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橋作品」※※※※※※※※※※※※※※※※※※※※※※※※※
(149)「千年峰」
看上去僅有七尺長的電光,所發出的聲響也並不驚天動地。卻是釋放出了彷如炸雷在引動之前,那種漢奸且隱妙的光閃破空的“吱吱”聲。
蒲牢身着的白衣身影,隨着那道閃光撲出了船頭。他與那正迎面竄條過來的怪物身影,在半空裡對撞一般眨眼間迎面接近,猛然一道刺眼的光閃劃破了海港空際。
隨着這道電閃般的炫光劃破半空,那半魚人“辛途”所變異成的這個蟹腳怪,已然被蒲牢手中揮斬而出的神斧,由頭蓋臉、一分兩半的劈死在了半空。
緊跟着蟹腳怪“辛途”的驟然死亡,那八條由地底下怒射而出,頃刻間穿透了船身的八條蟹腳,此刻居然怪異的突然定格在半空裡。彷彿頃刻間就失去了某種靈魂控制的指引,竟是轉瞬間又紛紛失重般的跌落回地面上,瞬間枯萎成了化石一般的變成了石灰色。
一股陰溼的風徐徐吹過海岸,眼見的那數條化石般的蟹腳,竟像是糟粕般的隨着海風散盡,一股塵埃似的飄向了海洋,眨眼間便是灰飛煙滅的不知了去向。
而蟹腳怪“辛途”在他剛剛被斬殺的瞬間,就在他這次人途生命裡最後的一刻。那明明是蒲牢迎頭揮斬下的炫光,雷電一般突顯在半空裡刺眼的光閃,可在他當時那一刻尚存的意識中,眼前出現的卻是一朵半空裡飄出的純白蓮花。
彷彿一個輕鬆而又愜意,完全嶄新且輝煌的世界,頃刻間出現在他的意識中。那花朵閃耀着的不是致命的絕殺,而是一個全新世界裡輝煌的天堂。
自從半魚人這種蠻荒物種出生的那天起,“辛途”眼見的除了飢餓與死亡,就是野獸之間爲了保全自己的搶奪與殺戮。
他們的腦海裡從沒有過“天堂”這個概念,甚至就連在這種物種偶爾的夢裡,都從來沒有出現過此刻的感覺。眼前的“天堂”裡是如此的溫暖,這般幻妙的超脫之感,似乎只有在他降生之前,纔會有過的那份欣然和記憶。
再沒有了痛苦無助與失落、不見了焦灼、無奈與不安的彷徨,從此遠離了那些無盡的屈辱、寂寞與孤獨。在那些彷彿永不休止的掙扎中,在那無休無盡的痛苦中活在人間的辛途,此刻終於在神斧揮出的光芒裡融化與解脫了。
辛途連一聲慘嚎都來不及發出,便已被直劈爲兩片的身體,沿着半空裡彷如自由落體一般的墮落下來。卻是在跌落地面半空裡的瞬間,那兩半了的蟹腳怪屍體便已被那道強光瞬間融化,落在地面上的只剩下了一灘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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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的殺伐伎倆,真的可以渡人嗎?龍神法器之下被結束的生命,此後的靈魂真的可以步入來世的天堂嗎?
那個很少有人會知道,或許......應該是的吧......!!如果妖孽必須可以在未來轉世,何必不讓他們變成個善良的東西呢!?
或許死在魔鬼手下的生命,在那種生命完結的最後時刻,眼前所能看到的,應該是無盡的陰霾與黑暗。能給那些死後的靈魂所帶來的,恐怕也只有仇恨與殺戮。
。。。。。。
蒲仁一行此刻正乘着車馬,沿着“望海石”方向風風火火的趕了回來。蒲牢的妹妹小貞竟是騎着那批棗紅馬,跑在最前面率先的趕到了海港。
這些人已經盡了最快的速度,自從他們在那個望海石地段,見到了錦衣客“小七”一行三個人。竟是眨眼間怪異的變化了身形,火線衝刺般的急速掠向港口方向。蒲仁便引領着隨行人員,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回港口碼頭。
可是當他們出現在海岸空場上的時候,這裡的接連玄戰已完全都結束了。寬闊的海港空場上錯落的遍佈着,驚魂未定的近千個漁民村鄰。而此刻那七零八落的數百具,村民的屍體正橫七豎八的撲倒在地上,還沒
來得及被人處理善後事宜。
靠近海岸方向的幾塊,方圓數十米的地段上,濃黑的血污遍地渲染。已經被搗毀了的蟹腳怪們身背上的蟹腳碎片,青黑色的怪物屍骸殘渣和膿血,一簇簇陰溼了數十米方圓的地面,醒目着整片海港的白沙空場碼頭。
此時的蒲仁還不等車馬停穩,便險些摔倒的跳下了馬車。他愕然的掃視着眼前這副聳人聽聞的情形,雙眼頓現血絲,彷彿正眼睜睜在看着一個白日裡的噩夢。
這一行人半響才緩過神來,此刻的蒲仁更是驚訝的望向自己的兒子。因爲他見到此時的蒲牢竟然手中緊握着,一柄金光燦燦的斧頭站在海岸之畔。正挺身矗立在那艘已被攻擊得,殘破不堪千瘡百孔的漁船下方。
蒲牢不是上了千年峰了嗎?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自己的兒子究竟又是怎麼趕到這海港裡來的?
蒲仁明明親眼看着蒲牢走入了千年峰,身影消失在了那座高聳入雲,塵封了不知多少個年頭了的荒山之中。
而且“望海石”的山腳下,是通上千年峰唯一的入山口,其他三面都是懸崖絕壁的深壑。蒲仁他們一行人在趕到這裡來之前,卻並沒有見到蒲牢走下千年峰出來。
而且後來又出現了那三個,沿着海岸線走來的怪人,能夠瞬間變身成動物的外鄉客。蒲仁還和他們交談了一會之後,方纔發現海港方向發生了騷亂,隨後他們才尾隨着那三個變身的怪人趕回了海港。
可眼前卻分明是他的兒子蒲牢,正手握着那柄神斧,彷彿冷酷的煞神一般的矗立在海濱。此時的蒲牢眉宇間卻是顯出一股,就連身爲父親的蒲仁幾乎都從見到過的,彷彿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但是依舊包子吃着沉穩,卻似乎霸氣非凡的氣質與神情。
蒲牢他怎麼會這麼快,就在這海港碼頭裡出現的呢?
“哥......”
此時蒲仁身旁的小貞卻是喜出望外,“葒冭郎”彷彿已經控制不住的想要跑過去,挽住哥哥的手兩個人站在一起。而且她很少見的忽然露出了笑容,那目光灰濛濛的漂亮眼睛,此刻竟是笑成了兩道可人的彎月。小貞那近乎“中性”的嗓音,已是情不自禁的忽然輕聲的呼出了聲音:“哥......蒲、牢!”
。。。。。。
是啊?確實很奇怪!怎麼回事呢!?
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真是要返回頭來,從蒲牢辭別了蒲仁、小貞還有那三位元老,沿着望海石的進山口上山那一刻說起。
荒蕪沉寂了多年的千年峰,終於迎來了一位百年不遇的訪客。
孤立的山影就像個資深的老樹,根深蒂固的扎入深土、枝繁葉茂的支撐着藍天。千年峰的正南面朝着大海、頭頂碧空的聳入雲端一般。山腳至山腰間毫無秩序生長的繁茂樹林,很快就遮擋住了蒲牢前行的身影,當時的小貞依舊不捨的靜靜站在山腳下。
這個少言寡語的姑娘仍在張望着,甚至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以後,那三個外鄉客沿着海岸走來的時候,葒冭郎依舊站在那裡不肯轉身離去。
葒冭郎清秀動人的容貌、白皙而標準的瓜子型臉頰,看上去似乎仍就是沒什麼表情。可是那一雙依舊灰濛濛的眼中,卻顯出了淡淡憂鬱的紅絲。她不知道蒲牢這一去之後,會遭遇到怎樣的命運。因爲這座塵封了千百年的山峰之中,在過往的歲月裡畢竟曾幾度有人去而不返。
等待,尤其是未知的等待,往往是這個世間,最令人焦灼和不安的就是事物。可是等待卻是一種希望,卻是人心裡最真摯的情懷,即便煎熬卻依舊滿懷着憧憬和期待。
。。。。。。
初入千年峰下的山腳範圍,滿目是雜草叢生的地段。
蒲牢的眼前根本尋不見清晰的路,他仰望着上方茂密的山中密林,黑亮的雙瞳快速的查看着山中的情況。隨即便開始利索的挽起了袖口、撩起衣襟的下襬別在腰間,邁起腳步義無反顧的朝着
山峰深處走去。
穿過了山腳範圍內雜草叢生的密林地帶,此時的蒲牢已然步入了千年峰的山腰位置。
很奇怪的是眼前竟是七轉八回的,出現了綿延通向山體上方的石階路面。這座塵封了上千年的荒山,居然會有石階鋪造的山路!
那層層蜿蜒深入山中的石階上,早已被長久以來的落葉覆蓋、荒草蔓延着幾乎難以辨清楚的石階,被風霜洗禮磨礪得顯出古樸的暈黃古舊之色。塵埃靜臥的落滿了厚厚的一層,卻似乎是一直向上延伸至山頂,貫入了迷霧繚繞着的雲端上方。
蒲牢凝眉望着前方,他幽幽的蹲下了身體,隨即又探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抹了一把那初級石階表面上的塵埃,湊到自己的鼻子下聞了聞。這才又重新站起身來,一步步的走上了那泛黃的塵封荒山石階。
前方出現了一段彷彿很久以前,人爲形成的一條林蔭路面。卻是早已被兩側那些漫無方向的生長,茂密的樹枝將這條原本可達兩丈寬的林蔭路,侵佔了大半左右的擋在了路面空間。這條長約百米的林蔭路,被兩側高起的密林幾乎完全包裹着,放眼望去那深幽的林間,貌似遮天蔽日般的透不進陽光。
可這卻是抵達山頂的唯一通道,如果想繞行着往山頂上前進,除了走這條深幽的林蔭,就只能攀爬直線一般陡峭的山崖了,而且所需的時間必定會很長。那麼只有從這條深幽的林蔭,那裡面幾乎不透光的地段走過去才行。
“嘎達、嘎達~~!”
蒲牢腳下的木屐踩踏在石階上,腳步聲在這片幽靜的山中傳出很遠。
他左右看了看周圍的山中景物,貌似仍舊安靜的連一隻飛鳥都沒有,但是陽光下的蚊蟲卻似乎要比別處多出了許多。
他試探着邁步朝着那片林蔭深處走去,藉助入口處依稀透過來的光亮,此時的蒲牢已然行出了幾十米的距離。
撥開那些從兩側的古樹上探伸過來,擋住了眼前路面的古木橫枝,卻見到幾具早已風乾了的骷髏和碎骨。那是人類死後留下的遺骸,接連出現的幾具骷髏的旁邊,甚至還有鏽跡斑斑早已沒了一絲光亮的武器。看上去這是在不知多久之前,那些偷偷進入了千年峰而從此不歸的人。
蒲牢繼續小心的朝着深處走去,漸漸感動一陣腥冷之氣幽幽縈繞。
他輕輕的緊了緊鼻子聞嗅着奇怪的味道,卻是在猛然的擡頭間,只見兩條身形粗細堪比人腰的巨蟒,正分兩側的盤踞在古木枯樹的枝杈叢中。四雙在幽暗的密林中閃出紅光的眼睛,彷彿正貪婪而猙獰的凝望着送到了嘴邊的事物。這兩條渾身泛着陰黑暗綠色的蟒蛇,此刻已然張開血盆般的大嘴,明晃晃露出了白亮的毒牙。眼見得正準備朝着蒲牢躥撲上來,將他的身體頃刻間撕裂開,再各自分食着吞進肚子裡。
卻在此刻一聲沉悶的呼嘯聲,從這條深幽的林蔭深處驟然傳來!
那呼嘯聲聽起來,就彷如一個很久以前的夢境,迷離而悠遠的沉悶傳出。卻是頃刻間震撼得整個林間,繁茂樹叢中的葉落簇簇紛飛。而那兩條正在猙獰的張開了巨口,躍躍欲試着正準備撲向蒲牢的怪蛇,此刻竟彷彿是得到了什麼必須執行的命令一般。看它們的神情似乎還有些心有不甘的樣子,躊躇着、遲疑着又逐漸的縮回了身體,重新又規規矩矩的盤踞在兩側的古樹枝杈間,竟似乎已經給蒲牢騰出了前行的路。
此刻已是驚魂未定的蒲牢,額頭上早已滲出了一層的冷汗,他錯愕的目光緊張的來回掃視着那兩條巨蟒。
隨着那聲虎嘯聲傳來,他忽見前方深幽的林蔭間,隱約有一條白色的老虎,周身泛着淡淡的韻白光影,正矗立在距離自己僅有二三十米的距離。
可那條泛着淡淡白暈的白虎身影,卻不知爲什麼看上去竟是那樣迷離,就像一道本不存在的幻影,或是在很久以前留下來的一段記憶,使人產生一種並非真實存在的夢境之感。
「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