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瀅呆滯的站在屋內,她完全無法接受自己淪爲一個低賤妾室的現實,她明明應該是景軒哥哥的妻子,姑母怎麼會讓她做妾,怎麼會
西太后又何嘗不心疼,她護國侯府的女兒是最尊貴的,是絲毫不亞於公主的存在,更何況玉瀅是她從小捧在手心裡的,她又如何捨得!
西太后緩緩站起,走到了柳玉瀅的身邊,開口勸道:“玉瀅,你不要太難過了,等到事情安穩,姑母一定會讓你成爲東乾最尊貴的女人的!”
柳玉瀅擡起頭,怔怔的看着西太后,流着眼淚說道:“事到如今姑母還要騙我嗎,就算時局安穩又如何,一個低賤的妾室難道還能成爲東乾的皇后嗎?
你們總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以後若是所有的大臣都施壓反對,你們也會以同樣的理由來拒絕我吧!
姑母,你們到底想騙我到什麼時候?”
看着柳玉瀅這副模樣,西太后心裡那些心疼憐惜都轉爲了怒火,她身居高位多年,何曾被人這般的質問,更何況還是被自己疼愛的侄女!
“你還有臉埋怨哀家,你擅自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不但壞了你自己的名聲,更是影響了護國侯府還有齊王的聲譽!
哀家沒有責怪你,你卻是反過來指責哀家!你與人婚前苟合,你讓哀家如何保你?
玉瀅,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柳玉瀅卻是冷笑着看着西太后,她最後抹了一把眼淚,有些怨恨的看着西太后,“你們總是有千百個理由搪塞我,我若不是出此下策,想必你們也不會讓我留在景軒哥哥的身邊!你們都不管我,我便自己來管自己!”
柳玉瀅說完便哭着跑了出去,任憑西太后如何喊叫都不肯回頭。
西太后被氣的胸口上上下下的起伏着,大口的喘着粗氣,紅羅連忙走上去爲西太后順着氣。
“都是逆子,逆子啊!哀家爲他們盡心籌謀,他們卻是一個個都跑來埋怨哀家,哀家這是造了什麼孽!”
紅羅一言不發的將西太后扶上牀榻,西太后卻仍是一邊順着胸口,一邊閉目嚷嚷着:“哀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爲什麼上天就要這樣懲罰我!”
紅羅站在一邊,靜靜的看着鬱憤的西太后,一向平靜的眼中第一次泛起了點點波瀾。
齊王只覺得心神俱疲,他本是想轉身回王府,卻是中途停住了腳步,如今王府裡有着一堆令人作嘔的女人,他若是回去,只怕會更是心煩!
他答應納那兩個女人,是因爲他的確是想利用這兩個女人,幫他奪得天下,可是他從來沒有想要碰過她們,他就算可以爲了勝利可以做出讓步,可是他也從來想過要玷污自己的感情。
齊王正是走着,突然在一個拐角出看到了那如蘭如雪的蘇溶玥,看着她清淡如仙,不染俗塵的模樣,齊王卻是有一種再也配不上她的感覺。
齊王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下一瞬卻是僵硬了腳步,遠遠有一個身穿玄衣的男子大步走來,那冷若冰霜的女子卻是立刻露出如春的笑意。
蘇溶玥將手覆在乾景堯的臉上,嘴角眉梢都綴滿了笑意,乾景堯也一改往日的冷戾,將蘇溶玥擁進了自己的懷裡,兩人低聲淺笑,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畫面是那麼美,又是那麼的刺眼,兩人之間毫無縫隙,再也容不下任何的人。
齊王貪戀又悲哀的看了一眼,便握着拳轉身離開。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嗎?他真的不該妄念嗎?
可是爲什麼他放不下,爲什麼他還是想拼死一搏,就算是結局不盡人意,他也不想就這樣退卻!
乾景堯兩人沒有注意到角落裡那失魂落魄的齊王,乾景堯有些埋怨的看着蘇溶玥,不悅的開口說道:“爲什麼要出來等着,你本就畏寒,爲什麼不待在房間裡?”
“當然是因爲想你啊”蘇溶玥微微仰起頭,擡眸看着乾景堯柔柔說道。
乾景堯神色一凝,沒想到蘇溶玥今日竟是這般的溫柔,一時竟是有些呆滯。
乾景堯只將蘇溶玥環的更緊,有些無奈的寵溺道:“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真是狡猾!”
蘇溶玥狡黠笑笑,只挽着是乾景堯的手,兩人並肩而行,“阿堯,你可聽聞了齊王府的事情?”
“嗯,御史彈劾齊王的奏章已經滿天飛了,便是護國侯也牽扯其中,他便是想將事情壓下也是無用的!”
蘇溶玥微微歪頭,笑着問道:“那你如何做的?”
“護國侯教女無方,罰俸半年,齊王禁閉三月,無召不得出!”
乾景堯看了一眼蘇溶玥,淺笑說道:“爲夫是不是十分的心善?”
蘇溶玥卻是倏地一樂,斜睨了乾景堯一眼,“心善?齊王整整三個月不能出門,要與那三個女人整天待在王府中,只怕更會被逼瘋吧!”
乾景堯面無表情,神色淡然的說道:“難道這不是玥玥喜歡的?”
蘇溶玥挑了挑眉,淺淺一笑,“一個嫵媚的婉側妃,一個張揚的灩側妃,如今有多了一個豔麗的瀅夫人,齊王的豔福還真是不淺!阿堯可也羨慕?”
乾景堯這握着蘇溶玥的手,目視前方,只嘴角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側過臉看了蘇溶玥一眼,開口說道:“浮世萬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爲朝,月爲暮,卿爲朝朝暮暮”
蘇溶玥有些怔愣,臉頰竟是倏地變紅,有些羞澀的收回了視線,他這情話說的太過突然,讓她沒有一絲絲的防備,此時竟是覺得心裡小鹿亂撞!
“玥玥從來都不與我說些情話,還真是讓爲夫傷心。”乾景堯磨蹭着蘇溶玥柔軟的小手,近乎魅惑的說道。
“可你知道的,我不會說情話”
“沒事,想到什麼便說什麼,什麼我都喜歡!”乾景堯鼓勵的說道,深摯纏綿的說道。
蘇溶玥臉頰更紅,一直低着頭,抿着嘴角不肯出聲,乾景堯見此便循循善誘的說道:“好了,不逗你了,也不是非要你說什麼情話,不過是想你說些好聽的罷了!”
蘇溶玥臉頰紅紅的,動了動嘴角說道:“阿堯,我不會與你說什麼,只是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嬌滴滴女子,我能陪你半生戎馬,也能與你共話桑麻,不管前路如何,我都會一直陪着你!”
乾景堯墨眸閃閃,裡面閃爍着熠熠的波光,他一把攬過蘇溶玥,見她的頭壓在他的心口處,沉沉說道:“不會再遠了,等我們君臨天下,我便棄了這皇位,與你雲遊天下,四海爲家”
“好!”蘇溶玥嘴角含笑,環住了乾景堯的腰肢,甜蜜的笑道。
第二日一早,乾景堯便起身上朝,看着牀榻上那裹在棉被裡的嬌俏人兒,揚脣一笑,在她的額上印了一吻,便轉身離開。
而當乾景堯離開後,蘇溶玥才倏地睜開了雙眼,裡面沒有一絲朦朧迷茫之意,而是一片清澈的皎光。
蘇溶玥連忙翻身而下,從衣櫃裡面翻出了以前穿的男子衣衫,各國使臣都即將離開,她必須要去見夙離一面!
乾景堯上朝的這段時間是她唯一自由的時候,她必須要儘快行動,在乾景堯下朝回來前將事情做完!
琉璃探頭探腦的摸了進來,擔心的嘟囔道:“小姐,你真的要確定要這麼做,要是讓陛下發現,一定不會饒過你的!”
蘇溶玥一邊穿着衣服,一邊說道:“不會發現的,我會很快回來的!青霓去了內務府?”
“是啊,我按照小姐你的意思,讓青霓去內務府忙着去了,只怕大半日都回不來吧!”琉璃撅着嘴擔憂的嘟囔着。
“你與其站在那蹙眉,倒是不如過來幫我挽發,我還能快些走!”
“哦!”琉璃不情不願的走了過去,幫蘇溶玥長髮挽上。
蘇溶玥繫好了腰帶,琉璃也幫她挽好了長髮,藉着昏暗的天色,還有藉着知曉宮中佈防的優勢,蘇溶玥十分順利的離開宮中。
蘇溶玥記得夙離曾與他說過,若是想找他便去梧桐巷最深處的院子找他。
天色還早,除了一些商販已經開始忙碌,大街上還是一片靜寂,偶爾有兩絲微弱的燭光透出窗子,更顯靜怡。
蘇溶玥來到了梧桐巷內,這一條巷子內也沒有兩家人家,越往巷子裡走去,便越是幽暗寂靜,讓人絲毫感覺不到這裡是繁華的京都,仿若是一片遠離了人煙的荒蕪之地。
蘇溶玥心裡暗暗想着,她只考慮到要趁着乾景堯上朝的時候來,卻是忽略了一個問題,夙離會不會還在睡覺?
夙離的院子連高牆都沒有,只有一些籬笆圍繞着院落,裡面到是種着不少的梅樹,只是此時天色昏暗,倒是看不清那花朵是白是紅,只黑壓壓的一團一簇的掛在樹上。
院內全是厚厚的積雪,一看便是沒有人打掃過的痕跡,蘇溶玥微微皺了皺眉,看那夙離的樣子應該是十分愛乾淨,怎麼身邊的侍衛這般的懶,居然連院子都不打掃。
蘇溶玥正欲扣門,夙離身邊的冰旋卻是大步而來,蘇溶玥眯着眼睛打量着冰旋,冰旋雖然腳步很急,卻是十分的輕盈,更是仿若飄在雪面上一般。
蘇溶玥心裡瞭然,怪不得這雪地上幾乎沒有什麼腳印,原來這主僕二人的輕功竟是如此了得!
冰旋喜滋滋的打開了院門,露出了一張燦爛的笑臉,“蘇小姐來了?”
冰旋不願喚蘇溶玥爲姝妃娘娘,那樣看起來蘇溶玥便像是乾景堯的人一般,所以他寧願喚她爲蘇小姐!
蘇溶玥挑了挑眉,開口問道:“你知道我會來?”
“那時自然!”冰旋一臉驕傲的說道,“我們王爺可是算無遺算,王爺昨夜夜觀星象,說是鳳落梧桐,想必小姐定會來!”
蘇溶玥撇了撇嘴,說什麼夜觀星象,不過也是謀算人心罷了,齊王的婚事了了,各國使臣自然都會離開,他分明是在賭她一定會來找他!
“蘇小姐請,王爺說這雪地小姐儘管來踩,踩壞了也無所謂!”冰旋掛着討好的笑意開口說道。
蘇溶玥掃了一眼都能沒過她膝蓋的雪,她若是踩了進去,只怕鞋襪都溼了吧,夙離的說辭還真是沒有誠意。
想到此處,蘇溶玥便施展輕功躍至雪面,緩步前行,冰旋立刻在後面拍手叫好,開心的讚歎道:“蘇小姐好身手!”
蘇溶玥行過了雪地,來到了夙離的屋門前,不知爲何她忽的有些緊張,不知道是否應該推開面前的門。
她見夙離是想問一些問題,可若是問題的答案並不是她想要的,她那時又該如何。
這本就是一扇普通的門,可是對於蘇溶玥來說,裡面卻是無異於關着洪水猛獸,讓她竟然心生畏懼。
冰旋不知道蘇溶玥爲何停滯不前,便討好的走上前,一把推開了房門!
蘇溶玥兀自的陷入了自己的沉思,被冰旋這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便狠狠的瞪了冰旋一眼。
冰旋委屈的撇了撇嘴,不知道怎麼招惹了蘇溶玥,便連忙又將門合上,小心翼翼的看着蘇溶玥。
蘇溶玥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便推門而入,邁至房中,屋內的擺設簡直都能算的上是簡陋,裡面的傢俱擺設都是竹製的,在冬季節裡看着便覺得有些冷。
但是屋內卻是非常乾淨,乾淨的沒有人居住過的痕跡,看着便讓人覺得有些冷意。
可是蘇溶玥卻是並沒有看到夙離的身影,便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冰旋捧着一個銅盆,裡面燃着銀炭,又遞給蘇溶玥一個雕着六角雪花的手爐,“蘇小姐你先坐,王爺的房子一向不生火,你可能會覺得有些冷,這個手爐你也抱着,會覺得舒服一些。”
“多謝!”雖然蘇溶玥對於冰旋的好意覺得有些疑惑,卻還是道謝接過。
冰旋的臉一紅,竟是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蘇溶玥抱着溫暖的手爐,心裡暗歎,這夙離果然是一個怪人,冬日不生火,他難道是個冷血動物?
“汐月王可在?我有些事情想找他相商!”
冰旋連忙拉住一把椅子,笑着開口說道:“蘇小姐先坐一會兒,王爺正在廚房準備膳食,一會兒就好了。”
什麼!?
她還不會聽錯了吧!夙離下廚做飯?
她實在是想不出那個穿着一身白衣,神態如仙,不染塵埃的汐月王竟然會在髒亂的廚房裡準備膳食?
若說這世上有什麼是最違和的東西,那便是蘇昀的善意,風清塵的低調,還有就是夙離的廚藝。
她以爲像夙離那種人應該是不食五穀,不飲塵間水,卻是沒想到神仙竟然也要下廚做飯。
蘇溶玥看了一眼冰旋,這個侍衛也不掃院子,也不會做飯,還真是無用!
冰旋不知道蘇溶玥對自己的評價,還笑盈盈的看着蘇溶玥,一臉的討好。
若是讓他知道蘇溶玥的心思,定會喊冤,那院子分明是夙離不讓他掃的,還有這做飯,也是王爺非要下廚給她做,實在是與他一點關係而也無。
就在兩人有些尷尬的沉默時,卻是見都夙離端着一個托盤緩步而來。
他雖然是手持托盤,上面還擺着各種熱騰騰的飯菜,卻是絲毫不影響那一身猶如謫仙一般的氣質。
仿若任何的東西在夙離的手中都會變成尊貴如仙的存在,即便夙離手裡拿着胭脂水粉也不減他氣質分毫!
“你來的這般早,定是還沒用膳吧,我做了些小吃,簡單用些吧!”
蘇溶玥看了看托盤裡那數量雖是不多,卻是樣樣精美的菜食,心中疑惑更深,這真是夙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