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暮商總是感覺有些心慌，不全是爲了玄冰月頑疾的緣故，在離開後院之後，季暮商如往常一樣，心情低落。
月色依舊美麗，可是二十多年來，她都不曾欣賞過這樣的月色，每每到這一天，帶給她的，都是心痛。只不過，二十多年來，沒有一次如今日一般。
季暮商回到小屋內，還未坐下，秀眉皺了起來，推開木門出去，隨意的走了幾步，鬼使神差的停在了郭敖的小屋前。
“這裡？”季暮商的目光有些散亂，在郭敖房屋的門前來回遊蕩，最終還是咬了咬嘴脣，推開門進去。
與往常一樣，郭敖一聲不吭，靜靜的躺在躺椅上，漆黑的長袍鋪散開，宛如恣意揮灑的墨汁。
季暮商看着眼前的男子，帶着厚厚的面具，看不到他的樣子。
雖然相識有十幾年了，但是好像還從未見過他的長相。季暮商內心突然冒出如此的念頭。
在她的記憶中，郭敖是一個神秘的人，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除非有必要的時候，他纔會出現，話也不多。對人亦是十分的冷淡。
可以說，十年來，雖然同爲陸凡效力，但是兩人並沒有太多的交集，她一直不曾真正的瞭解過眼前這個男子。
季暮商靜靜的在郭敖身邊坐下，小聲的問道：“今日好些啦嗎？”
郭敖的身體微微一動，繼而做起來，木質的面具下，看不出表情，只是微微點頭。
看到郭敖迴應，季暮商低落的心情纔好了一些，“再忍一忍，十天後，就可以拿掉這個面具了。”
此刻的郭敖，臉部的肌膚正在重生，還不能夠說話，他擡手，輕輕在桌上點了點，雪亮的風月之力扭曲成線，緩緩變化成幾個字。
“謝謝你。”
季暮商怔了一下，繼而搖頭，不知道爲何，她並不希望聽到他的道謝。
屋內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詭異，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只有窗外微風拂過花海的聲音。
“郭公子，能與我說說你的過去嗎？”在許久之後，季暮商纔開口，打破了寂靜。
郭敖的手指微微一動，繼而又是一陣沉默，季暮商微微坐直了身體，看着眼前的男子，桀驁如他一般的人，到底有着怎樣的過去？
最終，郭敖還是動了，手指輕輕敲擊着桌面，雪亮的風月之力化作一句話。
“沒有什麼好說的。”郭敖直接回絕了季暮商。季暮商卻不死心，小聲道：“在我眼中，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也是一個充滿着謎團的人，不像陸公子，你的神秘，更加的讓人好奇，如果你真的想謝謝我，那就告訴我，你的過去吧。”.
郭敖遲疑了一下，右手敲了敲桌子。
“告訴我，你爲什麼想知道？”
“就是想多瞭解瞭解你。”季暮商緩緩道，臉色不變。
郭敖沉默了一下，最後還是敲了敲桌子。
“對不起，我不想說。”
季暮商有些失望的看了看桌子上的字，微微頷首，沒有說話，最後就在郭敖不遠處坐下了，手託香腮，靜靜的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些什麼。
屋內，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
玄冰月悠悠的醒來，只感覺自己躺在溫暖的懷抱中，她睜開雙眼，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陸凡沒有發現玄冰月已經醒過來，仍是兀自的看着明月發呆。
玄冰月眨了眨眼，看着陸凡略帶憂愁的臉，她莫名的不想出聲，不想打破此刻的情景。
“你想看到什麼時候？”陸凡淡淡的話語突然傳來，玄冰月微微吃驚，只見陸凡地下了頭，看着玄冰月，柔和的一笑。
玄冰月搖頭，“今晚，多謝陸公子了。”
“謝我做什麼，我什麼忙也沒幫上。”
玄冰月微笑搖頭。
陸凡凝視這玄冰月蒼白的臉，沒有嘗試用自己的風月之力去恢復她的身體。
“你的身體，是怎麼回事？怎麼……”陸凡不由的想起之前自己將風月之力灌入玄冰月體內時的情形。
“發現了嗎？”玄冰月轉過腦袋，看向遠方。
“陸公子，聽我說一個故事吧。”
“六十年前，上一任玄冰城主老來得女，而且這一胎，還是雙生。
當時的大祭司曾預測，這兩個女孩將擁有最好的玄冰之力，最完美的天賦，衆人對此深信不疑。
在諸多前輩的寵愛下，兩個女孩無憂無慮的長大，六歲開啓玄冰之力時，驚動了整個天地。
九凝玄冰之力，一階資質，姐妹兩人都是一樣的資質，一樣的驚採絕豔。就連當時還在世的青流雲前輩都感嘆她們的資質。就這樣，姐妹二人就被天都重點培養。
一晃十幾年過去了，兩姐妹不負衆望，成了那個年代最耀眼的年輕才俊，而且當年姐妹二人，長相幾乎是一模一樣，唯一的不同是，兩人笑起來時，一個酒窩在左邊，一個在右邊。除此之外，姐妹兩人的性格也截然不同。姐姐高傲冷漠，妹妹溫柔善良。但是她們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目空一切。最後，她們不聽長輩勸告，私自逃出了天都。去挑戰當時的天下第一人——霖仙芸！”
陸凡心中一動，在聽到霖仙芸的名字時，陸凡呆了一下，但是隻聽玄冰月繼續道。
“兩姐妹膽大妄爲，結果雙雙敗於霖仙芸之手，兩人很受打擊，也就在此刻，兩姐妹第一次出現了分歧。
妹妹在戰敗後認識到了自己無知，決定迴天都靜修，而姐姐卻因此恨上了霖仙芸。
後來我才知道，正是姐姐聯合了烈焰天都的夢飛燕暗害霖仙芸。”
陸凡身軀一震，但是他掩飾的很好，不過此刻他的內心卻是翻雲覆雨，霖仙芸身上發生了什麼，一直是一個迷，這個謎團，似乎沒有一點線索，但是聽玄冰月一說，陸凡突然感到此事沒有那麼簡單。
玄冰月沒有發現陸凡的異樣，繼續道：“爲此姐妹兩人大吵一架，最後甚至大打出手，最後妹妹稍遜半籌，姐姐打傷妹妹後就離開了，妹妹獨自一人回到天都靜心修煉。而姐姐則在外面流浪。直到十幾年後。”
說道這裡，玄冰月嘆了一口氣。
“一個男子走入妹妹的視線。當時妹妹被譽爲玄冰天都第一美女，追求她的青年才俊極多，可是妹妹都沒有看上眼，只是有那一個男子，僅僅一眼，妹妹就愛上了他。
姻緣總是在不經意見降臨，妹妹開始接近那個男子。他是寒州主城城主的兒子，也算是門當戶對，那名男子在見到妹妹後，很快也喜歡上了妹妹，幾年之後，兩人就成親了。”
陸凡似乎聽懂了什麼，低頭看着懷中的玄冰月。
玄冰月點點頭，“恐怕你已經猜到了，這個妹妹。就是當今的玄冰聖母，而男子，就是當今的玄冰城主玄寒，他們，就是我的父母。”
“不過你會好奇，這與我的體內的頑疾有什麼關係。”
陸凡頷首，玄冰月微微嘆息：“那是後來的事情了。”
“幾年後，妹妹有了身孕，也就在這時，一直在外的姐姐突然回到了天都，告知了大家一個驚人的消息。
妹妹的夫君，玄冰天都下一任城主，早就已經與她成親了！
最終，一切都揭曉了，男子的確是先遇上姐姐的，而且也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只是其中發生了一些意外，男子心灰意冷，離她而去，但是對姐姐的愛卻始終放不下，所以在進入天都後，見到長相一模一樣的妹妹，錯把她當成了姐姐，將所有的愛意傾注在妹妹身上。
不過溫柔的妹妹終究是打動了男子的心，兩人的感情，已經變得純潔，不在有羈絆，可就在這時，姐姐闖入了他們的生活。
因愛生恨的姐姐最後對着衆人出手，混亂中，姐姐的一道寒氣擊中了妹妹，當時的妹妹懷胎六個月，若不是修爲絕高，又加上醫治的及時，才得以保住性命。但是腹中的孩子，卻是保不住了。
當時的男子求遍了天下名醫，用盡了一切天材地寶，配合數十位當世的神醫，纔將孩子搶救回來。
三個多月後，孩子出世了，是一對龍鳳胎。”
玄冰月頓了一下，才道：“那一道寒勁，雖然沒有奪去我和哥哥的性命，卻也留下了不可治癒的頑疾。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哥哥眼部的經脈就已經壞死，一生一世都見不到光明。而我……”
玄冰月低下了腦袋，小聲道。
“而我，自小腹一下，所有的經脈都斷裂了，丹田更是遭到了不可挽回的破壞。所以，我無法修煉，也不能行走，一輩子只能在輪椅上渡過。”
“至於今晚的事情，全因爲當年的寒勁殘留在了我的體內，每到滿月的時候，寒勁會散發出來，刺穿那些原本就斷裂的經脈，纔會痛不欲生。”
陸凡身體顫抖了一下，玄冰月說的輕巧，但是那樣的痛苦，又豈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還有，你是否奇怪，不能修煉的我，爲何還保持着十五六歲的容貌。”
“不錯。”陸凡點頭，等待着玄冰月的回答。
玄冰月嘆息一聲，“我的經脈斷裂，丹田破碎，本來就不能存活下來，全憑藉天材地寶才能存活，但是還有一點，那件維持我生機的寶貝，只能對孩子纔有效，一旦我身體成熟，就是至寶失效之時，也就是我身死之時，所以，天都中的前輩們想盡了一切辦法，抑制我的成長，所有你才能看到我的容貌，一直是現在的樣子，用這種方法，讓原本只能活到十八九歲的我，活了二十多年。”