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聶嫣蓉,我可以捧你上天,也可以讓你萬劫不復!
接下來席間的氣氛就與之前大不相同,顧長錦一杯一杯的喝酒,聶明蓉也喝的上了臉,就連酒品一向很好的傅竟行,似乎也有些放縱了。
唯二清醒的,大約只有未曾飲酒的聶掌珠還有術後不能沾酒的聶嫣蓉了。
宴席匆匆散了,顧長錦和聶明蓉到了江川一景外就吵了起來,兩個人吵着哭着,鬧的不可開交,卻又偏生,不讓他們來勸。
掌珠拉了一臉擔心的明朗:“讓他們發泄發泄吧,姐姐和顧大哥的心裡,都太苦了……”
聶嫣蓉身子仍舊虛弱,初夏的夜風她都禁不住,早早上了車子。
傅竟堯和聶明朗喝到最後,儼然成了哥們兒,勾肩搭背的說着醉話,傅竟安還留着一絲清明,調侃他道:“二哥,你這也變的太快了吧,剛纔還烏眼雞似的瞪人呢,現在就稱兄道弟了……”
傅竟堯橫了傅竟安一眼,桃花眼卻水光粼粼的睨住掌珠:“你懂什麼,這叫不打不相識,是吧……三小姐,哦不對,三妹妹?”
掌珠卻根本不曾看他,伸手拉了明朗:“我們回去吧。”
彷彿,根本沒有看到身邊還站着一個傅竟堯一般。
傅竟安哈哈笑了起來,傅竟堯氣呼呼瞪着掌珠:“你怎麼這麼沒禮貌,我和你說話呢。”
“哦,二公子,三公子,時間不早,我們先回去了……”
掌珠也不多言,禮貌的與傅家二位公子道別,傅竟堯一口氣噎住,眼睜睜看着她和聶明朗上了聶家的車子。
傅竟安笑的喘不過氣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家的小魔王碰壁碰成這樣呢。
傅竟堯正要反擊,卻一眼看到了傅竟行走過來,立刻乖乖站好。
“大哥……”
傅竟行卻看也不曾看他一眼,冷冷說了一句:“你跟我過來。”
傅竟安給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傅竟堯哆哆嗦嗦磨磨蹭蹭的跟了過去。
傅竟行點了一支菸,月光下沉寂的抽着,好一會兒,他方纔看向傅竟堯,瞳仁深深,眸色沉沉:“以後,不許你再招惹她。”
傅竟堯的酒,騰時醒了一大半,‘她’,她是誰?是那個,三小姐……
傅竟堯一瞬間似想到了什麼,騰時睜大了眼睛:“大哥……”
“我說的話,你記好,誰都行,就是不許去招惹她。”
傅竟行將菸蒂扔在地上,擡腳踩上去,一下一下碾滅。
傅竟堯的酒徹底的醒了:“大哥,你該不會是……”
傅竟行冷冷看他一眼:“與你無關的事,你最好不要多管。”
“可她們是親姐妹……”
傅竟堯覺得自己的頭一個變成了兩個大,他的大哥,向來那樣理智冷靜,從不會將自己陷入麻煩之中,怎麼會,這樣……糊塗。
傅竟行的腳步頓了一下,卻沒有說話,也沒有再回頭,他就那樣大步的向前走,走入了沉沉的夜色中去。
傅竟堯站在那裡,許久都沒有動一下,這已經到了夏天了,他怎麼忽然覺得這麼冷。
忍不住就哆嗦了一下,傅竟堯擡頭看着不見星子的天幕,一顆心,卻莫名的往下墜去,好似,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般,平靜的讓人覺得滿心的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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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竟行上了車子,吩咐司機開車,聶嫣蓉扭臉看着他,他靠在車座上,似乎是不勝酒力的模樣,閉了眼,眉卻仍是深鎖着。
“小妹和明朗沒事吧?”
聶嫣蓉開了口,傅竟行卻沒有應聲。
她收回視線,低頭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明日是傅家親朋去聶家送好兒,聶家宴請傅家賓客,後日是訂婚典禮,她將是他的未婚妻子,再過數月,將成爲他的妻。
他們從此以後要親密無間的生活在一起,她終於可以與他親近,睡在他的身畔,吻在他的脣上,哪怕他的心裡沒有她,那又怎樣,將來兩個人老了,壽終正寢,與他葬在一起的那個人,仍會是她。
“聶嫣蓉。”
傅竟行伸手按了按鈕,將車廂分隔開成兩部分。
他叫她名字的時候,字字句句都是冷漠如霜的,他念着掌珠名字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旖旎呢?
他會叫她掌珠,還是會叫她珠珠,仰或是珠兒?
聶嫣蓉忍不住的心底泛起酸楚,她不喜歡,他就這樣冷冰冰的喚她一聲,聶嫣蓉。
她朝思暮想盼着的,是有一日,他能擁着她,吻着她,目光柔和的望着她,喚她一聲,蓉蓉。
她就是死了,也滿足了。
“不要再針對她,不要再打她的主意,你既然知道我的心裡在想什麼,就不要去碰我的底線,我可以捧你上天,也能讓你萬劫不復,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試一試。”
“你放心吧,我沒那麼多的時間去針對她,你不用這樣擔心她會被欺負。”
因爲,她很快就要走的遠遠的,沒人知道她在哪裡,她會失去她如今擁有的一切,衆叛親離,名聲一敗塗地,萬劫不復。
“你最好說到做到。”
聶嫣蓉冷冷笑了一聲:“我自然說到做到,但是你呢,你答應我的,是不是也能做到。”
“你會是傅太太,但,也只能是傅太太而已。”
聶嫣蓉漸漸笑出聲來,笑到最後,眼淚都涌了出來,她擡手擦了擦眼淚:“竟行,除了這張臉,我哪裡不如她。”
正文 140 她不知道,燒的渾渾噩噩的時候,她念了傅竟行的名字……
140 她不知道,燒的渾渾噩噩的時候,她念了傅竟行的名字……
聶嫣蓉漸漸笑出聲來,笑到最後,眼淚都涌了出來,她擡手擦了擦眼淚:“竟行,除了這張臉,我哪裡不如她。”
她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可其實,她大約也是知道其中答案的。
在他心中,她大約連聶掌珠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吧。
可她就要佔着這個位子,這個身份,哪怕聶掌珠有朝一日真的搶過去,她也要她一輩子洗脫不掉小三的賤名。
這是她欠她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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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家宴,聶嫣蓉並未穿的多麼隆重,不過一身價格驚人的米蘭手工刺繡高定,已經低調奢華到了極致。
聶明蓉未穿裙裝,換了褲裝,卻仍是火紅的顏色,她本就生的明豔動人,如此打扮,更耀眼的像是一團火,但若細細看去,卻仍能看到她濃妝掩蓋的眼圈周圍,有着淡淡的紅腫。
不過二十六歲的年輕女孩,卻已經與數月前的嬌小姐判若兩人,彷彿是利劍出鞘一般,隱隱也有了昔日聶衛國那樣奪目的鋒芒。
掌珠卻只穿了一條簡單至極的抹茶綠色小禮服裙,妝畫的很淡,甚至口紅都塗的淺淺粉紅,但她生着這樣一張臉,就算是不施粉黛在人羣中也是最招眼的,就算刻意的低調了,在某些人嚴重,也不過是心機女表的另一種出風頭方式。
“小妹這樣穿真好看。”
聶嫣蓉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快步走來的李謙身上時,不由得一亮,她伸手推了掌珠一下,將她推到了李謙身邊,抿了嘴一笑:“李謙又要被你迷的暈頭轉向了。”
掌珠趔趄了一下,幸而李謙扶了她一把,她方纔站穩,下意識的想要捂一下小腹,卻到底還是剋制住了,只是微微垂眸,似有些憂慮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
“沒事兒吧。”李謙緊張的看着她,見她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眸光中就帶了幾分擔憂:“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差。”
掌珠搖搖頭:“昨晚沒有睡好,沒事兒的。”
她從李謙懷中掙出來,不願去看他目光中的關切,他待她越是體貼關懷,她越是無法面對他。
這幾日一直在思量,終究還是決定,等到離開之後再與他說分開的事,是她不好,到底還是辜負了他。
但南灣湖的項目,他做的很好,獲益也匪淺,就當是她給他的小小補償吧。
李謙牽了她的手:“那我帶你去一邊休息一會兒吧……”
掌珠點了點頭,兩人剛轉過身,卻正看到傅竟行一身黑色西裝從那燈火璀璨的走廊盡頭走了過來。
李謙下意識的看向掌珠,卻見她微微垂了眼眸,神色沒有變化,只是臉色,越發的蒼白了幾分。
李謙眸色沉了沉,卻又忍不住的想起那一日他飛去杭州接她回來。
她燒的渾渾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唸了傅竟行的名字,唸了至少三次。
別人都恭維他靠上傅竟行從此以後順風順水,前途無量,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能有今日,大約是因爲傅竟行已經睡了她的緣故。
他舍不下這到手的錦繡前程,卻又咽不下帶了綠帽子這口氣……
如果,如果掌珠和傅竟行徹底斷了,他仍舊願意娶她,既往不咎。
誰讓,他心中到底還是舍不下她,哪怕她到現在,還未曾喜歡上他。
席間,衆人皆是言笑晏晏,傅太太盼了許久纔等到今日,更是喜的合不攏嘴,只是這歡喜到底還是蒙了塵,聶嫣蓉不能生育了……
抱孫子的心願,更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現。
但總歸是喜事,傅太太拉了聶嫣蓉在身側坐下來,與聶家衆人誇讚着聶嫣蓉的懂事乖巧。
聶凱平等人雖然心裡不爽,但也不敢公然的得罪傅家,自然是撿好話說,一時之間氣氛融洽無比,聶嫣蓉更是面上帶了嬌羞粉紅,一雙眸子含了水潤光澤,視線片刻都捨不得離開傅竟行。
傅家的長輩就笑着打趣了幾句,聶嫣蓉越發嬌羞起來,拽着傅竟行的衣袖不依的搖晃。
傅家唯一的女孩兒,七小姐傅景淳端然坐在傅太太身側,瞧着聶嫣蓉此刻的模樣,倒是微微蹙了蹙眉。
她在國外沒有回來的時候,聽說了未來堂嫂是聶家的二小姐,她還以爲這二嫂定然是個端方可人的大家閨秀,必然有她的過人之處,還存了想要交好的心思——要不然,眼光這樣高的堂哥怎麼會願意娶她?
可回國之後幾次短暫的接觸,傅景淳卻不由得疑惑起傅竟行爲什麼會娶聶嫣蓉這件事來。
杭州發生的事,傅家知曉的人並不多,也只有傅老爺子和傅太太這幾個長輩知曉,傅景淳也是不知道的。
在她眼裡,聶嫣蓉這樣的女孩兒,宛城隨便就能找出來幾十個,也不知道堂哥看上了她哪一點。
縱然算是個才女吧,可宛城的名媛,哪個不曾在國外名校鍍過金?比聶嫣蓉學歷更高,更有才華的,傅景淳這麼少回國也能隨口唸出三四個名字來……
但她素來好修養,不關自己的事,是絕不肯多言一句的,因此,也不過是心內腹誹了幾句而已。
宴到一半,傅景淳覺得憋悶,明明說的都是虛僞的話語,卻偏要比着看誰說的真誠,傅景淳覺得百無聊賴,就想出去透透氣,閒步走到花園裡的時候,卻看到一個身材纖細嬌小的女孩兒,正蹲在一棵樹下,不知在低頭幹什麼。
正文 141 那又怎樣,他傅竟行心裡有過的那一個,卻心裡沒有他。
141 那又怎樣,他傅竟行心裡有過的那一個,卻心裡沒有他。
傅景淳覺得百無聊賴,就想出去透透氣,閒步走到花園裡的時候,卻看到一個身材纖細嬌小的女孩兒,正蹲在一棵樹下,不知在低頭幹什麼。
傅景淳覺得好奇,就走了過去:“你在幹什麼?”
掌珠嚇了一大跳,一擡頭看到一張芙蓉臉,那女孩兒一張鵝蛋臉生的溫柔可親,眉目柔和,氣質端方,讓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掌珠對她一笑,卻是嬌俏柔美,傅景淳都不由得心亂跳了兩拍。
“我在看螞蟻搬家。”
掌珠指了指地上,小孩子掉下來的糖果,招來了很多的螞蟻,蟻羣正在忙碌不停的搬運。
傅景淳哪裡見過這些,立時好奇無比:“這麼大一塊糖,它們搬得動嗎?”
掌珠就道:“一定可以的,你別看它們這麼小,可是無數只螞蟻聚在一起,力量也是很驚人的。”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傅景淳這樣的出身,打小接觸的都是高大上的東西,哪裡會有人與她說螞蟻怎麼搬運食物的。
“我小時候貪玩啊,經常在花園裡看螞蟻搬家,螞蟻上樹,和我爸爸一起種花弄草,還捉了蚯蚓去釣魚,差點掉到河裡去,最後,乾脆下水去遊了個泳……”
掌珠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眼眸亮亮的,嘴角的笑容,也越來越深。
傅景淳學着她的樣子蹲下來,眼底涌上了羨慕的情緒:“你的童年真快樂,我小時候,整日都在彈琴練字學畫畫……”
掌珠看她這小可憐的模樣,趕緊安慰她道:“我小時候也很辛苦的,寫不好大字會被打手心……”
傅景淳也笑起來:“我也會被打手心哎……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呀,你是聶家的親戚嗎?”
“我叫聶掌珠,在聶家行三,你呢?”
掌珠微微歪着頭,望着面前眉目可親的女孩兒,她並不知道,她今日遇上的,會是她這一輩子,除了杜湘君之外,最最好的朋友。
“我叫傅景淳,是傅家的七小姐,傅竟行是我的大堂哥。”
傅景淳笑彎了眼睛,伸出一隻手在掌珠面前:“很高興認識你,我可以叫你掌珠嗎?”
掌珠也微微笑了,她握住傅景淳伸過來的那一隻手:“很高興認識你,景淳。”
兩個女孩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她們倆是手拉手回去宴席上的,聶嫣蓉一看到傅景淳和掌珠親暱無比的樣子,眼皮就跳了幾下。
傅家就這一個女孩兒,傅太太都稀罕的不得了,她也試着想和傅景淳成好朋友,可她除卻初次見面時還比較熱情之外,之後都對她淡淡的……
可是,她怎麼會和掌珠這樣要好?難道她們從前都認識,可那不可能,傅景淳剛從國外回來啊。
聶嫣蓉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不過片刻後,她只能逼着自己釋然,聶掌珠從來就有這樣的本事,讓所有人所有事都圍着她轉。
她還真是,只能自愧不如了。
送走聶家衆人,傅景淳拉了正要上樓的傅竟行說悄悄話:“大哥,你和嫂子怎麼認識的啊?”
傅竟行睨她一眼:“小孩子家問這麼多幹什麼。”
“我就是好奇嘛,宛城像堂嫂這樣的女孩子多了是了,大哥是被堂嫂哪一點吸引啦?”
傅竟行點了一支菸,淡淡說道:“我們這樣的人家,娶妻不過是門當戶對罷了。”
傅景淳卻一下子瞪大了眼:“大哥!你怎麼能這樣!人這輩子不能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
“小小年紀,懂的還不少。”
傅竟行不置可否,淡笑了一聲,傅景淳卻嘟了嘴:“反正我是一定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如果不能嫁給我喜歡的人,我寧願死了的好。”
傅竟行夾着煙的手指,卻頓住了,不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寧願死了的好,是不是隻有她們這樣年紀的孩子纔有這樣決然的勇氣?
可他好似,已經失去了孤注一擲的能力。
因爲她從來,自始至終,心裡都未曾有過他。
“如果你愛的那個人,他不愛你呢?”
傅景淳沒想到傅竟行會問了這樣一句,她愣了一下,咬了咬嘴脣,許久才道:“那我也會努力到最後,這樣,我以後想起來,纔不會後悔。”
“如果你的努力永遠得不到迴應呢?”
“可我至少,問心無愧了。”
傅景淳大大的眼睛明亮無比,“大哥,你有喜歡的那個人嗎?你努力過了嗎?”
傅竟行笑了。
他伸手,摸了摸景淳的額發,他努力過了,可這世上的任何事,任何感情,都禁不起你努力向她走了一百步,她卻拼命的後退了一千步。
其實他並不曾多麼恨她,不愛一個人,不能勉強。
“快去睡吧。”
傅竟行轉身預備上樓,傅景淳卻追了過去,拉住他的衣袖,她揚了臉,認真的看着他:“大哥,我覺得你和聶家二小姐不相配,大哥,婚姻大事不能兒戲,我不想你不高興,將來後悔。”
“我沒有不高興。”
傅景淳卻搖頭:“大哥,我參加過很多訂婚禮,婚禮,兩情相悅的人,和沒有感情硬湊在一起的人,臉上的表情是完全不一樣的,我看得出來……你不高興,你喝了很多酒,你,不喜歡我這個準嫂子……”
可是那又怎樣,他心裡有過的那一個,心裡卻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