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洛桑是要出手營救被困的錦蘊,但看到楚臨君悍然出手,與那陰陽怪氣的公公作對的時候就躲在了房樑上。
在聽到那公公下令放火的時刻,洛桑就知道,鎮國公府將變成大元國史書上一筆帶過的罪臣之家。
錦蘊不斷重複着我什麼都沒有了,神智似乎很是不清楚,不論是誰,要是遭受到了在鸞秀宮那樣慘無人道的折磨,加之被抄家滅門的橫禍,之後還能保持清醒,恐怕不是聖人,就是地獄來的修羅。
“錦蘊,告訴師兄……告訴我,你就是蘇青翎對不對。”洛桑捧起錦蘊的小臉,她的臉蛋上都是血污。原本一雙水靈靈的的大眼此時沒有一點生機,一點也不像之前透露着種種算計的光芒。
錦蘊點點頭,“我不是你的小師妹心兒,你不會幫我了對不對?”
乾涸的嘴脣又裂開了一道口子,秋風吹來,將錦蘊零碎的青絲全部吹到了她的面龐前。
洛桑將錦蘊的青絲撥至耳後,“我會,我會一直幫你。”說完自己的額頭抵在錦蘊的額頭上,兩手插至錦蘊秀髮的深處。
錦蘊閉着眼睛渾身顫抖着,只聽見洛桑說道:“現在你要聽我的,不然辰妃還有莫無殤,殷太后會對你起疑,知道嗎?”
錦蘊半張着嘴,看着洛桑將自己拉起來,然後橫抱起走進了小巷中的一所老屋內。這是一處四方小小的庭院,洛桑抱着錦蘊,將她安置在桂樹下的石凳子上。
“坐在這兒別動!”說完洛桑便進了屋子。
錦蘊有些發冷抱住自己胳膊,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孃親給自己講的《黎國通史》中最後一位“天姿皇后”。蘇夫人一直告訴自己的女兒,那是一個奇女子。可是自己長大後總覺得,那不過就是皇權爭鬥的犧牲品罷了。
洛桑很快就從屋內出來,將坐在石凳上的錦蘊抱緊了屋內。錦蘊剛進屋就明顯感受到了一股暖意,鼻尖還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道雖然不似麝香那麼濃烈,但勝在清新。這股暖意很快就讓錦蘊犯困起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她還沒有好好地睡過一覺。眼前不禁迷糊起來,看什麼都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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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之中,她覺得洛桑將自己放在了牀上,看着淡染鵝黃的紗帳,錦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看着慢慢熟睡的錦蘊,洛桑嘆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臉頰。臉頰上的淚珠還未乾去,早就和血跡混爲一體,倒真有點血淚的意味。
洛桑起身給錦蘊打來熱水,用絲巾給錦蘊擦擦了臉頰和手。現在他要做的是要告訴醒來之後的錦蘊如何做,才能保命。
辰妃已經被殷太后從天牢裡面放出來,看樣子這事辰妃多少知道一點,可能還是和殷太后聯手所爲。
不過這辰妃到底是使了什麼手段,能在殷太后的狠毒手段之下還當上了皇貴妃?看樣子心兒的新主子辰妃也是一個狠角色啊!至於明妃,小姑娘一個,仗着是殷太后的侄女在宮中胡作非爲,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眼下當務之急,就是向皇帝、太后解釋這洗梧宮的宮女怎麼和楚大將軍出現在了鎮國公府。甚至還殺了幾個士兵,殷太后心思細膩,做事狠毒,要是想套話根本不費任何力氣,甚至會直接將錦蘊扔進慎刑司,叫那些個老嬤嬤用盡各種手段將話逼出來。
至於楚大將軍,曾經一時風頭無兩勝仗連連軍功赫赫的大將軍,恐怕連守城門都玄乎了。要是有心人在皇帝、太后面前參一本,說這些年孝仁皇后和楚將軍二人之間藕斷絲連。呵呵!這生死性命可就難說了。
鎮國公全府上下一把火燒的精光,沒留下一個活口。這楚臨君是鎮國公的得意門生,莫無殤自然是將這所有的怒氣全部撒到楚將軍身上一人。雖然這楚臨君和心兒沒有一丁半點利害關係,不過可跟這寄居在心兒體內的錦蘊有關係。更何況楚臨君死了,怕是錦蘊復仇的機會全無,甚至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了。
想想還真是頭疼,要是當年執意不讓心兒進宮做侍婢,扣着她的手腕帶她遠走天涯,不顧師孃那句無心的玩笑話,或許今天他和心兒的孩子都會叫爹孃了。再不濟的話,如果沒有封住心兒體內的內力,心兒也不會活活的被打死。可是世事無常,誰能預料。
洛桑緊緊握住手中的茶盞,眉頭皺成一條線。枉他曾在心兒面前說下那句“師兄會保護你一輩子”的大話,可笑至極。
躺在牀上的錦蘊並沒有熟睡,夢中自己爹,娘在桃花樹下朝着自己招手,還有楚臨君也在那兒。忽然莫無殤的臉出現了,“啊!”莫無殤一腳狠狠踩在她的肚子上,孩子……還有姝妃說自己讓她沒有了孩子,要爲孩子報仇。
畫面不斷更替,錦蘊緊閉的雙眸有些微顫抖,手不禁抓緊胸前的被子,“娘,不要啊!”忽然錦蘊大叫一聲,坐了起來。
這撕心裂肺的慘叫讓洛桑趕緊放下手中的茶盞走向錦蘊,錦蘊的額頭上都是汗珠,衣襟也有些溼了。
“錦蘊,你沒事吧!”洛桑伸出五指在錦蘊面前晃了晃。
錦蘊一把抓住洛桑的手,“我睡了多久?”洛桑如負釋重的嘴角扯出一個笑容,還好沒一覺醒來成了傻子。他可不願意背上個傻子過一輩子,更何況眼前這人還不是自己聰明可愛的小師妹心兒。
“沒多久,也就一兩個時辰。”沒有想到這錦蘊睡眠這麼淺,這麼快就恢復過來了。
“我要回宮!”說完錦蘊就鬆開洛桑的手,起身就準備下牀穿鞋。卻一把被洛桑拉住,眼前的女人是真傻還是裝瘋賣傻,“你現在回宮?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洛桑有些氣急敗壞,“你現在回去無疑就是提着燈籠去廁所,找死。”
錦蘊沒好氣的將洛桑的手甩到一邊,“你知道什麼?被抄家的是我,不是你。我要回去讓莫無殤,殷太后爲我們家血債血償!”
說到最後,那眼神就好似餓狼一般,發出嗜血的光芒,而錦蘊的獵物就是莫無殤、殷太后。錦蘊不是不知道,如果她單槍匹馬的回去,那不過是逞匹夫之勇罷了。
但是如今,她哪裡還有那些理智,只想趕緊回宮,手刃仇人。
“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寄居在我師妹的體內。”洛桑的這一句徹底將錦蘊回的啞口無言。
“蘇青翎,你恐怕還沒走到皇城正門之處就已經被亂箭射死了。”洛桑嘆了一口氣,“你要是還想報仇,就乖乖聽我的。”
錦蘊看着洛桑,眼神裡面明顯有不信任的神色。
“我不是你的小師妹,你爲什麼要幫我。”
洛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娃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蘇青翎,你現在寄居在我小師妹的身體內,你叫我看着我小師妹再次慘死,我辦不到。”
錦蘊挑了挑眉頭,“你知道我是蘇青翎而非是錦蘊?”
既然已經決定要幫眼前的錦蘊,她是蘇青翎還是心兒已經無關重要了。洛桑扯出一個苦笑,“我的小師妹不會回來了,而你蘇青翎也不過是披着一副好皮囊的孤魂野鬼罷了。”
孤魂野鬼,錦蘊冷笑了一聲,真是好會用詞。不過說的也對,她蘇青翎現在就是藉着別人的身體而活的孤魂野鬼罷了。
“爲什麼要幫我?”錦蘊重新坐在了洛桑的旁邊,眼睛打量着這間屋子,屋內素雅的很,一看就知道是女兒家的閨房。
“我說過了,不論如何,你好歹住的是我師妹的身體,縱然知道你不是她……我也無法做到看我師妹再一次慘死。”洛桑苦笑着嘆了一口氣。
“而且,我也要爲我師妹一家報仇。”洛桑接着淡淡的說道。錦蘊側頭看着洛桑,忽然覺得眼前的白衣少年看着瀟灑,其實內心也是滿目瘡痍吧!
帝皇家的人,手頭上有多少是乾淨的,不過就是仗着自己是皇親國戚私底下盡幹些不爲人知的骯髒勾當罷了。
莫無殤,你的身上到底背了多少條人命?
殷太后,你的手上又沾滿了多少人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