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不是我小看你們,你自己擡頭看看你們這些人,軍裝是破的吧?有一半的人連槍都沒有吧?剩下一半人的槍裡也沒有多少子彈吧?”侯三故作親密的伸手攬着馬武的肩膀大聲說笑着,根本不在乎周圍那些潰兵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些眼神裡可是**裸的帶着敵意
可侯三卻全然本組愛護這些,只是自顧自的攬着馬武繼續說道,“我問你,你們肚子裡有食嗎?就算你說你們肚子不餓,可你們有餘糧嗎?這緬北的林子可不是你們東北的老林子,這裡面可危險着呢,別說肚裡沒食,就算你帶足了吃的用的,也未必能囫圇個走出去。別人我可不敢說,可我們一定能走出去的,不過你們就難說了。”侯三說着話卻扭過頭去看着周圍的潰兵們嘖嘖搖頭,那副張狂的嘴臉就是唐城看了都想踹他一腳。
“姥姥,老子就不信了,你們的軍裝難道不是破了洞的?他孃的屁股都快露出來了,還有臉說我們的軍裝是破的。”馬武身邊的一個潰兵忍不住罵了出來,可他們對於唐城一夥根本不瞭解,就只能指着骰子和巖龍身上的破軍裝說事。殊不知那兩人的破軍裝卻是故意弄成那樣的,只是爲了便於在前出探路的時候,好往軍裝上佈置僞裝。
對方的發作正和侯三的心意,當即出聲譏笑道,“說你是個棒槌,你還真就是個棒槌,你仔細看看,那軍裝上的破洞是我們用刺刀專門挑出來的,你以爲誰都跟你們似的像野人一樣破衣爛衫的啊。”馬武身邊的幾個老兵聞言都仔細朝骰子和巖龍兩人的軍裝看去,果然和侯三說的一樣,這兩人身軍裝的破洞一看便是用刺刀給挑破的。
馬武他們當然不知道爲什麼要專門用刺刀挑破軍裝,侯三看着那幾個老兵糾結的表情,心裡暗笑,就知道你們不知道緣由,可老子就是不告訴你們。水溪邊的戰場早已經清理完畢,日本兵的屍體也已經被拖去了樹林裡,現場就只留下些血跡,馬武他們此時就圍坐在水溪邊。和馬武套近乎是唐城的主意,在環視過所有這些潰兵之後,唐城單單對馬武這個不起眼的傢伙感興趣。
侯三並不反感和人閒扯聊天,可馬武心裡卻裝着事情,侯三說上半天,馬武最多就是迎合幾句,一來二去的,反倒是讓唐城對馬武越來越感興趣,在唐城的潛意識裡,這個看着唯唯諾諾的傢伙應該不是個簡單之人。“行了,我還是剛纔那句話,願意跟着我們一路的,吃飽了肚子就跟着我們一起走,不願意的,可以領一支步槍和50發子彈離開,我們絕不攔着。”
馬武他們一夥不過才十幾個人,唐城他們在溪水邊圍殺的日軍就有20幾個,繳獲來的日式步槍足夠武裝馬武他們,所以侯三這番話倒不是胡說。和馬武圍坐在一起的幾個老兵半信半疑的看向侯三,在他們當兵吃糧的經歷中,遇上這樣的時候,一般都是被強行整編。侯三這麼一說,這幾個老兵一時間還有些轉不過彎來了,甚至有人懷疑這是唐城的欲擒故縱之計。
“你們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我們長官只要最好的,我們是要去殺鬼子的,可不是什麼人都能跟着我們。”許是這幾個老兵眼神中流露出的意思太過明顯,被已經起身準備離開的侯三看了個真切,當即便笑了出來。侯三的話讓那幾個老兵不由得低了頭,人家說的沒錯,看看人家身上的武器彈藥便知道是一路殺着日軍過來的,不像自己這些人是一路被日軍追着過來的。
“長官,你真想帶上他們?”回到唐城身邊,侯三的臉上沒了剛纔在馬武那邊故意顯露出的張狂之色,“我瞅了瞅,倒是有幾個傢伙還行,可其他的就難說了。就是你專門交待過的那個姓馬的,我看着也是個軟蛋貨,閒扯了這麼會,連個實在話都沒有,一看就是個混吃等死的油滑貨色,帶着這樣的人上路,到時候一定會拖了咱的後腿。”
侯三和骰子兩個在唐城面前從來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況且唐城現在是想帶着那些傢伙一起上路,侯三就不得不仔細規勸一番,省的到時候真的會壞了大家的小命。唐城並沒有正面回答侯三剛纔的疑問,而是端着熱氣騰騰的飯盒喝了一口熱水,這才擡眼看着侯三幾個人笑着說道,“我看你們是順風仗打的太多,都得意忘形了吧,你們也不想想,咱們離開那村子都已經兩天了,爲什麼才走了還沒有原來一天的行程?”
被唐城問及的侯三等人茫然搖頭,心說每天走多少路還不都是你決定的嘛。“你們仔細算算,咱們離開村子的時候帶了多少東西,要不是爲了這些物資,說不定咱們早就趕到孟關了。”唐城放下手中的飯盒低語道。“正因爲這些東西拖住了咱們,所以我纔想着拉他們加入,會不會打仗不重要,至少咱們有了專門幫着背東西的人手,這樣咱們的行程也能稍稍快一些。”
扭頭看看那些堆積在一起的沉重揹包,侯三等人這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家長官只是需要一些背夫,整件事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樣。“那些傢伙不是傻子,他們應該知道只有跟着咋那麼纔有活路,所以他們一定會答應。”唐城望着馬武那邊的潰兵,眼中閃過一絲瞭然,“把那幾個老兵挑出來發最好的槍,剩下的人都去背東西,這樣也能把軍醫和毛頭分出來找些適用的草藥。”
馬武他們果然沒有出乎唐城的預料,一頓飯之後,這些已經走投無路的傢伙便答應了跟着唐城他們。按照唐城事先的佈置,幾個老兵被挑出來配發了最好的武器塞進了骰子的斥候隊裡,剩下的人當然也包括馬武都被分去背東西。突然多了十幾個人手,讓原本人手緊張的唐城稍稍能鬆一口氣,至少不用揹着死沉的揹包在林子裡轉悠了。
“長官,你們這是要去孟關?”馬武自持自己是個少尉軍官,而且身上還藏着密碼本,本想着待價而沽能落個輕省的差事,沒想到這幫人根本不理會這些,反而是把自己也歸進了背夫的行列。只拎着揹包試了試重量,馬武便自動去找了唐城,看看能不能憑着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混個輕省些的差事。
見馬武自動找上自己,唐城不動聲色的嗯了一聲,實際心裡卻早就笑開花了,一看這貨就是個不安生的傢伙,原想着先晾他兩天,可沒想這貨會自己找過來。得知唐城他們的目的地正是自己猜測的孟關,馬武當即變了臉色,“長官,去孟關恐怕不妥,我離開曼德勒的時候原本還揣着張地圖,控制住孟關,散佈在緬北的**可就斷了北上的退路,密支那已經被日軍給佔了,他們就勢必不會忘了孟關。”
馬武並沒有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而是擺出一副狗頭師爺的嘴臉欲言又止的看着唐城,心中卻等着唐城向自己發問。明知道這是馬武向自己顯示價值的手段,唐城便心中暗笑的配合着追問了一句,馬武果然胸有成竹的接着說道。“長官,孟關在咱們的正前面,孫布拉蚌在咱們的偏東,不如咱們直接去孫布拉蚌,然後翻過高黎貢山走怒江回國。雖說路途是遠了些,可日軍的防線拉的越長漏洞也就越多,總是有機會留給咱們的。”
聽完馬武的話,唐城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隨即扭身便走,還站在原地的馬武卻有些傻眼了,這是個什麼情況,咋一句話不說就走了呢?“老馬,不是我說你,我們長官不到19歲就在上海戰場殺鬼子了,你別看他年紀小,可當連長都已經好幾個年頭了,你說的那些我們長官早就知道,你那叫班門弄斧,知道不?”憋着笑的侯三過來拎起地上揹包幫着馬武背上,然後又塞給馬武一支還沾這血跡的三八步槍。
“以後和我們長官說話,記着有話直說,可別再玩你那一套花花招數了,對我們長官不管用。”侯三笑着去檢查其他幾人的揹包和武器,揹着沉重揹包的馬武卻早已經紅了臉。原想着忽悠這個看着年紀不大的小上尉,沒成想卻叫人家給看了笑話,馬武自覺丟人之際,不由得在心裡暗罵唐城是人小鬼大。
“長官,等等,我還有事情要跟你說。”馬武把揹包卸下來,快步的跑向唐城,一直藏在內衣袋裡的密碼本也已經被他緊緊攥在手中。對馬武而言,就是空着兩隻手趕路都有些困難,更別說還要揹着裝滿子彈的揹包,這密碼本便是他繼續忽悠唐城的本錢。
“我就說那貨是個不簡單的,有了這東西,只要咱們再搶日軍一部電臺,就能聯繫上軍部了。”得知馬武身上還帶着遠征軍的密碼本,唐城越發的欣喜如狂,不管遠征軍的密電碼是不是已經更改,有了這份東西,他們就不再是見不得人的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