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上都睡得迷迷糊糊的,也不記得有沒有做什麼夢。醒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紫陌猶如發月例銀子一般眉開眼笑。
我有點被嚇到。
紫陌上前說:“小姐,你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啊?”
我真是奇了怪了,往常她都會督促我早些起來,不要叫人笑話。這時,另外一個小丫頭跟進來,低聲道:“紫陌姐姐,水都備好了。”
紫陌吩咐她下去,兩個人又走近來低聲說了幾句什麼。一面說,一面還朝着我笑。那丫頭行了禮,又拜了一拜,笑道:“恭賀王妃大喜。”說着她就出去了。
我越發的疑惑,我有什麼大喜?
紫陌擠眉弄眼的,笑得更是賊兮兮的。我把眉毛一豎,命令她趕緊給我說明白。紫陌先還吞吞吐吐,到後來直接問:“小姐,我聽人說第一次都會很疼的,早上起來就沒力氣。可是你怎麼——”
“停!”不待她說完,我愈加的糊塗,“什麼第一次?”
紫陌漲紅了臉,半跪下來急忙說:“我,我……我說錯話了……小姐,哎呀……真是……我怎麼說這樣的話……”
她還在懊惱自己講出了不合禮數的言語,我心頭十萬個爲什麼,打出無數的問號。
我單手撐着額頭,猛然想起來,慕清軒昨夜似乎是在這裡睡覺的。我打了一個寒顫,急問:“王爺呢?”
“王爺很早就起來了,吃過飯,又去睡了。想必是昨夜太過勞累的緣故。”她還在絮絮叨叨的念着。
我腦子裡轟然一響,迷茫的接着問:“太過勞累?他昨天干什麼去了?”
紫陌驚詫的瞪大眼睛望着我。我只覺得腦子裡亂糟糟的,便想起來理一理頭緒,看這天色也不早了,再這麼躺着,只會愈加的昏昏沉沉。
我沒再搭理紫陌,自己找了件衣服披在身上,便把被子掀開,走了下來。剛踏到桌子邊,
就聽到紫陌在背後支支吾吾,“小姐,你……你,怎麼……怎麼沒有……沒有……”
“什麼沒有?”我奇道,亦轉身走到她旁邊去,順着她的目光,發現她正盯着我躺過的地方看。
“你看什麼?還不過來幫我梳洗?”我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紫陌的神色卻是異常緊張,都快要哭了。她又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句什麼,目光時不時往牀上躲躲閃閃的覷着。我實在是受不了,一把掀起被子,大聲道:“你到底是要看什麼?”
紫陌驚恐的哭着道:“小姐,小姐,你……你怎麼沒有落紅?”
什麼?
落紅?
我的大腦轉了整整一圈,以爲自己聽錯了。這個詞語的意思,我是懂得的。
紫陌還在抽抽噎噎,說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語言,聲音也低低的。我聯想到方纔丫頭的道喜,和紫陌之前的言行舉止。腦子裡如同晴天炸了一個霹靂。
我怒氣衝衝大吼:“你們都想哪兒去了?昨天,他不過只是在這裡睡覺,只是睡覺,明白嗎?”
紫陌可憐兮兮的盯着我,還拼命阻止我的辯白,不讓我說話。
敲門聲就在此刻響起來。
我只得暫時放棄解釋,叫外面的人進來。
來者是綠兒。
她算是比較正常的樣子,施禮道:“靖平王前來看望咱們王爺,還請王妃出來一見。”
這個人真是沉不住氣!我嘆了一口氣,答道:“我知道了。去好好招待下靖平王,我片刻即出來。請王爺好歹替我擔當下失禮之處。”
綠兒答應着離去,走到門口,她又停住腳步。
我納悶道:“還有何事?”
綠兒又施了個禮,款款道:“奴婢還未給王妃道喜。”她說完,講了兩句奉承話就退下了,剩下我,面部表情完全已經石化。
連綠兒都這樣,這府裡還有誰沒誤會?
好不容易勸着紫陌先給我梳洗出來,她對於我坦白的陳述,還是持將信將疑的態度。我真想立刻衝過去把慕清軒那個罪魁禍首吊起來抽!沒事跑我房間來睡覺幹嘛?把本姑娘的清譽全毀了!
可是,現在不是跟他“算賬”的時候。靖平王來了,我得暫時先跟那個混蛋站到統一戰線。
收拾乾淨利落,在紫陌的百般乞求下,我胡亂吃了一口糕點就立即動身前去慕清軒的院子。
靖平王只帶了一個隨從進來。但是這個“隨從”可不是簡單人物。他便是先前我見過的林如風。
對於這個人,我心裡有點畏懼,總想起上次在醉墨那裡看到他的情形。但願他當時真的沒有發現我。
俗套的禮儀之後,靖平王重新落了座。
慕清軒已經起來了,靠在書桌的椅子上,不停的咳嗽。我特別想告訴他,王爺你也別演得太過火啊。可是觀他氣色,又似乎真的是身體欠安。我心裡又忍不住擔憂起來,對小丫頭們斥責道:“今日天氣這般寒冷,王爺又咳得這樣厲害。你們怎麼也不知道多生點銀碳!”
一個丫頭怯怯道:“回王妃的話,大夫囑咐了,王爺雖然畏寒,體內的傷勢也禁不住爐火的薰氣。”
慕清軒也一邊咳一邊緩聲說:“不怪她們……咳咳……是我的傷勢緣故……”
我只好道:“再拿件披風來!”丫頭應聲退下。
靖平王便道:“七哥的傷勢看來相當嚴重,近日來天氣又不甚好,只怕是明日又要下雪了。依弟之愚見,不如還是請太醫來瞧瞧。當是刻不容緩的要緊事!”
慕清軒笑了笑,還未說話,我便假裝插嘴,埋怨道:“可不是,我也這麼說的!只是這個人卻得罪不起!”
靖平王好奇道:“七嫂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文塘王朝還有人敢阻止七哥看御醫麼?若如此,我慕清逸第一個不放過他!”
慕清軒擺手笑道:“你聽她胡說!婦道人家懂什麼!”
我嚷嚷道:“是,我自然是不懂的。那人原是我爹爹請來的高人,皇上賞賜的御用醫師。
咱們王爺一切安康事宜皆有他全權負責。這會子說要換御醫?十二弟……”我故作神秘的放低聲音,嘆息一聲,“唉,你說打的誰的臉?”
靖平王笑了一笑,神色掠過
一絲詫異。
慕清軒又咳了幾聲,丫鬟給他倒上茶。他喝了一口,方含笑說:“十二弟也不用太過爲我多慮,我已好了許多。其實傷口也不深,只是觸了我先前的舊疾,故而有些不大好。大夫已說再靜養數日,飲食調理也就罷了。無礙無礙……”
幾句話說完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我的心一下子揪起來。他這到底是真還是假啊?怎麼“裝”得這麼像?難道真的是昨日我把被子都搶走了,害他着涼,加重了傷勢麼?
靖平王點頭嘆息道:“早先聽人說七哥在邊疆受了重傷,愚弟總以爲,七哥身手矯捷,且長期習武之人,定是沒什麼大礙。可是近來七哥接二連三的病着,着實叫人擔憂。如此看來,那傷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斷得了根的。唉,思及少時,七哥的功夫皆在我們兄弟之上。如今……還請七哥要多多注意保養。此事,倒是要七嫂多多費心了。”
他起身行禮,看樣子是不打算久留。這會兒又有個丫頭上前來提醒慕清軒該用藥了。
靖平王便抱拳道:“七哥不大好,愚弟不便過多打擾。待回到府中,定會派人送來一些上乘的補品,以祝七哥早些康復。”
我嘆道:“十二弟有心了。只是,你七哥這是早些年落下的病根兒,只怕沒有那麼快,叫你失望了。”
“有勞七嫂了。愚弟先告辭。不必送,留步。”靖平王禮貌起身離開。
林如風也象徵性的行了行禮。我感覺這個人的傲氣不在靖平王之下,心裡倒是有些好奇,靖平王是如何叫他甘心爲其效命。
靖平王雖說不必送,我也扶着慕清軒把他送出了院子。
估摸着人走遠了。我忍不住走過去看着慕清軒遲疑的開口:“你,你不會真的是舊傷復發了吧?”
慕清軒不說話,一個勁的咳嗽。我一下子緊張起來,“不是說好了裝的麼?怎麼會成真的了?當真是開不得這類玩笑,老天爺真是小氣得很!”
“知道老天爺小氣,你還敢抱怨它?”慕清軒說這話可是中氣十足。
我明白上當了,揚起拳頭就想揍他。
慕清軒也不躲,微笑着道:“王妃,我可還是個病人!”
我咬牙瞪着他,慕清軒忽而換上一副認真的神色,“詩若,我們要研究一件事。”
我看了他幾秒,確定他不是故意轉移話題,便跟着嚴肅問道:“你看出什麼了?”
他往前走了幾步,到書桌前。
我跟他走過去,慕清軒用手指輕輕的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妍”字。
我心中一怔,望着他:“你懷疑妍妃和靖平王有關聯嗎?”
慕清軒點點頭,輕聲說:“原來我僅僅是有一點揣測,但是這次這一連串的事情,我已經可以肯定。”他盯着我的眼睛,壓低聲音接着道:“妍妃並非是賀蘭山的一顆棋子。她真實的身份,恐怕是靖平王的人。當然,也不排除,賀蘭山默許過這件事……”
我一顆心懸到了半空中,忽然就想起妍妃曾經畫過的那些畫。那上面畫着的是鳳凰花,代表思念的相思之花。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