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第二日賀蘭悠若稱病,說是夜晚着涼了,慕清軒一早上就去請了大夫,自己還親自陪着去沁梅苑。
紫陌憤憤不平的跟我說這條“消息”時,我正在吃一塊該出鍋的核桃糕。我漫不經心的聽紫陌表達完她的“中心思想”,淡淡一笑,對邊上的丫頭道:“這‘核桃糕’不錯,一會兒,等王爺出了沁梅苑,給他送些過去。”
丫頭答應着“是”,紫陌不解道:“小姐,王爺這樣對你,你還對他那麼好?”
我笑笑道:“常言說:缺什麼吃什麼,吃什麼補什麼。據說,核桃,可是補腦的上等食物了!”
紫陌愣愣的看着我,還沒解出其中的意味來。我起身,把盤子放到邊上一個丫頭手上,隨意道:“不吃了,都給王爺吧!省得他還少了!”
沒腦子的男人!我把手中最後一塊糕點,往嘴裡狠狠一扔,差點噎到。
我讓紫陌去看了一番倚芳,瞧瞧那邊還缺什麼,合計算着,襲秀再過些時日,也該臨盆了。紫陌答應着去了,過了一會回來,又貼着我的耳朵出了一些話。
我點點頭,答道:“嗯,讓她繼續注意着。我心中有數。”
紫陌似乎張嘴想說什麼,忍了忍又沒說。
我知道她必定是要問我,自然早就懷疑了,幹嘛還帶在身邊。我站起身,往外面望了望,那個頂漂亮的丫頭正帶着幾個小丫頭,正朝沁梅苑方向走去。
打聽到慕清軒離了沁梅苑,我便對紫陌開口道:“咱們也該去瞧瞧。”紫陌不樂意,嘟着嘴道:“小姐好心!她可不好心!不過就是昨兒個去了那麼一小會兒,怎麼就害她生病了?也就咱們那沒腦子的爺,信她哄騙!”
我笑着點了她額頭一下,道:“可喜可賀,咱們的紫陌也開竅了!知道他需要吃核桃糕!”
我一面說着,一面催她跟我去沁梅苑。紫陌一邊走着一邊小聲嘀咕:“我沒說核桃糕的事情呀……”
沁梅苑這會兒可真是寶地,門外等着答話的丫頭,比我那兒還多。我也懶得等丫頭們通報什麼的。再者,這裡可是明陽王府,難道我進自己的家還要得到一個外人的同意麼?
丫頭們大約現在都知道我的脾氣,我臉色嚴峻的時候,誰也不敢阻攔。
紫陌推了門,我踏步進去。賀蘭悠若半歪在牀上,見我進來,只是略微側身道:“給王妃請安。”
紫陌也給她行了禮。
我也不想跟她挑什麼禮數,更不想多呆,來看一看,不過是走個形式,瞧瞧她這戲演得如何。這一瞧,卻發現賀蘭悠若似乎是真的生病了,嗓子也有點兒嘶啞。
本就是個弱不禁風的美人樣兒,這下愈發的如同病西施一般。我看着她半閉着眼睛,兩個臉頰都是紅彤彤的,有些發燒的狀態。
我就叫了一個小丫頭,粗略的問了幾句,賀蘭悠若轉過身,似乎不想聽我說話的樣子。我注意到這一點,想着也不要討嫌了。看到她真生病了,說實話,我心裡還是有點兒難受的,又覺得自己昨晚說話是不是太重了些。
出了沁梅苑,我便打發紫陌去廚房熬點兒人蔘薑湯。紫陌卻說什麼也不願意去
,我只得再命令綠兒去。
我跟紫陌兩個人才出了門,猛然聽到“撲通”的一聲響。我們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循聲望去。聽聲音,是從右側牆邊傳來。
我和紫陌才走過去,就見到一個丫頭扶着另外一個站起來。那個丫頭似乎是剛剛摔到遞上去了。
那丫頭先沒看到我們,兀自罵道:“誰這麼缺德!把水倒在這兒的,都結了這麼厚的冰!真是害死人!”
我打量了一下,發現那地面果然是結了一層冰。
那丫頭見到我們,就有些不好意思,忙訕訕的給我施禮。我看她一邊褲子都溼了一大塊,便嘆息道:“不必了,快些下去換洗一下吧。別一會也凍住了,可就真冷死。”
兩個人就退下去。
我搭着紫陌的手走過去,瞧了瞧,紫陌道:“看樣子,這水是昨天晚上倒的,這才大清早結了冰。”
我站在結冰地面的這邊,望了望,水,應該是從窗子裡面潑出來的。
賀蘭悠若。我心裡唸了一遍這個名字,面上微微笑了笑。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狠許多!
昨天夜裡,溫度那麼低,那水,賀蘭悠若也真狠得下心淋下去。大約是淋了一些,自己也冷得受不了,便把剩下的灑在窗外。
“可惜了人蔘。”我淡淡道這一句,拉着紫陌的手嘆了一口氣,微笑道:“咱們回去。”
我竟沒有料到,賀蘭悠若有這麼怨恨我,不惜糟蹋自己的身體,也要加害於我!何必呢,妹妹?
午後,坐在屋子裡畫畫。本來是想要藉此靜下心來,誰知我越畫心裡越是沉不下氣,只得把筆一擱,對紫陌道:“出去!”
我說着就往外面快步走,紫陌趕緊跟在後面追着問:“小姐,咱們去哪?”
我停住腳步,微笑道:“去找咱們那個沒腦子的爺!”
不找慕清軒問個清楚明白,我這心裡是沒辦法安心下來的。
我推門的動作估計是大了些。我剛剛走進去,就聽到一陣咳嗽聲。然後看到慕清軒一隻手拿着半塊核桃糕,瞪大眼睛盯着我。
我看了紫陌一眼,吩咐道:“你到外面等我!”
紫陌依言出去,慕清軒放下糕點,自己過來倒了杯茶。我等他喝完茶,便重重的咳了一聲。慕清軒不鹹不淡的道:“不用特別提醒,早看到了,差點沒噎死我!”
我也不慣跟他客氣,走過去自己坐下來,瞪着他直接道:“你讓她走!”
慕清軒拿着杯子,怔了怔,然後似笑非笑般道:“王妃這是下命令?”
我直視着他,厲聲道:“隨便你怎麼認爲。反正,我不想她在這裡呆着。”慕清軒看了我好久,也不知道他是在斟酌什麼,好半晌方道:“再等些時日吧。她正病着。”
這句話猛然讓我十分氣惱,我站起來,看到書桌旁擱着的那盤子核桃糕,快步走過去端過來,對着他怒氣衝衝的道:“再多吃幾塊!看來你沒腦子已經很嚴重了!”
我的本意只是要氣氣他,沒有想到太激動,盤子沒有放穩妥。
“哐啷”一聲脆響,盤子掉到地上砸得粉碎,核桃糕散了一
地,並且濺起了一些粉末砸到慕清軒的臉上。
我怔怔的看着慕清軒,猛然發現他的小腿邊的白色綢布上面似乎有點兒紅色。
慕清軒冷冷的盯着我,不發一言。
一剎那,我也覺得自己做錯事了。我沒有想到,我竟會把盤子直接從他的腿上砸下去。第一反應,我很想看一看他的傷口,可是想到我們正在吵架,便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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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軒沒有擦臉上的粉末,只是看了我一會兒,淡淡的道:“夠了嗎?”
我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心裡又擔心他的傷,頓了頓,輕聲說:“你讓她走。”
慕清軒的嘴角泛起了一絲笑意,卻叫我覺得特別的可怕。他笑得很溫文儒雅,但是從裡透出的那股子寒氣,足以跟寒冰相媲。
慕清軒起身,背過臉,緩緩的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會處理好夢仙郡主的事情,王妃,就不要多管閒事了!”
後面半句話又令我想起昨夜跟賀蘭悠若吵架的情景,緊接着又聯想到昨天白天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情節。我的火氣又上來了,便怒道:“是,我多管閒事!在你們兩個人之間,我自然是多出的那一個了!”
慕清軒仍舊沒有回頭,沉寂了片刻,淡淡的道:“賀蘭詩若,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麼無理取鬧?”
這句話更是愈加叫我氣從心上,我冷笑道:“好!我無理取鬧!”
我轉過臉,看着地上的碎片,想起賀蘭悠若靠在他懷裡,小鳥依人般的惹人垂憐,淒涼一笑,沉聲道:“是我錯了!你心裡把她放了七年,又怎麼可能說忘記就忘記。”
慕清軒擡高音量道:“你必定要每次都翻一次舊賬才肯罷休麼?”
我擡起頭,瞪着他怒道:“若不是你心裡一直記掛着舊情,我又怎會舊事重提?慕清軒,你再怎麼利用我,也得先考慮我是個人吧!”
慕清軒不答話,我接着道:“既然心裡喜歡她,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何必每次都要遮遮掩掩來敷衍我!慕清軒,說那麼多的謊話,又騙不了自己的心!你什麼不直接明明白白的告訴我,你喜歡她,你喜歡她!”
我說着說着,感覺自己的眼睛裡又開始泛酸。我努力向上看着,不讓自己掉下一滴眼淚,咬牙切齒的盯着那個男人,慢慢的道:“你,還是喜歡她的!”
慕清軒突然笑起來,然後對我大聲道:“對!不錯!你說得對!我就是喜歡她的!我心裡現在還是喜歡的賀蘭悠若,那又怎麼樣!我就是隻喜歡夢仙郡主!你滿意了嗎?”
終於不用再演戲了吧?我看着那個男人微微一笑,轉身,想要快點逃走。因爲急促,我把自己摔倒了,正掉入那堆碎片裡。
人,是不是越是狼狽的時候,便會越加的狼狽?我覺得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難堪到了極點。
我趕緊爬起來,拼命奪門而出。
一路上撞到了好多人,我一個都不想理,一邊跑一邊努力的叫自己忍住眼淚。
賀蘭詩若,不可以哭,知不知道,怎麼都不可以在別人面前掉眼淚。你已經輸得很慘了,
不要再把自己的尊嚴輸得一乾二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