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
一架武裝直升機突然出現在我們的頭頂,機載六管旋轉重機槍槍管高速轉動,噴射出一道碗口粗的彈流,猶如雷神之劍,挾着毀滅性的威力劈向地面!被掃中的樹木齊刷刷的倒下,那些倒黴透頂的敵人,不管是在飛快地奔跑還是趴在地上沒命的射擊,都在這水銀泄地一般的掃射之下血肉橫飛,在火龍舔到身體的那一剎那,整個人炸成幾百塊碎片,送到飯店裡直接能當餃子餡,剁都不用剁了。三秒鐘的掃射,就有十一名敵人從我們的偵測系統中消失,還有幾個倒在地上掙扎翻滾,慘叫呼號,都說武裝直升機是步兵的天敵,不信這個邪還真不行。
但是,不信邪的人還是有的。直升機正掃得興起,一枚單兵肩射導彈拔地而起,朝它的機腹直衝過來,媽的,這幫孫子居然還有毒刺單兵飛彈!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毛熊在阿富汗的直升機吃夠了毒刺的苦頭,在這麼多年的苦戰中,至少有三百架武裝直升機被擊落,其中很大一部份就是拜毒刺所賜!直升機趕緊拉起,熱焰誘餌天女散花似的狂甩出去,並且做出一系列假動作,顯然,飛行員是老手,不止一次規避過呼嘯而來的地對空導彈,經驗老到,冷靜沉着,這枚導彈應該奈何不了他。不過,如果說這傢伙老練的技術讓我們佩服不已的話,那麼,他下一個動作就讓我們破口大罵,恨不得用步槍朝直升機的尾翼狠狠的打上幾百發子彈,將他打下來!
嗖!
在我們略緊張的注視下,一個小小的玩意從直升機裡飛了出來————熱焰誘餌發出的光芒實在強烈,連這麼小的玩意都看得見!我在心裡狂叫救命,本能的閉上眼睛!轟!那玩意在我們頭頂五十米左右的高度爆炸開來,哪怕是閉着眼睛,我也能感覺到眼前強光一閃,操他媽的,是閃光彈!那傢伙爲了防止敵人繼續朝他發射地對空導彈,居然朝地面扔閃光彈!鬼才知道他是怎麼一邊開飛機一邊騰出手來掏出閃光彈拉火丟下去的,這一招對於那些正兒八經的防空導彈部隊當然不管用,但是對於扛着單兵導彈發射裝置,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瞄準系統裡的特種兵來說,真的是太管用了!只是一枚閃光彈丟下來,地面上便是一片咒罵聲,有漢語,有日語,顯然不管是敵是我,中招的人都不在少數。兩名炎龍軍團士兵瞪大被強光刺傷,幾分鐘內都看不見東西的眼睛,朝着天空豎起一根中指,向正在規避導彈的飛行員致以衷心的祝福:“我操你妹子,祝你早日捱上十幾枚防空導彈,然後被敵人抓回去狂爆菊花!”
氣惱也好,咒罵也罷,反正
那傢伙的戰術真的奏效了,第二發毒刺單兵肩射地對空導彈沒能發射出去。敵人恐怕也知道大事不妙,要是讓直升機甩開了那枚導彈,再次發動攻南,他們絕對會死得很難看的,他們毫不含糊的一連甩出幾枚煙幕彈,也顧不上小廣西了,眼睛沒有被刺傷的傢伙拉着被閃光彈閃得什麼都看不見的可憐蟲撒腿就跑。小廣西怒吼:“狗日的,別跑!乖乖的讓我再噴你們一臉!”雙足發力,猛追過去。一名傷兵用一隻手支撐起身體,拔出手槍朝他開了一槍,被他閃開,那傢伙還想開第二槍,一隻髒兮兮的皮靴已經挾着風聲踢了過來,正中太陽穴,踢得他的頭重重的往一旁甩去,啪一聲,頸骨生生扭斷,他悶哼一聲,翻了個身倒在地上,不動了。小廣西越過這具還在痙攣的屍體衝向一個一邊撤退一邊射擊的傢伙,避過好幾梭子彈,成功逼近到四十米內,正想噴火,腳下突然一緊,一根幾乎埋到爛泥裡的繩子套住了他的右腿腳踝,接着一棵小樹突然彈起,將他倒吊了起來,整個人像盪鞦韆一樣盪出去,撞向一棵大樹!以這個速度撞上樹,鼻青臉腫不在話下,倒黴一點的話甚至可能斷掉一根骨頭,小廣西可不想嘗試那種肉餅壓牆的滋味,閃電般拔出戰術刀狠狠一刀扎出去,篤一聲,戰術刀深深的扎入樹身,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來,小廣西藉着這股力將自己倒推出去,總算沒有撞個半死。但是他的處境很不妙,那位距離他只有四十來米的東瀛空降兵在打出兩記點射逼退山東之後,將槍口對準了他。四十米,打一個吊在空中的人,對於一名空降兵來跟打十米遠的胸靶沒有區別,就算是新兵,打不中都會羞個半死的。那傢伙此時的笑容一定很殘忍,很猙獰,他用日語叫:“去死吧,支那豬!”
砰!
一發子彈高速旋轉着呼嘯而過,血沫飛濺,那傢伙的下巴被打個粉碎,子彈在他的咽喉上開出一個小小的窟窿,拉出一道血線,一股無法抵禦的衝擊力將他撞倒,一連滾出六七米遠,爬都爬不起來了。小廣西叫:“老大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趕緊把我放下來,我要燒死那幫孫子!”
我頭也不擡,隨手一槍將繩子打斷,那傢伙像塊石頭一樣掉了下來,卻一聲不吭,和我肩並肩分開討厭的荊棘和樹枝,追向沒命逃跑的敵人。敵人時不時回頭朝我們開火,我也用自動步槍不停的點射,子彈大多浪費掉了,但也對彼此造成了不小的困擾,足足一分鐘,距離都沒能拉近一點。
又一發火箭彈飛了過來,我和小廣西左右分開,一個躲到大樹後一個趴在地上,沒有受傷,但是以爆
速從身邊擦過的彈片和兜頭兜臉砸下來的泥土石頭畢竟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東東。藉着夜視儀,我透過硝煙可以看到十幾名東瀛空降兵正以複合雙箭隊形在密林中高速運動,嫺熟的戰術動作,良好的戰術意識,鋼鐵一般的戰鬥意志,還有精良的裝備,使得他們有資格成爲我們的勁敵,如果不能儘快將他們肅清,等到他們真融入了馬都拉島的環境,我們的麻煩就大了!但是想消滅這麼多訓練有素的特種空降兵,談何容易!可以預見,這幫打不死的小強必將成爲我們的大麻煩,他們會利用游擊戰術不停的襲擊我們在島上的駐軍和移民,不停的襲擊島上的軍用和民用設施,不停的暗殺重要人士,將我們拖入沼澤之中!
小廣西有點兒泄氣:“那幫孫子準是屬兔子的,跑得真他媽的快,怎麼也追不上!”
我冷笑:“他們跑得再快,也沒有直升機跑得快!”
山東撲到我的身邊,略帶喘息說:“問題是直升機好像受了傷,必須返航了,一時半刻過不來!”
小廣西怒罵:“他奶奶的!”
子彈還在不停的飛來,那幫傢伙的身影卻一個接一個隱沒在叢林的黑暗之中,真的要讓他們跑掉了麼?我一咬牙,扔掉自動步槍,擎起火箭筒,朝最後一個正三步一回頭,用班用輕機朝壓制後面的追兵的傢伙瞄準。
小廣西說:“一發火箭彈打一名敵人,浪費了一點。”
我說:“閉嘴!山東,給那傢伙一梭子,把他往那一小塊開闊地逼!”
山東扣動板機,一串曳光彈飛了出去。那傢伙貓着腰一連做出好幾個假動作,這麼多子彈居然全部被他甩開,只不過,他也被逼到了一小塊開闊地上。那塊開闊地充其量就是兩棵橡樹支撐起來的一小塊沒有灌木沒有雜草的平坦地帶,只有二十來平方米,一個成年人只要兩三秒鐘就能衝過去了,但是他沒有機會安全通過了,因爲我在他閃避最後兩發子彈的同時扣下了板機!火箭筒尾部噴出一大團煙焰,嗖的一聲,火箭彈拖着一根漂亮的尾巴以每秒兩百米左右的速度飛了出去,那名空降兵在做出一個漂亮的假動作甩開最後一發曳光彈,得意的笑容剛剛在嘴角泛起,他就看到枚火箭彈在空中拉出一道近乎筆直的弧線,像狙擊步槍子彈一樣朝他打了過來,然後,他聽到了自己身體破碎的聲音————那枚火箭彈像尖刀一樣刺入他的胸口,前胸入後胸出,將他整個人打了個對穿,卻沒有爆炸,而是將他撞得向後飛了出去,大口大口的吐血,手臂亂揮似乎想將掐住了他的
咽喉的死神推開。還會掙扎就意味着還有救,幾名東瀛空降兵發出一聲悲呼:“隊長!”甩出幾枚手雷炸起大團煙霧,遮住了我們的視線,然後衝了上去抓住這個被火箭彈打穿了的傢伙的腿往隱蔽處拖。一個沒有經歷過戰爭的人是絕對無法理解戰友之間的生死情誼的,只要還有一絲希望,真正的軍人絕對不會放棄自己朝不保夕的戰友,哪一國都一樣。這種同生共死不離不棄的情誼固然感人,但是有時候,它也有可能會被敵人利用,變成可怕的陷阱,將整隊人馬一網打盡,比如現在————
轟!!!
那枚插在那個倒黴蛋胸口的火箭彈突然爆炸了,那個正大口大口地吐血的倒黴蛋,那些不管不顧的衝上來救人的傘兵,都在一團耀眼的火球中像紙人似的飛揚而起,尖銳鋒利而且灼熱無比的彈片撕裂了他們的防彈衣,爆炸波將被打成篩子的身體扯成了碎片,黑紅的火球和呼嘯的彈片中,一蓬血雨飛揚而起,又悵然灑落,似乎在爲凋零的生命而嘆息。那個被我當成遙控炸彈的倒黴彈連渣都沒有剩下來,地面上只剩下一個彈坑,在彈坑周圍橫七豎八的躺着六具屍體,都破碎得不成樣子了,還有三名被炸斷了腿的傷兵,那一枚火箭彈基本上將這支難纏的東瀛特種空降兵小隊一網打盡了。
那三名傷兵的腿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鮮血從裸露的血管裡一股接一股的噴出來。他們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痛得渾身哆嗦,卻沒有一個發出一聲慘叫,就算是把舌頭爛了,滿嘴是血,也沒有一個吭上一聲。看到我們,他們臉上沒有一絲畏懼,冷冷的跟我們對視,那冷漠、絕望、痛苦、瘋狂的目光讓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被捕獸夾夾住後,用自己的牙齒咬斷了被夾住的那條腿的狼。我們用同樣冷漠的目光跟他們對視,沒有同情,沒有憐憫,縱使有幾分惺惺相惜,也只會被我們壓在心底。在經歷瞭如此慘烈的戰爭之後,我們這兩個國家的軍人註定要成爲死敵,一旦遭遇上了,便是不死不休,沒有任何和解的可能,因爲,國家和民族命令我們毫不留情地置對方於死地,一絲機會也不能給對方留下,因爲,亞洲只能有一個國家以強國的身份崛起,支配這片大陸,與北約和華約爭雄,不是我們,就是他們,沒有半點緩衝的餘地。
對視半晌,那三名傷兵平靜的閉上了眼睛,在這不可思議的平靜的背後,我們看到了曾經令整個亞洲顫抖的武士道精神的復甦。是的,被雙頭鷹刻意閹割掉的武士道精神在迭經血戰之後,又在這些東瀛士兵身上覆蘇了,不然的話,他們又怎麼會如此平靜的等待
死亡?我拔出自衛手槍,連開三槍,子彈打碎了他們的心臟,血花怒放開來,血淋淋的身體突然繃成一張弓形,然後無力的癱軟下去,再抽搐一下,不動了。
這是最後一批倒下的東瀛士兵,三聲槍響過後,馬都拉島上的槍聲平息了下去,爪窪戰場上鋪天蓋地的炮火也突然停止,撕裂夜幕的爆炸火光終於消停,夜幕重新籠罩大地,只剩下翔鶴號航母戰鬥羣的戰艦殘骸還在海上熊熊燃燒,有一些燒了整整三天三夜,對於東瀛來說,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當然,是以他們無法承受的慘敗宣告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