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馬太的壓箱底手段好不好用，程野暫時還不清楚。
不過試一下也不費什麼事，萬一真的好用，這手段往後可就成他的了。
儘管他不指望着以後還能傳宗接代給兒子，繼續在幸福城當檢查官。
但至少再遇到開倉放人的情況，能立刻有妥善的應對之策。
“好的，請大人稍等。”
渡鴉雖不明所以，卻還是按程野的要求，很快找出了對應的紙條。
先是一組。
程野拿起報價最高的五張紙條，一眼掃過，不禁咂舌。
1700、1450、1300、1300、1250。
要知道，程龍一個五期檢查官留給他的幸福幣，滿打滿算才5000出頭。
而這些人單是保證金就能拿出1000多，堪稱闊綽。
當然，也是因爲保證金最後會退回的緣故，算下來5%實際支出不過八十幣左右。
要真收走100%，這些人恐怕最多隻能拿出幾百幣就是極限。
而最低的五個報價。
140，70，50，50，30。
其中最高的也少了十倍，最低的更是快要差出五十倍。
到了第二組、第三組，也是差不多的數額。
最高組的平均值1500，最低組在50-200之間。
至於第四組，倒是讓程野驚了下。
出價最高的人竟然已經來到了2200，這是關了個財神爺進去？
“大人，他們也是被波爾克檢查官嚇怕了，所以出價才這麼高。”
渡鴉看出了程野的疑惑，立刻解釋道。
“報價2200的這人，連着找我修改了3次，最開始他的報價只有1200，兩次都加了500，還想賄賂我想問出自己的價格在不在前十。”
好傢伙。
先不提李馬太這一招效果如何，單單是目前5%的保證金。
按放走20人計算，能爲他帶來將近800幣左右的收入。
這錢拿着燙手啊！
怪不得李馬太最後建議讓他最好不要留着，直接拿給站裡報備。
否則人人都這麼搞，個把月攢夠幾萬幣都不是問題。
“場地佈置好了吧？”
“主戰區已經佈置出來了，您要求的隔離觀戰區還在佈置，應該也快好了。”
“行，先提審一組和二組，三組四組等着。”
程野大手一揮，“把一組出價最高的和二組出價最低的兩個人，匹配到主戰區，剩下的人全進隔離觀戰區。”
“對了，允許他們討論報價，甚至可以引導他們，懂我意思吧？”
“呃大人的意思.”
渡鴉愣了半晌，最終還是撓頭道：“大人可否給我一點提醒？”
“行啊。”
程野笑着頷首，“報價最高的這五個人，是不是所有人裡面最想出去的？”
“是！”
渡鴉點點頭，“他們願意出這麼高的價格，自然是最想回去的。”
“那報價最低的這個五個人，是不是完全不覺得自己能回去？”
“是！”
渡鴉再次點頭，“我觀察了這些人，他們是真的拿不出來，所以只能填個能力範圍最大的數字，不抱任何希望。”
“那我現在如果讓報價最高的人和最低的人成爲一組，互相審查對方話裡的漏洞，最後只能走一人，你覺得他們會是什麼反應？”
“啊？”
渡鴉怔了下，隨後猛地瞪大眼，“那要是他們都沒漏洞呢？”
“那就都走唄，不是還有18個人在旁聽嗎，告訴他們，如果能找出來這兩個人話裡的漏洞，就能成爲下一個上臺的人。”
“20個人最終只能走10個，什麼時候走完了，什麼時候停止。”
“啊？”
渡鴉又怔了下，這次足足思考了兩三分鐘。
“那最後真的只能走10個嗎？”
“是啊，不過我說了1、2組只能走10個，可我沒說剩下的人會淘汰，這不是剩下10個人剛好和3組又匹配上嗎？”
程野笑眯眯道。
渡鴉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眼神閃過一絲驚愕。
讓檢查官一個個審問實在太麻煩，尤其要一次性篩出幾十人時。
不如先按“有錢沒錢，回家過年”的邏輯，篩選出最想回家的一批人。
再通過‘發揮明智，老鷹捉小雞’，讓兩隻小雞在臺上對質，其他老鷹坐在臺下捉漏洞。
一次性讓38個歸家心切的人接受聽審，倘若這都能矇混過關，感染體的智商基本無敵了。
即便繼續關在隔離倉，也絕無可能在隔離期結束前引爆。
“這下明白了嗎？”
“明白了！”渡鴉咬着牙應下，看向程野的目光裡難免多了幾分複雜。
“別這麼看我，隔壁檢查官教的，先試試效果。”
程野直接甩鍋，他可不想給人留下任何‘精於算計’的印象。
這對檢查官的職業發展沒半分好處。
畢竟手段太強的人，遲早會被職場孤立，誰也不願和玩弄人心的狠角色共事。
程野心裡清楚，李馬太之所以願意教這手，一來是自己“老混子”的名聲早已人盡皆知，早已經不在乎別人給他貼標籤。
二來應該是想刷點存在感？
有些事李馬太礙於身份不能做，換作他這個見習檢查官來操作卻剛剛好。
尤其眼下正值站隊的關鍵節點，若不亮出點真本事，怕是要被人瞧扁了。
“大人，場地佈置好了，需要現在提審嗎？”
貓頭鷹閃身出來。
“開始吧。”
隔離倉後方本就配有簡易的審訊區，構造非常簡單。
而且還提供了模塊化的設計，方便使用者添加審訊倉數量。
此時，四個由隔離合金打造的大鐵籠，放置在東南西北四角作爲觀戰區。
負責審查的兩個人入內，進行辯論。
二十名持槍警衛站在審訊區外，可以實時監控辯論者和觀戰區裡的人。
一旦有人爆發出感染跡象，便會立刻進行物理驅魔。
“請凱勒·尼克先生，達林·劉易斯先生入內。”
渡鴉高聲唱名，被警衛押送着的兩人在槍口注視下，走進審訊區。
裡面貼心的放了兩把凳子，還有一張桌子。按照程野的要求，還額外放了兩組紙筆，用來給兩人記錄對方話裡的漏洞。
“讓我出去，我給你300幣。”
剛一坐下，劉易斯便壓低聲音，對着尼克道。
“這300幣足夠改善你的生活了，代價不過是多呆幾天而已。”
“行啊，你要是沒有問題，我就認輸。”
尼克嘴上這麼說，低頭卻忍不住冷笑，錢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
最近暴雨不斷，被關進來的人越來越多，隔離倉已經開始超員加人，鬼知道加進來的會不會是感染體。
萬一被分到個感染體舍友，那真是死的太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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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靜！”
程野拿出資料，站在警衛身後高聲道，“達林·劉易斯先生出價1700幣，獲得優先權，請講述你被關進來的理由。”
1700？
四個觀戰區關着的38人暗暗咂舌，尤其是出價最低的19人，眼神中多多少少露出了幾分特殊神色。
“檢查官大.”
“不必對着我，你的理由和解釋，要讓周邊其他人信服。”
“呃”
劉易斯額角的冷汗肉眼可見地滾落，下意識轉頭望向四周，嗓音發緊地開口：“我被關進來是因爲車上有件被感染體污染的物品。”
“但我發誓，那東西跟我們絕對沒關係，檢測出的污染痕跡，是因爲我們在聚集地收購時，它就已經被污染了！”
“是什麼東西被污染了？”沒等其他人說話，尼克先一步追問道。
“異化結晶，是一袋異化結晶！”
“哪裡收的？”
“清溪聚集地。”
“大人，他在撒謊！”
鐵籠內突然有人按捺不住，“清溪聚集地的異化結晶早和綠洲商隊簽了合約，只能由他們收購，根本不可能流到散人手裡，被發現可是要罰十倍貨款的！”
“是嗎？”程野看向鐵籠內，沒想到第一個幸運兒就被逮了出來。
肉眼可見的，劉易斯的臉色驟然慘白。
不過幾個呼吸的間隙，眼球已浸滿猩紅，裸露的皮膚下竟鑽出細密的黑毛，像鼠類皮毛般油亮，以看不懂的速度覆蓋脖頸、手臂，很快便將整具軀體包裹成詭異的異化形態。
我.
劉易斯緩緩擡起雙手，指腹觸到掌心剛冒出的硬毛時，動作驟然僵住。
緊接着着，被強行封鎖的記憶如決堤洪水，在腦海中轟然炸開。
破敗省道旁的荒野。
天色將黑，暮色四合。
視角在癲狂中扭曲，化作特殊的第三人稱。
他看見自己與隊伍另外三人趴在腐草堆裡，目光貪婪的望着遠處。
一支正在接近的六人拾荒小隊！
拾荒者揹着行囊，正沿着省道邊緣躲躲藏藏地行進，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難以掩飾的笑容，顯然是收穫頗豐。
不同於庇護城的居民可以在工廠幹活，賺錢養家。
聚集地的居民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有正式工作，大多數人都得間隔一段時間外出，靠捕獵變異獸貼補家用。
有一些人還會去城市廢墟里碰運氣，要麼搜尋未被發現的物資，要麼獵殺感染體，再用感染源去庇護城換取錢財。
然而辛勤的拾荒者，有時候也會成爲其他人眼中獵物。
尤其是滿載而歸時，更容易被盯上。
“動手！”
待到拾荒者接近至三十米，劉易斯低喝一聲。
四把槍械同時噴吐火舌，剛從城市廢墟逃出生天的拾荒者甚至來不及發出求饒，便被亂槍打成篩子，行囊裡的物資如瀑般滾落。
狂笑中，四人翻身衝出草堆。
這支即將返回清溪聚集地的小隊果然沒讓他們失望！
除過變異獸的骨粉、皮毛、一些特殊藥草之外，一大袋二十顆異化結晶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泛着幽藍光澤。
更有帶血的變異獸肉散落在屍身旁，足足三大塊！
這簡直就是筆橫財！
久未沾葷腥的四人吞嚥着口水，草草收拾完戰場便架起火堆。
油脂在烤架上迸濺出滋滋聲響，生肉還冒着血絲，那飄來的氣味便讓四人再也按捺不住，徒手就朝烤肉瘋狂撕扯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我會這麼餓？
劉易斯愣了，他從未見過自己吃肉時的表情如此猙獰，更沒見過三名同伴爲了一塊帶血獸肉扭打在一起，狀若殺父仇人。
瘋狂的咀嚼聲在荒野裡迴盪，混着骨骼碎裂的脆響。
不知何時，一縷縷黑毛已悄然爬上他們的皮膚，越積越厚，如同無數貪婪的老鼠在攀爬、繁衍。
“我？”
“被感染了？”
磅礴的力量從四肢百骸噴涌而出，劉易斯的理智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洶涌的嗜血欲。
他茫然環顧四周，只見尼克已經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其他鐵籠內的人類臉上也寫滿驚恐。
吱，吱吱。
他咧開嘴獰笑起來，黑毛覆蓋的臉頰扭曲成詭異的弧度，發出的卻是耗子叫聲。
區區鐵籠，竟然還想困住鼠大人？！
伸手，利爪從指縫間彈出，帶着破風之聲狠狠砸向身後隔離鐵網。
咚。
清脆的撞響聲想起，劉易斯滿是黑毛的臉上，笑容忽然一窒。
記憶中本該輕易撕裂的鐵網，此刻卻堅硬得超乎想象。
咚咚咚.
他發狂般連抓帶撓，竟然.連一道白印都沒留下？？？
“爲”
“什”
“麼？”
噠，噠噠噠。
密集的子彈尖嘯聲在耳邊響起，回答了他的問題。
只是幾秒，龐大的軀體不堪重負轟然倒下，嗜血慾望快速褪去，竟又神奇的恢復了一絲理智。
劉易斯艱難的轉頭，看向那名站在警衛身後的檢查官。
對方竟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徑直轉身朝隔離倉走去，顯然是要去解決掉他那三個同樣吃了肉的隊友。
哈哈哈！！
一起死，都一起死！
誰也跑不掉！
猙獰的笑聲戛然而止，黑毛下的軀體終於不再起伏。
“代號--嗜血鼠，感染進度：二期，已被見習檢查官‘程野’檢查擊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