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宴舉辦地極爲隆重,位分高的嬪妃紛紛盛裝出席,不少大臣也都攜眷參加,場面熱鬧非凡,處處昭示着皇帝的重視。
墨北晟攜了清顏進宮,畢竟墨府如今也只有她這麼一個夫人了,更何況他的夫人在場,那位西淳公主恐怕會矜持一些,雖然清顏不以爲然,但是至少墨北晟是這樣認爲的。
虞妃蝶妃是如今宮裡位分最高的兩人,念恩公主竟也早早地着了華服到了殿中,澈親王睿親王和墨北晟一同到場,三人立在一旁小聲地交談,倒也沒有大臣敢上前打斷他們,清顏立在墨北晟身側,淺笑盈盈,時而擡首低語幾句,時而垂首默立在旁。
最風光的要數皇上的寵妃染妃了,進宮沒多少日子便懷有身孕,皇上十分高興,立刻賜了妃位,這在後宮裡是極爲少見的,還沒誕出皇子便封爲妃子,顯示了了皇上的寵溺之情。
只見她身着暗紅色宮裝,妖嬈的五官帶着幾分靦腆,一入殿便讓人驚歎不已,皇上牽着她的手走到了主位上,甚至讓她坐在身旁,這份恩寵讓旁人嫉妒不已。
清顏卻微微皺了皺眉,這樣昭示着隆寵,似有幾分過猶不及,頗有作秀的意味,她忍不住爲染妃擔心,後宮裡暗箭難防,她如今又站上了風口浪尖,皇上難道一點都不擔心她成爲靶子麼?亦或者,這纔是他的目的。
“怎麼了?”墨北晟感覺到她的僵硬,不由得關心問道。
“只是覺得,帝王的薄寵,也許會將人害死。”清顏的聲音很輕,只有靠她極近的墨北晟才能聽見,他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皇帝身邊的女子,點了點頭,早先聽說染妃與清顏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他並未見過清顏從前的容貌,只能從染妃的容貌中猜測,也足以讓他驚歎不已。
“放心吧,皇上的女人哪有單純的。”墨北晟同樣壓低了聲音,見清顏神情恍惚,忍不住又說,“你。。。對皇上。。。”
清顏撲哧一笑,“我只是有些同情染妃而已。”也同情從前的自己,竟然會那麼愚蠢地相信帝王之愛。
她曾經聽過一個故事,從前有一位皇帝,他有很多寵妃,是個十分喜新厭舊的君王,他風流多情,身邊圍繞着很多女人,他從來對她們的生死都無動於衷,死了一個立刻會有另一個新人代替。直到那個皇帝死時,人們才知道原來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個心愛的女子,他將那人趕到了離他的寢宮最遠的宮殿,從不給她恩寵,但是他的每一個寵妃都不敢去打擾她,他爲她在後宮打造了一個寧靜的世界,他們只是偶爾對望一眼,便能感覺到對方的心意。
他用自己的方式保護着她,到他死的那一刻,她纔敢走到他身邊,爲他殉情,而他的遺旨只有唯一一句,與她同葬同穴,這樣的愛深沉而內斂,也只有如她這般清冷高貴的女子,才能耐得住寂寞,幾十年如一日地相信着他的愛他的守護。
有些愛,是不會溢於言表的,只在彼此心中,淡淡地開
在寂寞無人處,只有兩人才能看懂。
所以很久以後清顏才明白,若是皇帝真心喜歡一個人,就該將她遠遠地送走,用別人來代替她承受旁人的嫉妒和暗恨,而不是堂而皇之地將她帶到人前,享受着他的恩寵,也同時直面所有的危險。
“你們兩人又在說什麼悄悄話?”上官睿沒好氣地冷哼一聲,這兩人如今這番如膠似漆的模樣,真是讓人嫉妒。
墨北晟和清顏掩嘴輕笑,倒是上官澈看了清顏一眼,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卻掩飾地極好,只是跟着他們淡淡一笑,並不說話。
“那個西淳公主怎麼還不來?”上官睿皺眉,他素來討厭擺架子的人,更何況他們可是來議和求盟的,竟然還這麼擺譜,實在讓人生氣。
“珺瑤公主到,西淳六王爺到。”太監奸細的嗓音響起,衆人紛紛望向了門外。
淳于封依然一襲金絲銀縷的華服,玉樹臨風,脣邊凝着意味不明的笑,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寒意。
珺瑤公主倒是換下了西淳的裝束,換上了靖國的裝扮,薄施粉黛,頗有幾分憂鬱之氣,令人憐惜。
淳于封和公主入席之後,宴會便開始了,笙歌曼舞,琴音迭起,悠然自得。
“聽聞公主下午身子不適,不知好些了沒有?”虞妃雖不是皇后,卻也掌管着後宮實權,她朝着珺瑤笑了笑,珺瑤立刻微微垂首,聲音低低的,仿若羞怯,“珺瑤已經無礙,謝謝娘娘關心。”
“公主遠道而來,是皇上的貴客,自然也是本宮的貴客。如今公主住在宮裡,若是有什麼需要一定要告訴本宮,絕不容旁人怠慢了公主。”虞妃淺笑盈盈,彷彿同珺瑤公主一見如故。
珺瑤倒也乖巧地點點頭,“謝謝娘娘。”
這麼一說,衆人也都紛紛附和了起來,原本冷淡下來的場面又火熱了起來。
“虞妃說的是,倒是朕疏忽了。”上官澤笑了笑,又對身側的染妃說道,“素染平日有空,也去公主那兒走走,公主剛來,必定寂寞,公主同你年紀相仿,多陪陪她。”
“是,臣妾會的。”染妃的聲音軟綿綿的,帶着幾分嫵媚,又不顯得做作。
這時,珺瑤擡起了頭,望着對面的墨北晟和清顏,面露驚訝,“哎,你不是那一日在街上遇到的麼?怎麼這麼巧?原來是墨將軍的侍妾。”
只一句輕柔的話,便將衆人的注意力拉走,大家都好奇地望着清顏,沒想到她和珺瑤公主竟然早就見過,公主這副驚喜的模樣,似乎很高興在這裡見到清顏。
墨北晟的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清顏倒只是溫婉一笑,點頭應道,“是呢,剛纔妾身還覺得公主有些眼熟,卻沒想到竟是那一日在街上遇到的俠義女子,公主今日盛裝,贖妾身眼拙,竟未認出。”
上官澤坐在高位上,面露幾分興味,彷彿對眼前的一切十分感興趣,視線落在清顏身上,彷彿在尋找些什麼
。
“那一日多虧夫人出手幫忙,不然珺瑤說不定就要進官府了呢。”珺瑤掩嘴輕笑,一副毫無心機的模樣,執起酒杯朝着清顏說道,“這杯酒,就當謝謝夫人那一日的幫忙。”
“舉手之勞而已,公主不必掛心。”清顏也執起了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算是喝過了。
讓人驚訝的是,這位珺瑤公主竟然會向皇上提議讓清顏進宮陪她幾日,還說這位夫人和她姐姐有幾分相像,見到了她就想到了她的姐姐,上官澤似有猶豫地看了一眼墨北晟,見他面色不善,心中暗暗疑惑,他也不知道這位珺瑤公主到底想做什麼了。
“妾身粗陋,怕是難登大雅之堂,公主千金之軀,妾身怕一時大意犯了錯,惹了公主不快,還請公主不要爲難妾身了。”清顏淡淡地迴應,擺明了不願意留在宮裡。
“顏姐姐,珺瑤難得能在他鄉遇到姐姐這樣一見如故的人,就請顏姐姐成全珺瑤吧。”珺瑤公主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委屈,看了看清顏,又看了看墨北晟,“墨將軍不會連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答應珺瑤吧?”
墨北晟抿脣,半晌之後才說道,“公主乃西淳使者,顏兒不過是個侍妾,如此身份怎可相提並論?公主還是不要爲難顏兒了。”
“那墨將軍讓顏姐姐每日進宮來陪珺瑤,不用住在宮裡,這樣可以麼?”珺瑤微微扁嘴,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這麼一說,墨北晟倒不好拒絕了,清顏見狀,拉了拉他的衣袖,朝他點點頭,墨北晟最後只好皺着眉頭應下了。
事實上,清顏也很想知道這位珺瑤公主到底有什麼能耐,將她留在宮裡做什麼呢?真是傷腦筋,不過越是如此,越有趣,不是麼?
倒是墨北晟,一點都沒有清顏的清鬆,他總覺得這個公主在謀劃什麼,讓他十分不安。尤其是在這皇宮之中更是如此,他是御林軍統領,自然知道這個看似華麗肅穆的皇宮裡有多少條冤魂,有多少冤死的人,總之這個皇宮裡的一切都讓他無法喜歡。
“那麼就這樣定了吧,就辛苦顏夫人每日進宮陪陪珺瑤公主,代朕好好照顧公主吧。”上官澤笑得開懷,又樂得輕鬆,他並不喜歡應付這個柔弱無骨的公主,彷彿風一吹就倒,嬌弱地像一朵小花。
上官澈的目光定在珺瑤公主的身上,直到她察覺到灼人的視線才偏頭望向了他,見到他的眼神之後,她倒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置否。
“她到底打了什麼算盤?”墨北晟十分擔心,皇宮規矩繁多,他真怕清顏一個不小心忙中出錯。
“你忘記我是誰了?”清顏貼近他的耳邊,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讓墨北晟茅塞頓開。
對啊,這可是納蘭清顏,兩年前衝冠後宮的顏貴妃,皇宮可是她的地盤,更是她的舞臺,雖然她曾經離開這個舞臺兩年,可是她如今可是回來了呢,那麼這個舞臺上的人,就該下來了,否則,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