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小橋作品」※※※※※※※※※※※※※※※※※※※※※※※※※
(151)「昨日重現」
剛剛脫離腳底的石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不是山中土路,也不是嶙峋凹凸的石巖,而是彷彿透明的石裂,頃刻間出現的虛無。
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況!?會是人間可以產生的情形嗎!?
但是蒲牢眼前所出現的,卻就是這般怪異離奇的情況。他沿着那條筆直通向山頂的石階,一步步的走出了幾十節臺階之後,返回身的時候卻愕然的發現,身後一層層的石階竟是忽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虛空。
緊隨着他每一步上行的腳步擡起,蒲牢身後剛剛踩踏過的石階,竟是轉瞬間幻影一般的消失不見了。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的石階位置上,竟是一眼便可以直看到山腳下方的景物。
這一刻所出現的怪異情形,就像是整座青巖聳立的山峰,開始隨着他邁出的腳步,一截截的從石階的起始位置,開始逐級的斷裂開來一般。彷彿除了他身前方的石階,依舊還筆直的通向山頂的高層。而蒲牢身後沿着這條石階起始的位置開始,整條的山體已經懸空的消失不見了。所以那不是普通意義上,岩石的斷裂和坍塌,而是一種夢境般離奇的瞬間消失與虛無!
此時的蒲牢若是想返身往山下走,已經再沒有回去的路了!
在如此海拔高度的山峰地段,如此聳人聽聞的怪異情形。面對着的是這般無法回頭的前程,而整個人又彷如突然面臨着懸空一般。腳下如果一個不穩的倒退回去,必將是跌落深淵粉身碎骨的噩運在等待着自己。
想必若果真有人忽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的頃刻間,處於了這樣的情形之下。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會被這種驚悚的狀況,首先在其精神上就會瞬間崩潰,致使得眼冒金星、雙腿發軟,腦子一片空白的不知所措。
而此時的蒲牢也還是個常人,眼見如此怪異到令人窒息般的異變,他的眼中卻只是瞬間的顯出一絲愕然。但卻只是稍一遲疑之後,蒲牢竟是自嘲般的冷笑一聲,眼中反倒忽然閃出了一抹光彩。
他居然彷彿很喜歡此等挑戰似的,面無表情的輕笑一聲,呢喃着彷彿在自語道:“哼哼,何必斷我歸途?既然蒲牢今日敢上來,就沒想過要掉頭逃回去!”
前方層層修繕工整的階梯,筆直的通向聳入雲端的山頂,但是此刻看起來,卻是那麼的令人無法捉摸,彷彿眼前突然出現了迷離之感,簡直令人頭暈的把握不好上行的方向。
跟隨着蒲牢逐級前行的步伐,仍舊在逐個怪異消失的石階,仍是在不間斷的持續着斷掉虛空。當他的身影步入了雲霧繚繞,這條石階中上層位置的時候,蒲牢身後所走過的這一整條長長的臺階,已經消失懸空了一大半的範圍。
並且眼見他身後的整體山峰,此刻竟像是沿着他腳下的位置,就像是被一把橫劈於天地間,開山拓海的巨刀所斜劈開來。竟是形成了仿如垂直在一條,由上至下碩大山間豁口的兩側,兩個並列着的山體一般。
更令人歎爲觀止的情形很快又出現,隨着蒲牢的身影逐步走上了巔峰。他身後逐層消失的整條石階方向的山體,此刻竟是完全的成爲了一片虛無。原本高聳入雲的千年峰,此刻竟是沿着半山腰上方的位置,整面一側的山體無聲無息的消失了。而蒲牢腳下所踩着的石階路面,也隨着他的身影抵達了山巔,而再無一節半塊的石階存在,繼而又有奇怪的景象轉瞬出現了。
面對着眼前這般高聳入雲的山體之巔,按照常理的情形來講本該是風聲呼嘯,寒風咧咧徹骨的掠過崖畔,一片蕭條突兀的岩石景物遍佈纔對。可此刻他眼前的山巔位置,竟是突然轉換了更爲怪異的場景。對面冷風充盈着的山巔青巖地段,卻是迷離間出現了一小片山頂的麥田。
那是一片看上去僅有數丈方圓大小,卻是充滿着暖意的黃色麥田地段。而且更爲奇幻的是,這一小片明明只有幾十米大小的麥田,卻不知爲什麼只要你擡頭望眼望去,竟會發現那是一片一眼看不到邊的田地。
黃燦燦、空曠致遠的金色麥田,彷彿一直延伸到了天涯的盡頭。那感覺就像是個沒有終點的夢,可以一直蔓延到天邊的星月交匯之地;能夠一直延伸到了這個世間,思維和夢想最初起源的地方。
金燦燦的麥穗隨着山風徭役,一位年邁的老人正手握着鋤頭,在那片田間辛苦的耕耘。那老者頭戴着斗笠,高挽着粗布的褲管,身上的皮膚被日光曬得黝黑。這老人的鬚髮不知是原本就不是銀白色,還是被這片金黃地段裡的麥田,所映襯的鬚髮看上去顯得黃燦燦的。
那老人似乎是剛剛聽到了有人,正穿着木屐“嘎達嘎達”的通過石階走上了山巔。於是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鋤頭,又擡起胳膊一邊擦着汗,一邊朝着走上山來的蒲牢轉過了身子。
他那彷彿被歲月擱置了很久很久,已經失去了好多神韻的雙眼中,此刻竟是閃出了一抹光彩的目光。大概是由於這個人已經很久,沒和其他人有過交談的緣故,那老人開口說話間的聲音竟很是乾澀。他似乎對於語言,已經感到頗爲生疏了似的,但終於還是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
“蒲牢......你......來了......!”這位在千年峰上獨居了不知多久的老人,開口間竟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一股莫名的寒意忽然直衝上頭頂,此刻的蒲牢一雙黑瞳在瞬間的收縮。他感到自己的頭皮在瑟瑟發脹,頓時愕然的停下了腳步,驚訝非常的直愣愣看着那老人。
那老者的一張歷經滄海桑田的面容,看上去竟是像是石刻一般的堅毅。彷彿已生長了千百年卻依舊沒有枯萎的古樹,衰老中已然失去了繼續萎縮下去的理由。
驚愕不已的蒲牢正在遲疑間,卻聽那老人醇厚的聲音再次傳來。那聲音竟似乎在夢境裡飄忽的傳出,又彷彿是在一個很久以前,保存下來的記憶裡傳出的對話聲:“蒲牢,過來呀......你說過......你會回來的!我在這裡一直的等啊、等啊......這一等真的就是一千年......!”
“敢問老人家,怎麼......您......從前就認識我的嗎
!?”
蒲牢稍作躊躇的看着那老者,卻不知爲什麼,此時他看着那老者的樣子,明明從沒見過的一張面孔,卻莫名的感到似曾相識般的感覺,而且他的胸口忽然隱隱充盈着一股暖意。
見那老者竟是赤着腳站在眼前的麥田之間,於是蒲牢也脫下了腳上的木屐,只穿着一雙潔白的兩趾襪,踩在身前的草地上感覺很是舒服。面色持重的向那老人走過去。卻是在距離那人保持了一定距離的位置,再次停下了腳步的開口問道:“請問老人家,您就是那位長壽千年的人嗎?”
“當然認識你的,我是蒲忘年啊......怎麼,你已經全都不記得了嗎?我是最早來到這處無人區的海豚灣,開發並且在此落戶的人之一呢!”
蒲牢詫異的微微搖了搖頭,眼望着那個自成名叫“蒲忘年”的老人,卻是緊閉着嘴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那年邁的老者蒼老得皺紋遍佈的臉上,此刻卻似乎依稀顯出了一股溫和的笑意。但是那笑容卻是被他那滄桑得,如同岩石般禁錮着的褶皺皮膚,掩蓋住了幾乎所有的表情。
老者眼中閃出縷縷的溫暖,他眼望着蒲牢繼續說道:“我當然認識你嘍......蒲牢啊,你和一千年前的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甚至就連你說話的語氣、目光和神情,也差不多是一點都沒有改變......!你是蒲牢,我不會看錯的!”
“......”
什麼!?蒲忘年?
蒲牢在心裡暗討,這個老人家也是姓蒲的族人不成?於是他驚訝的凝聲問道:“老人家,你可是我們蒲家村的祖輩人物!那你可是我蒲氏家族的先祖?”
“呃~~你說的也對,卻也不對......!”
此時那老人的樣子看似頗爲糾結,彷彿有些不知怎麼解釋纔好似的。他的目光眼望着蒲牢,卻很奇怪的似乎還有些尷尬。年邁的老人把手裡的鋤頭放在地上,似乎感到自己的要不有點痠麻,於是伸手來回的揉了揉。
這老人似乎已經重拾了語言功能,又擡手按在自己的下巴頦兒的兩腮處,來回輕輕的揉了揉滯澀的骨節處,似乎這才感覺舒服且靈活了不少。
隨後他向蒲牢招了招手,彷彿在招呼一位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我確實是眼下蒲家村的先輩,但是卻不是你的祖先。因爲當年的你,其實是我的兄長......!在人間上一次千年渡劫的時期,你們天龍戰將爲了全面堵截,黑暗魔域在人間的重生,已然犧牲掉了華夏的九位龍神。可知道在這天地之間,人倫理念中的仙道與神佛之外,華夏的龍神是與此二者相互齊名的神明。
而且當年是你告訴我說,一千年後你會回來這裡找我的......!若不是你的盤龍圖騰庇護,我哪會有這般留骨千載的長生之法呢......那一切想起來就像是在昨天,這裡就是當年我們別離的地方!”
“......”
蒲牢再次無語,他甚至有點感到眼前這個老人,可能是由於年歲太大了的原因,八成是多少有點老糊塗了,怎麼盡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呢。
「待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