轅墨走後,十幽在屋裡四處看了看,隨後自言自語道:“你這屋子置辦的不錯嘛,”他在屋子裡,東摸摸西看看的,“呦呦,這可都是些好東西……”許是聒噪夠了,又許是覺着沒人迴應自己,十幽回過頭看着依舊裝模作樣,躺在牀上的流月,冷笑一聲道:“人都走了,還裝什麼。”
流月睜開眼睛,恨恨地瞪了十幽一眼,不打算理他。十幽也不管她的不滿,自顧地說道:“待會兒,轅墨進來時,你就裝作剛醒來的樣子,你這麼會做戲,裝裝樣子,對你來說可不難吧?”
稍後,他又嚴肅地看着流月,正色道:“你可不要想着再給我耍什麼花招,不然我自有法子治你,不信你就試試,我保準奉陪。”
流月直直地看着十幽,冷笑兩聲,“哼,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只會被那個賤人的外表迷的神魂顛倒,只要和她沾上邊,我保證你不得好死,呵呵呵……”
十幽也不惱,滿臉笑意地回敬道:“呦,那祝你有得好死,早死早超生……呵呵呵,我就是這麼善良。”流月只覺氣的,頭頂直冒青煙,這人外表看着一本正經,冷酷還面癱,一看就是不善言辭之人,誰想說起話來,竟是這幅賤兮兮的模樣,不把人氣個七竅流血,七竅生煙,絕不罷休。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辰,十幽將房門打開,裝作很疲憊的樣子,“嫂夫人醒了,可累壞我了。”
轅墨也不說話,只是沉默着進了裡屋。在牀前站了許久,也看了許久,他從未想過,自己和阿清,竟是到了這般的地步,兩看無語,除了沉默,還是沉默。“你醒了。”終還是,開了口,聲音裡平平淡淡的,毫無波瀾,不喜不悲,看不出情緒。他看着牀上初醒的人,心裡,完全沒有一絲的高興,反而覺着空空的,就像是,馬上就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一般。最終,嘆了口氣,只說了句“你好好休息吧。”便出了房門。
“喲,仙君您可算是肯出來了,我還當您老人家要在裡邊,和嫂夫人膩歪到地老天荒呢。”十幽見轅墨出來了,便涼涼地說了這麼一句。
轅墨今日,是出奇的話少,也是出奇地沒有動怒,只是沉默着,什麼都不說。
“這下我可以娶慕寒清了吧?”十幽見他今日同往常不大一樣,自覺討了個沒趣,尷尬地乾咳兩聲,訕訕地換了個話題。
轅墨也不接話,雙手負於身後,看着遠方,神色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些什麼。眼瞼微垂,投下了一片陰影,讓人看不見他眼底的情緒。許久,擡起雙眸,面上沒什麼表情,也不看面前的人,只是淡淡地說道:“她若是願意,你便娶吧。”聲音輕的,有些像自言自語,若是願意,便讓他娶了吧,興許走了,便不會心心念唸的,像中了魔障一般,滿腦的都是她。
本就不該,想着她。
命了人,將慕寒清帶了過來。
轅墨眯着眼,看着漸漸走近了的人,心裡空的要命。若這人今日,真的跟十幽走了,他們,便是真的斷了。以後,她便是別人的妻,和他轅墨,再也無任何瓜葛了,只怕,是見也見不到了,這樣想着,心口的位置,便又毫無預兆的疼了起來。他開始想,若是無心,該是多好,不用傷情,也不用疼。
他現在其實是能感覺到的,慕寒清於他,不只是因着那張臉,可若是,他變了心,這三百年的思念和煎熬,又算什麼?先遇見了阿清,那便只能是阿清,慕寒清不過是他生命中的一個錯誤,做不得真。
“他治好了流月,我……先前許了他了,將你……嫁於他。”轅墨看着慕寒清,望進她那雙漆黑的眸中,心口又疼了幾分。他是真的,要把眼前這人,送給別人了。
慕寒清看着轅墨的嘴脣,一張一合,臉色蒼白的嚇人,隨後,大笑了兩聲,明明是笑,眼底卻閃着淚,“你有什麼資格,把我送給別人!”慕寒清看着轅墨,一個字一個字蹦出這麼句話,他有什麼資格,想對她做什麼,便做什麼,從來是,沒有問過,她可是願意了。
轅墨被慕寒清堵得心裡悶的要命,也疼的要命,可面上依舊風輕雲淡,“你欠了我一條命,你這命,便是我的,也只能我說了算。”他只是,想將她送走,一眼,都不願再見。他怕,怕越是見着,便越是不捨,越是控制不住的要去喜歡她,他不能,讓阿清的那三百年,白等了。
一直在一旁不說話的十幽,在聽到這句話後,心下有些氣憤,什麼時候命成他的了?當下便有些不悅地說道:“流月我可是給你救回來了,說好了,她的命是她自個兒的,可由不得你了。”說完,又深深地望着慕寒清,認真地說道:“我不強迫你,你若是願意,我便娶你,以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也會好好疼你,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也不會姬妾成羣,只有你一個。我不會說自己有多喜歡你,因爲我也不知道,究竟我的喜歡,有多深,我只知道,只要是你想要的,便是我的命,也都給。我也不要你信我,這些,我都會做給你看,若是以後,我失言了,你便休了我……”
慕寒清看着他認真的神色裡,沒有分毫的玩笑。雖說沒有喜歡,可說不感動,是假。他知道,這人說的這番話,是對她慕寒清說的,不是認錯人,也不是表錯情,是真真的喜歡,可惜,她不能答應。
“謝謝……你,我不能……嫁你,不是你的原因,是我不夠好……”是我不夠好,我的心,在遇到你之前,就給了別人了,已經……收不回來了。慕寒清不想傷了十幽的心,可又不得不傷,她不能……棄泠華不顧,也不能,讓十幽守着一個心不在他身上的人,過活一輩子。
轅墨聽了這話,心裡竟是,鬆了口氣。
可十幽的表情,明顯是失望的很,可又怕慕寒清心裡自責,馬上擡起頭,衝她笑了笑:“哎,沒事兒,現在不急,說不準,你啥時候又想嫁了呢,我等着……”
慕寒清有些爲難,她最怕別人等自己了,這種沒準的事,若是耽誤了人家,可怎得是好?許是看出了她臉上的爲難,十幽讓自己笑得更燦爛了,表面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哎你可別覺着有什麼負擔,我要是等你等的煩了,自會去找別人的,不會在你這一棵樹上吊死的,放心放心……”他不想,慕寒清覺着對不住他,這種事,本就沒有什麼對得住對不住的。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對慕寒清是什麼感覺,只是想讓她過得好,讓她幸福,不想看她這般的苦,而他想了一下,覺着那個能讓她過得好的人,不讓她受委屈的人,便只有他了。他以前,從未喜歡過誰,也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感覺。其實,不娶她,也是可以保護她的,他想。既然,她不願跟自己回去,那自己,便經常來就是了。
十幽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轅墨,訕訕地說道:“那我把我媳婦兒,先放你這了,你可得給好好養着,瘦了屈了被人欺負了,我可是會鬧得你不安生的。”
轅墨聽着他這句媳婦兒,心裡非常的不舒服,衝着他便是,“我憑什麼照顧她!要照顧你自己照顧!”聲音裡,是冷冷的怒意。
知他是因爲自己那句話,吃醋了,便越發可勁兒地賤了起來,“自己照顧就自己照顧,明個起我就天天過來,親自送飯,以後呀,生個可愛的小小清,整日地跟在我後邊,伸着嫩嫩的小手,軟軟地要爹爹抱抱,想想我都覺着,想當爹了……哦,以後我的那個小寶貝,就認你作叔叔吧……”他看的出來,轅墨是喜歡慕寒清的,可他就是要氣死他,誰叫他轅墨犯賤,而他自己剛好又天生嘴賤的來着。
轅墨被十幽氣的肺都要炸了,偏偏慕寒清又不表態說十幽什麼,只覺一股火,直衝腦門,想也沒想地,便說了一句,“那 是我兒子,什麼時候,成你的了?”
說完這句,瞬間的,便靜了下來,許久,慕寒清才又擡起頭,嘆了口氣,“轅墨,是你不願要他的,所以……你也不會是他爹爹。”當初,是他轅墨,不願要這個孩子的,憑什麼,現在又覺着這個孩子,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