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聽風快速的轉頭拉着我的手,轉身低聲道:“走。”
我默不作聲的低着頭,跟着他急步走着。一路上,冷眼看到一些官差跑步過來,在貼榜。
我橫了一眼,看到那上面畫着的是兩個人。一個,是我的“男裝打扮”,另一個,卻正是葉聽風。
我不明白這兩日究竟是發生過什麼?爲什麼,我們都成了通緝犯了?
葉聽風當機立斷的把我帶到葉府舊宅。
站在那個隱秘的小房子前,我心中有些擔心,“葉大哥,那一日,我們就是在這裡被人追殺。他們已經查到這個地方,我們再回到這裡,豈非十分危險?”
葉聽風笑道:“正是因爲十三煞已經追蹤到了這裡,所以我們纔要暫時呆在這裡。”
我想了想,道:“我以前讀過一個句子: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倘若對方也是這樣想,我們不就正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嗎?”
葉聽風轉過頭,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想他應該正是如你這般想的。所以,料定我們不會立即回到這裡來。而這樣,我們反而能夠在這裡獲得暫時的平安。”
我蹲下來,抱住自己的膝蓋,淡淡的開口道:“你說得對。丞相大人是多麼自負的人,他自然覺得別人的智商,也不過都在他的控制範圍以內。”
葉聽風半天沒說話,隨後嘆了一口氣,“詩若,你猜到了?”
我笑道:“不是猜。而是,我親口聽到他們告訴我的。”
輕輕嘆息一聲,我不想再討論那個已經完全把我拋棄,並且一再要置我於死地的地方。那些人。
葉聽風顯然是明白道這件事是由賀蘭丞相府所爲。恐怕,在一開始,客棧裡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出來。
葉聽風叫我暫時呆在屋子裡不要出來,他自己則出去打探一些事情。
我點點頭,便獨自研究着那個小匣子。那上面有一個圓形的密碼鎖,我拿日記上的日期試了好些次都不對。
葉聽風回來的時候,給我帶了一些吃的。
我一面吃着東西,一面問他有沒有查到些什麼。
葉聽風答道:“這通緝令,應該正是我們剛準備出城纔下來的。上面有我的名字。”
我立刻跟着問了句:“那我的呢?”
“你沒有名字。是我連累了你,詩若。”他略帶歉意的樣子。
我停止吃東西,擡頭對他笑道:“葉大哥,你不要這麼說。應該是我連累了你纔是,他們感興趣的人,應該是我。只是,我有些疑惑。你是聖上御前的人,他竟然也有膽量告你?”
葉聽風坐下來,“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在客棧遇見的那些官差嗎?”
“記得。”我點頭,“他們不是說出來找冷霜小姐的麼?”
葉聽風笑道:“是。現在想一想,應該那個時候我們就被人盯上了。獵鷹十三煞,兵分兩路。一路在客棧殺死了官差,嫁禍給我們;另一路在葉府舊院埋伏了很久,只等我們到來。一切都在他們計劃當中。”
我聽着他說,沒回話。葉聽風皺了皺眉頭,奇道:“可是,我不清楚,是誰把我的家世透露給賀蘭山的?關於我的身世,極少人知曉。”
我看着葉聽風,也不知該如何答話。葉聽風笑了笑,臉上換上了一貫的溫和表情,對我道:“你先吃東西吧。”
我一邊吃着東西,一邊想着一些事情。
我本來想要說服葉聽風跟我一樣,換成女裝矇混出城。可是,卻發現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葉聽風告訴我,城門口有明陽王府的人。倘若我換成女裝,勢必是要回到明陽王府。
賀蘭山爲什麼要這麼做?他當真是想要我死嗎?
我們在葉府舊院呆了一宿,考慮到獵鷹十三煞有可能會再找過來,只得再另尋他處。
好在葉聽風認識的朋友多,暫時就借住在他相識的一位熟人家中。這家主人只是夫妻兩個,男人名叫何靖,女人叫小離。但是我疑心這只是兩個化名。他二人皆爲二十幾歲左右,男的鬍鬚很多,細看眉目很有幾分英氣。女的很好看,不過穿得很土氣。葉聽風只說是他舊識兄弟,別的沒多說。我亦不好問,只想着,倒也是一對相忘於江湖的神仙眷侶。
想來,司徒母女爲了對付我,也真是費盡心思。獵鷹十三煞刺殺失敗,索性就直接給我貼上了“殺人犯”的罪名。我若是承認自己的身份,勢必是要回到明陽王府;若還用這男裝,便是“通緝犯”。他們設下的這前後爲難的圈套,就等着我自己跳下去。
賀蘭山的膽子也真夠,塘智帝御前的人都敢動,不是公開叫板皇上麼?
還是……
我心裡一下子打了個驚:莫非這是靖平王和賀蘭山聯手下的網子?不是爲了對付我,而是爲了逼塘智帝和慕清軒?
葉聽風表面上的身份是塘智帝的御前近身帶刀侍衛,實際上是靖平王的人,賀蘭山不顧塘智帝的顏面,也得給那個不怕天不怕地的靖平王幾分薄面啊。如果,這是他們聯手來害慕清軒的呢?
賀蘭山心中一直對慕清軒不放心,就算他再怎麼裝的胸無大志,對於賀蘭山來說,他都是一個威脅。上次許映天的事情,賀蘭山並沒有完全對慕清軒放心吧?否則也不會又慫恿靖平王派鬼魅刺客來殺害他。
還有葉聽風,蓮子無意探得聽雪與賀蘭山有勾結。假如,賀蘭山知曉聽雪和葉聽風的關係,會不會也想除掉葉聽風?醉墨早就告訴過我,賀蘭山表面上跟明陽王交好,暗地裡扶持靖平王,但是實際上他誰都不幫,只爲自己。倘若葉聽風把聽雪爭取過去,對於賀蘭山是不是也是一個威脅呢?
這對賀蘭山來說,當真是一個一石三鳥的好機會啊!
假設我以男裝身份死去,他們大可以毀屍滅跡,誰會想到堂堂王妃竟女扮男裝出逃?而賀蘭山有藉口嚮明陽王發難要女兒。
葉聽風束手就擒的話,想必那些官差並不敢爲難他。塘智帝和靖平王都會想辦法幫助他查明真相。但是他不會肯,因爲他不會丟下我。而我,是怎麼都不會願意再回到明陽王府……
這兩日,葉聽風日日出去打聽,想法子什麼時候可以逃出城。
這一切的根源其實都在我自身。我真不想看見葉聽風這樣被我拖累。
可是,我也清楚,就算我懇求他離開,他也不會拋下我。
到底要怎麼辦纔好?
慕清軒……
我看着窗外潺潺雨水,心中道:難道,我這一生的命運,就是必須呆在那個地方嗎?
正自己胡亂想着,聽得門外一聲叫喚。
我推開窗子,見到那何靖抱着許多東西進來,一進門就喊着妻子的名字。小離笑着上前去接了。我看東西很多,便也跑出去,要幫他接。
小離衝我笑了笑。何靖就問我:“葉兄出去多久了?”
我答道:“應該快回來了。”
小離抿嘴一笑道:“今兒他可得也幫忙張羅張羅。”
我有些詫異,忙問何事。
何靖哈哈大笑道:“拜司命神君,可不關你們這些女人家的事!”
他這樣一說,我忽然想起來,今日已是臘月二十四。
我想起紫陌來,節下賞賜下來的時候,她多麼開心的跟我說,要怎麼好好過年。
小離一隻手拉了我,一同走進裡間去。
葉聽風不多時也回來了。
拜過竈神,吃罷飯。我幫着小離收拾碗筷。
小離不讓我洗碗,我只好出來擦桌子。
我剛走出來,無意聽到何靖大聲說了句:“……走人,既然這麼說了,那我們今晚就去風荷池!”
葉聽風擡頭看到了我,拉了何靖一下。何靖就轉過臉對我笑着打了個招呼。我心裡有些疑惑,方纔葉聽風似乎是對何靖使了個眼色。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
他們兩個人便走到另一處,商量事情。我一邊擦着桌子,一邊猜測他們到底有什麼事情要避開我。
小離出來之後,我們兩個人便呆在另外一間屋子裡。
小離見我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笑着勸道:“詩若,你別急。這馬上就過年。這幾天,你就乾脆什麼也別想,跟我們一起過個年。節下的守衛應會減輕,到時候咱們肯定有法子。”
我笑着點頭道:“謝謝你小離姐。”
小離搖搖頭,笑道:“跟我們就不要這麼客氣。當年,若不是小葉兄弟的幫忙,我和你何大哥也沒有今天的日子。只是,可惜了我的醉墨妹妹……”
我聽到小離提到“醉墨”的名字,心裡不由詫異道:“小離姐,你跟醉墨很熟嗎?”
小離面上先是有點驚訝,復而笑道:“葉兄弟當真對你真心實意,竟然連和醉墨的事情都告訴了你。”
我沒有細想她話中的含義,只得笑了笑,“其實,我和醉墨早就認識的。我並不知道,葉大哥和醉墨發生過什麼。”
小離往外面看了幾眼,沉吟了一會,方道:“說起來,這些事情都早就過去。再提也沒有什麼意義,何況,那件事情,錯不在他。詩若——”她拉着我的手,含笑道:“我看得出來,葉兄弟對你是真心的。你要好好珍惜。”
我一時怔住,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纔好。
這時分,門“吱呀”一聲響。
何靖和葉聽風一起走進來。
我和小離紛紛擡起頭,看着他二人。
何靖道:“我們得出去一趟。”
小離立刻站起來,急道:“都深更半夜了,還要去哪裡?明日趕早不行嗎?”
何靖搖頭答道:“不行。必須現在去。”
小離便不多說什麼,去翻箱子給他們拿夜行衣。
我望着葉聽風,心裡很擔憂,葉聽風笑笑:“詩若,你別擔心,我們只是去見一個朋友。”
待到他們兩個人離開。小離一個人呆呆的在門口站了許久。我心裡對她充滿了愧疚,是我打亂了她和何靖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
入夜躺在牀上,我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着。估計着小離睡着了,我便起身想在院子裡走走。誰知,卻把小離驚醒了。我只得撒謊對她說上夜。
推開院門,我披着一件衣服,站在那看着天邊。這日頭的天氣真是神奇。白天下了一陣雨,晚上卻是朗月當頭的清麗。
不知道葉聽風和何靖現在是去了哪裡,究竟是怎麼樣了?他們到底是要去見誰?
回想起白日裡的一幕幕,我又想到葉聽風對何靖使眼色的情景。
何靖說的是……風荷池……
對,風荷池……
風荷池是在哪裡?
風荷池之前,何靖似乎還說了誰的名字?是誰的名字?走人?走什麼人?走人……
佐文!
我忽然一下子明白了,何靖說的是:佐文竟然這麼說了,那我們今晚就去風荷池……
他們要見的人就是佐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