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將軍對夫人可真是緊張，半步都不肯離開呢。”念恩公主雙手環胸，似笑非笑地望着緩步走向自己的清顏，眼神往她身後飄去，連她走過來，墨北晟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清顏。
“妾身如今懷了身孕，將軍自然比平時緊張些。”清顏遠遠地看到念恩公主望過來，分明是有話跟她說，她便讓墨北晟侯在原地，自己一個人往湖邊走去，念恩公主果然抿脣淺笑地等着她。
念恩公主望着清顏的眼神裡帶着幾許審視，“本宮有幾個問題想問一問顏夫人，不知道方不方便。”
“公主請問。”她和公主素來沒有交集，要說交集大概也就只有墨依依和念恩公主在一起唸書而已，不過據她所知這位公主可不好相與，經常欺負念恩，所以她實在不明白她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你嫁給墨將軍一年，墨府中的女人一個一個消失，都是你的手筆吧？”念恩公主說話向來直接，被寵慣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無所顧忌。
清顏保持着淡笑，輕巧地將問題丟回去，“妾身不太明白公主的意思。”
這個公主，似乎有些不同了，和她從前在宮裡時認識的那個公主，有些不一樣。
“陸霓裳那種高傲的人，想要折辱應該不難，只是連欣雨彤你都能對付，本宮不得不對你另眼相看。”念恩公主別開視線，冷冷一笑，“欣雨彤那個人，隱忍沉靜，誰都看不透，又固執地要命，本宮常常在想，她這個隱患到底什麼時候纔會爆炸，卻沒想到被你輕而易舉地除掉了。”
看來這位公主，果然對墨府十分關注，她似乎對陸霓裳的評價並不高，反而對素來沉默的欣側妃有更高的評價。
“公主可能誤會了什麼。”清顏眯起眼，心底劃過一絲異樣，總覺得她似乎在傳達什麼給她，可是她卻抓不到她的心思。
“墨將軍比本宮想象中更懂得忍耐，居然將欣雨彤那個女人留在身邊那麼多年，潛
伏了那麼久的棋子卻被你突然拔掉了。”念恩公主突然間扯開一抹詭異的笑容，正視清顏，“你知道下棋人最討厭什麼麼？最討厭你這種突然出現的程咬金，壞了整個局面，讓原本最有利的棋子變成了廢棋。”
說到這裡，清顏似乎捉到一些線索，看來這位念恩公主果然想告訴她一些什麼，雖然說的很隱晦，但是卻在傳達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恐怕某個下棋人，對她這個突然間出現在棋盤上攪亂棋局的人，起了殺心了。
“那麼照念恩公主看來，妾身如今該怎麼做呢？”清顏突然擡眼，迎向了念恩的目光，觸及她眸中微閃的驚訝，淺淺一笑，“還請念恩公主賜教。”
這是第一次，念恩第一次認真地打量墨北晟的寵妾，這個名爲綰顏的花魁，她一直以爲這個花魁不過如尋常青樓女子那般懂得討男人歡心纔會得到墨將軍的萬般寵愛，如今看來，倒是她錯看這個青樓女子了。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你這個棋子消失，不過以墨將軍對你的關注程度來看，這個恐怕不容易成功。那麼另一個，就是讓你成爲一顆有用的棋子，代替那顆廢棋。”念恩說這些話時，眉眼中帶着幾分笑意，不達眼底，在旁人看來甚至對她面前的這個女子還有幾分輕視。
“可是怎麼辦呢，妾身素來不喜歡成爲棋子。依依曾經告訴妾身，念恩公主常常說她什麼都不會，還說她哥哥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莽夫，後來還和她在宮裡起了衝突。”清顏的回答也似真似假，偏過頭看着念恩公主，“妾身原本還很疑惑，高高在上的念恩公主爲什麼會對依依如此，現在，妾身似乎有些懂了。”
念恩冷眼掃過她，帶着一分警告，“你是什麼意思？”
“公主想借依依的口告訴將軍，讓他不要鋒芒畢露，做好自己的本分，在有些人眼中，莽夫可是保護自己最好的方式呢。”清顏輕笑着看到念恩公主眼中的驚詫，嬌笑連連，“其實也沒什麼好驚訝的，
原本妾身還在猜測公主是不是對將軍有特別的情意，如今看來大概是八九不離十了。”
能這樣坦然地指出對方喜歡自己夫君的女子，大概也只有清顏能做到了，連大膽狂妄的念恩公主都怔住了，沒有想到她會說的如此直接，甚至帶着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本宮沒有喜歡墨將軍，本宮只是尊重他。”念恩公主沉聲迴應，也許她曾經真的迷茫過自己的感情，真的以爲自己是喜歡這個高大威猛的大將軍的，但是如今她卻很清楚，這種喜歡並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一分尊敬和信仰，就像無數跟隨在墨將軍身邊的將士們那樣。
兩年前，念恩公主出行遇刺，被心懷不軌的謀反之人抓走企圖威脅皇上，墨北晟單槍匹馬地將公主平安帶回，又帶了大批人馬將對方的老窩圍剿，雷厲風行的指揮在念恩公主心裡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自那以後，念恩公主的心裡就多了一個墨北晟，對他的關注也自然多了起來，甚至之前她還想過要嫁給墨北晟，只是她有幾分猶豫，分不清楚對墨北晟到底是感恩多一些還是感情多一些，纔想給自己多一些時間。
“妾身感謝公主提點。”清顏微微福身，這位公主言語間都在暗示她要小心皇上，雖然說的隱晦，她卻聽懂了。
她看着念恩公主，只是兩年而已，這位公主出落地更漂亮了，眉宇間卻多了幾分落寞和敏銳，在後宮裡長大的皇子公主，又有誰能做到真正的肆無忌憚呢？宮外的人常常會說念恩公主驕縱成性，是個被寵壞的小公主，只有明眼人才看得出來，念恩公主的冰雪聰明，她永遠知道什麼時候可以任性刁蠻，什麼時候需要沉默安靜。
兩年，真的能改變一個人。
清顏別開視線，落到不遠處的湖中央，微微嘆息。
難道不是麼？只是兩年而已，她也好，上官澤也好，甚至連念恩公主都完全改變了，這世上，還有什麼人，是不會改變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