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軍團一發403毫米火箭炮炮彈命中了山上一間寺廟,巍巍佛塔,紅磚碧瓦,白雪紅梅,暮鼓晨鐘,還有‘挺’拔出塵的菩提樹,一切的美好都在一聲狂雷一般的爆炸轟鳴中盡數消失在沖天而起的烈焰之中。這是一枚氣爆彈,威力相當於三噸tnt,不僅將古寺夷爲平地,更將整片開得正‘豔’的梅林連根拔起,以這種野蠻粗暴的態度告訴這座城市的每一個人:戰火之中,沒有淨土,就連佛‘門’淨地也逃不過戰爭之神的蹂躪!
高橋首相怔怔的看着氣爆彈將整個山頭削平,火光沖天而起,整個人跟雕像似的僵直的坐着,一動不動,任憑雪絮在他的身上落了一層又一層。他手裡握着一串念珠,淺綠翡翠雕琢而成,一共二十八顆,顆顆都是一樣的圓潤,大小毫無差別,價值不翡。這是一位高僧贈送給他的,在送給他之前已經陪伴那位高僧度過了一甲子的漫長時光,幾十年的枯禪坐下來,每一顆念珠早已磨掉了俗世凡塵的浮躁,握在手裡,塵世的喧囂煩惱都漸漸遠去,只剩下從容平和。這樣的寶物高橋首相自然是喜歡得不得了,每當心情煩躁的時候都會一個人呆在靜室裡打坐,握着念珠‘吟’誦日蓮宗的經文,很快就會平靜下來。只是這一次,這串價值連城的念珠,還有‘吟’誦了千百次的經文,都無法再給他帶來平靜,他呆呆的看着城市裡冉冉升起的火光和從頭頂呼嘯而過的戰機,傾聽着陣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和狂暴的殺聲,眼神空‘洞’,目光呆滯,如同癡呆。
這是第幾次了?
記不清了。反正幾個月來,一切都在單調的重複着,他逃亡,柳哲追殺,每逃到一個暫時還處於政fu控制之下的城市,不等他把氣喘勻,柳哲就率領大軍殺到,將一切淹沒在血海之中,他只能再次選擇逃跑······他就像一條喪家之犬,在自己的國土上四處逃竄,惶惶不可終日。他更成了徹頭徹尾的災星,每一個收容他的城市,必然會被柳哲夷爲平地,以至於這次在柳哲還沒有追過來,他嘗試着跟周邊城市聯繫,調集資源作最後一搏的時候,那些城市驚恐萬狀的拒絕了服從他的命令,甚至拒絕他進入他們的地盤,彷彿他的身上的埃博拉病毒似的!事實上,他比埃博拉病毒患者還要恐怖,埃博拉病毒只會奪走一部分人的‘性’命,而一旦他進入了哪座城市,那座城市很可能會被殺得連只活‘雞’都不會剩下來!現在他已經是衆叛親離了,那些城市不僅拒絕爲他提供援助,甚至還主動跟柳哲接觸,向柳哲提供他的情報,以免遭到屠殺!
是誰造謠說東瀛人不怕死的?
是誰造謠說只有華國人自‘私’懦弱貪生怕死,內部一盤散沙的?
放屁!派幾十萬軍隊過去,拿出他們血洗南京的狠勁狠狠的屠上十幾座城市,願意跪到華軍面前爭先恐後的出賣自己人爲自己謀求利益的東瀛‘混’蛋照樣不在少數,願意成爲“皇協軍”,把屠刀對準自己的同胞的狗‘腿’子更是一抓一大把!
大勢如此,高橋首相再怎麼垂死掙扎也沒用。就連勉爲其難的收留了他,聽從他的命令的和歌山市,對他的命令也有諸多牴觸,討價還價,招募新軍、修築巷戰工事的工作進展緩慢,華軍都殺過來了,他們還沒有作好迎戰的準備!結果可想而知,都不用華軍動手,數以萬計的僱傭軍像蝗蟲過境似的撲向一個個村鎮,燒光搶光殺光,這羣蝗蟲掃‘蕩’過後,別想再找到一個活物了。派出去迎戰的部隊被華軍轟炸機羣劈頭蓋腦一通狠炸,扔下一地碎屍縮了回去。和歌山市民驚恐萬狀的看到成羣結隊的坦克揚起滾滾煙塵從地平線後面涌出,後面是比螞蟻還多的裝甲車汽車、自行火炮,成羣的渦槳戰機和直升機貼着汽車的蓬布掠過,黑壓壓一大片,遮住了天空,履帶轟鳴讓整個和歌山都震動起來。第16集團軍就是以這樣一副恐怖的形象出現在和歌山守軍面前。至於僱傭軍,他們的規模比第16集團軍還要龐大,想在東瀛搞到幾輛汽車實在太容易了,在被佔領的城市,一切都是免費的,他們看中什麼只管去搶就是了,所以一些僱傭兵很誇張的開起了轎車,三兩個人一輛車,汽車幾乎比人還多了,至於油箱裡的油用完了之後怎麼辦,他們從來都沒想過。沒油了就扔唄,打下下一個城市了再搶,多簡單啊!
當看到敵軍鋪天蓋地的涌過來的時候,和歌山守軍才發現他們還沒有做好作戰的準備,兵員嚴重不足,工事也沒有修好!驚駭之下,有人提出要跟柳哲談判,結果還沒來得及把這一設想付諸實施,柳哲就發動了進攻,幾百‘門’重炮同時開火,火箭炮羣把半邊天打成了紫紅‘色’,轟炸機羣呈品字形斜過天空,航空炸彈落葉般紛紛落下······酒店、旅館、車站、別墅、公園、住宅小區,一切都被猛烈的炮火無情的輾碎,和歌山市民和守軍在炮火中血‘肉’橫飛,哭喊聲和慘叫聲響徹雲霄!
在長達數個小時的炮擊之後就是海嘯般的進攻,兩三百輛坦克和裝甲車衝進了市區,用高壓滑膛炮、機關炮大開殺戒,不管是平民還是軍人,只要是站着的,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開火,已經嚇瘋了,不顧嗖嗖‘亂’竄的流彈在大街上奔走若狂的市民被一片片的掃倒,炮口指裡,哪裡就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柳哲僅僅用了五分鐘,就讓和歌山城裡所有人都領教到了他的冷酷和嗜血。看到那幫對自己陽奉‘陰’違的傢伙成片成片倒在柳哲的屠刀之下,高橋首相竟隱約有幾分快感:讓你們不聽從我的命令,不盡早作好作戰準備,現在傻眼了吧?傻‘逼’了吧?瘋了吧?被殺得血流成河了吧?可惜,如果說開戰前和歌山軍政界對他是陽奉‘陰’違的話,那麼現在則是徹底把他給遺忘掉了,近乎本能的調集一切可以調集的力量,試圖將華軍趕出城去,保住自己的城市和自的‘性’命,至於首相什麼的,我管你死活啊?一夫拼命,萬夫莫當,和歌山市民情急之下忽然變得勇猛兇悍起來,捨命相搏,竟然堪堪抵擋住了第16集團軍的攻勢,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擊毀了不少坦克和裝甲車,更讓打頭陣的僱傭軍折損頗多,第16集團軍被迫放緩攻勢,得益於此,高橋首相還能呆在寺廟裡打坐唸經,偷得浮生半日閒。
不過這種有限的樂觀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兩天後,柳哲親自率領一個師趕到了,攻勢再度展開。這次華軍完全沒了顧忌,稍稍遇到抵抗就是無差別炮火打擊外加地毯式轟炸,無數文物古蹟被付諸一旦,和歌山城中瓦礫堆積如山,屍骨如麻,慘不忍睹。就在剛纔,高橋首相親眼看到華軍用火箭炮摧毀了一座千年古寺,隨着戰火蔓延,必定會有更多珍貴的古蹟被毀於一旦,而他,什麼都做不了!
“天照大神啊,你真的放棄東瀛,將這片土地‘交’給那個魔鬼蹂躪了嗎?”他擡起頭,看着‘陰’霾的天空,絕望的問道。
天空中,鉛雲翻卷,雪絮飛揚。
海相走了過來,說:“高橋君,我們該走了!”
高橋首相木然問:“走?怎麼走?”
海相說:“我們還有一艘潛艇,可以將我們送走的。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高橋首相閉上眼睛,說:“你走吧,我想留下來。”
海相吃驚的叫:“留下來!留下來你必死無疑!”
高橋首相平靜的說:“不留下來,我又能逃到哪裡去?不管我逃到哪裡,那個魔鬼都會追殺過來,將一切淹沒在血海之中!那麼多的城市就這樣毀滅了,你還沒看出來嗎?他純粹就是拿我們當老鼠玩!我······我真的厭倦了這一切了。我這個東瀛歷史上最爲失敗的首相,在短短兩年的任期內,我輸掉了馬六甲戰爭,輸掉了帝國的海軍,輸掉了東京,輸掉了······輸掉了帝國的未來!我已經把能輸的都輸清光了,不想把最後一點尊嚴也輸掉,我不想像蘇哈多那樣終日在自己的國土上來回逃竄,惶惶不可終日,最終悲慘的死在一個叫不出名字來的海島上!我要留在這裡,親眼看着那個魔鬼是怎麼終結我的生命的!”
海相急得直跳腳:“高橋君,你是不是瘋了?華國已經旗幟鮮明的站到了蘇聯那邊,成了北約的眼中釘‘肉’中刺,不管這場戰爭的結局如何,北約都不會放過華國的,那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逃到國外去,組建流亡政fu,在西方國家的援助下召集愛國志士積攢力量,十年生聚,十年教訓,我們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的!華國不可能一直贏下去的,他們總會有失敗的時候,他們更不可能一直維持如此強大的軍事力量!一旦他們遇到挫折了,或者放鬆了,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高橋首相眼都不睜:“這樣的希望······恐怕很渺茫吧?”
海相大聲說:“對,是很渺茫,但是再怎麼渺茫,總是有一線希望的,而如果你留在這裡,被那個惡魔撕成碎片,就連這一線希望都沒有了!高橋君,算我求你了,快走吧!”
高橋首相睜開眼睛,看着海相。這位輸得只剩下一艘潛艇的海相臉上滿滿的全是哀求。他嘆了口氣,站了起來,自嘲的笑笑:“好,走吧,咱們再嘗試一回逃亡······這是最後一次了······”
海相同樣神情苦澀:“對,最後一次了。”
確實是最後一次了。在本土四大島,那麼多城市,不是被柳哲殺得變成了鬼蜮,就是已經豎起了白旗,再沒有他們的立足之地。這次潛艇將載着他們離開東瀛,駛向太平洋,如果能成功的話,他們將會抵達西方某一個國家,得到西方勢力的支持,組建流亡政fu,等待東山再起的機會————不管這樣的機會能否等待,至少他們不必再繼續逃命了;而如果不成功,也就意味着他們已經葬身魚腹,逃亡之旅將畫上句號,這對於他們來說,同樣也是一種解脫。
最後一次了,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潛艇就藏在和歌山碼頭上。由於來得匆忙,華軍那行動遲緩的海軍沒能跟上,因此這片海域還沒有被封鎖。高橋首相和陸相順利登上潛艇,朝着火光沖天的和歌山最後一望,然後鑽了進去。潛艇慢慢駛離碼頭,海水迅速沒過潛艇背脊,一點點的吞噬瞭望塔,最終,帶着長長的尾流消失在茫茫大海中,一去,永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