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的事情告一段落,生活依舊如前,平平淡淡的。
說一點題外話吧,雖說我的性格很孤僻,沒有一些人交際那麼多,朋友那麼多,但是我還真是有幾個真心朋友、過命兄弟的。
我記得有一個相聲作品名叫《託妻獻子》,說的是朋友間的關係信任與依賴,雖然結局很可樂,但畢竟因爲是喜劇作品嗎,必要的衝突和矛盾是不可少的;但拋去這個作品所需要的那些包袱,單單依照名字來看,我下面要說的這個兄弟和我的關係就是所謂的能夠“託妻獻子”甚至可以“撫養親老”的那種。
名字嗎,就不說了,他姓岳,外號叫虎子,所以和他關係非常好的人都稱呼他爲嶽虎子。嶽虎子長的很壯碩高大,看起來孔武有力;我們兩個站在一起的話,一個是珠穆朗瑪,一個就是四川盆地。
我和他之前的情義要追溯到兒時的年代,不過那些都不重要了,畢竟那個時候都是孩子嗎,我們真正的開始建立不可動搖的情義是在我十五歲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可是救過我一命的。
我到現在都是一個旱鴨子,掉進水裡就想把我送進老虎嘴一樣,假如沒人救我,在腎上腺素消耗光後我的命運就是等死;經過那次落水,以及後續的一些事,我發現,他是一個能讓我託付一切的人。我是很幸運的,我的運氣在那個時候簡直沒法阻擋,恰恰我認可他的時候,我也得到了他的認可。
時間轉換,一晃五年過去了,因爲那起意外,我去了一個浪費十年青春的地方,而他,也在我去了那個地方後的一年,參軍去了。
他是跟很有才華的人,我曾經和別人說過“我和嶽虎子,在勇武上不相上下,但是在學習的天份上卻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我這個人對於事務的接受有些困難,倒不是我如何白癡,而是我在接受新事物的問題上有一種很可惡的定向選擇性。
我對於古典的,國學的東西接受的很快,但是對於西方的一些東西總是有些芥蒂的,而且在學習一些並非必須的知識上,我也是抱着一種得過且過的態度。我只對我關係的,我愛好的我需要的下功夫。
而且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坐在課堂裡的感覺,但是怪異的是我卻很喜歡大家在校園裡打打鬧鬧的感覺。有人問過我最後悔的是什麼,我的回答是“沒有珍惜曾經在學校生活的時光和機會。”因爲步入社會早,以及身上的痞氣秉性再加上浪費的十年,也就導致了我不可能在坐在學堂里長期的學習。
但是他不一樣,在這一點上他值得我佩服,做了兩年的“兵痞”後,他竟然內考了軍事院校,而且令人讚歎的是,他考上了,而且成績優異;不單單是朋友不相信就連他的連長也不能相信。他學習的具體經歷我不清楚,我連知道這個消息都是在他休假回家的時候去看我的時候才告訴我的。
數年匆匆而過,現在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兵痞”了,如今,鳥槍換炮,一下子從士官成了上校,當上了某野戰軍某部第三團的團長。
在軍隊來說,三十幾歲的人就能得到上校的軍銜着實不易,這也就直接的說明了他的才幹。數年來的平步青雲與官場遊弋讓嶽虎子對社會的態度有了轉變。在這之前,他常常在獨處的時候對我說“咱們是什麼身份?和那些不入流的相提並論合適嗎?松子,有些人你該離他們遠點就遠點吧。”因爲家庭的關係,所以他不缺錢,這也是導致他會有這樣存在一定藐視他人和看不起一些人的性格的主要原因。
可是這次他回來,在洗塵的酒宴後,他對我說的卻有了改變。
在酒店的包房裡,客人都已經陸續離開了,坐在茶臺邊飲茶醒酒的時候,他打趣的問我道:“松子,這幾年你這發展的不錯啊,從你出來到現在我也沒時間回來,怎麼,現在沒事的時候還找不找人盤道啊?”
“盤道”是個挺有意思的此,一般指的是山間彎曲的小路,而要是放在江湖上,多是指江湖套話盤詰、考證對方門戶的舉動。有時候也指一些帶着靈異仙妙的高人相互之間切磋論法的意思。放在我這那,多是第三種情況。
我不是什麼身懷妙法仙奧的人,我所謂的盤道說白了就是和別人聊天的時候擡擡槓,東北話就是侃大山。我之前說過,我是個愛書的人,我看的書很多,所以在一些時候我願意用我從書中看到的東西去與他人進行辯駁。
就現在來說,這樣的辯駁對我在公司會議或是特定場合發表一些即席演講有好處,但是放在以前不過是我解悶的一個辦法而已。
對於他這樣的話,我只能報之一笑,這是我經商三年來學會的一種表達方式,在不能很好的闡述的時候,用微笑作爲迴應是最好的方式。
倒不是說我變得圓滑了而是我懂得了對朋友不做辯駁與僞裝。
“笑什麼?對了,你不問問我這次回來幹什麼嗎?”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瞟着我,眉毛還一動一動的,這是他的小毛病,再打算戲謔別人的時候,他的眉毛總是會不自主的挑動。
我搖搖頭,拿起一盞茶說:“我不知道,我也不問;有啥能出力的告訴我就是了。你那吧,啥事都是破事,知道了對我也沒好處。不和你操這個心。”
“行,你厲害,這幾年沒白混。”說話的時候他還不忘老氣橫秋的拍拍我的肩膀。不過看得出他有些尷尬,我的回答沒能讓他的戲謔成功。
“算了算了。”他點起一支菸“我這次回來一是看看我爸媽,然後看看你怎麼樣;二還真有點事,現在部隊和之前不一樣了,整體的紀律都有所調整,人員安排上也有一些調整,現在軍官太多,而且在部隊有很多軍官都是掛的軍銜,沒有啥實際,我們旅長找我談話,他那意思是讓我從軍裡調出來,到地方上做一些工作。”
我想了想,也點起一支菸,深吸了幾口問他說:“要你退伍?還是就是把你從部隊調出來,到地方上一些軍隊部門工作?”
“就是讓我從駐軍單位調到後勤。”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看得出他的無奈,不過他卻不失望,畢竟,只要他還留在部隊就還有機會重新掌握兵權。
“平調?”
他點點頭,說:“說是平調,那不還得看是什麼部門嗎,有的部門那和降職有啥區別?”
“也是,那你這是回來找路子啊,還是咋的?先說明白,我在軍隊可沒啥熟人,除了你就剩一個賦閒的老爺子了。”我學着電影《教父》裡面維託柯里昂面對桑迪諾屍體時的樣子對他說道。
他看了看我,啐了一口,掐滅手裡的菸頭,然後又點燃一支“不是這事,不說這事了,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
“到時候再說吧。”這是他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看似很隨性但是卻很沒有責任感的話,很容易讓其他人產生誤會甚至左右對他城府揣測的一句話。不過,除非是真正的朋友,不然絕不會從這裡面看出一些畫外音來。
他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都表示他已經計劃且安排好了後續所需要做的,看他信心滿滿,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正當我要開口的時候,他卻突然對我道:“松子,你說現在,咱們都老了啊,一轉眼都三十多了。有些事也該做做準備了。”
看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大約猜出了他想要說些什麼,不過我沒有點明,而是選擇繼續聽他說下去。
“我打算找個合適的結婚,人選倒是有了,不過,她現在因爲工作的緣故在南邊,我不管是在部隊還是在地方,我都不可能去南方,你看看你這方便的話,給她個位置。”
這樣的小事我當然要答應下來,而此時我算得上靈光一現吧,話鋒一轉對他問道:“人家看上你沒有啊?”
“當然!”
他的回答極其篤定且自信,這也算是他的一個習慣吧,或是說他在男女情、愛方面的自負吧,他總是認爲這個世界上沒有他拿不下的女孩子,換句話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那個女孩子能逃過他魅力的繩索。當然了,這只是他的自以爲罷了。
“誰家姑娘這麼不開眼啊,還是你太不要臉?”這樣的打趣是富有友情的,也是朋友間真正的調和劑,恰到好處的,令人能夠發笑又不至於真的觸動對方的反感或是底線。
“我呸。”他佯作發怒,所以皺起了眉頭,不過轉息他的天性之一便暴露出來,他還是同兒時一樣,鬼鬼祟祟的示意我靠近他一些,然後故意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你認識。”
“我認識。”這三個使我不由的打開了好奇之門,在頭腦裡翻閱我記憶中與他共同認識的女孩,一張又一張的“照片”翻過,直到最後,我也想得出到底是哪一個女孩。倒不是說那些女孩不夠優秀,而是很多都在私下和我談起過一個同樣的話題,那就是“松子,能不能幫我和虎子說說,讓他別總拿我說事,我不好意思直接和他說。”
我是個不容易死心的人,一次沒有找到結果後,我又開始了第二次“翻閱”,而後是第三次,第四次。直到七八次之後,我還是沒有找到可能的女孩,終於,我放棄了;我一面搖頭一面對他說:“你可直說吧,我想不起來了,我還認識這麼不開眼的女孩嗎?”
“滾滾滾。我告訴你吧,孟曦,你同學,你們班的那個。”
天大的消息啊,晴天霹靂簡直是。
孟曦是我初中時候的同班同學,有名的小太妹的頭,瘋丫頭都不足矣完全表達出她的瘋野;這麼說吧,我們認識的第二年,也就是在初二的時候,她就已經創下了和三十三個男孩交往且確定戀愛關係了,雖然那個時候還不至於出現什麼雲雨之事,但是就此看,她對於私生活以及異性關係方面也可見一斑。
“你再說一遍?孟曦?”
“對,就是孟曦,你忘了?”
再此得到他的確定後,我終於相信了“沒忘,這次不是她不開眼,是你瞎了吧,我倒是不和他們聯繫,但是有些事我還是知道一些的,這麼多年了,她有些事我不該說,但是你既然看上她了,我也就必須要說了,你知道她這麼多年做過多少次那種缺德的手術了嗎?”
我說的已經不算隱晦了,可嶽虎子的迴應卻顯得很白癡,他問我說:“什麼手術?還缺德。”
我看得出他是刻意爲之,這也就說明了他是清楚地,既然如此我就不必要說些什麼,我相信他做的選擇是正確的。
我對他說:“那就祝你倆幸福了,她工作的事交給我,至於薪水職位嗎,職位就不變了,薪水在她之前的工資上給她加百分之五十吧。”
“行,這就行了。”
看到他滿意的表情,我感到一陣輕鬆,朋友託付的事,承擔了,就要做好,如果做得不盡人意會讓朋友寒心的。
不過那,我知道,如果只是這麼簡單的事,他不會在酒宴上刻意用眼色提示我留下來。“還有什麼事,說吧,能辦的我都辦。”
“好。”虎子點點頭,然後很正色且嚴肅的對我說:“我打算讓你幫我個忙,我出一些錢,做一個公司,你去運營。主營什麼不要緊,最重要的,不能虧錢,也不能盈利。”
他這樣的提議很奇怪,做企業嗎,不盈利的話,還做企業幹什麼那?不過對此發起深究是不明智且不尊重的,所以我選擇沉默並且應允下來。事情塵埃落定了,我們也就各自回家去了。
當時我其實不明白虎子這樣做的理由,但是在之後的一年我卻對他這樣的決定深感佩服,也正是他這樣的決定,救了他自己,也救了我。但這都是後話了。
虎子在春都只待了十幾天,而十幾天的時間他與我也只再見過一面,因爲他要把要信託的錢和一些必要的證件複印件交給我。
怎麼說那,有很多事情都巧的驚人,很多人在於你沒有交集的時候你不會關注他,而在有過一絲交際後,很可能在短期內你就能收到關於他的巨大的,叫人驚歎的消息。
世界就是這樣,有時候,它很大,無邊無盡,窮盡一生都不能走過,或是看過全部,可有的時候它又很小,甚至小的可憐,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就可能見到你想不到的人,或是得到相關的消息。
大約是在五個月之後吧,因爲公司一些關於發展的問題,我需要出差,還是老規矩,陪我一起的是秋心,不過這次有些不同,同行的多了一個人,這人也不算是生人,雖然他是第一次跟我合作。
孔沐林,臺、灣人,自稱是至聖先師孔丘的後人,至於真假嗎,誰知道那,有很多人都願意牽強附會到聖人門庭,以加強自身的存在感和地位。
我與孔沐林的交集其實不是很深,我是一次去臺、灣做生意的時候認識他的,其實說白了,是他爸爸看中了大陸的市場準確說是春都的市場,所以派他來工作的。
他這個人真的有些本事,之前婉卿丈夫的事,就是他幫着我解決的,所以那,作爲回報也好,或是友誼也好,我決定幫着他在春都建立公司,而且把我公司的一部分生意轉交給他。當然了,我這麼做也是有私心的,企業要發展,在特定的時候拋棄一些生意是必要的,既然如此,爲什麼不做個順水人情那?
真的很巧,這次出差,一起早飯的時候,我們三個人看到一條新聞,一條來自春都晨報的新聞;不論在什麼地方,我都要想方設法的買一份春都的晨報,可能是習慣吧,不管多難弄,我都一定要買一份,實在不行的話,在網頁上我也要看到當天的晨報。
新聞的題目是這樣的“男子不慎墜入動物植物園獅虎籠,重傷垂死。”這本不能引起我的注意,但是隨之附上的照片卻讓我感到一種很濃郁的戲劇化衝突的感覺。
照片上,一箇中年人躺在醫院的病牀上,雖然有馬賽克的遮擋,但是還看得出男子身上血肉模糊,真正讓我感到詫異的是男子的面孔,這個人我認識,孔沐林也認識,不是別人,正是之前我同孔沐林在借貸公司所見到的那個長相兇惡的男人。
這樣的巧合簡直太可笑了,不過,有些事,不就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