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鴉和貓頭鷹提前二十分鐘站在隔離門前迎接，見程野的身影掠過拐角，立刻上前指尖在身份驗證器上快速敲擊。
電磁鎖“滴”地一聲滑開，隔離通道的合金門緩緩向兩側退去。
“大人，您來了！”
“唔”
程野含糊應了聲，腦子裡還在琢磨亞瑟的事，一邊往前走一邊隨口問：“昨天沒出什麼大事吧？”
“沒有，昨天檢疫A區只有三輛車過關，其他全被關進去了，無事發生。”
“沒有就等等，其他是多少？”
程野腳步猛地頓住，愕然擡頭，“現在隔離倉有多少人了？”
“319人。”
渡鴉報出精準數字，比昨天暴漲48人。
而檢疫A區的隔離倉總共75間，按照4人一間，容納上限也就300人。
這意味着有不少隔離倉已經超過了限制，關進去4人以上。
按手冊規定，檢查官需要立刻進行人員排查，將人數降至高點以下。
“一共十三輛車接受檢查，雖然沒有查出來數據異常，但以理·波爾克檢查官還是執意將一大半人都關了進去，另外.”
他語氣遲疑起來。
程野眉頭一皺，“說啊，另外怎麼了？”
“是這樣的.”貓頭鷹接過話頭，聲音發沉，“因爲隔離倉人數超過限制，波爾克檢查官效仿您前天的方式進倉巡查，帶我們進去大排查。當場確實斃了個被寄生的感染體，但也嗯，有13個人被誤傷，其中同隔離倉3人當場死亡，剩下10個還在醫療所救治。”
“嗯？”
程野一怔，眉頭皺了起來。
效仿我的方式？
不是，我可沒想着進去大排查啊，就是簡單的搜下技能而已
“不對，這波爾克哪是學我，明明是進去完成學習會的檢查任務！”
程野的腦子轉的很快。
他前天的行爲根本算不上大排查，只是初來乍到熟悉一下環境而已。
就算順手幹掉了巴雷特，也只能說是碰上。
而波爾克卻說效仿他的方式，這不就是在試圖甩鍋自己誤傷平民嗎？
“媽的，自己犯了錯，還想給我背鍋。”
“你可我等着。”
程野忍不住心中暗罵，在加西亞的名字後面又加了個波爾克上去。
咱是不主動招惹別人，但要是想給我背鍋、找我麻煩。
逮到機會了，一定要給你算的明明白白！
“他人呢？”
“被哈林站長停職了，回去反省一週時間。”
“停職.”
之前只是猜測，那現在就是實錘了。
程野目光微沉。
一夜過去，看來檢查官們應該都收到了替身海星散開的消息。
這波爾克倒是聰明，借處罰之名停職，實則回去做準備。
眼下隔離倉超員300人，按規定他必須在下班前將人數清到300以下，否則便會在檔案裡留下一個記錄。
若是已經轉正，頂多從工資里扣點幸福幣。
但他現在還是見習身份，這記錄很可能會影響接下來的轉正進度。
“行啊，今天正好打算搜查感染體賺貢獻點，現在人數超標，剛好給了我一個完美的開倉放人的藉口。”
程野眼底閃過一絲銳利。
前天進入隔離倉的時候，他就留意到不少人已被關押7天以上。
只要稍加審查，不說多的，清理出30人絕非難事。
若是能從中逮到感染體，那就是額外收穫，越多越好！
“渡鴉，去把隔離滿七天以上的人員資料全拿來，我要逐一審查。”
“貓頭鷹，帶警衛佈置隔離場地，我要開倉放人，審查期間不許任何人靠近！”
雷厲風行。
說幹就幹。
程野話音未落，渡鴉和貓頭鷹心底竟莫名涌起如釋重負的暢快。
儘管只有一天時間，可跟着程野和跟着波爾克這個二期檢查官，完全是兩種感受。
前者行事果斷纔是二期，後者磨磨蹭蹭反倒像個見習。
警衛們本就不會擔責，跟誰都無妨。
可他們當觀察員可不是來混日子的，跟着波爾克別說出頭，能不被處罰就謝天謝地了。
“是，大人！”
趁着兩人忙活的間隙，程野先繞到車庫，熟門熟路地刷開權限，將吊墜塞進充電槽。
隨後又往前走到隔離檢查區，打算找李馬太取取經。
四個檢疫區功能各異，但建築結構大同小異，沒道理B區隔離倉能比A區多塞那麼多人。
而且李馬太一天就能關進去百來號人，就算事後疏通再快，隔離倉裡也該擠得滿滿當當了。
進了隔離檢查區，果然看見李馬太正半躺在椅子上，吸着營養漿。
手上同樣帶着膠皮手套，裸露在外皮膚似乎貼了層透明的膠體防護，隱隱反光，能夠從物理上隔絕一切身體接觸。
“來了？”
隔着鐵網，看到程野渾身上下寒酸的“裝備”，李馬太一口吸完營養漿站起身。
“劉畢沒給你轉點錢？要我借你一百不？”
“不用。”
程野搖頭，沒有說自己這個月的借款額度已經上限了。“我那邊隔離倉超員了，按規定得立刻清理，你每天關進去這麼多人，事後怎麼處理的？”
“這個啊”
李馬太搖了搖頭，“能咋處理，先給每個倉塞5個人唄，塞完一輪再從頭開始塞，現在B區的隔離倉每間都住着8人了，也沒見誰投訴我，而且把他們關在這裡，現在還是件好事。”
？
一間隔離倉也就5個平方，塞8人進去，轉個身都爲難吧？
“另外我這邊的隔離倉是要多一些，一共90間，現在的話快740人吧。”
像是說着什麼稀鬆平常的事情，李馬太聳了聳肩，“你不會想着開倉放人吧，雖然我們檢查官也有隔離率的指標，但和你一個見習檢查官又沒有太多關係，你就當..當做不知道唄？”
“說的簡單，我還指望着能拿到評價單轉正呢。”
程野無語搖頭，“這每天一個不達標，接下來還有五天，我不得背五個不達標？”
“轉正.”
李馬太砸吧了兩下嘴，這才驚覺程野竟然還是個見習，“那確實得注意注意，你那超員多少人啊？”
“319，超了19個人。”
“啥，怎麼才19個，我還以爲超了百八十個呢！”
一聽數字，李馬太頓時來了興致，衝程野勾了勾手指，壓低聲音道：
“那行，我教你兩招，不吹牛，隨便清出去四五十人不在話下。”
“細說！”
程野立刻點頭。
和他猜的沒錯，似李馬太這種三期老檢查官，能在檢查站摸爬滾打十幾年時間，絕對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當然，混學除外，那東西他實在學不來。
“其實也簡單。”
“這第一招啊，叫：有錢沒錢，回家過年，你這麼來.”
談及“專業”知識，李馬太唾沫橫飛，滔滔不絕，全沒注意到程野瞳孔微縮的震驚。
所謂“混學”，從不是單純的縮頭烏龜。
而是在規則縫隙裡反覆橫跳，既能保證自身安全，又能踩着業績紅線不至於墊底。
“這第二招啊，比第一招稍難，但我覺得你的悟性肯定能理解。”
“我將其稱爲：發揮民智，老鷹捉小雞.”
半晌。
嘶。
程野倒吸一口涼氣，“不是，這能行嗎？”
“你當我在檢查站是白混的？”
李馬太嗤笑一聲，神色間竟浮起幾分登頂絕巔的寂寞，“但凡能在檢查站十年以上的老東西，誰沒兩套壓箱底的把戲？我這法子別人嫌上不得檯面，可十幾年來要用的時候，就沒出過一次岔子！”
“除非啊，除非哪天感染體突然長了腦子，變成僞人，不過真到那時候，別說我這法子，整個檢查站從上到下，怕是沒一個能豎着出去的。”
“行，好用了我單獨謝你。”
程野點頭。
這兩招聽起來確實離譜，但好不好用還得試一試再說。
反正他一個新人，就算偶爾做點離譜的事情出來，其他人也是應該能理解吧？
“大人，您要的資料都已經抱過來了！”
渡鴉的聲音傳來，合金桌上已經放了整整四厚沓資料。
“多少人被關超過7天了？”
“一共199人。”
“好，你去給貓頭鷹幫忙，有事我再傳呼你。”
程野在桌前落座，隨手抽出一份檔案，目光快速掃過紙面。
檢查官關人雖看似隨性，剩餘流程卻嚴謹得驚人。
每個被關進隔離倉的人，其全部居民資料都會被調取並整合成冊，除了基礎信息，還附帶着一份筆錄。
若是同一個小隊，還會將人單獨隔離，就一件事進行問詢形成記錄。
若彼此間存在衝突，渡鴉會用紅筆在檔案上標註圈寫，矛盾點一目瞭然。
除此之外，還有這些人在隔離倉內的表現，若有違規，也會被記錄。
“阿利克·霍克，胃口太大，每天多分配三袋營養漿還要鬼哭狼嚎，嚴重影響他人休息.”
“馬林·羅傑斯，有自虐傾向，常常故意嘴臭挑釁他人，引來毆打”
“安德烈·梅森，中度狂躁症，喜歡在晚上模仿感染體爆發嚇唬舍友。”
“湯姆哈迪，隔離期間絕食，言稱是上帝對他的懲罰，對防疫規定視而不見。”
“.”
199人，不遵守規定的有14人，個個都是程野難以理解的奇葩。
不是哥們，都被關進去了，你裝一裝也行啊？
這一部分他直接抽走選擇不看，等什麼時候關老實了再說。
剩下的185人中，有77個人的證詞互有衝突，雖然有些衝突很小，但也被程野暫時擱置一旁。
“108人，剛好可以分成4個小組，一組27人。”
將資料錯開打亂，分成四沓。
程野喚來渡鴉，開始按照李馬太所教的第一招安排。
“每一沓資料算一組人，你按資料找到他們，告訴這些人現在有出去的機會，但得繳納足夠的保證金，才能證明清白，注意是保證金，不是賄賂，這些保證金最終都會退給他們，檢查站只會收5%的保管費。”
“另外，跟他們說清楚：隔離倉現在有319人，獲得保證金名額的只有108人，分成4組，每組27人，但每組只有出價最高的10個人能走。”
“還有個要點：要是一個隔離間裡有兩人同屬一組，必須把他們分到不同組。”
“保證金的報價讓他們寫在紙條上，統計好拿給我。”
“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