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嬸與公孫筠秀有同樣的擔心, 也不贊成陸驚雷去平冗。可是如果將他留下,日後還是得靠當山賊過活,已經習慣了光明大道, 豹嬸也不忍心讓陸驚雷回到漆黑的老路上去。
不過, 再聽說公孫筠秀也要一路隨行, 豹嬸馬上不樂意了。劉杏兒也站出來指責陸驚雷糊塗。
“我走了, 把她留在寨子裡, 你們會搭理她?我不在這兒給她遞吃的,她只怕餓都餓死了。”陸驚雷也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多聽兩句便控制不住地暴跳起來, “總之她是我的人,是好是歹我自會擔着, 你們別鹹吃蘿蔔淡操心成嗎?”
“你這孩子, 腦瓜子都讓狗啃了嗎?!嬸子一手把你養大的, 還能坑了你?瞧你被那狐媚子迷得,都快找不着北了!明知道她沒安好心, 還像心肝寶貝蛋似地護着。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蠢東西!”
豹嬸其實也很無奈。陸驚雷這麼大人了,罵了沒用,打也打不動。除了把自己氣得七竅生煙之外,根本無法阻止他。
和一手將自己養大的老人爭執也不是陸驚雷的本意,只是看她對公孫筠秀誤會那麼深, 他的肺管子裡就像堵着一團火氣, 急吼吼的要往外噴。
“九哥……”
劉杏兒又要說什麼, 陸驚雷立即蓋棺定論, 不再給她置喙的餘地:“總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誰也不許再廢話!”
被他凶神惡煞的樣子駭住, 劉杏兒愣了愣,好半天才帶着怯意說道:“我只是想和你同路下山……阿嬌在芮城孤伶伶, 我想把她接回寨子裡。”
劉杏兒的女兒秦阿嬌染了風寒,死在芮城的醫館裡。當時暴雪肆虐,帶着傷心欲絕的劉杏兒回祁山已屬不易,陸驚雷實在扛不了阿嬌的屍首,只好將她草草葬在芮城城外。
那時他與劉杏兒約定,等天氣轉暖後,一定將阿嬌帶回祁山,葬在她父親秦生的身旁。實事上就算劉杏兒不提,他也要在去平冗之前把這件事辦好。
“你就不用去了,一來一回太辛苦。”
收斂了先前的火氣,陸驚雷變得有些沉重,感覺無論做什麼,都彌補不了心中的虧欠。
“不,我想去。”
對上劉杏兒執拗的眼神,陸驚雷皺了皺眉,終是收回了已到嘴邊的勸說之詞,妥協地點了點頭。
“我陪你們一起去。”說話的是張子青,“這樣你們可以直接去平冗,我帶阿嬌和杏兒回寨子就行。”
小阿嬌的夭折,也讓張子青背上了沉重的枷鎖。他怪自己醫術不夠精湛,延誤了治療,才造成後面悲慘的結局。劉杏兒對他是有怨言,但也明白阿嬌的死責任並不全在他。
小阿嬌出孃胎身體就弱,隔三差五就要病一陣,本來就沒什麼底子,長得越大掏得越空。北澤的冬天那麼惡劣,她們又住在山裡,說難聽點:熬得過是運氣,熬不過是命。
“那就有勞大哥了。”客氣地對張子青道過謝,劉杏兒那點精神頭兒便又頹萎了。
豹嬸決定送她回屋休息,走的時候臉上仍是氣呼呼的。
陸驚雷只能假裝沒看見。他急着收拾行李,後腳也離開了。
屋子裡剩下張子青和李克勇,還有李克勇的媳婦孟巧巧。
“我瞧着小九媳婦不像要害小九的樣子啊!雖然脾性不像表面上看着那麼乖順,但是離狠毒還有一大段距離吧?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這疑問在孟巧巧心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礙着豹嬸和劉杏兒,她也一直不好明着提。
“不管有沒有誤會,那女人就是個麻煩。”李克勇嗤鼻。
公孫筠秀與陸驚雷都是不是物什多的人,所以行李一箱子就裝完了,只等陸驚雷搬上馬車。
陸驚雷回到屋子裡,她正在清理幾年前的東西。那還是她被擄上山的時候,隨身攜帶的幾箱東西。其中最值錢的首飾匣子已經被德安的堂叔拿走了,剩下的只有衣物而已。
雖然放了幾年,但那些衣裳都是好料子做的,有的公孫筠秀還沒有穿過頭回。比起祁風寨裡常見的土布衣裳,這些東西自然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兒,按理說要拿去送人的話並不寒磣,可她現在身份尷尬,多半不會有人願意領受她的好意。
“怎麼翻起這些來了?”陸驚雷隨她一起蹲在箱子邊,湊過頭去。
剛和豹嬸她們起了衝突,他心裡正鬱卒着,直到看到她才感覺好點。
捱得太近,公孫筠秀有些不自在,卻也沒有躲開。
“春天潮,翻出來看看,別長蟲子。”她回答說。
“這衣裳挺好看的。”拿起其中唯一一件緋紅色的,陸驚雷摸着上面精緻的刺繡說:“不能穿了嗎?”
“幾年前做的,現在穿肯定短了。”
“是嗎?”
陸驚雷轉頭看她,一臉誇張的狐疑。
公孫筠秀生得小巧,個頭比起幾年前變化並不明顯。看到他那副模樣,公孫筠秀不禁有些負氣:“我是沒你生得高大,可那不代表我沒長高啊!”
“那你穿上試試。”陸驚雷憋着笑,將衣裳遞到她面前,潑皮無賴似地在她肩上揉來揉去。
公孫筠秀向來素淨,顏色嬌豔的衣裳幾乎沒有,沾着紅的就更不用說了。其實她不是不愛打扮,也沒有特別偏愛素色,只是從前做樂女的時候都有固定的服制,置了新衣裳也沒地兒穿去,還不如把錢省下來。之後跟着陸驚雷回祁風寨,就更沒有機會了。
被他揉得混身發軟,公孫筠秀不得不擡起胳膊將他扛開,“都說穿不下了。”
“乖,穿上試試!”陸驚雷仍在堅持,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式。
“換起來好麻煩……”
“那不用你動手,我幫你換。”
說話間,陸驚雷的手已經伸到了她的腰上。這光天白日的,麪皮比紙還薄的公孫筠秀哪肯放他亂來,於是面紅耳赤地投降說:“怕了你了!我自己來!”
屋裡也沒有屏風隔擋,她向來循規蹈矩,自然放不開手腳,可又怕避得明顯惹他不悅,只好轉了身,背對他窸窸窣窣地褪下外衣,然後將那緋紅衣裳穿上。
知道陸驚雷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背上,因爲太過羞澀,她兩度錯過了袖口,急得鼻尖都冒出汗珠子來。等終於把衣裳穿整齊了,她發現衣襬只是吊在腳背上,並未短出太多,倒是胸前短缺了,衣襟合不攏,大片中衣露在外面。
陸驚雷坐在衣箱上,手肘撐着膝頭,手掌託着下巴,嘴角噙笑看着她嬌小卻有些笨拙的身影。
雙手拉着衣襟,公孫筠秀終於轉過身,嗔怪道:“都說小了,你非要我試。”
這一刻,陸驚雷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看那甜美的緋色襯着她玉樣的臉龐,嬌嫩好似三月桃花。春水漾過眉頭,留下微微褶皺,不一會兒便回覆平整,光滑無痕。
明明一身裹得嚴嚴實,可她掩着胸口害羞的模樣,落在陸驚雷眼裡,卻像是衣不蔽體。
喉結滑動了一下,陸驚雷伸手拉她坐在自己膝頭。不等她適應,便忽地托住一側的綿軟,故意用無賴的口吻說道:“個頭沒長多少,這裡倒是長了不少,爺喜歡。”
“沒正經!”
公孫筠秀瞬間鬧了個大紅臉,一邊側身躲開,一邊去掰他的手,結果卻被他乘機吻了個結實。
明明已經這樣磨練過千百回,可每回觸上,她都像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公孫筠秀覺得自己好沒出息,陸驚雷隨便動動舌頭,她整個人就兵荒馬亂得魂都找不着。也試過心裡不服氣,想和他較量,結果卻像稱了他的心意似的,讓他越發起勁。
最可氣的是,她在這裡迷裡迷糊,他卻在那裡一心二用得遊刃有餘。身上的緋紅衣裳不知何時被剝了下來,中衣也敞了,小衣掛在脖子上盪鞦韆,全身遮蔽都擋不住他靈活的十指。
“不行!”
直到人被壓在牀上,公孫筠秀終於回了神,趕緊使出吃奶的力氣逼他打住。
“怎麼?”
陸驚雷已是□□在手,只等喂招了,差點沒剎住。
看他雙眼氳紅泛起,猴急猴急的模樣,公孫筠秀不禁尷尬道:“我月事來了。”
“又到日子了?我怎麼記得沒過多久呀?”陸驚雷不滿地抿住脣。
“離上次都快兩個月了……”
公孫筠秀體寒,月事一直不太準,大夫說這樣不利生養,陸驚雷卻總是有意無意地表現出歡喜的模樣。只因月事不來,她便無法拒絕他的求歡。每每這個時候,她就覺得他特沒心肝。
“那……”
故意頂了頂公孫筠秀的大腿,讓她明白自己劍拔弩張的狀況,陸驚雷眼巴巴地看着她。
不忍見他難受,公孫筠秀無法,只得紅着臉乖乖地將手伸過去。
“爺的心肝寶貝果然最貼心。”
貼着她的脣,陸驚雷笑得像掉進米缸的大耗子。
次日,陸驚雷一行人離開了祁風寨。
他和萬安、李克勇騎馬,張子青趕着馬車,車裡坐了孟巧巧、公孫筠秀還有劉杏兒三個女人。
雖然平王只讓萬安叫陸驚雷先去平冗,但李克勇與他向來焦不離孟,如同他的臂膀,理所當然一起跟來。而孟巧巧見陸驚雷帶着公孫筠秀,捨不得丈夫的她便央着一道同行。李克勇拗不過她,只得應了。
因爲公孫筠秀與劉杏兒心存隔閡,三個女人在馬車裡都沒怎說話。
山路崎嶇,再結實的馬車坐着也顛簸。公孫筠秀一個時辰不到便開始泛噁心,強忍了好一陣子,終是沒扛住,探出頭大吐特吐起來。
陸驚雷連忙跳下馬背,跑到她身旁,關切地問道:“怎麼了?難受嗎?”
公孫筠秀搖頭,想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可一張小臉白得跟紙一樣,看得他直皺眉頭。
孟巧巧隨口說了一句:“這樣吐,該不會是懷上了吧?”
公孫筠秀聽得一怔,隨即尷尬笑了笑,臉色更白了。她多希望自己是懷上了,可此刻身體裡淌出的鮮血正在無情地提醒着她——這不可能。
“沒事,在車裡晃的。”
接過陸驚雷遞來的水囊,漱掉嘴裡的渣滓,她下意識抓緊他的手掌,有些不願放開。
“算了,我也坐馬車好了。有我抱着你,晃得輕些。”
實在是心疼她,顧不得許多,陸驚雷便將自己的坐騎套在了馬車上,人跟着鑽進車裡,摟住了公孫筠秀。
車裡還有孟巧巧和劉杏兒,公孫筠秀有些不好意思,卻又十分貪戀陸驚雷帶來的安穩。無視劉杏兒嫌惡的眼神,她將頭枕在陸驚雷的肩窩,閉上了雙眼。
越看越覺得他倆恩愛,孟巧巧不禁挑簾看向丈夫。李克勇則對她聳了聳肩,彷彿在說:你看吧?我就說她是個麻煩。
孟巧巧不由好笑,立刻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