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雲可能是被我的語氣驚到,雖然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語氣,不過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的態度才最令人驚異。
龍雲忙搖頭強笑,道:“將軍誤會了,誤會了。”
“恩。”我又打量了他一番,道:“蓂庚兄叫你到北,京來,是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龍雲點點頭,講出了他的來意。
原來,這一次他受唐繼堯遣派,到北京來,是有重要的消息,必須要與我對面而談。唐繼堯此次剿匪,實屬無奈之舉,滇南匪事猖獗,滇軍多次圍剿大小匪幫悉數覆滅,唯有和子坤、倒乘江以及劉怡苗兼併其部下衆散兵遊勇,藉助地利與滇軍周旋至今。
唐繼堯此次用兵本意是想要從黔用兵,由滇軍部隊繞過雲南境內,進入黔地而後迂迴包圍駐紮在雲南邊境的劉怡苗一夥匪幫。
此次用兵數逾一萬,還配備火炮團、機槍營並且攜帶重型武器,其目的在於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表面上滇軍是受命令千萬黔西之地,幫助黔省駐軍衛戍邊陲,嚴防白族作亂,可是實際上,那有什麼白族意圖作亂的說法。
這不過是陽謀之計,讓劉怡苗以爲滇軍三分之一主力進駐黔地,首先是在滇之軍整體實力受到了削弱,而且因爲此次攜帶重型武器、火炮團,浩浩蕩蕩萬餘部隊,足以以假亂真。
可是實際上卻是借道黔省,迂迴之策;因爲唐繼堯民國元年之時,曾受我指派,帶兵支援黔地,討伐黔亂,其兵馬攻佔貴陽,而後被推舉爲貴州都督,直到在我入京之前。所以唐繼堯此人在貴州的勢力威望,異常於他人。
所以他派遣滇軍去保衛貴州,也是說得通的。
而實際上,這卻是他的“陰謀陽謀同道行”的方式,這入住黔地既是陽謀,而同樣的,也是他的陰謀。
進入黔地之後,滇軍的動向自然不可能被劉怡苗之匪幫掌握。所以在黔地內,滇軍的佈置,行軍路線相比於雲南境內,要秘密很多。
與此同時,因爲是由黔地迂迴,雖然加長了用兵時間,可是好在這一路不需要和小股匪徒交手,如此一來,相比於正常的軍費消耗,與戰損比對的話,還是可以持平的。
劉怡苗匪幫,雖然人數衆多,可是他們卻是實實在在的“地痞”,只在雲南境內,絕不離開滇地,這與白朗一夥,甚至是其他匪幫都是大大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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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從此看來,劉怡苗一夥首先在範圍性上就不佔優勢。這也就是劉怡苗一夥無論兵力、武器還是訓練都遠超於其他兩夥匪幫卻不能一家獨大的重要原因之一。
不過,雖然如此,劉怡苗還是有自己的退路的,這也是他爲什麼要將隊伍常年駐紮滇南邊陲的原因。
滇南之地,窮山惡水無數,且多是難行之路,就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在滇南行動起來也是多爲不便,而且總會有他們祖祖輩輩還不得而知的小路、山崖等等。在這裡作爲老家,萬一有破敗的一天,劉怡苗也好借地勢逃竄。
還有重要的一點就是滇南接連緬甸,也就是如果劉怡苗戰敗的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越過國境,逃離到緬甸。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唐繼堯一切都算計好了,而且落實到實際上也很順利的時候,就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滇軍部隊成功包圍後,要與劉怡苗決戰的時候卻發現,此時被他們所包圍的匪衆,竟然不是劉怡苗匪幫。
這次被他們在劉怡苗老家圍困住的匪幫竟然是和子坤一夥,而且被包圍的還正好是和子坤匪幫的全部主力部隊。
其實這是一個尷尬的態勢;前面說,唐繼堯的目的是徹底剿滅劉怡苗一夥匪幫,而剿滅劉怡苗一夥的目的除了肅清匪患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殺雞儆猴。以如此鐵血之前鑑,震懾刀乘江、和子坤匪幫。
而後其主要用意則是招撫這兩夥匪徒。以擴充滇軍實力。雖然和子坤也好、刀乘江也罷都是匪寇出身,可是他們因爲常年在雲南大山之中往來,風餐露宿,而且常常與官軍交戰,所以其部下匪寇,實際上並不比一般的部隊戰鬥力差。
其二,就是在三大夥匪寇中,其實真正作惡行兇的就只有劉怡苗一夥,而其他兩夥,雖然也是燒殺搶掠,不過卻大都是點到爲止,能不傷人則不傷人,能的不義之財,則不出山爲禍。
說他們是“俠盜”卻也算不得,可是至少本質不壞。所以他們兩夥的隊伍還是可以招撫的,而且就他們的武器裝備以及隊伍構成來看,也足夠了招撫的條件。
其三就是三大夥匪幫裡,劉怡苗一夥其實說到根上,是老滇軍出身,唐繼堯一上任就拿他開刀也算是清理門戶。捍衛滇軍、雲貴兩省部隊,甚至是全過官軍的體面於榮耀。雖然劉怡苗是老舊出身,可是他依舊還是官軍不是?他入山爲匪的時候,可是沒有人免除他的職務。
可是當滇軍真正要發起攻擊的時候,卻發現與他們對峙的竟然是和子坤的隊伍。與此同時,時值滇軍剿匪司令的羅佩金,見所包圍的匪寇雖然不是劉怡苗一夥,可依舊還是匪寇,所以其毅然決然命令部隊發起總攻。
而且同時向唐繼堯派通電,言明滇南剿匪事物,唐繼堯首先肯定了羅佩金的臨時決議,不過要求他對於和子坤一夥不要趕盡殺絕,能降則令其降,不必血流成河,且也是避免和子坤一夥陌路決死,造成不必要的傷亡。
因爲唐繼堯意欲此一戰徹底剿滅劉怡苗一夥,所以不但令羅佩金作爲剿匪司令,同時還調自己的副官侍衛長暫代火炮三營戰時指揮一職。
唐繼堯的副官侍衛長就是與龍雲、盧漢並稱“昭通三劍客”的鄒若衡。
鄒若衡與龍雲一樣,雲南講武堂出身,而且鄒若衡還是講武堂炮兵專修,雖然這是鄒若衡指揮的第一戰,可是他的才學與天賦卻是盡顯無疑。
就在羅佩金與唐繼堯溝通商議的時候,火炮第三營在鄒若衡的指揮下,短短兩個小時,依照部署、調動就攻破了和子坤部署的防線,同時有效的支援了進攻的步兵,與此同時打掉了和子坤部的三個重機槍攻式。
因爲有了火炮的有力支援,所以步兵進攻的速度以時間,相比較之前的作戰計劃都有了大大的提升。
羅佩金這邊纔剛剛重新制定了作戰計劃,可是從戰場上卻已經傳來了捷報的消息。
而且其實這次用兵,唐繼堯是打算向我發一封密電的,可是之所以沒有落到實際,是有特殊的原因的。
楊士琦,不知什麼原因到了昆明,此人乃是袁氏之親信心腹,當年力勸袁世凱脅迫清帝退位,同時也是南北議和時的重要成員之一。
因爲楊士琦的“不請自來”,導致了唐繼堯不敢輕易而爲,此人乃是袁氏衆臣,唐繼堯甚爲雲南都督自然是要出席陪同侍候。正直但是羅佩金已經點兵出發,所以唐繼堯也就不好更改。
至於爲什麼沒有密電,就是因爲楊士琦的關係。
聽龍雲說完,我不由得暗暗震驚,楊士琦出京我竟然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是我現在的耳目已經麻痹了嗎?很顯然我不這樣認爲。
而且就在我與龍雲交談的過程中,陳敏麟突然走了進來,他遞給我一張條子。我抻開一看,這是一份蔣百里託人捎來的便條。
上面只有八個字“蘇冶玉章,請兄斧正”。
雖然可能看起來沒頭沒腦的,可是我卻知道這八個字的含義。收起這張即將焚燬的便條後,我又於龍雲交代了一些事情後,便讓陳敏麟送他去了北,京車站。乘火車離開了北,京。
龍雲這次來京其實我知道是躲不過袁世凱的耳目的,雖然龍雲並非是滇軍骨幹可是我也相信哪怕就是滇軍最普通的一個小兵卒子,只要踏進京畿,必被袁世凱所監視。
這也是爲什麼龍雲要帶來那麼多的雲南特產的原因,唐繼堯認我母親爲義母,做兒子的,給母親託人送來一些特產也無可厚非,就是袁世凱也說不出什麼。
而且雖說隔牆有耳,這麼一個將軍府內不知道有多少面嗆,不過我卻可以保證,在我的將軍府內,哪怕就是有袁世凱的耳目,可是隻要是我在會客廳以及書房兩個地方與別人的會晤交流,就一定不會傳出去。
而且實話實說,這麼久時間以來,陳敏麟已經幫着我不聲不響的,除去了府內的三個耳目眼線了。
一開始我還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方法,不過後來我卻是知道了。
大煙土這東西,吸食過量可以致人死亡,而且偌大的將軍府內,又有多少下人不去抽這個東西那?
雖然他們都是下人,可是宰相府吏九品官。雖然我實際上沒有任何權利,奈何那些外人卻並不清楚,他們還以爲我這個經常被袁大公子、陸軍次長邀請參加各色宴席舞會的昭威將軍有多大的權利那。
爲了和我拉上一點關係,第一步要做的不就是打通我府內的關節嗎?而且袁世凱安插在我府內的眼線,大多也都是軍人出身,亦或是江朝宗的警察,你讓一羣本就享受慣了的傢伙去給別人端盤子倒水,去遭罪,他們怎麼會不自己找個樂子那?
雖然我嚴明府內下人、家丁不許抽,大煙,嫖賭這都不行,可是對於那些真正的下人來說有時候都是難以保證的,何況是這羣大爺那?
不過也正因爲如此,讓陳敏麟找到了一個合適的除掉他們的方式。
被他“弄走”的三個人裡面,一個是在八大胡同喝多了從樓上掉下去摔死的,一個是抽大煙被我“發現”趕出去的,還有一個說來可笑,出去賭錢,被寶局老闆因爲付不起賭,資剁了胳膊流血過多死在大街上的。
總而言之,如果不是因爲他們的這些陋習,我卻還是找不到空子,讓他們幾個不安分的東西離開我的府邸。
不過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現在擺在我眼前的問題是,蔣百里送來的那張便條。天色漸晚,我一直悶在書房裡。
晚飯也沒有吃,這倒是弄得蕙英有些擔心,不過因爲出於對我的瞭解,所以她也不曾打擾過我。
可是,蕙英不來打擾我,不表示別人不會來打擾我。
楊度竟然和江朝宗兩個人一同來到了我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