥哥下來毒手,呵,我對我親哥哥下這樣的毒手?呵!村長堅持要我爲楊剛的死付出代價。

我可以死,但他有什麼資格處決我,洞口最後一塊石頭難道不是他讓人堵上的?他處決我?我都沒跟他算賬!好在還有我這幫山裡的弟兄們,他們深信我哥哥和我的爲人,堅持不讓人傷害我。在那一次山裡和村裡翻了臉,大家動了手,弟兄們將我救回來山上,再後來,時間長了,村裡離不開山裡,山裡也離不開村裡,事情就這麼漸漸過去了。

但有些事情,忘不了的人是永遠也忘不了的。比如我,比如村長。。。

正說到這裡,突然山坡下起了喧譁,驚醒了陷入回憶的楊猛,高林擡頭一看,楊小強的父親正朝山上走來,邊和山民們說話。

楊猛笑道:這也太不放心我了,離開兒子一天就來查崗,兄弟,你幫我應付他幾句,我上去把活蹦亂跳的小強帶下來給他看看。

高林答應了,楊猛往山上走去,高林目視楊猛一直到他在山路拐彎消失,過了一會,小強父親上來了,高林邊和小強爸爸繼續往山上走邊交談,過了拐彎口,高林看到遠處楊猛的背影蹲在上口山道旁一顆樹下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高林喊了一聲,因爲風往下吹,楊猛沒聽見,站起身又走到下一個拐彎口消失。

很快他又回來了,前面跑着興高采烈的楊小強,楊小強是個問題比較多,比較纏人的孩子,看的出楊猛也被他頭問大了,所以慢慢的走在他後面不遠的地方。

小強爸爸高興的快步迎上去,小強張開雙臂飛奔而來,眼看父子倆就要抱在一起的時候,突然小強的身子往前踉蹌幾下,僕了下來。

楊小強身子倒下,頭顱卻飛了起來,由於慣性,一直衝到了父親的懷裡去,小強爸爸抱住兒子的頭顱,看了一眼,叫都沒叫出聲來,就咕嚕倒了下去,滾了幾圈,身子被下面的樹攔住了。

後面的楊猛愣住了,然後山上不遠處出現的楊德和楊平也愣住了,時間似乎死死的停在了這一刻,只有不遠處楊小強的無頭屍體脖子裡流出汩汩的血液。

高林的心往萬丈江心沉了下去,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青天白日裡,惡鬼摘人頭,青天白日裡,惡鬼摘人頭。。。

樹林裡風靜靜淌着,所有的人都感覺脖子被掐住般喘不過氣來,高林更想不到的是,楊猛臉上露出了他從來也沒有看過的表情,直愣愣的看向高林,痛苦,驚詫,恐怖,慌張,絕望,種種負面表情同時浮現在他的臉上,突然他反身向山上跑去。

高林感覺似乎楊猛看到了自己身後有什麼東西纔會出現這樣的反應,連忙回頭看去,後面有的只是無盡的樹木,如遠古就聳立在這裡的巨人靜靜的看着這一剛發生的人間慘劇,小強的父親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無盡的樹木後面似乎隱藏着無數的眼睛在偷偷的窺着自己,雖然秋天的樹木枝葉不是很繁盛,陽光將樹林照的亮堂堂的,高林還是感到了涼意從心裡寒上來,見楊德正蹲着查看小強屍體,楊平向小強父親的方向走去,連忙也奔到了楊小強身邊。

小強脖子裡的血已經流光了,只看到一個平滑的切面,楊德見高林走過來,站了起來,低聲問高林:高先生,難道真的有惡鬼?我們幾個人都站的這麼近,居然什麼都沒發現,小強就這麼慘的死了?真的有鬼嗎?

高林將小強的屍體摟在懷裡沒有說話,痛苦的閉上眼睛,過了很久,冷冷的說:對,有鬼,有的人,心被惡鬼佔據了,也就變成了鬼。

楊德驚訝的問:高先生你說的什麼意思,高林放下小強屍體,喃喃的說:我明白了,我什麼都明白了,狠,真狠,真是個惡鬼,楊平,你下山去叫大家上來,楊德,你立刻去把山民們全部叫來,我今天就要抓住這隻吞食孩子的惡鬼給孩子們報仇

楊德楊平都答應了一聲,等山民都到齊了的時候,高林將他們帶到山道旁的一顆樹下:麻煩大家仔細搜搜,這裡應該有一根細線一樣的東西。

很快有山民叫了起來:這兩邊的樹被人繫了一根土蜘蛛的絲,中間斷了。

高林接過了蛛絲的斷頭,這是一根堅韌的,但肉眼難以察覺的透明細絲,高林問楊德:你熟悉這東西?楊德點頭說:當然,這是山裡特有的一種土蜘蛛的絲,這種蜘蛛不會結網,就靠尾巴後面這根絲拋來拋去捕食,我們有的時候也拿這種絲編起來泡了油後後扎東西,結實,比草繩好使。

高林將這根浸過油的蛛絲拉直,伸手使勁在上面一摸,片刻後,手指慢慢綻開一條口子,血水從裡面滲出來。

事情很明白了,山民們聳動起來,楊德憤怒的說:誰,誰想的出這種斷子絕孫的辦法來害孩子,高先生,你說是誰,兄弟們立刻拿他點天燈。

高林不說話,擡頭向山頂看去:我們先上去吧,也許到了山上什麼都明白了。

楊德象聽出來什麼,顫抖了一下,急道:小秀還在山上呢。

村民們也陸續到齊了,高林聽出了楊德的意思,驚道:對,他的話已經不能相信了,快走,快走,小秀有危險。。。

衆人搶上山頂,山頂上靜悄悄的,高林和楊德分頭在各屋裡尋找一遍,卻沒有找到先上山的楊猛和在山上的小秀。

楊德煩躁起來,一腳踢碎了最後一間屋子的門,咒罵起來,高林沉住了氣,問:仔細想想,他們還能去哪?

楊平沉吟道:峰頂除了這裡,就是後山還有個場地,是我們放園木入江的地方,會不會。。。

沒等他說完,楊德就往屋後跑去,高林和衆人緊追其後,繞過了房子下坡沒多遠,被長期的巨木下滑摩擦出的發光的下山石道的盡頭,山道與天際交接的萬丈懸崖之上,挺立着一塊天然巨石做成的平臺,中心微微下凹,楊猛面對崖下咆淘的江水,背朝衆人站在石臺之上,雙臂在胸前似乎在捧着什麼。

楊德要衝過去,高林伸手攔住了他,高聲對着楊猛的方向喊道:猛哥,停手把,虎毒不食子,你就放過最後一個孩子吧,小秀可是你的兒子啊。

楊猛在下風緩緩轉過頭來,擡頭看着衆人,雙手在胸前捧着睡熟了般的小秀,一言不發。

高林嘆了口氣:猛哥,一切都結束了,現在,蒙你叫我一聲兄弟,放開你和村裡的恩恩怨怨,你把小秀交給我。

村民們在低聲議論,楊猛一笑,慈祥的輕輕摸着閉着眼睛的小秀頭髮:兄弟你說我是什麼樣的人?

高林深吸了一口氣:你,就是童謠殺人案的兇手,是一個迷失了自己,被惡鬼佔據了心靈的人。

高林身後衆人轟的一下炸開了,楊猛苦澀一笑:不錯,我也剛剛纔知道,自己原來真的可能就是殺孩子們的兇手。

村長憤怒的排開衆人,指着楊猛罵道:楊猛,你這畜生,我早懷疑是你乾的,下了這樣的毒手居然還說什麼才知道自己是兇手,你簡直丟盡了你哥哥的臉。

楊猛站在下口,看着衆人對自己唾罵,不說話,也不反駁,把小秀摟的更緊了,山民們面有愧色,低下頭去。

高林站到村長面前,反過來對着衆人高叫道:大家靜一靜,靜一靜,事情不全是你們想的這個樣子,高林反手指着楊猛:猛哥也有苦衷,事實上,你們看到的這個人,雖然是楊猛,但他的心,卻有一半是楊剛的心,受痛苦煎熬,變成惡鬼來複仇的楊剛的心。

衆人安靜下來驚恐的看着高林,高林繼續說下去:山面的醫生叫這種現象爲人格分裂,也有人稱它爲鬼上身,在十六年前,楊猛逃出那個洞後,對楊剛的愧疚,在他的心裡就埋下了陰影。

村長說的是對的,開始幾個孩子死亡的時間,地點,手法,都很明白的指向了楊猛,可是因爲接下來的幾個孩子,比如死在山上的小四,墳場裡的晚晚,楊猛都和我們在一起,有着不在場的證據,所以我們覺得錯怪了他。

尤其是我,因爲始終沒離開他,所以更成爲他最好的擋箭牌,實際上我們忽視了一點,他是山民的首領,完全可以命令一個聽話的山民協助他完成底下的殺人案。

那這個人是誰呢?所有的人看向楊德,楊德跳了起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下不了那樣的手。。。

“夠了”,楊猛突然一聲大吼:我已經承認,所有的惡事都是我做的,就是誰在我鬼迷心竅的時候被我逼着幫我動手,罪也在我身上,何必還要追查下去,所有的罪,讓我一個人頂。

高林立刻說:好,猛哥,你快把小秀交給我,我跟村長說,不管山民裡面還有誰和你是同謀,大家只要你一個人抵償。

楊猛悽苦的笑了:我殺了這麼多孩子,等我一死,還有誰放得過我的孩子?就算明裡不下手,能保住他們暗裡不下手麼?高林一下噎住了。回頭看看被村裡人死死摁住的楊晚晚的父親楊進,楊小強的父親楊貴,楊小四的養父----沉默的村長,還有楊小小的父親---如石頭般動也不動的山民楊平,突然發現自己現在對楊猛陳諾什麼都是蒼白無力的。

片刻間楊小栓的父親楊鋒站了出來:楊猛,我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今天你只要把活着的小栓還給我,我用命擔保,你走你的,小秀以後就是我的孩子,我把他和小栓一起養大。

楊猛搖了搖頭:楊鋒,我不是不想答應你,但我真的不知道小栓怎麼了,高先生說的對,我下手的時候,根本就是惡鬼附身,醒來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楊鋒盯着楊猛:好,很好,楊猛,算你狠,我不管你什麼鬼附身,我少了一個兒子,你也要少一個兒子,我以小栓的命發誓,不管今天誰救下小秀,他也逃不出我的手去。

楊猛淡淡的說:你瘋吧,今天,我本來就沒有想把小秀交給你們,我們一起走,到那邊還是我照顧他。

高林從山上向下風的楊猛望去,只覺得這個和自己一見如故的漢子,抱着自己的孩子,孤零零的一個人,默默看着無數恨不得把他拆皮剝骨的村民,背後是無盡咆哮的秋江,彷彿面對了全世界的孤獨,

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居然是滿手血債窮兇極惡的殺人魔王,如果高林不是親眼目睹他佈下樹間機關,親耳聽到他承認。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就是元兇。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下他的血脈---楊小秀,可是,自己要如何說服身後的羣衆,高林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身後就是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再過片刻,山民們自會衝過去,直接撕裂了這父子倆。

就在高林一籌莫展的時候,沉默的村長終於開口了:楊猛,你要讓小秀好好的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我以村長的身份擔保,小秀可以由你交給你信任的人照顧,而且大家也絕對不會有誰向他索債。。。

楊鋒怒道:不可能,以大換大,以小換小,以命換命,我不同意。

村長突然怒吼道:夠了,當年進洞的可是楊剛楊猛兄弟,不是你楊鋒!這麼多年,不要說楊猛,想起楊剛,我心裡又何嘗每天不在滴血,不錯,我是和楊猛做對了這麼多年,但看看楊猛這個樣子,問問自己的良心,我是不敢面對自己害死了楊剛的現實,而把責任都推在了楊猛身上。

其實,真正害死孩子的惡鬼,應該是16年前挖開山洞的我們自己,是我們自己一手逼出了楊猛這個惡鬼,你,你,你。。。村長指向身後的山民:當年封洞的,沒有你們嗎?

楊鋒張了張口,沒說出話,憤憤的退回了人羣,村長繼續看着楊猛:楊猛,我們可以放過小秀,但你自己應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楊猛的身體顫抖起來,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如果要我那樣,我不如去死。

村長搖搖頭:如果你這樣一死了之,小秀也只好跟着你去死,相信我,猛子,我只能爲你哥哥,爲你做到這步了,你決定把,是帶着小秀跳崖,還是,

按村規選擇封去七竅做生俑。

高林不是很明白村長話裡的意思,但也隱約感覺到這項村規一定是相當殘忍的,他一時決定不了是不是該勸楊猛接受,但眼看楊猛帶着小秀跳崖那是萬萬不能接受的,正在猶豫,聽到楊猛高叫一聲:好,你們讓高先生過來,只要你們答應讓他安全帶秀秀離開村裡,我,聽你們的。

高林周圍的人轟的一下炸開了鍋,楊德走上前一步,楊猛沉聲說:我是要高先生過來。

所有人都看向高林,高林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去,村長攔了他一下:高先生,你要是不想去。。。高林推開村長的手,一直向下走去。

楊猛抱着小秀,看着高林,高林苦澀的問:猛哥,是我指出了你,你怪不怪我?楊猛搖搖頭,邊把小秀遞給高林邊說:兄弟,一切都是命,我只謝謝你把我從大夢裡拉出來,看在我叫你一聲兄弟的份上,你帶小秀走。

高林邊接過昏睡中的小秀,邊說:你放心,小秀以後就是我的孩子,猛哥,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楊猛拍了拍高林肩膀:好兄弟,我楊猛沒看錯人。我實話跟你說,當年從洞裡出來後,我就一直想解開這首童謠的謎,因爲當年要是真的解開了,我哥就不會死,只有解開這個謎 ,我哥才能死的閉眼,我心裡這個結才能解開。

高林沉聲道:所以,爲了你哥哥死的閉眼,你就心安理得的下了手?他們只是無辜的孩子!

楊猛露出了迷惘的神情: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我對那首童謠太入迷了,一直以來村裡只有7個孩子,而裡面又有小秀,所有我還能努力控制自己的瘋狂不去想像,但等楊小小出生以後,我發現不用傷害小秀就可以解開童謠之謎的時候,我的腦子裡,就一次次被那些可能解開謎的血腥鑰匙控制了。

高林沉默了一會,問:你動手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楊猛搖頭道:不知道,我還是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慾望,我以爲自己能一直控制下去,但在三天前的晚上,我夢中驚醒,聽到哥哥在窗外低聲的說:猛子,猛子,醒來吧,做你該做的事情,放我出來,放我出來啊。

我跳起來追出門去,看到哥哥血肉模糊的站在被封的洞口,看着我,月光照着他的眼睛,那是死人才有的白色眼珠,冷冰冰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在責怪我,責怪我不該忘恩負義,瞻前顧後不敢下手,讓他的魂魄留在冰冷的洞窟中受苦。。。

高林冷冷的說:楊猛,你癡迷了,你對楊剛的愧疚已經矇蔽了你的良心,讓你變成了不擇手段的惡魔。

楊猛看着遠處低語:不,不是入魔,那太真實了,不可能只是幻覺,那三天我感覺自己一半活在現實,一半活在夢裡,我不停的看到哥哥的身影在我身邊出現,於是我開始擔心小秀,決定下山,又遇見了你,你救小小的時候,我好像看到當年哥哥在洞裡不顧一切的拖着我走,走啊走,我那時候就知道,你和哥哥一樣,是我可以相信的人。

兄弟,和你追查兇手的時候,我真的不是故意騙你,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的,我的心裡也在慌張,好像在和你追蹤另一個自己,我不敢承認,我不敢相信我將腦子裡的瘋狂終於在現實裡做了出來,我寧願相信是哥哥的鬼魂從洞中走了出來,做出了這一切事情。

楊猛看着高林:兄弟,你是什麼時候確定是我下的手?高林嘆說:也許你想不到,我親眼看到了你在樹間藏了蛛絲,殺害了小銓。可惜你大腦那時候已經被你想像中楊剛的思想控制了,自己也不知道。那你又是什麼時候知道其實殺人兇手就是你自己?

楊猛最後看了一眼小秀:在小詮的頭落地的時候,你們都在注意小詮的時候,我看到哥哥的鬼魂在你後面樹間一閃而沒,微笑着對我豎起了拳頭,這是我們從小的暗號,當我做完哥哥交代的事情的時候,他就會伸出拳頭對我表示誇獎。

那一刻,我終於知道,一切的惡事,居然都出之不受控制的我的手裡,所以,爲了小秀不遭到村民的瘋狂報復,我跑上山,但卻不知道怎麼辦,最後我用草藥薰倒了小秀,決定帶他一起離開,永遠的離開這片被我弄髒的山土。

高林不知說什麼好,只聽楊猛一聲怒喝:冤有頭,債有主,兄弟,小秀就拜託了,大踏步走上山路,很快被羣涌的村民綁倒了。

高林看着他雄岸的身體轟然跪倒,只覺得鼻子一酸,連忙仰起頭來,告訴自己不要爲這個罪有應得的人流淚。

但淚水,還是從閉上的眼睛裡,順着眼角流了下來。

高林囑咐楊德把小秀安置好,隨衆人押着楊猛到了後山一個被巨石堆封的山洞前,楊猛一言不發跪倒,村長看着楊猛,接過村民遞過的一把尖刀,沉聲道:猛子,我最後問清楚,你是選個痛快,還是按村規來?

楊猛不看村長,看向高林,微微一笑,再看向村民:山有山法,村有村規,今天我楊猛罪孽深重,自願化俑鎮山守鬼,只求大家看在村規份上,不要再與秀秀爲難。

最後看向村長:霖哥,以往恩怨,一筆勾銷,只求老祖宗那你幫我瞞好,開開心心過了百歲,恕我不能去盡孝了!來世再見!

村長面沉如水,望向村民:誰有意見現在提出,否則楊猛化俑之後,誰再對小秀有不良之心,就是與全村爲敵,第二個人俑就是他。

衆人一片沉默,村長擦了擦眼睛,道:沒有意見的話,五哥請你動手。

站在村長身後那個年紀大的村民搖搖頭:我做不來這事。

村長看了看他,掉頭道:楊鋒呢,楊鋒你來,了了你的心願。

半晌有村民回答:楊峰早獨自一人下山了,沒跟來。

高林剛鬆了一口氣,突然人羣裡有人吃吃的笑了起來:做人俑,做人俑,好玩,好玩哦,我來,我來。

高林的血往頭上涌了進去,這正是他噩夢中的聲音,那個醜惡的侏儒從人羣裡興高采烈的排了出來,手裡高高搖晃一根尖細的錐子:我來,我來,讓我來做。

楊猛長嘆一聲,閉上了眼睛,村長盯着侏儒一會,低下頭去,好,楊洞,也只有你這個瘋子適合動手了。

高林想衝過去,卻被楊平一把拉住:高先生,爲了我們的孩子能走的乾淨,爲了小秀,你就不要管了。高林的手抖了一抖,垂了下來。

周圍的人紛紛散開,瘋子楊洞圍着楊猛裝神弄鬼的繞了幾圈,嘴裡唸唸有詞,一直湊到跪着的楊猛耳朵邊去,楊猛皺眉躲開侏儒在耳邊的咒語,突然侏儒高叫一聲:割你個死人耳,叫你聽不到水花花,錐子一下扎到楊猛耳孔裡去。

楊猛大吼一聲,繩子啪啦一聲給掙斷開來,侏儒嚇得尖叫着逃回人羣,楊猛喘息着沒有站起來,半響嘶啞着喉嚨道:楊洞,你,繼續。

侏儒等半天看楊猛沒動靜,纔敢上前把楊猛綁好,抖着手又把楊猛另一隻耳朵廢了,村長和幾個山民死勁的摁住高林,不讓他衝上去。

掙扎間楊洞又唸了一句:挖你個死人眼,叫你看不到天光光,錐子陸續扎進了楊猛的左眼和右眼,楊猛閉目看天,一動不動,鮮血從耳孔和眼孔中慢慢滴出來。

侏儒象孩子得到了最心愛的玩具,開心無比的念出下一句:削你個死人鼻,叫你聞不到肉香香,一錐紮在楊猛鼻樑中間承香穴上,高林心中一痛,這才知道自己做了多大的蠢事,眼看楊猛就這麼慢慢失去視覺,聽覺,嗅覺,早知這樣,不如讓楊猛跳崖死去,但自己又不能眼睜睜看他帶小秀一起死。

正在迷茫中,聽侏儒唸到:縫你個死人嘴,叫你說不了。。。高林突然覺得嘴上一鬆,捂着自己嘴的楊平怒吼衝了上去,一腳將侏儒踢的老遠,侏儒爬起來哇哇大叫躲進人羣。

楊平一拱手,對楊猛道:猛哥,我敬你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雖然你今天做下這樣的惡事,也是因爲當年你兄弟爲了救大家埋下的根,論理,我不該怨你,但我孩子小小的仇,我這做爹的不能不報,卻也容不下畜生把你這樣作踐,最後這道封俑,我來。

楊猛忍着劇痛道:好,今世恩怨今世了,來世還是好兄弟,昂天張口伸出舌頭,楊平一跺腳,搶過村長手裡的刀,飛快的在楊猛嘴部到臉頰砍了一個大大的叉字,鮮血飛噴中楊平扔掉了刀,對村長吼道:我這樣封俑行不行,留個記號來世好相見,不割舌頭容得大家再叫聲兄弟。

高林這才明白,原來村規封俑就是活活奪去人的五官感覺,讓人從此生活在沒有感覺的世界裡,正在憤怒,見村長一點頭:行,開洞,放人。

村民合力擡開巨石,村長解開楊猛的背後的繩子,將他扶到洞口:猛子,底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楊猛甩開村長的手,蹣跚着走進無盡的黑暗,村長高叫:封洞,巨石轟然堆上,高林和山民們哭跪在地,爲這曾經的英雄,現在的罪人,永遠的兄弟送上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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