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箋聽完錦蘊的話,臉上欣喜的表情立刻轉變,她不情不願的繼續敘述道,“娘娘說的正是。”
錦蘊聞言,立刻明白過來了紅箋的意思,於是問道,“怎的,皇上心軟了?”
紅箋點了點頭,“是呀,咱們皇上一向不是個心冷無情的,辰妃在殿外面哭的那樣悽慘,呼呼地夜風吹得她求情的聲音都直打顫,能不心軟嗎?”
錦蘊聽到這裡,臉上出現了一抹嘲諷的笑容。紅箋和翠煙見狀,只以爲錦蘊是在嘲諷辰妃居然低三下四的去做那樣的事情,毫無顏面,卻殊不知,錦蘊乃是因爲聽到了紅箋口中的,對於莫無殤“不是個心冷無情”的人的描述。
不是心冷無情,那麼又當如何解釋從前他那般對她呢?
莫無殤,根本就是個人前綿羊,人後餓狼的牲畜,受不起別人的半點誇讚和尊重。
將一切收拾妥帖之後,錦蘊便施施然的去了御書房,此時門前早沒了紅箋所描述的辰妃梨花帶雨的悽慘場景。
只是隔着老遠,錦蘊都還能聽到那裡面傳來的女子的嬌柔笑聲和溫言細語,“皇上,臣妾真的再也不會亂髮脾氣了。”
錦蘊擡起剛要跨進殿門的腳略頓了一頓,整個人的動作顯得有些僵,於是在一旁引着錦蘊進去的小樂子趕忙小聲道,“昨兒晚上皇上宣了辰妃侍寢。”
錦蘊眼底有些驚訝,但很快便又淹沒在一片如水的平靜中,她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容色恬靜的繼續往裡走,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皇上。”錦蘊看到莫無殤,福身行了個禮,然後又朝着將整個身子都倚靠在莫無殤懷裡,仿若無骨的辰妃,也恭敬了聲道,“辰妃姐姐也在啊。”
辰妃暗自瞪了錦蘊一眼,但面上卻揚起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是玥美人啊,來得可真早呢。”
莫無殤見到錦蘊,立刻將辰妃不動聲色的往外推了推,然後站起身子,笑着對着錦蘊道,“蘊兒來啦。”
辰妃被推的很不樂意,卻也毫無辦法,只能也跟着站起來,臉上是一抹硬撐的得意。
錦蘊眼睛都沒擡,低眉順眼的乖巧道,“前些時日臣妾答應皇上說給皇上繡一個佩幃,原本昨天就繡好了,想等着皇上去了就送給皇上,卻沒想到……沒想到昨夜皇上並沒有去月華宮,是以今日就送來了。”錦蘊說着,遞給莫無殤一個淡黃色的佩幃。
莫無殤接過來,發現上面繡的乃是一對展翅雙飛的比翼鳥,撫摸着上面不平滑的繡面,再看着錦蘊一臉柔和溫順卻明顯疏離的神情,不知爲什麼莫無殤的心裡突然生出一種愧疚感。
於是他也不顧辰妃在場,上前將錦蘊扶起來,臉上帶着十分溫柔的笑容,“蘊兒辛苦了。”
“只是皇上不要嫌棄臣妾的手藝粗糙纔好。”
“怎麼會。”莫無殤摟住錦蘊的腰,神情滿滿的都是寵溺,“只要是蘊兒繡的東西,不管怎麼樣朕都喜歡,在朕的心裡都是最好的最喜歡的。”
錦蘊故作嬌嗔的捶了莫無殤一下,“皇上又在打趣臣妾。”而莫無殤則笑出了聲音。
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兩個人親密互動的辰妃則漏出了尷尬的神情,想掩飾也掩飾不掉。雖然很不情願,但是沒辦法她親口在莫無殤面前說了自己現在也不會發脾氣耍小性兒了,所以此時也不敢言語。只是用眼神狠狠的瞪着錦蘊。
而錦蘊雖然一直在同莫無殤說着話,卻也將辰妃的一系列小動作全部收入了眼底,但是她卻不動聲色什麼都沒有顯露。
晚上,莫無殤到月華宮用膳。
“臣妾還以爲,皇上是已經看膩了臣妾了呢。”錦蘊滿嘴醋味地說着,雖然臉上是一副小女人撒嬌的樣子,但心裡卻爲自己所說所做的噁心不已。
莫無殤見此,故意蹙起眉頭道,“呦,這屋裡怎麼這麼大酸味兒啊。”然後湊近錦蘊,明知故問道,“難不成我們蘊兒是吃醋了?”
錦蘊在莫無殤突然湊近自己的時候瞳孔有一瞬間的收縮,不自然地挺直腰背,但是一切只是一閃而過,她仍舊是平常的模樣,“臣妾可聽不懂皇上的意思。”
然後低下頭,喝着溫度正好的碧梗粥,額發垂下來,看不真切眼底的意味。
莫無殤也只當錦蘊是臉皮薄害羞。
“蘊兒,你應該知道,這前朝和後宮總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辰妃這件事……”
“辰妃姐姐也是皇上身邊的老人兒了,這麼多年不可能沒有感情,我知道前些時日皇上只是一時氣憤,其實心裡還是很惦記着辰妃姐姐的。”錦蘊搶先一步說道。
莫無殤卻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他的神情滿是認真,“蘊兒,朕說過,在這後宮裡朕最愛的人是你,也只有你,沒有人可以改變這一點。關於與辰妃存在日久生情的情況是不會發生的,現在的一切不過是形勢所迫。”
莫無殤看着錦蘊的眼睛,眼神中飽含深情,“蘊兒,你要相信朕。”
錦蘊與莫無殤對視着,看着他眼底浮動的感情,不知爲何眼底卻突然又一陣淒涼。
上一世,她那樣掏心掏肺的對他,哪怕即使到最後也算不得愛,但終歸也有情。可是最後他卻那樣對她,給了她那樣一個淒涼的結局慘痛的教訓,從而造就瞭如今這個心機深沉無時不刻不在戴着面具的錦蘊。
而在這種時刻下,他卻每每都用這種深情的目光,看似真心的作爲來戳動着她的心神。
莫無殤,真的是一個很不容易看透的人。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莫無殤看着錦蘊久久都沒有反應,於是有些奇怪地問道。
錦蘊這纔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在眼中擠出一點淚光,整個看起來又添了一份惹人憐愛的氣質,“沒什麼,臣妾只是……只是太感動了。”
莫無殤輕輕地拍着錦蘊的肩膀,柔聲安撫道,“傻丫頭。”
“那皇上您……”
“皇上,辰妃娘娘宮裡的太監來報信,辰妃娘娘昨夜受風導致感染風寒,如今發着高燒還不停地念着您的名字,想讓您去看看呢。”一個侍女上前來焦急道。
“讓我看有什麼用,不是有太醫嗎?叫太醫去便罷了。”莫無殤卻十分乾脆利落的拒絕道。
“這……”報信的侍女面容有些爲難,於是轉頭看向了錦蘊。
錦蘊立刻道,“皇上,您還是去看看吧。”
“可是朕今天想跟你在一起。”
錦蘊臉上勾起了一抹笑容,一臉的寬和,“皇上大可不必擔心臣妾,皇上今日能爲這件事情特意來臣妾宮中寬心,臣妾便已經十分知足了。”然後輕輕地將莫無殤往外面推,“辰妃姐姐生病,皇上理應探望的。”
莫無殤看着錦蘊,卻仍有推卻之意,於是錦蘊又道,“皇上,若是辰妃姐姐就此有個什麼閃失,您也不想臣妾落得一個狐媚惑主的名聲吧。”
莫無殤見狀,覺得錦蘊的話也在情理,於是也便不好再說什麼,再三叮囑錦蘊並保證明日一定來陪她之後,這纔跟着太監出了月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