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銘瑄微微擡了擡下巴,桂公公猶豫了一番後還是把那張十分相似夢綺依的畫像交給孝天。孝天接過手一看,吃驚不小:“這不是綺依麼?怎麼……”她的心思瞬間一轉,挑眉譏諷:“怎麼?陛下思戀綺依,目睹思人……等等……這是什麼?告示?”
“這畫像裡的人,是真康的義姐,真康尋了一年,也沒有見到蹤影,這不託了朕。”申屠銘瑄不動聲色的打量孝天,孝天便是沉默的將畫像交給了桂公公。
而一旁的崔玲瓏則是睜着眼睛,看着畫像的女子,很年輕,與馮成寶兒相差不了多少,容貌絕美,眉眼如詩如畫,她驚歎之餘又惋惜很。終於知道宗政皇后長成什麼樣子了,忽然,她啊一聲……
立即,三人都看着她,她不安的說:“這個……畫像的人……臣妾曾經見過……不過……他是少年…估摸是男扮女裝……”
崔玲瓏一走,孝天自己找了一個地方坐下來,看着申屠銘瑄想了想說:“陛下,若是那個女子是綺依,或許,綺依還活着,你說,該如何是好?”孝天說着話的時候,撐着下顎,定定的看着申屠銘瑄,細細觀察他的神情。
申屠銘瑄沒有說話,他一時半會竟然想出來,若是那個女子真是宗政綺依,他該如何。
孝天的心裡開始笑起來,不動聲色的說:“若綺依還活着,我絕不會讓她在踏入這個皇宮內,你對她傷透了心,我想她估計也不會再入宮了。”孝天的聲音忽然轉爲哀求:“陛下,看在我是你姑姑的份上,看在綺依是你表妹的份上,看在……她曾不留餘力的愛上你的份上……若,綺依活着,你就對她好一些,鐵佳卿,馮成寶兒,郭照照……他們都是百裡挑一的姑娘……綺依對你而言,可有可無……”
在回來的路上,孝天一直咯咯笑個不停,很好啊,當真很好。看來,申屠銘瑄這幾年並沒有全然忘記綺依嘛!
真康……綺依是他的義姐?不錯,真康是個很有前途的少年,日後,對綺依也會有很大的幫助的。
明兒得知夢綺依是宗政綺依後,對夢綺依多了一份小心。這天,朗朗晴空,難得沒有驕陽,沉兒估計也別悶了,總是哭鬧,伸着小胳膊向門口,哭的那叫一個肝腸寸斷啊。
夢綺依哄着:“好好好,帶沉兒出去玩哈,帶沉兒出去玩啊。”
京城腳下,更容易碰上熟悉的人,夢綺依戴上面紗,抱着沉兒走在大街上。這個時候,真康的尋人啓事已經昭告天下了,夢綺依站在告示欄裡,明兒也認識字,張張嘴,覺得這事一場戲劇。
夢綺依嘆一口,淡淡的說:“難爲他現在身居官位,飛黃騰達,還記得我這個姐姐,當初也算沒有白救。”然後轉身離開。這個告示蓋着申屠銘瑄的大印,打消了她去認真康的心思。
“夫人,響午了,我們不妨去用膳吧。”明兒看着身邊的酒樓,說着。
夢綺依肚子也餓了,點點頭跟了進去。就在此時,樓梯上緩緩走下來一個身材高大,面色沉靜如水的男子。他衣着華貴,舉止不凡,每一步都彷彿踏入土地內。他身後,跟着一個白麪老者,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宮裡的太監。
夢綺依的神經猝然繃緊了,不動神色的看着帶着明兒轉身離開,或許是血緣關係,沉兒朝着那個人咿呀呀,夢綺依忙摟着孩子迅速竄入巷子裡,身後的明兒被她弄得莫民奇妙。
來人正是申屠銘瑄
,身後跟着自然是形影不離的桂公公。
申屠銘瑄側頭看着夢綺依消失的方向,桂公公輕聲問:“公子,怎麼了?”
“沒什麼。”申屠銘瑄淡淡的說,然後轉身離開,身影陷入人羣中,等夢綺依不安的伸頭看時,已經不見蹤跡了。明兒聰慧着呢。便問:“夫人,遇上熟人了麼?”
夢綺依點點頭說:“是。”
兩人又尋了另一處略好的飯館去吃飯,不要說,手藝還真是不錯呢!跟他們隨性來到還有兩個孔武有力的侍衛,還有一個導遊,那導遊做事圓滑,爲人謹慎。等夢綺依用膳過後,他便笑嘻嘻的說:“夫人,流波湖的風景不錯,不如讓老奴帶你去看看。”
這天,就是踏青的天氣,夢綺依想到申屠銘瑄,心裡還是不大想去,可是看了看孩子,還是打算去逛一逛。
一路上,夢綺依的腦中都想着申屠銘瑄,這是個十分優秀俊美的男子,但也是個十分冷漠的男子,他的脣很薄,眼神很冷,一看就知道是個薄情寡義的人。
她不是宗政綺依,也無需對這個男子有什麼感覺,就純屬於一個陌生人罷了。只是,如今的身份擺在這裡罷了。
流波湖,果真是風景如畫,充滿了江南的詩情畫意。夢綺依的心情瞬間愉悅了起來,明兒也開心不已的眺望遠處:“真美啊,哇,看湖上好多人泛舟啊。”
“夫人,奴才也去弄一條船……”導遊的話剛一落,忽然就聽不遠處一個晴朗的聲音,帶着驚喜之色:“姐姐?”
夢綺依一轉身,就見一個偏弱的美少年站在不遠處,雙眸亮晶晶的看着夢綺依,夢綺依正奇怪他爲什麼能夠認出自己,一看明兒才知道。也不在否認,笑着說:“是真康弟弟啊,進來可好?聽說你已經成爲昨年秋試的狀元郎了,陛下似乎對你也頗爲看重呢。”
真康幾步走到夢綺依身邊,笑着說:“姐姐,當真是姐姐。”也對,只有姐姐這樣的人,背影纔會如此。
……
湖上,小舟悠悠晃晃着,真康抱着沉兒,逗着:“沉兒長的可真是好看呢,我初見的時候還以爲是女兒呢。快一歲了吧姐姐。”然後又問:“姐姐什麼時候來京城的?可看見那告示了?”
夢綺依不想提這個問題,只說:“難得今兒天不錯,精緻也優美的很,我們先不敘舊,等遊玩後了,再說可好?”
真康笑呵呵的說:“都聽姐姐的,”便抱着沉兒,沉兒也不認生,只要夢綺依在身邊,他也不會哭,性子也很高漲一樣。船上很大,有一把臥榻,夢綺依軟軟的靠在上面,感受拂面而來的微風,聽着耳畔潺潺的流水聲,漸漸進入夢鄉。
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聽見一個隱約熟悉的聲音,說話的是個男子的聲音,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但是可以肯定的一點,這個人在宗政綺依的記憶中是認識的,而且記憶深刻。
讓她不得不睜眼,扭頭看向聲源處。之間小舟身側是一個稍大的船隻,船板上擺放着座椅,坐着兩個人,其中一人不認識,約莫是哪家的公子哥兒吧。另一個人卻是宗政綺依極爲熟悉的-鉄戳。鐵佳卿的哥哥,如今申屠銘瑄倚重的將才。
鉄戳擁有國字臉,一身浩然正氣,劍眉大眼,豐厚的雙脣,身材高大。一看就知道是個忠良之人。唯一和鐵佳卿相似的就是他的膚色比較白皙,有些女兒氣。此刻正朗聲笑着,且燦爛無比。
夢綺依愣愣的看着鉄戳,就是因爲這個男人,申屠銘瑄纔會注意到鐵佳卿……不過,夢綺依是不恨鐵家的,申屠銘瑄忌憚外戚孝天,宗政綺依這條路是遲早的,廢黜!!
鉄戳似感受一道目光注視自己,正要轉頭去看,卻發現那道視線已經淡然,望了望周遭的遊人,他終於將視線轉到那個軟軟沒有骨頭似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躺在哪裡,彷彿有着說不出來的愜意,她帶着面紗看不出來容貌,可憑出衆的氣質也能夠猜出,她定是個美麗的女子。更讓他詫異的是,真康竟然和她在一起,手裡還抱着一個孩子,那孩子……他看出來長什麼模樣,聽聲音很討人喜歡。
夢綺依轉身沉沉的睡了過去。
………………
傍晚,真康帶着夢綺依來到真府,門外,真康看着匾額傷感的說:“我還沒有想過,有朝一日真能重振我們真家。”
夢綺依笑着安慰:“日後真家畢定會在你的手下一步步重恢復昔日的光景的。”
真康一掃傷感之色,笑着說:“我也相信會有這麼一天。”
真府並不大,環境優雅,匠心獨運。夢綺依看了一番下來說:“不錯,環境都不錯。等你成婚以後,府上也夠用。”夢綺依忽然響起來說:“你的年紀也不小了,現在你功成名就,提親的人估計已經踏破門檻了吧。”
真康淡淡的說:“姐姐,我現在還不想談亂這個。”
夢綺依便沒有再說什麼。
“真康……我有件事必須告訴你,我希望你能想辦將那告示取消……我不能出現在衆人的眼中,我的身份……”夢綺依有些難以啓齒的說:“我的身份是當朝廢后宗政綺依,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真康大驚,現在回憶申屠銘瑄當時在德武宮時的神情……難怪!
“真康,你認爲,我好不容易纔離開皇宮,我怎可以再回去呢?”夢綺依輕聲說:“真康,請你想個法子,讓他不要知道我的存在。”這,這可是欺君之罪啊。夢綺依心裡萬飛內疚。
真康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支支吾吾的說:“這個告示,是我要來的恩求,我尋了姐姐一年,也不見姐姐。我想我此刻尋陛下一個恩求,日後必定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這,這……”
夢綺依理解,真康揹負着真康家族的命脈與興旺,她點點頭說:“我也不爲難你。今天我們見面後,日後我們便各奔東西吧,我日後會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莫要替我擔心。”
真康心裡難受,一張臉龐帶着濃濃的憂傷,夢綺依輕聲說:“你身在朝中,以後多要小心謹慎行事,結黨謀私這樣的事情千萬不要去涉嫌,他最忌憚大臣們這樣做的,有的時候,不要看他沒有把這種事情看在眼裡,他只是日後打算秋後算賬而已。大臣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裡,等時機成熟了,他就有所動向。你只要真心爲他做事,爲大朝某福利,他就會倚重你,驕縱他也能夠忍受,只要你有那個能力。”
真康點點頭說:“姐姐,我記得了。”
“嗯,我走以後,等過了一段時間,你就以放棄爲由,把告示撤了吧。”夢綺依笑着說:“哪天你成婚了,我就來看你,給你送個大大的紅包。”
真康臉色瞬間變得難過,夢綺依笑着說:“好啦,不要做出那種表情,你已經不小了,日後要當大官,七情六慾可不能隨意外露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